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没事吧?”富贵小心翼翼问道。
“没事。”姜盈弯了弯唇,皮笑肉不笑,“就是有点想死。”
“啊?”
“算了,不想这些了…”
姜盈直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才对着富贵说道:“你现在立刻去,帮我把什么大周刑统,建德编敕,还有关于刑罚律法方面的书通通给我找来,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明白吗?”
富贵立刻点头应下:“是,少爷。”
看着富贵离开,姜盈总算松了口气。
她初来乍到,本就对这大周的法律一窍不通,又有个厌恶她的崔昭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随地准备挑她的刺,要是她再不多加学习,这今后的工作如何开展?
慢慢来吧。
姜盈很乐观。
总会好起来的。
第一个担子卸下,姜盈顿觉浑身都轻松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书案卷看了起来。
忽然间,门外来了一个青衣男子,很瘦,抱着一叠看上去比人还高的文书案卷,走路都摇摇欲坠。
姜盈急忙跑过去搭把手:“小心…来,来,慢一点。”
两人合力,费了好大力气,总算将那叠案卷整整齐齐地摆到了桌面上。
“多谢了。”
没了那一大叠案卷的遮挡,姜盈这才看到了那青衣男子的模样。
他体型偏瘦,又高,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根丛中长出的青竹,寡情冷淡。
“小事儿。”
姜盈搓了搓手,又看了他一眼,主动搭话道:“在下姜流,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沈清南。”
“原来是沈郎中。”姜盈笑道,“早就听闻沈郎中心细如发,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丰神俊朗。”
沈清南终于抬头望向她,目光依旧淡然:“份内之事罢了,何足挂齿?”
姜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说完那句,沈清南就低下头,开始整理起了桌上的案卷。
看起来完全没有想与她交流的意思。
姜盈也终于察觉到了对方对她的冷淡,渐渐敛起笑,不再自讨没趣,坐回了座位。
好在这种古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梁昆跨过门槛,声音似乎比人还先到一步:“你俩都在呢!”
姜盈站起来,喊道:“静书兄。”
“没事,你坐你坐,刚好我有点事要跟你们说…对了!你们刚刚互相都认识过了吧?”
梁昆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姜盈点头,微笑:“已经认识过了。”
“那行。”
梁昆手撑着桌角,开始说起正事。
“是这样的啊,大理寺刚刚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刚送来个死囚,让我们去走一下复核程序,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看看谁有时间,刚好过去一趟。”
他看向沈清南,而对方只是半垂着眼睛,没说话。
他只好又看向姜盈。
姜盈与他对视上,便轻咳了声,主动请缨道:“要不我去吧?”
“刚好我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历练历练…”
梁昆有些为难:“可你初来乍到,对流程什么的也不太熟,要不还是算了…”
“没事。”
姜盈眨眨眼睛:“我脸皮厚,不耻下问,相信大理寺的弟兄们不会为难我的。”
“…那好。”梁昆犹豫片刻,细细叮嘱道,“虽不是什么大案要案,但还须得小心谨慎,仔细斟酌,若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差人回来寻我…”
“放心吧静书兄。“姜盈咧嘴笑了笑,”我有分寸。”
她坐着公廨的马车一路到了城南的大理寺。
前来迎接她的,便是大理寺丞许文章。
姜盈跟着他一路来到了正堂,看到了今天要复审的卷宗。
“犯人名唤窈娘,二十有五,家住城外的梨花村,三个月前主动到官府投案自首,说她失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官差给她录了口供,也派人去她家中看过了,的确如她口供里的所说,刘虎是因头撞到桌角,失血过多而死…”
顿了顿,许文章继续道:“依照大周律例第一百零三条,凡妻殴夫者,杖一百;致死者,斩;故杀者,凌迟。”
“故,犯人窈娘,定于秋后问斩。姜大人,你对此可有异议?”
“有。”姜盈放下卷宗,说道。
许文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紧锁道:“姜大人,窈娘已经签字画押认罪了,此案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疑点。”
“先不说这个。”姜盈放下卷宗,极为认真道,“许大人,这个犯人现如今关在何处?我想见见她。”
“就关在大理寺狱,但…”
“那便太好了。”
姜盈只听见了自己想听的前半句:“那便劳烦许大人通融通融,让我见窈娘一面,我有些话想问问她,说不定,此案当真另有隐情。”
许文章沉默。
良久才道:“外人会见死刑犯要宋大人同意,你且等等,我去通报。”
姜盈喜形于色:“劳驾许兄!”
约莫半刻钟后,许文章就回来了,路过她身侧的时候说了句:“随我来吧。”
姜盈自觉跟在了他身后,一路来到了大理寺狱。
和刑部大牢差不多,这里四周昏暗,唯有牢房顶上透出几丝亮光,许许多多面色消瘦的犯人枯坐在茅草堆里,不声不响,全无生气。
姜盈手里拿着点好的蜡烛照行,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往四周看。
一直走到了偏里的位置,许文章停下脚步,从身旁小吏的手里拿来了钥匙开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窈娘。”许文章沉声道,“姜大人要问你话,如实回答。”
大牢的最角落,一个满头乱发的女人缓缓抬起头,嘶哑的声音里掺着几分嘲讽之意。
“还有什么可问的。”
“我已认罪伏法,了无牵挂,只恨不得能快些到秋天,立刻去死,也好过在这大牢中苟且偷生…”
“可你并不是真正的了无牵挂。”
一直沉默的姜盈突然上前,开口道:“你还有个六岁的女儿,不出意外的话,现如今应该是养在亲戚家,窈娘,我说的对吗?”
窈娘似乎愣住了几秒,很快,她站起身,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你胡说!我没有孩子…没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就被刘虎那个杀千刀的给杀了…”
她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痛哭流涕:“它还没成型…才几个月大,我的孩儿啊…”
姜盈沉默地看着,面露不忍。
片刻后,姜盈对许文章道:“许大人,给我一刻钟时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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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与窈娘单独聊聊,可以吗?”
许文章点了点头:“你尽快。”
说罢,便带着人走到了几米外。
“多谢。”
姜盈扭头,视线又重新落到了眼前这个苦命女子身上。
“窈娘。”她慢慢蹲下,与她平视,“我知道,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但你可以相信我。”
“我想帮你。”
女子停止了哭泣。
眼泪洗去了脸上的脏污,露出了乱发之下那张娇艳动人的脸。
“我…”
“别怕。”
姜盈从怀中掏出干净帕子递给她,眸光明亮:“我们慢慢来。”
*
一刻钟后。
姜盈走出大理寺狱,望着东升的旭日,眉间愁绪却愈发深重。
许文章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觉得这人真是好生奇怪,便问道:
“如何?姜大人可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姜盈摇摇头。
窈娘虽有动摇之心,但她真正隐瞒的,肯定远不止那些。
姜盈边走边说:“可我就是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的奇怪,或许真的是另有隐情呢?这可是一条人命。”
许文章想都没想就答:“就算你的判断是对的,窈娘杀人实属情有可原,但她杀了自己的丈夫是事实,妻杀父,在我朝乃重罪,无论如何,她都难逃一死。”
姜盈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他:“那如果事实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呢?”
许文章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姜盈:“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大人,你现在要是有空,可否陪同我去一个地方。”
*
姜盈要去的地方,是之前窈娘和刘虎的住所,梨花村。
梨花村人口不多,有些能力的青壮年早就外出谋生了,是而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以至于想找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许文章正看着眼前的分叉入口发愁。
姜盈眼都不瞟,道:“右边。”
许文章:“…你是怎么知道的?”
“卷宗上有记载,案发现场在东边的第三家,我看看,一,二,三,喏,就是这家了。”
眼前这屋子一看就是许久没住人了。
到处都积满了灰尘,刚推开门,一瞬间黄烟漫天,呛得姜盈捂住鼻子连连后退。
再回头一看,身娇体贵的许大人早已经退到八百里外,正一脸嫌弃地拍着自己身上不慎沾到的泥灰。
姜盈:“…”
得,这也是位少爷。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姜盈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地走进了屋子,开始四处观察。
屋子不大,主要分为里屋和外屋,外屋空荡,只摆了一副桌椅,里屋就要稍好些,除了正中央的一张床,还有一个梳妆台和墙角的一堆杂物。
姜盈走至那堆杂物前,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六面的骰子。
“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许文章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走进这间屋子,一进门,就看见这人手里拿着一粒骰子,却看着角落的梳妆台发呆。
“我知道了。”她喃喃道。
许文章看了一圈这周围,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瘆的慌。
“…你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