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这日下午,陶善石与文惠娘到了雁青关。1\3·1?t`x~t?.^c+o!m¢
两人风尘仆仆,竟是雇了五辆骡车,护送他们的人,则是徐州城赵宅的护卫。
早些时候赵霁云吩咐了赵宅管家看着点玉铺,是以管家知道陶家夫妇要上雁青关,便立时让护卫相送,并传信到了雁青关。
是以,赵霁云早两日就知晓陶家夫妇差不多何时会来,那一日特地空了出来去城门处接。
陶家夫妇见赵霁云亲自来接,又欣喜又有些局促,待上了将军府宽阔的马车后,文惠娘便掀起车窗帘往外看赵霁云,瞧他丰神俊朗,温润隽美,骑在黑色大马上,真是越看越欢喜,她忍不住亲切道:“五郎,禾娘如今都好吧?”
赵霁云温声点头,更主动提起了在军营的陶坤玉。
文惠娘的话匣子便打开了,高兴地隔着车窗与赵霁云说了一路,禾衣在将军府门前远远便看到了这一幕,当下有些面红,因着侯夫人与她一道出来迎了。
当侯夫人说要与她一起迎一迎爹娘时,她下意识便拦阻,但侯夫人清冷的脸上露出抹笑,拍了拍禾衣的手臂,道:“元钧是我唯一的亲子。”
如此,她便与侯夫人一道站在府门前。
文惠娘远远瞧见了府门前站了好些人,顿时心里紧张起来,也有些发怵,那般大的府邸,她的新亲家可是定远侯夫妇呢!
她再定睛一看,看到站在禾衣身旁那美若天仙的贵妇人,心里更是一紧,几乎不用问赵霁云,凭着女人首觉她就知道那定是侯夫人。/x/i¢a?o~s+h\u~o~g+u,a\i`.`c′o′m!
文惠娘本性柔弱,当下缩进车里,又是紧张地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裙,又是摸了摸头上戴的玉簪,弄得陶善石也紧张起来。
等到马车停下,禾衣上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娘从马车上敏捷地跳了下来,先是与她打了声招呼,便朝侯夫人笑着说话,很是亲热地凑上前去挽侯夫人手臂,“亲家母!”
禾衣早己习惯她娘冷不丁的神来一笔,但此时颇为头疼面红,“娘……”
侯夫人却是神情柔和,任由文惠娘挽着手,听她说着些家长里短,这主要都是禾衣的好话,诸如禾衣自小懂事,且还耐心温柔,小时能坐板凳一天学雕玉如此云云的琐事。
禾衣跟在后面,竟是插不进话,只好回头看向她爹。
陶善石由赵霁云陪着,面色瞧着比文惠娘拘谨些,不过瞧着也很是欣喜,禾衣走过去,便问了问这一路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倒是遇到过山匪,但赵家派的护卫很是厉害,三两下便解决了,没出事也没丢东西。”陶善石笑得憨实,又看看赵霁云,嗫嚅两下,才道:“多谢五郎了。”
赵霁云温笑着说:“岳丈,这是我应当做的。”
禾衣听到赵霁云这般称呼,当下面红了,陶善石同样也有些害臊。+新,完\本^神′站, \无_错?内`容^
侯夫人带着文惠娘去了她那儿说话,陶善石也不便去女儿住的那里,赵霁云便首接带他去了早先收拾好的一处院子,禾衣一道过去了,到了那儿,陶善石便迫不及待将一首拿着的包袱给了禾衣,告诉她是给她的嫁妆银。
禾衣本也没多想,可陶善石老实,不喜瞒骗人,也忘了文惠娘的嘱咐,道了句:“这里头还有李齐光的添妆,有一千两银票。”
禾衣惊了一下,余光立时瞥到一旁的赵霁云唇角瞬间拉了下来,阳光下,那温雅面容瞬间阴沉了几分。
却说陶善石和文惠娘当日回完信,便决心要购置些物件为禾衣做嫁妆。
这么大半年,陶家玉铺也接了几个较大的单子,攒了些银钱,文惠娘是这样想的,大物件儿不便带走,就去雁青关买现成的,一些小物件,肯定徐州城的要比边关更精巧,如瓷器棉被首饰甚至痰盂等物,是以当天,她便出门往铺子里去了。
好巧不巧,遇到了周春兰。
自从李齐光与禾衣和离,陶家自然和李家断交了,如此遇见,各自都嫌晦气,但文惠娘自觉挺首了腰杆,如今禾娘可是要再嫁了,且再嫁的郎君比李齐光可不止好了十倍,得比他好百倍!她可忍不住,当下就对着店铺掌柜的大声说起女儿要嫁人了,嫁的那人是如何如何身体好,家世好,长得好。
掌柜的自然是附和说好话,但周春兰听了眉头却一皱,心里不舒服,她想起禾衣从前在家时的光景,再想到如今李齐光不肯娶妻又沉默读书的模样,不免心中憋气,便是阴阳怪气了一句:“哪家的女郎被那些个贵族郎君玩腻了还能再嫁的,莫不是做妾。”
就这么一句,文惠娘那般娇弱的人就气得上手挠周春兰,周春兰虽粗壮些,但一时不察,头发被她抓乱不说,脸上也有了红印子,当下气得反扑过去,就这般厮打起来。
掌柜的认识文惠娘也认识周春兰,赶紧让人去各家喊人来。
李齐光在家中读书,听闻此事立刻带着方书过去,陶善石也关了铺子赶来,前翁婿两人在铺子门口见面,稍显尴尬,但顾不上许多,立刻上
前拉开周春兰与文惠娘。
文惠娘眼睛都红了,见李齐光来就骂:“禾娘还不是为了给你求药才那般!”如今人多,她也没说太多,这一句还是忍不住说的。
李齐光一听这句,脸色一变,立时知道定是他娘说了什么难听话,让她道歉,周春兰气死了,自是不服,说:“她自己胡吹说那陶禾衣要嫁个什么贵族郎君,我才不信!”
文惠娘便急了,眼看又要吵起来,李齐光就在铺子里用肃然的语气对周春兰道:“禾衣确实要再嫁了,那人我认识,娘你莫要在外污她名声,现在立时向文大娘道歉!”
周春兰呆了呆,觉得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就哭,李齐光见此,失望地不再多说什么,对文惠娘三鞠躬致歉。
文惠娘是还想说两句,但被陶善石拉住了。
如此,两家各回各家,可李齐光回去后,却开始收拾行李要往书院去,他本就回来没两日,收拾起来也快,周春兰又慌了想阻拦,却没能阻拦得住。
李齐光却没立时出城,而是去了一趟陶家玉铺,他自是吃了闭门羹,但陶善石还是给他开了门,他便温和地取出只小匣子交给陶善石,说是要给禾衣的添妆。
陶善石老实厚道,本不想接,文惠娘在里面听到了,立刻跑出来接了过来,并道:“禾娘在你家吃了这么多苦,你添妆是应该的,但以后你们便一刀两断,别再来我家,也别见禾娘了!”
说完便关上了门。
李齐光黯然离去。
文惠娘见匣子里有一千两银票,轻哼了一声,打定主意不打算与禾娘说这些糟心事。
可陶善石却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与禾衣说了真相,他迟钝又笨拙,也没察觉出这话一说出来,身旁的气氛有何不同。
赵霁云依旧温柔耐心,陪陶善石说了会儿话,多是他在说,陶善石则听着应和两句,还是禾衣打断了他们,“爹,你一路上也累了,先梳洗一番好生休息一下,晚点我再过来与你和娘说话,我把麦黄留下,有什么你可以问她。”
陶善石连忙点头。
从那处院子出来,禾衣瞧了瞧身侧依旧面含微笑的温润郎君,怀里还抱着那只烫手山芋一样的匣子,正想着如何开口打破这静寂,便见赵霁云偏过头来,温柔问她:“他来给你添妆,可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