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市子,卖武器的铺子和摊位很多,黎安在走走停停,将所需要的飞镖、吹箭、袖箭、银针都一一备齐。
偶然路过一家摊子,看到摊位上有买小型手.弩的,黎安在被吸引得停下脚步。
手.弩小巧轻便、射程较长、易于操作,黎安在狠狠心动了一下,摸了摸怀中揣着的有些干瘪下去的钱袋子,最终一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毕竟据楼中密报所说,摄政王周身护卫众多,极难突破,如果数次尝试都不成,远距离射杀,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么想着,黎安在的思路宽了起来,如果能用长弓淬油,远远点燃马车,将摄政王从马车中逼出,再使用手.弩,更加保险。
于是黎安在又去买了些淬火油。
将装备购置得差不多了,也到了鬼市子散市的时候,有“船夫”和“打更人”陆续沿着青石板路敲击铜锣,提醒大家时辰已到。来往的客人逐渐沿着矿道向外走,摊贩、商贾也一一收拾好自己的商品,熄灭火折子和灯笼,打包,随着人流逐渐离开矿洞。
黎安在也跟着人群向外走。
忽然,余光里看到一个妇人,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不慌不忙地用铁钳从炉膛中夹出烧得赤红的铁料,放在砧板上,用粗壮的手臂轻轻松松拎起一旁沉重的铁锤。
黎安在停下了脚步,开口提醒:“大娘,快要闭市了,您不走吗?”
妇人抬头看了黎安在一眼,见眼前的人戴着兜帽覆面,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她虽然听不清眼前人说的内容是什么,只闻但音清亮纯粹,语气中也只是单纯的好奇。
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问:“大点声,听不见。”
黎安在抬高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
“哦,”妇人听清了,回头指了一下身后的小木屋,大声说,“我住这。”
“咦?”
黎安在只知道商贾于四更前来布市,客人五更前来与商人买卖,至天微明散市,还从未听说过有人住在地下矿洞中。
妇人开始打铁,猛地扬起手中千钧的铁锤,骤然落下。
铛——!
一声巨响,黎安在站得近,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名健壮的打铁妇人却完全不受影响,甩开了膀子,抡圆了胳膊,肌肉鼓张紧绷,铛铛铛地,一锤一锤砸落在烧红的铁块上,一霎时火星四溅,照亮妇人被炉火灼得通红的脸颊。
很快,铁块就被捶打成弯弯的一条,初具镰刀的形状。
黎安在的目光被吸引住,痴痴看着妇人打铁时矫健的样子,看火星明灭如金雨倾洒,一双澄澈如星的眼眸中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钦佩。
黎安在心思单一专注,惯来会被许多事物所吸引。
元宵节夜里,路边老人绘制的糖画;清晨屋檐间,蜘蛛一圈一圈织出结露的网;夕阳西下时,暮色在小院中映出师兄师姐练剑的身影……世间一切细枝末节但却充满意趣之物,都能令他站在那看上一天。
因此郑长柏常常说他,是个习武练剑的好苗子。
妇人将形状初具的铁块钳起来,重新投入炉火深处,一擦头顶的汗,回头见黎安在仍在一旁,不禁问道:“你有什么事?”
黎安在真诚地问:“大娘,您这里可以定制铁器吗?”
“当然。”妇人豪爽地叉着腰说,“只要你能描述出来,我就能打出来。”
“太好了!”黎安在立刻从衣袖中取出之前早已画好的一幅图纸,双手递过去,“您看看,这样的可以吗?”
妇人接过,打开一看,缓缓点头:“没问题,稍有些复杂,你五日后来取吧。”
黎安在付过定金之后,跟着行人一起离开鬼市子。
出了矿洞,侵晓天色朦胧,微有薄雾。
黎安在脱下外面披着的麻衣斗篷,摘下覆面,卷了卷放进包裹中,装作晨起上工的百姓,在御街外侧的红杈子道上,缓缓向北走,等待着。
终于,从身后远远传来马车车轮雷霆般驶过的声响。
来了。
黎安在抬起头,果然见四匹纯黑大宛马驾着的阔丽马车,在御街上自南向北轰鸣驶向宣德门。
是摄政王的上朝时间。
黎安在默默记下。
卯时一刻。
黎安在很善于隐匿气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和周围上工的百姓融为一体,却暗中将摄政王车架的路线和时间牢牢记住。
这之后的五日,黎安在每日定时在晨昏二时,于御街周围窥视摄政王的行迹,用纸笔记录,午间在右掖门蹲守摄政王的吃食来源,晚间潜入摄政王府邸中,暗中观察摄政王晚间活动,并顺带着将府邸内的地图补充完整。
然后黎安在去鬼市子取了新打好的武器,又继续暗中观察摄政王的行踪。
“六日!”
“整整六日!”
黎安在趴在枕水楼后院的桂花树上,再次自挂东南枝。
“师姐,你知道这六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黎安在吊在树上,晃晃悠悠,悲愤开口,“那燕歧好恐怖,他每夜只睡两个时辰,而且警惕极了,我踩过房顶上的瓦片,几乎没有声响,他都会睁开眼睛!我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他每日寅时三刻便会起床,在院中练武,用过朝食过后就去上朝,下午便再右掖门处理政务,午食和夕食都是亲信自备的,每晚戌时左右才下值归家,回去后便练武、沐浴、睡觉。来回都是坐马车,期间完全不去其他地方,也完全不买外面的吃食……这种生活方式,还能算是人嘛!师姐,你说摄政王每日怎么能过得这么枯燥?”
大师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了一盏茶,轻笑道:“他们那些大人物的心思,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能理解?”
“喵呜~”煤球圆滚但轻盈地跳上桂花树,学着主人一般,趴在树干上,一起挂东南枝。
黎安在摸了摸煤球的圆圆脑袋,叹了一口气,又像是不信邪一般开口:“而且师姐你知道吗,在鬼市子,我能买到很多消息,相国爱女如命,正在为女儿的婚事发愁、枢密使喜爱翡翠玉石,常去州桥西大街晚市赌石、翰林大学士喜雅集、左光禄大夫好猛犬、吏部侍郎养外室……”
黎安在掰着手指头细数,头顶一缕因心里烦躁而炸起来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朝中每个大臣的小道消息,只要钱足够,都能打听到。可是只有燕歧这家伙,像个木人一般,打听不到他的半点喜好,甚至连果子饮食都没什么偏爱,每天只冷着一张脸,无悲无喜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出家成佛了。”
大师姐刚饮下一口茶,就被黎安在的话逗笑,噗嗤一声,不出意外地呛住,拍着胸脯偏头猛咳。
黎安在整个人都陷入虚无,空茫地睁着眼睛,碎碎念:“之前有大臣为求仕途给燕歧送过各种风情不一的美人,有男有女,全都被燕歧打包扔回去了……天……这个人是无懈可击吧!”
黎安在长叹一声,一摊手,垂下脑袋,两眼一闭,像是没气了。
就连呆毛都耷拉下来,束着墨发的红绳也软绵绵地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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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煤球一样,一猫一人一起摊成了饼饼。
就是比煤球瘦上不少。
大师姐平复下来,重新啜饮一口清茶,提议:“小黎,不如你换个容易些的悬赏呢?”
“我不!”黎安在一听这话,倔强地抬起头,双臂一撑,愤愤开口,“我偏要杀他!现在跟赏金无关了,这是赌上尊严的战斗!杀不成摄政王,我睡不着觉!明日便是休沐日,我就不信了,燕歧他连沐休日都不出门赏玩?”
“喵?”煤球歪着脑袋,被突然诈尸的主人吓了一跳,跳下树自己玩去了。
“若他还是如往日一般去朝廷工作,你又当如何?”大师姐友善提议。
黎安在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直、接、上。”
——
第二日清晨,黎安在蹲在红杈子道外,当看见那四头黑色大宛马在卯时一刻准时出现在御道上时,天都塌了。
十日一次的休沐日,燕歧竟然还!上!班!
黎安在猛地站起身,冲回枕水楼,回到房间内,他取出胭脂水粉,仔细给自己易了容,将脸色涂抹惨白,五官阴影加重,并且在鼻梁上横着绘出一一条栩栩如生的疤痕。
化完妆后,黎安在对着铜镜仔细观察,镜中的他,现在就是一个弱不经风的病人模样,五官经过了微妙的扭曲,完全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
黎安在将红绳解开,如瀑般墨色的长发就瞬间披散下来,一缕呆毛在头顶翘着。
黎安在又看了看铜镜。
不行,这头发还是太健康了些,容易被识出。
于是他敲开二师兄的房门,从二师兄那里借来一点灰粉,融在水里均匀打湿长发,等水分干后,一头墨色的长发就变得灰扑扑的,和他的面色很相称。
黎安在裁剪出一条白布,蒙在眼上,将白布在脑后系好,拾起一旁的拐杖,颤颤巍巍地出了枕水楼的后门。
这就是他今天的计划。
装成盲人,接近燕歧。
黎安在撑着拐杖走上街巷,为了真实,也为了能够骗过摄政王,白布遮去了近七成的视野。
但黎安在也曾做过被剥夺视力的刺客训练,所以并不会对他的身手造成什么影响,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伪装成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街上行走。
夕阳的赤色缓缓笼罩大地,万家灯火盏盏亮起时,黎安在站在州桥侧面,柔和的烛光暖盈盈地簇拥着他。
橙色的光落在少年的鼻梁上,在向上,是一缕白布,遮住了漂亮的双眼,烛光将白布衬得温柔。
少年孤身一人拄拐站在桥边,朦胧的灯火中,显得孤独脆弱,来往路人不禁摇头惋惜,惋惜年纪轻轻,便双目失明,从此生活艰难,可见一斑。
忽然间,自御街方向传来马蹄疾踏的声音,紧接而来的,就是如同雷霆闷响一般的车轮声。
黎安在已经连续十日追逐着这个声音,已经印在了心里,即使现在视线微胧,难以视物,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摄政王的车架。
黎安在双手紧了紧,他捏住手中的拐杖。
这个拐杖,是上次在鬼市子中,请那位大娘打造的,外表看来,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木棍,被磨得光滑,当做眼盲少年的拐杖。
但其中却有暗锁,弹出之后,是一把锋利的短匕。
黎安在此行出发前,将从鬼市子中买来的蛇蝎毒均匀地涂抹在了短匕上,插在拐杖里。
车轮的声音近了。
黎安在握紧拐杖,向前伸出一只手,摸索着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