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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杨尘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妆造师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盖住了文舒憔悴的气色。


    乘车驶去拍卖会的那段时间,因为没有休息好,文舒的右眼跳得更厉害了。


    她有预感,今天必定会和叶庭澜碰面,可能还免不了一番口舌。


    这回的活动是宜江的企业家协会组织的,差不多一周时间,每天有一到两场拍卖,最早几天是不对外开放的,后边会陆续向公众开放。周四作为头一场,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文舒是第一场拍卖会第三批到场的,算是压轴人物之一。


    六月的天气不算凉快,现场穿长裙的人不少,文舒在这大热天里穿了黑色西服套装,内里只衬了件简素纯色的衬衣,领口微敞,颈间和耳朵均没有配饰,唯有腕间佩戴了比往常粗了不少的表链,再细看也只有袖扣和胸针作为装饰。


    这身不张扬的打扮全靠气质撑着,她一入场,不少视线便汇聚了过来。文舒浅笑着向几个熟面孔打了照面,落座后就一直没怎么抬头,也没有怎么言语。


    主办方致辞后,慈善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


    因为以慈善为主,所以各个企业的老总均有所表示,即便普通的摆件也拍出了比寻常标价高出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价格。


    文舒听了半天,没听着感兴趣的,但也象征性地跟着出了几回价。


    中场时,主办方展出了一支七十年代西德生产的reform钢笔。


    文舒对这个品牌不怎么了解,但挺喜欢这支笔的配色:黑色作为主调,笔身用了一部分红木材质,其余零部件采用金色点缀。


    这支钢笔起拍价仅为五百元,竞价者也寥寥无几。文舒先后和三个人竞价,出到第三轮时钢笔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万六千五百元。跟价的人见是她继续跟了第四轮,将价格叫到了两万便不再参加了,于是全场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跟她竞价,并以万为单位抬升。


    文舒眉心微蹙,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她的视线掠过行当,寻找竞价者,发现对面是个中年男人后暗自松了口气。


    她继续加码,将价格抬升至五万元。对方继续抬价,将价格抬到了七万元。


    主持者报价介绍的间隙,刘特助探了过来,同她耳语,说明了抬价者的身份,也告知了她此人一共只准备捐十万元。


    这个愣头青大概是准备尝试蹭一把一向以稳健和温和慈善闻名在外的文舒的风头,好让大的投资方能发现他——在不了解文舒的人眼中,亦或者说是很难接触到文舒的这群人眼中,这是好脾气的象征,和文舒齐名的几个人多少有狠厉的名声在外,他是全然不敢冒险的。


    助理将信息报了过来,文舒就有了底,她懒得跟他纠缠,直接将价格叫到了十万。


    对方静默了片刻,主持人第三次叫价时,他才咬牙将价格加到了十二万。


    这已经是第七轮了,文舒和竞价者的身上汇聚了不少视线。


    众人倒不是对这个价格惊讶,只是对此人敢和文舒抬杠惊讶——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跟个三四轮捧场,走向五六次时就说明有头面的人是真的想要这个东西,便识趣地不再跟价了。


    文舒抱臂,递了个眼神给刘助理,垂首看了看时间。


    助理会意,深吸气,在板上贴上了二十二万的价格。


    刘静辛正准备叫价,现场忽然响起了第三道声音。


    “三十万。”


    文舒循声望去,视线掠过好几道西装笔挺的身影,落在了穿着休闲服的女人身上。


    那人似有所觉,微微偏首,报以温和的微笑。


    在场的许多人都不认识她,但文舒认识她。


    刘助理追随文舒的视线望去,微张的嘴巴成了扁扁的O形。


    她看看文舒又看看叶庭澜,将手里的出价牌握得更紧了。


    比起五年前的叶庭澜,现在的她虽然依旧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松弛感,阳光之余也多出了稳重,目光真诚而澄澈。


    刘助理放下出价牌,悄悄给田豫发去了情报。田豫还算淡定,询问起了文舒的反应。


    刘静辛瞄了眼,如实汇报:“非常冷静,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过了会儿,她又补充了句:“文总朝她笑了下,没让我再加价。”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抬起了拍卖锤:


    “三十万第一次。”


    “三十万第二次。”


    “三十万第三次。”


    “三十万成交!”


    文舒在这背景音里冷下了不达眼底的笑容,神色淡漠。


    后几回拍卖,只要有她出价,叶庭澜也会跟上一两个回合,将价格抬到旁人不敢插手再将机会送给文舒。


    在外人看来,这很像是文舒气势全开横扫全场;在知道文叶两家关系的人看来,这像是两方一起打配合;只有文舒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有多愤怒。


    拍卖会结束,慈善晚宴旋即开始。


    文舒离开喧闹的会场,准备提前离场,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却将她钉在了原地。


    刘助理识趣地躲开,留她们两个在静谧的安全通道里。


    叶庭澜放慢了脚步,背着手,藏着装着钢笔的礼盒。


    她因踟蹰走得缓慢,偶尔垂首,偶尔望两眼文舒,步调并不严肃正经。


    “送给你。”


    她将礼盒递了出去,却不敢再与文舒对视了,与拍卖会上那个果断决绝的像是两个人。


    文舒没有接东西,只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到天台去。”


    语毕文舒率先引路,叶庭澜跟在她身后,始终与她隔着半米的距离。


    这栋高楼足以俯瞰整个CBD,放眼望去路上行驶的汽车都成了蝼蚁。霓虹闪烁,宛若浩渺的星空。


    远离了嘈杂,耳畔便只剩风声了。


    叶庭澜望着手里的礼盒,沉默了良久才打破了这份静谧。


    “好久不见,这个是送给你的重逢礼。”


    文舒没动,她脱下西服搭在右臂上,遮住了整条小臂。


    叶庭澜悄悄回眸打量着她,却只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暗淡的霓虹光点。


    她在心底呢喃,唤了她一声姐姐。


    从前满心满意望着她,眼底只剩她倒影的人,离开了公开场合,如今却连施舍她一个眼神都不太愿意了。


    风吹乱了她额角的碎发,比起五年前温润的书卷气,如今的文舒处处透着冷淡和梳理,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感觉。


    回想起家人给她说起的事,叶庭澜歉疚地低垂了眼眸,低低道:


    “对不起。”


    文舒轻叹,缓缓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为当初的离开。”叶庭澜答。


    文舒轻笑了声,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冷冰冰的,却好似藏着泪光。


    “她们都说,在我出国之后你就抑郁了。我真的很对不起,当初实在是太幼稚了,不明白表达心意的方式有很多种……”


    她话未说完,文舒便打断了她。


    “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抑郁的吧?”


    叶庭澜抬眸,眼底多了些许茫然。


    文舒微仰首:“你最多最多只能算是诱因,别再自作多情了。”


    叶庭澜踢掉了脚边的碎石,并没有全然相信她的话。


    “回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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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妈才跟我说了这些,他们还说……你——”


    “说什么?”文舒反诘。


    叶庭澜喉头发涩,被她的眼神逼得像是见了光的老鼠,畏惧且惶恐。


    “说你抑郁很严重,有过自残行为。”她轻声说,“所以我很歉疚,也很难过,如果我当初走得不是那么决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文舒问她。


    叶庭澜抿了抿唇瓣,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那样,直视起她的眼睛:


    “或许我们还在一起,已经有了自己的家。”


    暗夜放大了所有感知,说这话时叶庭澜除了听到远处飘来渺远的鸣笛声,也听到了自己如通擂鼓的心跳。


    “听你这话的意思,回来是想复合。”文舒面无表情地回望她,泪光淡去了,眼底唯余冷漠。


    叶庭澜沉默了。


    良久她道:“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文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神越来越凉了。


    “我时常想,为什么不是现在的我遇到了你,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我能更好地面对你的内敛,你的回避。”


    “好好笑啊。你说‘遇到我’。”


    文舒将西服搭在左臂之上,用力抽掉了手表,露出了那道狰狞的伤痕。


    叶庭澜倒吸凉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她,她从来没有想过文舒居然会因为她的离开做到这个地步。


    文舒一字一顿道:“不是自残,是尝试过自杀。”


    “我……”


    “我再强调一遍,我绝对不是因为你自杀。我这也不能算自杀。”


    晚风扬起了她的发,露出伤痕的文舒没有丝毫软弱和博取同情的意味。她像是一个战士,炫耀着自己作为勋章的伤疤。


    “你当初抛弃我确实算是诱因,我因为这件事不断陷入自我怀疑,想起了小时候他们在大雨里把我遗弃在广场上——”


    “人人都说我是个多余的,我的亲人这么说,我的邻居这么说,我的同学这么说,认识我的每个人都这么说。”


    “你虽然没有说过,但你也在大雨里遗弃了我。可你之前明明说我是最重要的,你不能没有我。”


    回忆起那些往事,文舒忍不住哽咽了下,她再次诘问:


    “你怎么好意思要和我复合?”


    叶庭澜答不上话了,愣在了原地。


    “是,我是时常回避,不敢表达,不懂怎么直白地说出喜欢。”文舒说出的话化作绵密的细针扎在她的心上,“那时候我觉得我有错,我是个人格不健全的人,现在我只觉得是你们欠我的。”


    “我割腕很用力,刀扎得很深,血融了半个浴缸。泡在水里的感觉比泡在大雨里舒服多了,刀口的疼根本比不上心口的疼,我觉得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活着没有意思,也不受到任何人的珍惜。当时我确确实实只想赴死——”


    “可是后来我又改主意了。”


    文舒又轻笑起来,喉音低哑:“我晕了一会,被电话铃声吵醒了,发现自己还没死,只觉得冷,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她说的这样多,叶庭澜早已泪流满面。她紧咬着牙关,很想要抱一抱文舒,文舒觉察到她的意图,应激似的后退了一步。


    “我从血水里爬起来,给田豫回电话,给救护车打电话。我为自己不值得,为你们这些畜牲感到羞耻——”


    “或许你觉得你只是离开,只是放弃,和他们弃养我不一样。但是在我这里,放弃等同于背叛。”


    文舒拔高了音量,红着眼圈追问叶庭澜:


    “你怎么敢提要和我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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