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手机震动像一记闷雷炸醒了颜姝。
她伸手按掉闹钟,动作精准得像演练过千百次。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如同细小的石子。颜姝在黑暗中静卧三秒,然后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二十五分钟后,她的车停在了城郊别墅区的警戒线外。雨水将豪华别墅区的鹅卵石小路冲刷得发亮,警车的红蓝顶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是被水稀释的颜料。
"颜法医,这边。"一名警员撑伞迎上来。
颜姝点头致谢,却刻意与对方保持着半步距离。她讨厌与人共伞——那种被迫的亲近感,那种潮湿的呼吸交融。
现场比她想象的更糟。
死者是仰躺在主卧的king size床上,双手交叠于胸前,像是某种安详的沉睡。但脖颈上那道深紫色的勒痕出卖了真相。死者穿着白色真丝睡裙,裙摆被刻意整理过,铺展成一个完美的半圆。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颜姝戴上手套,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但需要进一步尸检确认。"
"这他妈还用你说?"一个陌生的女声从房间另一端传来。
颜姝抬眼。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高挑女人正蹲在窗边检查什么,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像只不怀好意的豹子。
"我是程予安。"女人站起身,大步走来,警徽在她胸前闪着冷光,"今天刚调来的刑侦队长。"
颜姝注意到她的眼睛——琥珀色的,在昏暗的卧室里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瞳孔。她伸出手:"颜姝,法医中心。"
程予安的手掌温热而粗糙,与颜姝形成鲜明对比。
"死者林媛,28岁,林氏地产的独女。"程予安语速很快,"保姆凌晨2点发现异常报的警。我准备先把所有在场人员带回局里问话。"
"不行。"颜姝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程予安挑眉:"什么?"
"现场还没完全勘察完毕,尸检也没做。你现在把人带走,会丢失重要物证信息。"
"物证科已经拍完照了。"程予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这种案子,第一时间问询最重要。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些人里。"
颜姝蹲下身,用镊子从死者右手小指指甲缝里取出一丝纤维:"比如这个?程队打算怎么问?''请问你衣服上有没有掉过这种特殊材质的线头''?"
房间里的其他警员屏住了呼吸。
程予安眯起眼睛,颜姝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出乎意料的是,程予安突然笑了:"有意思。那颜法医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给我三小时。"颜姝转向尸体,"我会给你一个初步尸检报告,至少能确定死因和可能的凶器。物证科需要采集所有在场人员的衣物纤维和指纹样本做比对。"
程予安抱起手臂:"两小时。我的人会配合你。"
颜姝点头,重新投入工作。当她再次抬头时,发现程予安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床头柜前,盯着上面的一把钥匙出神。
那把钥匙很普通,只是钥匙齿上沾染了一点奇怪的蓝色痕迹。
"《蓝胡子》。"程予安突然说。
颜姝皱眉:"什么?"
"童话故事。"程予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蓝胡子给妻子的钥匙沾上了洗不掉的血迹。"
颜姝这才注意到死者摆放的姿势——像童话里那个因为好奇打开禁忌房间的新娘。她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当其他人都离开卧室后,颜姝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程予安迅速用证物袋装起了那把钥匙,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