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殷玦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丝袍,斜倚在软榻上翻阅奏折。他特意让青黛提前燃了檀香,寝宫内弥漫着与裴执阙信息素相似的气息。
当更漏指向子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殷玦头也不抬:"国师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窗户无声滑开,裴执阙一身夜行衣跃入室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毒性已经开始发作。
"臣参见陛下。"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加沙哑。
殷玦这才放下奏折,抬眼打量裴执阙:"擅闯帝王寝宫,可是死罪。"
裴执阙直视殷玦:"陛下命臣子时前来,正门已闭,臣只好出此下策。"
殷玦轻笑,从榻边的小几上拿起一个瓷瓶,在手中把玩:"解药就在这里。国师大人想要吗?"
裴执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殷玦。
殷玦歪着头,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朕突然改变主意了。不如国师大人自己来拿?"他将瓷瓶塞入自己的衣领,正好落在锁骨下方的凹陷处。
裴执阙的瞳孔微微收缩:"陛下..."
"怎么,不敢?"殷玦挑衅道,"还是说...国师大人怕控制不住自己?"
裴执阙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扣住殷玦的手腕,将他压在榻上。殷玦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只大手探入他的衣领,精准地取出了瓷瓶。
整个过程中,裴执阙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逾矩,但殷玦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看着裴执阙退后几步,倒出一粒药丸吞下,喉结滚动的线条在月光下格外分明。
"谢陛下赐药。"裴执阙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平稳。
殷玦坐起身,衣领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国师大人真是...不解风情。"
裴执阙的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陛下希望臣如何反应?像那些被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的Alpha一样,跪在您脚下摇尾乞怜?"
殷玦被这话刺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
"陛下,"裴执阙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在榻前,握住殷玦的手,"臣确实为您神魂颠倒,但臣不愿做您手中的玩物。"
殷玦愣住了。裴执阙的手掌温暖而粗糙,与他养尊处优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那你想做什么?"殷玦轻声问。
裴执阙抬头,目光灼灼:"做能站在您身边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殷玦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他猛地抽回手,转过身去:"狂妄。退下吧,朕累了。"
裴执阙没有多言,恭敬行礼后悄然离去。殷玦独自坐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刚才被握住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几日后,殷玦以赏赐为名,命裴执阙入住宫中偏殿。朝中议论纷纷,都说国师如今是帝王面前的红人。
这天傍晚,殷玦"偶然"路过裴执阙居住的偏殿,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他示意随从退下,独自推门而入。
"国师大人?朕有事与你商议。"殷玦故意提高声音,同时向内室走去。
转过屏风,眼前的景象让殷玦呼吸一滞。裴执阙正站在浴桶中,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下,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已经泛白,有的还带着新鲜的粉红色。
裴执阙显然也没料到殷玦会突然闯入,但他并未惊慌,只是平静地拿起一旁的布巾围在腰间:"臣参见陛下。"
殷玦的目光无法从那些伤疤上移开:"这些...都是战场上留下的?"
裴执阙迈出浴桶,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滴落:"有些是,有些不是。"
殷玦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伸手触碰裴执阙胸前一道最长的伤疤:"这道呢?"
裴执阙的呼吸微微一滞:"十年前,在冷宫救一个小皇子时留下的。"
殷玦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记得那个雪夜,刺客的刀即将落下时,是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当时鲜血染红了雪地,他以为那人必死无疑。
"为什么?"殷玦抬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救朕?"
裴执阙低头看着殷玦,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落在殷玦的脸上,像一滴眼泪:"因为看到您的第一眼,臣就知道,您不该死在那个雪夜里。"
殷玦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蒸腾的热气。裴执阙的信息素因为沐浴后的放松而更加浓郁,檀香的气息让殷玦头晕目眩。
"陛下..."裴执阙的声音沙哑,"您不该来这里。"
殷玦猛地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惯常的假笑:"国师说得对,是朕唐突了。"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对了,太后侄女苏玉瑶近日频繁入宫,国师若有闲暇,不妨...多留意她的动向。"
说完,殷玦快步离去,心跳如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更不明白为何看到裴执阙身上的伤疤时,胸口会传来一阵刺痛。
裴执阙望着殷玦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胸前那道伤疤,回忆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当时的小皇子殷玦蜷缩在雪地里,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那一刻,裴执阙就知道,这个孩子终有一日会成为搅动风云的人物。
"陛下,"裴执阙轻声自语,"您究竟想要臣看到多少真实的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