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半垂着眼睛,长睫如扇,修长如玉的指节轻轻把玩着翠绿的杯盏,那番闲庭信雅的姿态,显然没将她的质问放在眼里。
姜盈气得牙痒,刚要说话,却看见那人放下茶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出去。”
姜盈以为说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侧的枇杷就被那个叫做云霄的侍卫像拎小鸡仔似的提了出去,紧接着,一群抱琴的美人从自己身侧穿梭而过,到最后,这诺大的包间,竟只剩下她与崔昭二人。
门被合上。
此时崔昭起身朝她走来。
姜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害怕,一步步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脊背抵在了冷硬的门框。
“你要干嘛?”她满脸警惕,双手交叉抵在胸前,声音在颤抖,“我可告诉你啊,就算你官比我大,家世也比我好,还有太子撑腰,也不能…残害同僚的…”
崔昭终于在她面前站定,眉梢上扬,带出几分笃定的笑意。
“你果然看到了。”他道。
姜盈顿时寒毛竖起。
她错了,大错特错。
要怪只能怪崔昭这厮压迫感太强,以至于她慌不择路之下便被他套了话,彻底失去了先机。
姜盈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淡漠的双眼,心脏鼓噪地跳动着,她却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笑着装傻:“…看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还装傻就没意思了。”
崔昭紧盯着她,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整个人突然倾身向她挨近。
姜盈浑身紧绷,一只手死死扒着门框,另一只手已然悄悄伸进袖口夹层。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耳边的声线冰冷中带着一丝蛊惑。
姜盈摸啊摸,终于摸到了藏在袖中的那把小刀。
“但是姜流,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心里想的那些东西,旁人一眼就能看穿。你以为的秘密,实则早就已经是大家心中秘而不宣的共识。”
“而真正的聪明人,是知道该怎么选的,你说对吗?”
千钧一发之际——
他忽然低头,迅速而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拧,反扣在门上。
腕骨脱力,银制小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姜盈刚要挣脱去捡,却被一只黑色锦靴给一脚踢飞。
“崔昭!”她愤怒地瞪着他。
“没人告诉过你,同样的手段不要在同一个人面前用第二次吗?”
“你是有些小聪明。”崔昭松手,冷声道,“但还远远不够。”
“要拿的出真本事,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才会有人看的起你。”
毕竟两人的实力悬殊摆在眼前。
良久。
姜盈终于放弃挣扎,自暴自弃道:“你到底要我怎样?”
“放心,不要你命。”
崔昭瞥了她一眼,背过身,重新坐回座位:“说说,你都猜到了多少?”
姜盈重新打起精神,斟酌着说道:
“我猜,这乐福庄应是杨家的产业之一,对吗?”
崔昭没否认,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不仅如此,在我看来,杨小姐,包括整个杨家或许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经营者,而这京城最大赌庄的真正幕后得益者,却是太子殿下。”
她看向崔昭。
“从始至终,您和杨家一直都是太子的人,崔大人,我说的对吗?”
“不错。”
崔昭低垂着眼,长睫如羽,在眼睑下投出阴影。
他淡淡道:“还不算太蠢。”
姜盈哽了哽。
这人夸人的方式可真是…
别具一格。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她一板一眼地举出三根指头,“我发誓。”
“若我有违此诺,大不了…你就割了我的舌头…”
“行。”
姜盈睁大眼睛,她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崔昭还真就当了真,这么干脆利落就应下了。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舌根。
浑然不知这模样落到崔昭眼中,却是格外的愚蠢。
他实在不忍多看,刚想摆手叫他赶紧走,倏尔却想起来另一件事。
“对了。”
姜盈原本正想偷溜,手都放在门栓上了,却又被崔昭喊住,实在是叫苦不迭。
可甫一转身,她又立刻扬起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我记得,谢家是你的外祖家?”
“是啊。”
姜盈觉得古怪,好端端的,怎的问起谢家来了…
崔昭又问:“那你可认识谢焱?”
“认识是认识,但不是很熟。”姜盈想了想,老实答道,“我记得,谢焱是谢家大房的庶子,因为体弱多病,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中送去了寺庙修养,后来他似乎没再回过谢家,我也就没见过他了。”
“…想必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姜盈抬头,却听见他继续说道:“谢焱因协助三皇子治水有功,封工部侍郎,看日子…应当已在进京的路上了。”
*
出门左拐,距离这雅间大约五六米的位置,枇杷正叉着腰和跟前的黑衣侍卫吵架。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拦着我去找我家少爷,我就要回府搬救兵了,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
姜盈笑吟吟走来。
枇杷眼睛一亮:“少爷!”
被生缠了许久的云霄也暗暗松了口气,拱手行礼道:“姜大人。”
姜盈点了点头,径直从他身侧经过。
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往回倒退了几步,退到了云霄跟前。
“你叫云霄?”
少年双眼放光,像是狼见到了生肉一般,一副垂涎欲滴的嘴脸。
云霄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姜盈轻咳了声,道:“可否…帮我个忙?”
俗话说,狐假虎威。
今日,姜盈就是这只借威的狐狸。
她是个无名小卒,这乐福庄的人自然不会买她的账,但崔昭可就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刑部侍郎,又是杨家小姐的表哥,大抵也算是半个自家人,用他的名号来办事,自然就要方便得多。
姜盈得意了起来,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小厮,喊他去叫他们管事来。
那小厮原先还一脸不屑,他不认识云霄,却也知道看人下菜碟。更何况云霄这大高个子又抱着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利剑一出鞘,他当即便吓得白了脸,乖乖地去寻管事了。
那管事姓杨,应当是杨家的本家人,急匆匆赶来,想来他应当是见过云霄的,以至于径直便略过了站在一旁的姜盈,朝云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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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他穿着一身极显富贵的深紫色烫金碎纹圆领袍,却伏低做小,碘着笑脸问道:“云霄小哥,可是崔大人有什么吩咐?”
“杨管事,是我有事找你。”
杨管事这才注意到云霄身前的那个锦衣少年。
比起人高马大的黑衣侍卫,他的身高明显就不太够看了,许是还未彻底长开,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人模样,锦衣白靴,风度翩翩,倒像是哪家府上锦衣玉食的小公子。
他有些拿不准,看向云霄:“…这位是?”
云霄刚要开口,却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敲手背,他低头过去,却见姜盈已经笑吟吟收起了折扇,对着杨管事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见她转了转眼珠,面不改色开始扯谎,“我奉崔大人命令前来向你问话,你须得一一如实回答,明白么?”
杨管事哪里敢有什么异议,连连答道:“明白,明白。”
“那好。”
姜盈问道:“你这里…可有一名叫作刘虎的常客?”
杨管事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也没从脑海中搜寻到这号人物,面露愧意:“…这位大人,不是我不想好好答,只是您看,每日出入我这乐福庄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小的实在是…”
他又道:“要是有此人的画像,或许还可一试…”
画像?
大理寺的卷宗里是有的,姜盈也看过,只不过没有来得及临摹一份。
她竭尽脑汁地描绘道:“…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出头,做苦力出身,因而长得五大三粗,皮肤粗糙,对了,还爱喝酒,脾气大。”
“这…”
姜盈急得嘴巴都要冒泡,只恨她从小就没有什么绘画的天赋,虽然此时脑中有这人的形象,可真要她用纸笔画出来,姜盈承认,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姜盈也知道杨管事已然尽了全力,不愿再为难他,刚想说算了,却见这老头忽然间精神抖擞起来,颤颤巍巍行礼。
“大人。”
姜盈回头看,正是崔昭。
他对身侧的云霄道:“拿纸笔来。”
纸笔?难道…
姜盈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一是没想过崔昭竟如此好心,二也是意外,这煞神竟然还会作画。
不过想想也是,他毕竟出身世家大族,琴棋书画什么的就算不精通,但应当也是学过一点的。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崔昭这人,会的还真不是只有一点点。
毫不夸张的说,就凭她刚刚那点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能画成这样,已然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
“对对对,他眉毛粗,额头上还有块疤…”
姜盈在一旁围观,看着看着,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画得也太像了,甚至还多了很多她忘了的细节。
她不懂就问:“崔大人,你见过刘虎啊?”
崔昭瞥了她一眼。
虽没开口,姜盈却也看清了他那一眼里蕴含的鄙夷。
意思大概就是——
怎么可能?白痴!
崔昭放下毛笔,道:“我看过卷宗。”
哦,怪不得。
云霄拿起画像给杨管家和小厮一一看过。
杨管家还好,摇摇头,没什么反应,而轮到小厮的时候,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刘虎,神情激动。
“我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