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放学后的化学实验室空无一人。程语柔咬着笔帽,盯着面前的习题集,额头几乎要贴在纸上。
"不对,铬的氧化数应该是 6,不是 3。"桑雨晴用铅笔轻轻点着程语柔的答案,"再看一遍题目条件。"
程语柔哀叹一声,把脑袋砸在桌上:"我永远搞不清这些数字游戏!"
"这不是游戏。"桑雨晴耐心地说,"就像音乐中的和弦,每个元素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这个比喻让程语柔惊讶地抬起头:"你用音乐来解释化学?"
桑雨晴推了推眼镜:"只是...尝试用你能理解的方式。"
程语柔心头一暖,重新审视题目。说来奇怪,当她把Cr想象成主音,O想象成伴奏时,整个方程式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懂了!"她兴奋地写下答案,"这样配平后电子就守恒了!"
桑雨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烧杯里的水溶液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程语柔突然觉得,化学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其实..."桑雨晴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选择小提琴?"
程语柔转着笔:"我妈妈是音乐老师,从小家里就充满了各种乐器。但小提琴..."她笑了笑,"它最像人声,能表达最细腻的情感。"
"你父亲呢?他支持你学音乐吗?"
程语柔的表情黯淡了一瞬:"我爸...不太关心这些。父母离婚后,他很快有了新家庭。"
桑雨晴沉默了一会儿:"我父亲是化学教授。家里讨论最多的是学术论文和实验数据。"
"所以你才这么擅长化学?"
"不全是。"桑雨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情绪,"更多是因为...那是我唯一能获得认可的方式。"
程语柔心头一紧。在这个瞬间,她看到了桑雨晴盔甲下的裂缝——那个渴望父亲认可的小女孩,躲在完美的成绩和冷静的外表后面。
"嘿,"程语柔轻轻碰了碰桑雨晴的手背,"我觉得你本身就很棒,不需要任何成绩证明。"
桑雨晴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睁大,似乎不知如何回应这样直白的赞美。正当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林修远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放学后实验室不允许学生私自使用。"
桑雨晴立刻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抱歉,林老师。我们在复习化学。"
林修远走近,瞥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桑雨晴,你的水平不需要复习基础内容。"他的目光落在程语柔身上,"是在帮助这位同学?"
程语柔不喜欢他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但桑雨晴已经站了起来:"是的,老师。作为学生会成员,帮助同学是我的责任。"
"真是模范生。"林修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不过现在该离开了。我需要对实验室进行消毒。"
收拾书包时,程语柔注意到林修远一直盯着桑雨晴的背影,那种眼神让她胃部一阵不适——太专注了,太...占有欲了。
走出实验楼,程语柔忍不住问:"林老师一直那样吗?"
"哪样?"
"就是...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桑雨晴的脚步顿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老师是严谨的学者,对学生要求高很正常。"
程语柔想再说些什么,但看桑雨晴紧绷的侧脸,决定暂时放弃这个话题。
周五早晨,程语柔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她好奇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剪报和一张纸条。剪报是她初中时参加音乐比赛的照片,旁边的报道提到了她"将这首曲子献给特别的人"——当时她暗恋的女生评委。纸条上打印着一行字:"变态就该待在该待的地方。"
程语柔的手开始发抖。这件事只有她最亲近的几个朋友知道,怎么会...
"语柔?你怎么了?"苏晓关切地问,"脸色好苍白。"
程语柔迅速把信封塞进书包:"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整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连老师提问都没听见。午休时,她独自躲进图书馆,反复检查那个信封——没有任何线索,连打印字用的都是学校电脑室最常见的Arial字体。
"你在这里。"
桑雨晴的声音让程语柔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把信封藏到书下,但桑雨晴已经看到了。
"发生了什么?"桑雨晴坐到她对面,声音压低但语气坚决。
程语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封递了过去。桑雨晴快速浏览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程语柔摇头:"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多...而且都信得过。"
"必须报告学校。"桑雨晴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明确的恐吓和骚扰。"
"不行!"程语柔抓住桑雨晴的手腕,"如果传出去,事情会变得更糟。你也看到马明远那些涂鸦了...学校里有多少人像他那样想?"
桑雨晴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但放任不管只会让施暴者变本加厉。"
"我会小心的。"程语柔勉强笑了笑,"也许只是个恶作剧..."
桑雨晴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至少让我帮你查。信封和打印纸可能有线索。"
程语柔心中一暖:"谢谢。不过...为什么帮我?我们之前都不算朋友。"
桑雨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因为这是正确的事。"
但程语柔觉得,在那副冷静外表下,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