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当天，后台一片忙乱。程语柔站在化妆镜前，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小提琴盒。镜中的女孩一袭白色长裙，头发被精心编成优雅的发髻，点缀着小小的珍珠发饰。这是她第一次在全校面前独奏，曲目是她自己创作的《春日絮语》。
"语柔，五分钟后上场！"苏晓从门外探头喊道。
程语柔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胃里有一群蝴蝶在扑腾。她打开琴盒检查小提琴，发现E弦有些松动——真是糟糕的时机。正当她手忙脚乱地拧紧弦轴时，一双修长的手从她手中接过了琴。
"我来吧。"
桑雨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已经换下了平日的校服，穿着一件简洁的深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她的手指灵活地调整着琴弦，动作精准得像是在进行化学实验。
"你懂小提琴？"程语柔惊讶地问。
"不懂。"桑雨晴专注地拧紧弦轴，"但我了解物理。弦乐器的音高与张力、长度和质量有关，公式是f=(1/2L)√(T/μ)。"
程语柔噗嗤一笑："这种时候你还能背公式？"
桑雨晴没有回答，只是将调好音的小提琴递还给她："好了。"
两人的指尖在琴身上短暂相触。程语柔注意到桑雨晴今天戴了一副新眼镜，金丝边框在后台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谢谢。"程语柔轻声说，"还有...我很高兴你能来。"
桑雨晴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履行职责。学生会需要监督所有环节。"
"下面有请音乐社程语柔同学带来小提琴独奏《春日絮语》！"主持人的声音从前台传来。
程语柔的胃部又是一阵翻腾。她突然抓住桑雨晴的手腕："我好紧张。"
桑雨晴愣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让两人都吃惊的动作——她轻轻握了握程语柔的手："你会表现得很好。根据统计数据，你在压力下的表现通常优于平时。"
这奇怪的鼓励方式让程语柔笑出声来。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走向舞台。
聚光灯有些刺眼。程语柔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模糊的人脸，突然在第三排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桑雨晴不知何时从后台溜到了观众席，正襟危坐地注视着她。
琴弓搭上琴弦的瞬间，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音乐从指尖流淌而出，像春日的溪流，时而欢快，时而舒缓。程语柔闭上眼睛，让旋律带领自己——这是她第一次演奏这首曲子，但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早已存在于她的血液中。
曲终时，掌声如雷。程语柔睁开眼，第一个寻找的是桑雨晴的身影。那个端正的坐姿依然在那里，但有什么不同——桑雨晴没有戴眼镜，而且...她在鼓掌，比任何人都用力，平日里严肃的脸上绽放着一个真实的、明亮的笑容。
回到后台，程语柔被祝贺的同学团团围住。她一边应付着赞美，一边用目光搜寻桑雨晴，但那个蓝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找桑副会长？"苏晓凑到她耳边，"她刚才急匆匆地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程语柔的心沉了一下。直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她才发现小提琴盒里多了一个精致的文件夹和一小盒药片。文件夹里是所有艺术节节目单的珍藏版，每一页都有手写的表演评注，最后一页是她的《春日絮语》，旁边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如同听见阳光的声音。——S"
而那盒药，是她之前提过对花粉过敏时常吃的抗组胺药。
程语柔将文件夹紧紧抱在胸前，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气。
"所以，这个音符代表什么？"桑雨晴指着乐谱上的一个符号问道。
周日下午的音乐教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程语柔坐在桑雨晴身边，耐心解释着基础乐理知识。
"这是渐强记号，表示音量要逐渐加大。"程语柔靠近一些，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就像这样——"
她拿起小提琴示范了一段旋律，从轻柔到激昂。桑雨晴认真地看着她的手指动作，眉头微蹙，像是在记忆一项复杂的实验步骤。
"音乐不像化学公式，不能全靠逻辑理解。"程语柔放下琴，笑道，"你得感受它。"
桑雨晴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我能否...感受得到。"
程语柔歪头看她："那你为什么喜欢听我拉琴？"
桑雨晴的耳尖微微泛红："那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就像..."桑雨晴推了推眼镜，"就像观察一个成功的实验。看到所有元素完美结合，会产生...满足感。"
程语柔眨眨眼："所以我的演奏对你来说就像看试管里的泡泡？"
"不是！"桑雨晴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恢复平静，"我是说...它让我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为音乐着迷。"
这个回答让程语柔心头一暖。她重新拿起琴："那今天教你感受一下最简单的旋律。"
她拉起《小星星》，然后让桑雨晴试着在钢琴上弹出来。桑雨晴的手指僵硬地按着琴键，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
"不对不对，这里是Sol，不是Fa！"程语柔忍不住从后面握住桑雨晴的手，引导她找到正确的琴键。
这个姿势几乎像是把桑雨晴圈在怀里。程语柔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她能闻到桑雨晴发丝间清爽的薄荷香气，能看到她后颈处一颗小小的痣，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
"我...我想我明白了。"桑雨晴的声音有些紧绷。
程语柔急忙退开，假装整理乐谱来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啊，好，那你自己试试？"
桑雨晴的第二次尝试好多了。虽然节奏生硬，但至少音都对了。程语柔惊讶地发现，这个在情感表达上总是笨拙的女孩，竟然有着绝对音感。
"太棒了！"程语柔由衷赞叹，"你学东西真快。"
桑雨晴低头看着琴键："只是遵循规律而已。"
"才不是呢。"程语柔坐回她身边，"你有天赋，只是以前没机会发现。"
桑雨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明天化学小测，你准备好了吗？"
程语柔夸张地倒在琴凳上："天啊，别提这个！我连配平方程式都不会！"
"我可以帮你复习。"桑雨晴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作为...音乐课的交换。"
程语柔猛地坐直身体："真的？你不嫌我笨？"
"你的问题不是智力，是注意力。"桑雨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我整理了一份简化版笔记。"
程语柔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桑雨晴一贯的工整字迹，但复杂的概念都被分解成简单的步骤，还配上了彩色图表和记忆口诀。这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桑雨晴..."程语柔抬头，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你真是太——"
"不必道谢。"桑雨晴打断她，"这只是...互利互惠。"
程语柔笑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化学学霸桑老师？"
桑雨晴的嘴角微微上扬："先从你最弱的氧化还原反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