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睨着忽然变得乖顺起来的宁羡,少年恭敬地跪在大殿中央,玄色蟒纹外袍曳在重华宫被鲜血浸染过的地上。
宁羡望向他的眼眸水灿灿的,泪晶晶的,很像一只向主人认错的小狗狗,纯净的不得了。
他跪在众宫人和朝臣面前,捂着还在淌的鲜血的肩头,哽咽道:“父皇.....”
这伤是方才救驾时,被季氏兵卒刺伤的。
皇帝暗哼,若不是知道宁羡和定国宫之间的勾当,这一声父皇,怕是早就叫得让人心软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太子是在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前,受了不得了的委屈,仿佛曾经那个要弑父夺位的阴毒少年从不存在过。
皇帝轻蔑一笑,他自然知道这个唯一被他亲手带大的儿子是副什么德行,只要宁羡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
譬如,认定是他让他们母子两天人永隔,认定他迟早有一天会废了他,让他和他母亲一样屈辱的死去。
认定自己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他的生父。
从前清醒时,他们在所有人面前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昏迷时,也只有太子每日勤勤恳恳来侍疾,如今太子又在众人面前,闹上这么深情的一出,让他一时间没有充分的理由立即惩罚这个孝顺的好儿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靠山坍塌,只要太子在东宫一日,他要找出太子的疏漏,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宁羡见皇帝沉默着,便跪着向前了几步:“陛下,是臣一时疏忽,中了反贼的奸计,这才撤了禁卫军,让那反贼趁机闯了进来。”
“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求陛下宽量,臣愿舍东宫之权,自请前往北疆苦寒之地与众将士戍守边关,保卫国土。”
皇帝挑眉:“太子可想好了,北疆一去凶险万分,可能路上出了岔子,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宁羡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他凝眸对上皇帝的眼睛:“臣,自当万死不辞。”
.....
自平定谋反后,凤栖宫的侍卫被撤走了一大半,阮灼音也趁热打铁将身边的人都换成了从娘家带来的人。
午后,池子里含苞欲放的菡萏被头顶上的骄阳晒得直发蔫,连平日里活蹦乱跳的画眉鸟也静静地立在笼子叫也不叫了。
寝居内,婢女们将窗牖合上避免外头的热气冲进来,又见主子要歇息了,便将门帘,窗幔,珠帘什么的都放了下来。
加上榻边放置了解暑的冰块儿,整个阁间都荫静的不像夏日了。
紫苏踏着蝉鸣声到了阮灼音面前,才要开口说话,便被阮灼音打断了,她枕在瓷枕上不断揉着胀痛太阳穴道:“药煎好了吗?你去把抽屉里的拿来,我好久没看看它了。”
“是。”
紫苏将小皇子的遗物交给皇后,皇后侧躺着,指腹不断摩挲掌心里的镶金羊脂玉项圈,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伤。
她叹道:“娘娘,那药材名贵,今早太医院的人才送来,问及原因,是.....李美人今日黎明时分诞下一子,这才疏忽了这里。”
在皇帝中毒昏迷前,李美人诊出有孕,如今瓜熟蒂落了,阮灼音瞥了眼紫苏,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项圈上。
“那真是恭喜她了。”
紫苏道:“不过也有好消息,重华宫的方才来公公说,陛下明傍晚日要来凤栖宫用晚膳,叫咱们好好准备着。”
躺在玉簟上的阮灼音把项圈塞在了枕头下,她盯着穹顶缓缓说:“那就把东西都收起来吧,再点上龙脑香盖盖药味。”
“是。”
阮灼音闭着眼道:“泱泱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叫那边的人快些。”
紫苏道:“二姑娘在路上了,明日大概就能到京都了。”
“知道了,下去吧。”
......
阮泱一路奔波,到凤栖宫见到皇后时,已是傍晚,姑侄俩寒暄一番,皇后便让紫苏带她下去沐浴更衣,好洗净一路上沾上的尘土。
月落黄昏时分,皇帝也如约而至,阮灼音带着已沐浴焚香的阮泱立在走廊下等着。
阮泱揉着疲倦的眼睛,差点一栽头睡了过去,她拧了自己一把,困意才消散了些。
她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奈何不了家中父母劝阻。
阮泱见皇后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倒,她一下子回忆起方才见到皇后时,那张苍白如纸张的脸:“皇后娘娘.......你可还好。”
阮灼音自产下皇子后,气血便亏空的厉害,如今病一发,连说话声都变得有气无力,她摇头:“我无大碍。”
说话间,皇帝已走到她们面前,见阮灼音蹙着细细的眉,一手用帕子捂着嘴唇咳嗽。
他久违的关怀道:“皇后的风寒可好些了?”
“回陛下,已经好多了。”
阮泱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密室里故意砸她镯子的“鼠爷爷”,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半天才给皇帝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仿佛才注意到阮泱的存在一样,笑道:“哦,小姑娘你也在啊。”
阮泱见皇帝牵着皇后的手,甜甜蜜蜜的,她一个外人如今站在两人中间,实在是太诡异了。
才要想着法子撤退,便听见皇帝对她笑说:“就当是家宴,你也来同我们一起用膳吧。”
阮泱对上皇帝的眼睛,从皇帝眼里看到了一丝和从前不同的意味。
她愣了下:“……是。”
......
落座时,方桌上已是山珍海味,满目珍馐,阮泱乖巧地坐在一边,静静听着皇后和陛下说着她听不懂的宫中趣事。
她插不上嘴,也不想说话,便只能闷着头用筷子插着盘子里的红烧猪肘子吃。
皇帝一杯酒下肚,意识到小姑娘完全不似其他女子般活泼热闹,才要开口和她说说话,便瞥见小姑娘正自娱自乐地对付猪蹄,腮帮子鼓起,连殷红的小嘴上也沾上了不少油脂。
他笑着,拾起桌上的手绢,替阮泱擦去唇上的油渍。
阮泱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她僵了片刻,立刻拍掉皇帝的手,往后仰去。
“………”
皇帝的手顿在空中半晌,最终尴尬地手了回去。
阮灼音见这架势,眉头直皱,她悄悄剜了眼阮泱,恨铁不成钢。
她有意缓解气氛;“此番还得多亏泱泱的主意,这才激了那定国公带兵谋反。”
皇帝见有台阶下,便也顺势下了,他冲阮泱玩笑道:“是啊,这算命先生一算,谣言一传,若是朕也得被吓着。”
阮泱捏着帕子,不敢再看皇帝的眼睛,她一时半会儿愣在原地,也没回话。
她难道真的要成阮家的棋子,莫名其妙地做皇帝的女人,和姑母共侍一夫?
阮灼音见还是冷了场子,便只好换了另一套计划,反正眼下看来,无论如何,皇帝是喜欢阮泱的。
她冲门边的紫苏招了招手:“紫苏,泱泱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带她下去歇息吧,再煮一壶解腻的茶水让她喝。”
阮泱如释重负,她缓缓拜别道:“那臣女便先告退了。”
阮泱离开后,空气中有半晌沉默,最终还是阮灼音先开了口;“臣妾恭贺陛下喜得麟儿。”
“皇后何时再给朕添一个嫡子,便两全其美了。”
阮灼音听罢,勉强一笑:“臣妾年纪大了,身子又不见好,若要孕育子嗣怕是困难,况且陛下也很少来凤栖宫。”
皇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751|1770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捏了捏阮灼音的鼻子笑道:“你今岁不过才二十有二,说老还太早了些,朕从前对你确实冷淡了,但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此番朕念阮氏有功,便功过相抵,既往不咎,可但你是朕的妻子,和其他阮家人不一样,可想要什么赏赐?”
阮灼音弯起唇角,疲惫笑道:“若要说赏赐,臣妾很贪心。”
“哦?说来听听?”皇帝挑眉。
她道:“臣妾想要陛下的子嗣中,有阮家的血脉。”
“陛下,泱泱这孩子聪慧可人,臣妾也见您对她怜爱有加,依臣妾看,不如趁李美人诞下皇嗣之喜,来个双喜临门?”
皇帝笑叹说:“还是你与朕心有灵犀,朕虽对阮泱有好感,但也不愿强人所难。”
“泱泱这孩子年纪小,还不懂事,陛下是天之骄子,九五至尊,这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会心动的。”
阮灼音捻起酒杯,对皇帝敬道:“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就如同当年我对陛下一般。”
皇帝听罢,接过她手里的酒水,嗤笑道:“那朕就拜托皇后日后多多在阮泱面前为我美言了。”
凤栖宫歌舞升平,笙箫喧喧,这桃花酒酒水浓厚,香醇甜美,几杯下肚,二人都有些醉醺醺了。
阮灼音见差不多了,便给紫苏使了个眼色后,随后将半醉的皇帝搀去了榻上。
.....
阮泱被紫苏领到一处小轩,她抬头看了眼小轩上方的提字——“德成柔顺”。
紫苏道:“姑娘,皇后在里面等着呢。”
阮泱听罢,驻足片刻,平息心中的不安后推门而入。
殿内寂静无声,窗边的烛火尽数熄灭,阮泱蹙眉。
莫非是自己来晚了,帝后都已经歇下了吗?
她不敢高声说话,轻盈地在绒毯上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青灰色帘幔前,忽然听见床榻间有女子轻唤她。
夜晚风声呼啸,这女人的空幽之声宛如鬼魅,阮泱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驻足在原地,只见帘幔间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白皙手,这指甲上朱红的蔻丹,让阮泱很快认出这妩媚的女子正是皇后,阮灼音。
她探了探身子,却忽然瞥见帘缝中一块明黄色的汗巾。
阮泱暗暗一惊,才要转身逃窜,那只冰凉纤细的手便用力将她拽进了床幔。
阮泱刚要呼救,可她的唇下一秒立刻被阮灼音捂住。
借着月光一瞧,姑母今晚的打扮妩媚极了,阮灼音此刻未着外衫,丰盈雪肤上只挂着块藕色肚兜,她眉头紧蹙着,薄汗微湿额角。
样子略显狼狈。
见皇后勾着腰,手掌捂住小腹,裤腿之间不断有深红的血印出,阮泱一惊。
她读过一些医书,大致猜出这是血山崩。
阮灼音拉住阮泱,虚弱恳求道:“好泱泱,帮帮我。”
阮泱下意识瞥了眼掉落在床笫间不知名的香丸,和榻上意识浅薄的男子,她猛然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替皇后侍寝。
阮灼音焦急道:“你别怕,陛下很喜欢你,今夜一过,你就是天子的女人了,若生下皇子,日后你会有大福气的!”
见阮泱还是拼命挣扎,阮灼音便死死掐住她的手腕:“听话,宫里的新人那样多,陛下若知道我不能侍寝,会厌弃我的!”
“你就不能牺牲一下自己?为阮家铺铺路?我劝你不要这么自私自利!”
此时,榻上的男人动了动,阮泱有些绝望了,她不能喊人帮忙,可也不能就此妥协!
阮泱慢慢退到角落,看向躺在枕边的那柄玉如意,在皇后癫狂之际,背在后腰的手终于握住了那柄冰凉的玉如意。
她道:“好姑母,我答应你,可你先放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