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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散人居

作者:青山春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绿风郡城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行人步履悠然,贩夫走卒挑担吆喝、孩童追逐笑闹、邻里寒暄,交织成一片鲜活又平凡的市井烟火。


    这勃勃生机,与庙堂孤寂、洞中病弱相较,恍如隔世。


    “放我下来。”云簪挣扎着从楚天机的背上滑下,到一家卖烧饼铺前,“骆河大哥,骆大伯不卖烧饼吗?”


    铺子老板先是疑惑,随即绽开笑容,宛如看邻家小妹:“你是哪家娘子?怪面生。我爹两年前手腕疼,干不了擀饼子的长活。


    如今这铺子归我,子承父业呢。哈哈哈……”


    “我是阿簪,后街临塘,散人居——凌家的女儿。”云簪比划记忆里的个头,眼神晶亮地看着他。


    骆河恍然大悟:“小阿簪啊!长这么大了?成大姑娘了,都认不出来了。哎,你不是进京考学去吗?八岁神童,你可是咱们绿风郡的传说啊。”


    他在围裙上擦了手,绕过铺子走到云簪面前,上下打量,“除了个头,看起来没啥变化嘛。


    三年前,云叔和他夫人说你越发有出息,在京城当大官,前去投奔你。”


    云簪眼睛微涩,想到父母离开前对街坊的交待,以及京中“袁云昭”的化名。


    袁云昭已经是礼部司录,虽算不上高官,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啊。如今我在礼部任职,这次回来看看故居。”


    “哎,果真出息了。对了,你还没见过我妻儿呢。我介绍你认识,改日我不在家,你来买烧饼,尽管找绾娘。


    绾娘、幺儿快过来,看看这小才女,不,大才女,锦衣还乡呢。快过来,咱们家也沾点云叔家的才气。”


    骆河招呼媳妇、萝卜头高的儿子出来与云簪说话,转身拿好几张饼子打包塞给她及身后的“随从”。


    他递给楚天机时,咿了声:“你不是南蜀的楚公子嘛。”转向云簪又盯着面色别扭的楚天机,又一次恍然大悟,“世交好友子弟联姻,难怪一起回家省亲呢。”


    楚天机尬笑回应,接过饼子,想起当年东暹王说的话:云簪从山里回来总要吃一块他家的饼子先垫垫饥。骆老头喜欢她乖巧听话,骆河喜欢逗她。不知这姑娘是怎么想,虽不同骆老头和骆河搭话,却总要在他们面前站一会才肯走。


    云簪回头看去,示意发呆的楚天机拿礼物。


    楚天机扬眸:不回家在外唠家常?


    与东暹王说得也不一样啊。


    不过,他听到骆河不经意话中的那点特别——云簪除了个头,看起来没啥变化。


    她在外经历三年,又变成当年那个在绿风郡霓裳楼外能气死人的心性。


    云簪直接拿走游雀掏出的一把银子,扯走楚天机腰间的挂件,转手送给骆河和他媳妇。


    “谢谢骆河大哥,替我向骆大伯问好。我先带他们回家。”


    “哎,好走啊。”骆河看着一行人绕向城旁巷道,向媳妇感叹,“这楚公子和小阿簪还真是绝配。以前小阿簪不说话,如今这楚公子不爱搭话。”


    媳妇笑道:“莫不是看不起我们?”


    “哎,别这么说。云叔带小阿簪从城外拖着木材回来,总爱来我家的铺子买几张烧饼当晚饭。


    小阿簪啊,天生就不爱说话,只一双眼睛看着人,仿佛已经能说会道了。


    没想到啊,几年不见,她长成大姑娘,为人亲和也知道变通招呼人。”


    媳妇善意笑笑:“她在京城当官,那肯定得能言会道。女大十八变,年年不一样嘛。


    你看这玉色,真好。


    明日,我让大儿送去学馆,请夫子对它念几篇文章,沾些学究气,保佑大儿今年考进府城大学。”


    一家三口喜笑颜开。


    正巧有客人上门,问:骆老大,什么事这么高兴?


    骆河把城西塘边凌家女儿回来的事说了。


    客人一拍大腿:“好啊,我女儿正准备娶新郎,不知他凌家还接木工活吗?他爹的手艺那是真好,打的床柜能传下去。


    不行,我得赶紧去问问他女儿,凌木匠啥时候回来。”


    “哎,别去了别去了。凌云叔没回来。”骆河赶紧喊住他,“人家大姑娘现在是官身,怎会给人打木头?拿着你的烧饼,三文钱。”


    客人接过烧饼掏了钱,走出几步就唉声叹气:“凌木匠不在了,这城里就找不出个手艺好、能传世的好匠人。”


    云簪走在前面,走一段路便停一下。


    自八岁离家,已过去十年。对于回家的路却一点不陌生。


    她用五年的皇帝生涯完成整个绿风郡的雕刻,一街一景与记忆里虽有差异,但大致能寻出痕迹,尤其城西这块,改动更小。


    穿过沿塘的垂柳堤,前方不远边是塘上人家——散人居。


    侧观那庄子,轮廓极大,沿荷塘而建,春有垂柳、夏有芙蓉,秋有莲藕、冬有肥鲫,用它熬汤炖锅子,围炉喝汤看雪,真正是人间好闲情。


    她想着曾经的岁月,奔至大门前,摇动木栅的原木大门,竟是上了锁。


    后退一步,仰头看去。


    散人居的匾额没有变。


    父亲大隐于市,不爱学有钱人家打扮成高门深户,还要贴个姓氏门楣。他只一个“散人居”,自号凌云散人,居住这市井偏巷。


    他曾说:一开始人人都笑话我,一个木匠,自号什么散人,没文化还非得学文化人。自小阿簪来后,读书考学样样厉害,他们就再不笑话我散人的名号。


    父亲自豪骄傲的模样已经不甚清晰,甚至连他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云簪噙着泪,从米高的门板上的栅栏看进去,依稀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貌。


    “落锁了。”楚天机举手翻过门扇顶栅的链子,从里往外翻出一道机关锁。秘钥对应得是天干地支。


    云簪接过来,滑动字轮,对应自己的生辰八字。


    锁头“哒”得一下,卡扣就弹开。


    楚天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开门锁,也想起当年。


    他为躲避南蜀的雾朝节,奉母命过来访友,被拦在这道门锁外。


    东暹王凌云散人背着筐子回来,先是微微绽笑,而后细细打量他,方道:“你来了。我家夫人不在家吗?”


    捞出门锁,回头笑道,“她可能去街上买菜。


    这是历法锁。从璇玑锁演变而来,不似北斗七星、九宫格数字,而是取天干地支八字为秘钥。


    这还是我女儿云簪的提议。你和她,很好。”


    彼时,楚天机听到最后一句,起了掉头就走的心思。然而,母命在上,他又强忍着留下来。至于那太女,他是提都不想提的。


    东暹王好似没看到他的脸色,犹道:“她总不爱随身带钥匙,嫌钥匙累赘,就提议我做个历法锁。


    你知道我女儿的生辰八字吗?”


    楚天机出于礼貌轻扯唇角:“不知。”


    避之唯恐不及,鬼记得她的生辰八字。


    “以后你住在这,须得知道这秘钥。”东暹王非常友好自信得把八字一一报出,仿佛记得这生辰日子是什么值得人敬仰的事。


    他打开门锁,推开门:“你与护国将军虽面貌不肖似,但身板和脾气确是相近。他也是个默默付出,却不愿言明的男人。


    不说他,图惹你伤心。”


    楚天机:没见过他的面,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


    东暹王在院子里放下背篓,起身笑道:“其实,男人有时候把心里话说出来,女人们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这是我夫人说的道理。


    她说,若我肯早点表达阖家团圆的想法,她一定会在京城给我安排个身份,偷偷摸摸也好过两地分离,不至于这么多年只一个云簪承受这偌大的责任。


    我见你来,越发后悔当年何必为自尊骄傲而与她、与这世道赌这份心气。”


    楚天机:……


    有听,但是没懂。只是,他喜欢上东暹王这份儒雅、睿智,与他从小憧憬的父亲身影有了重叠。


    如若楚甲子没死,也会是这样骄傲、偶尔犯错后会自责,还会趁机谆谆教导的父亲吗?


    往后每年不必母亲催促,他都愿意来此躲雾朝节。散人居门锁的生辰八字就这样硬生生刻进脑海。


    有几次,他从外抗木料回来,总有人故意锁门,硬是让他用这八字开门锁。


    此刻,云簪已经推开木门,径直闯进去。


    “当心机关!”楚天机喊。


    云簪奇怪地看他一眼,停在铺满雨花石的院子地砖前,蹙眉道:“你知道这里的机关?


    以前不才六十四块砖,如今怎么满院子全是它?那边又是什么?”


    楚天机扬眉看去,右侧西厢房外是一座简易风炉。


    当年,月明星稀的一晚,东暹王喝着酒,提起与楚甲子的相逢。


    他是能工巧匠,却不精通冶炼,上街寻个铁匠铺打工具,正巧就遇上楚甲子隐姓埋名盘下的“路人甲”铁匠铺。


    那一晚,楚天机听他侃侃道来,对父亲楚甲子有一个全新的印象。


    不再是人人口中的护国大将军大英雄,而是一个年少气盛,有力无处使,不能报国只能用力打铁的不羁少年。


    父亲的形象在东暹王夫妇的口中一点点立体,却也在这一次次立体中更恨他。


    为何不能相见?


    那是楚天机第一次哭。


    东暹王拍着他的肩头,无言地抱紧他。


    翌日,东暹王动手在院子西边,靠近西厢的木工房边夯筑一座风炉。


    他还说:“这样好。往常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木屑余料,如今可以用来起火烧材,陪你打铁冶炼。”


    楚天机嘴硬:“我才不要打铁!我也不是楚甲子。”


    太上皇在东厢门口抱胸道:“那你是不想练就一力降十会的轩辕枪术了?这打铁可以锻炼臂力,即使不会口诀,也能让你的力量比现在强上数倍。”


    轩辕枪术是楚天机的执着。


    此后每年来此,他都会同东暹王打铁月余,美其名曰锻炼臂力。


    面对云簪的疑问,他怎么告诉她——你在京的五年,我反倒成这家的住客。


    不仅占了你的厢房,被这家主人用地砖陷阱、打铁之法,硬生生成为个会破解机关的有力铁匠。


    云簪不等他想好答案,试探性地探出一脚。


    一支利箭嗦得一声直接钉来。


    楚天机旋步上前,抱她侧身躲开,凝眸道:“这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散人居,这十年,机关早已被改过不知多少次。”


    心虚之下,又道,“你母亲在这居住,你父亲能不做万全准备?”


    云簪没吭声,眼泪却刷地冲出来。


    楚天机心头一紧,抱着她侧身,不让后面几人看到她落泪,示意游雀过砖道。


    游雀飞上地砖,按东暹王教过的步伐走去,期间踩错几脚,被利箭钉回原地。


    “公爷,这院子里的机关又变了。”


    楚天机已经看过利箭射来的方位,提醒道:“上二左五。”


    待游雀踏上他指定的砖,又道,“上五左八。隔行取三之术,以此类推,从右向左,再从左向右。”


    游雀按楚天机的提示平安到达终点,结果一落脚,整个人就陷入地下陷阱。


    云簪噙着眼泪就是噗嗤一声笑,对上低头看来的楚天机,不由面热撇开脸。


    楚天机无奈道:“你在这不要乱动。我进去关机关。”又吩咐身后几人守好夫人,旋即跨步纵跃,宛如蝴蝶般翩然越过整片地砖。


    云簪看得赏心悦目,与八年前相比,他的舞术确实精进良多。


    敬神坛上,虽以杀敌为主,却也显出舞术步伐的精妙。此时楚天机过这片地砖更是潇洒翩然,像只拈花惹草的花蝴蝶。


    楚天机站在已经恢复的木底廊台,跃过吃了游雀的陷阱,跨过敞开的厅门,进到南厢里间。


    片刻后,呈凹字架构在木作地板上的屋子在机关作用下,往后退一丈。院子里露出另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围绕着中央的地砖阵。那是平常供人走路的道,只是年久无人修剪,草茎弯弯曲曲,还长得极其茂密。


    云簪踩着这些草茎,直奔东厢去。


    她虽知道父母皆不在,却还是抱着期望喊了声:“爹,娘,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东厢有客厅,四张木椅、两张几,中间高几两座,摆着茶盘,看起来此间主人从未离开过。


    她划出桌面上的灰尘痕迹,绕至后堂,推开东面卧室。


    房间里一切井然有序,铺上还有叠放的被褥,里间挂有男女式样的青衣布裙。


    这般看来,两人只是暂时离家,不像是久不归来。


    这让云簪更是伤心。


    她摸着衣衫,克制不住落泪的冲动。


    “倘若,我没有让你们来参加及笄礼,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母皇、父亲……”


    另一边,楚天机在南厢房里走了一圈,转身推开南厢西面的书房。


    房里从南到北悬挂着十数张画像,全是一个女孩的成长过程,从儿时的机灵乖张、淘气逗乐,到眼神不屑、天下独我,最后她隐藏不可一世的眼神,变得狡黠、奸诈,越发让人讨厌——


    但其实,不是这样。


    霓裳楼前小乞丐的狡猾也只是一个乞丐的捉弄,寻不到她算她聪明。


    回京途中,小乞丐忽然从太上皇的鸾驾上下来,是那样的张扬明媚,傲然于众。


    她甚至父母双全,被人宠爱长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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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触及到他内心可怜可笑的自尊逆鳞。


    往后种种,越发不可收拾。


    她来招惹,他讨厌她。她不来招惹,他主动去东宫找茬,给她的厨房放蛇蝎吓唬她。


    她追到东山府紫燕郡,他虽烦躁,但心里是隐而不言的喜欢。这种喜欢却让他惶恐害怕,生出逃跑的心思。


    东宫门前,那番誓言何尝不是他的怯弱之语。


    只是,世事总归让人掌控不了。


    楚天机呆呆站在房间中央,下意识摸在袖兜,只摸到轩辕枪。那张被太上皇赠送、又被他带走的帝王及笄画像,被留在京中楚国公府的书房。


    那张画上的云簪已经被无趣的宫廷帝王生活折磨成一个眼神死寂、毫无波澜的可怜女帝。


    这就是他曾经害怕变成的模样。


    至高无上的地位,枯黄死寂的心性,是京都宫廷带给此年间帝王的烙印。这份烙印何尝不会波及她身边的人。


    心忽得一轻。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告别,让她返回京城,做回她的女帝。


    而他可以回归南蜀,未来有幸继承母亲的府君之位,常年驻扎南蜀边境,安一方太平。


    承母亲意愿,也按东暹王和太上皇的意思——承袭楚家。


    “呵!”楚天机难言地叹了声,转身出书房。


    他看向书房对面的房间,那是他曾经住过的房间。此前,曾是云簪的卧室。


    他第一次住进去时,挺不习惯,幸好里面不像女子闺阁繁复累赘,反倒是简单整洁,只一摞书架一张床一张几便是全部。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是太上皇整理房间,将原本属于云簪的东西都放进隔间壁橱。


    他推开南厢正房门,所看到得和记忆里全然一致。


    内心深处,其实他还有一个想法:云簪失去的八年父母之爱,被他在不经意间全得到了。


    东暹王的教导、太上皇的关心,甚至愿意取血让他培育药蛊……这些本该是云簪独有的宠爱,他却像个小偷,在她被宫廷困住的五年,夺取这份来自长辈的拳拳之心。


    “凌云叔父,初来乍到时,我真得没听明白你的话。甚至会想,你到京城与她们住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楚天机自问完,又忍不住轻笑——


    难啊。你虽有后悔,最终还是选择留在这里等她们归来。


    我也不愿意留在京城的楚国公府。虽不是你们这样的人物,但我也有想要的选择。


    东暹王,绿风郡出生,早年游走民间,学到鲁杜氏族的鲁门技法。


    太上皇,从后周末朝逃出来,又在民间起事的开国女帝。


    你们不愿长期留在宫廷,为何云簪就一定要留下。她一旦继位,你们就得了自由,归去乡野。


    “轩辕云簪,真不知这是你的幸还是不幸?”


    楚天机复杂地摇了摇头,阖上南厢的房门,沿木廊走进东厢房。


    入目的一幕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下,痛到呼吸不畅。


    云簪正抱着父母的衣物发呆。


    他轻叹着上前:“屋里落灰,看起来确实已经离开三年。”


    云簪知道这话的意思,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死了三年的人。


    “机关都关了吗?”


    “嗯。”楚天机应道,想要提出告辞。送她到这的目的已经完成,留下游雀和水师营的人看着她,应该就没问题。


    他得赶回南蜀看望母亲,帮她平定动乱。


    “能再留一天吗?”云簪仰首,晶亮的眸里水波漾漾,惹人怜惜,“请你……帮我把这里打扫干净。我怕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楚天机应声。


    往年,他过来居住,南厢的房间也是他自己打扫。点火燃炉,也是他搬运木料木屑,这不是难事。


    “谢谢。”云簪长吸口气,平静得把衣服挂回去,绕过他出门。


    楚天机忽然喊:“云簪。”


    云簪回首望去。


    “你……”楚天机想问“都记起来了吗”,却没有勇气。


    当年,东宫门前的争闹可以是玩笑,也可以是一根刺扎在彼此之间,也给彼此退一步的理由


    “没事。”


    “你会关机关,应该很熟悉这里吧。这里……随便你住。”


    云簪以主人身份说道,转身往南厢走去,那是她曾经的卧室和书房。


    半道上,她又先转去西厢。


    当她推开西厢的库房门,一股木料香气扑鼻而来。


    云簪轻呛了几声,绕过木工案几,穿过一应木作工具,推开更里的库门。


    这间库房里藏着父亲为母亲雕刻的所有各式小人偶,甚至有全套轩辕枪术的动作人偶,还有父亲为她亲手雕刻的持书背书的小人偶。


    可是,现在这些小人偶都不见了。


    她蹙紧眉,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寻过去。


    全没了!


    连当年那座让她下决心进京赶考、继承太女之位的持枪玉像也不见了。


    那座玉像的眼睛是黑曜石嵌套学海鲛珠,生动展现母亲为人坚毅果敢的帝王性情,玉像身段、面容的每一刀每一笔都是父亲对母亲的思慕、爱恋——


    如今,她,不见了!


    “怎么都没有了?怎么都没有了!啊……”云簪怒急攻心,一用力把架子推翻。


    楚天机闻声赶来,赶紧拖她出房间。


    “云簪,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它们都在京城,在京城!”


    云簪赤红双眼,愤怒和伤心,委屈和痛苦让她泪流满面。


    她哽着声,颤抖问:“都在……京城?”


    “对。在京城!当年,太上皇和东暹王出事,国师行如曾来过绿风郡,带走那些摆件,全部封箱运往京城,包括那持枪玉像。”


    楚天机想起这庄子里还留有一样摆件,拉她直奔南厢房。


    待进书房,他从桌子上取过一只持枪收势的飒飒木偶,双手捧去,“这里还留有一件太上皇的木人像。”


    云簪接过小人偶抱在怀中,立在书房中央,环顾墙上的十数幅画像,震惊到回不过神。


    “这些……”全是我!


    楚天机随她环顾满墙画像:“这些是你在京期间,国师行如令人送往绿风郡的画像。一年两幅,立春、立秋前后送来。


    书房留着得这樽人偶。


    东暹王说:你小时候最爱带着她读书。


    太上皇在此居住数年,也喜欢把它摆在案前。


    国师行如临走前说:倘若你身在民间,一定会回到绿风郡。她带走其它,不让太上皇的容貌流落在外,余下这一件和这些画像让你知道——


    你在京五年,身困心苦,他们全都知道,也在盼着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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