两人默不作声走了一段路,经过配殿,穿过游廊花园,许是察觉气氛太过安静,徐元卿脚步变慢,侧身问她:“家母今日和你在一起,一切还好吗?”
“还好,”姜彤也客气地答,“就是有些操心,害怕出什么意外。加上少衡早上突然跑过来,她可能怕官兵又把少衡抓走,一直撑着不敢去休息。”
徐元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又问:“少衡为什么突然过来,他跟你们说了吗?”
“他就是听说这里出事,担心咱们。”姜彤说了一句,觉得奇怪,“难道他没告诉你?”
她记得徐少衡说早上曾见过他,既见了面,总不至于这种话都不交代一声吧?
谁知徐元卿听了,只是轻轻摇头:“没有,我没问。”
姜彤走在徐元卿一旁,闻言悄悄抬头。他目视着前方,向来清俊的侧脸上露出几分似有似无的,自嘲般的笑。
她走了几步,想了想,试探着道:“我听说,小时候少衡生过一场癔症,嗯——对你有些误解。再加上他那些年身体一直不好,什么都不能吃不能做,心中不平衡,所以做过些顽劣事……也影响到了你,你是不是……也对他有怨?”
徐元卿突然停住,转头看了眼姜彤。
姜彤连忙止住口。
好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顿了顿,又接着往前走。
姜彤没敢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她方才的试探非常冒犯,但她真的很想问一问。
又走了半天,一直到出了游廊,徐元卿才有所回应——却不是回答她,而是问起另一个问题:“母亲曾告诉过我,少衡幼时拜师姜大人,一直在习武强身。这几次我见他和你在一块,言行间对你颇为熟稔,你们俩是不是关系很好?”
“嗯,是,”姜彤下意识回答,“我俩其实是一起学的武。小时候,原本我爹只想着随便教教我,没想到徐伯伯会带着少衡找上门。我爹那时候日日都要巡城,白天在家的时间少,想来想去,就把我们凑在一块教了。有时候城中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我还得督促少衡巩固每日功课,什么扎马步啊、踢腿练刀之类的。”
顶着徐元卿的目光,她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心虚,想想又补上一句:“名义上我算是他的师姐。”
“原来是这样。”徐元卿若有所思。
姜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移开脸看向道路两旁绿蓬蓬的芒叶草,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对她道:“我和少衡往日是有些不快,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毕竟是亲生兄弟。他年少做的那些事,我也没想和他计较。只不过,我和他从小便注定脾性不和,如今为了不让双亲难过,便刻意保持一些距离罢了。”
姜彤听了,点点头。
若是这种原因,倒是能理解。她不觉得徐元卿是圣人,哪怕当初仕途险些被毁也毫无芥蒂。他这样坦荡承认自己的态度,总比那些表面大度说无碍,私底下挟冤记仇的人要好。
姜彤略放下心,眼看藏经楼就在前面了,寻机又问起案情的进展。
许是职责所在,徐元卿没细说,只道:“”寺院地形复杂,法会当日来往人又多,案子查起来并不顺利。”
又说让她放心,他不会让姜徐两家出事。
-
很快,两人到了康福长公主所在的院子。
姜彤没想到,长公主的女儿正在院中等着他们。
见到姜彤,这位花月容貌,娇柔性情的少女立刻便迎上来,盈盈向她一拜,谢她救了自己母亲的性命。
当着满院侍人的面,姜彤不敢托大,连忙还礼并扶起对方。少女也并未推辞,秋水般的眸子抬起来,朝姜彤投来五味杂陈的一眼,接着视线落到一旁的徐元卿身上。
少女轻唤了一声:“奉英哥哥……”
徐元卿只拱手还礼,仿佛看不见对方的目光。
少女面上露出几分失落,但转瞬便掩去,对姜彤道:“母亲就在里面等你,我带你进去。”
随即领着姜彤往里走。
徐元卿则在外面等。
内堂中,长公主经过一天休息,精神已经恢复了些许,只不过面色仍有些苍白虚弱。她半躺在置了软枕的罗汉榻上,抬手让姜彤起身。
接着便问姜彤:“本宫找你过来,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太医今日告诉本宫,昨天那道点心中裹的确实是混了甜菜汁的蓖麻豆沙,但那些蓖麻豆经过烹煮捣压,已经和普通芸豆沙无异,等闲很难分辨出来。姜娘子,你昨夜又是如何认出那点心有毒的?”
姜彤一听,立刻福了一礼。她白日在和徐少衡议论此事时,便想到可能会有人问她,因此两人一起商量过说辞,当下解释道:“长公主说的是。其实蓖麻豆不仅煮熟之后与芸豆沙像,它剥去了外壳,本身就长得就与路边野生的花芸豆十分相似,乡野人家常有小儿幼童分辨不出,在田边玩耍时饿了便摘下来吃,以致中毒腹泻不止。民女家中开有药铺,时常遇到急坏了的乡亲过来求药,故而对蓖麻豆比较了解。”
长公主一听,感兴趣地问:“你家中开药铺?你也时常去帮忙吗?”
姜彤愣了愣,道:“是,民女家中的药铺是故去的母亲遗留下来的,如今是舅舅在帮忙照看……民女时常过去打下手。”
长公主听了,没说什么,姜彤定了定神,继续解释:“蓖麻豆是一味毒,但调用得当的话也是一味药,可用来消肿泻下,祛热毒,京中不少大夫的方子里都会用到。而且,这蓖麻豆虽然与芸豆像,但细嗅之下其实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普通人可能闻不出来,但民女时常在药铺跟着处理药材,时间长了,便一闻就能认出来。”
她说完,长公主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彤低着头,看不见榻上人的神情,只能等着对方发话。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才道:“你这么说,本宫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其实本宫素日里极少吃甜食,昨日兴起才尝了一尝。而且这道甜点也不是给本宫一人,所有点心内馅都是一样的——姜娘子,会不会就像你说的,这蓖麻豆与花芸豆过于相像,所以寺中的师父不小心弄错了,因缘巧合才让本宫与几位夫人中了毒?”
这个问题其实姜彤也想过。
她有些犹豫。但长公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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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她回答,她没办法,只好道:“回长公主,民女不这么认为。”
“为何?”
姜彤道:“昨日事发后,民女听徐家伯母说起过,宫中对于贵人入口的食物,向来有固定的验毒程序,且是两道——在食物做好后,先由人验,有专门的宫人试吃。其后,在传菜时,端到桌上之前,会再用银针探入验一次。而这道甜点能够绕过两道验毒流程,不像巧合,更像是有人特意安排——且是对宫规相当熟悉、对宫人验毒习惯相当了解之人。”
长公主听了,不以为然:“你说的这些本宫知道,但验毒也都是人验,同样的流程日日重复,一时疏漏也在所难免。而且过往这种意外也不是没发生过。”
姜彤抿了抿唇。
片刻,她又壮着胆子提出自己的另一个想法:“长公主,民女认为,您昨夜会吃那道甜点,也不是巧合,而是被人特意安排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康福长公主一时没明白。
姜彤低着头道:“其实昨夜传菜时,民女心中就隐隐有些违和之感。”
“斋菜一共十二道,六碟凉菜,四碟热菜,一道汤,一道甜点。其中,这六碟凉菜皆为腌制小菜,偏咸偏辣——当然,大家可以说,现在入夏,天气炎热,这种小菜最是利口下饭,这也正常。但接下来的四道热菜,都是或炖或炸或重口的菜品,这又如何解释?”
“民女当时也是偶然一个念头闪过,以为是灵禅寺的伙房师傅因为贵人莅临,想要使出看家本领——自然,事情到这里也可以如此解释。”
“再后来,汤和甜点是一起上的,汤虽然清淡,但仍然是化了浆的粘稠咸汤。只有那一道甜品,以冰沫雪碎为基,通体散发着清凉之意,与其他菜品截然相反。”
“试想,白日大家都热了渴了一天,晚上又尽吃些咸辣重口之物,再见到那碗晶莹剔透的解渴甜点,没有几个人会只喝汤,舍弃甜点不尝。”
“所以,民女认为,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些菜品,设计引您吃下这道甜点。只不过,因为您要宴请诸位夫人一同用膳,对方不知道哪道甜点会端到您的桌案上,所以冒险在所有甜点里都下了毒。”
这一次,康福长公主听完,久久不语。
姜彤心中忐忑,等了半天,也没见长公主再说话。
她屏息静气,默默地回想自己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听起来像是那种狡辩开脱之词。
到最后,长公主仍没有说话,直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大理寺卿求见。
长公主这才在榻上坐起身,让人帮忙披外衣,置屏风,等一切收拾好了,唤人去请大理寺卿和徐元卿一同进来。
末了又对一旁守着的少女道:“柔儿,你送姜娘子回去吧。”
于是姜彤跟着人出屋。
徐元卿得了命令,要和长公主、大理寺卿一同议事。姜彤出去时,他正守在门口,见到她正要说话,长公主的女儿停下来道:“奉英哥哥,你安心进去忙正事吧,我会带人送姜娘子回她住的院子。”
说罢,也不等徐元卿反应,转身对姜彤笑了一笑,客气有礼地示意她随自己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