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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落花流水

作者:倾天挽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上宁迟都会派人来把宁祈喊走。


    久而久之,再看不出来异常就奇怪了。


    沈宿雨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调查宛国最近的局势与权力中心,不出她所料,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一个人——宁迟。


    与她最初的猜想一样,她不禁去想宁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想起了她与宁迟的初见,他在高阶之上,俯瞰众生像俯瞰蝼蚁。


    她躬身低头,视线的尽头只是一袭明皇色的龙袍衣摆,她从未看清过他的样子。


    后来她再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宁迟。


    没有玉阶彤庭,没有富丽堂皇。


    是在一个晓夜。


    少年站在满月倾泄而下的寒辉上,连月光都专门为他投了一束剪影。


    那天下着雨,他撑着一把油纸伞,身穿月白云衫,整个人在这沉夜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看得很清楚,他衣袖和衣摆上皆绣着落花流水纹。


    仅仅就这么一眼,沈宿雨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句话,月下观君子。


    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她。


    此刻的宁迟看起来不像是初见时利欲熏心,色令智昏的帝王,更像是清水出芙蓉,不染纤尘的清冷贵公子。


    那天宁祈说什么也不去靖王府,宁迟便亲自来请。


    沈宿雨看着满院被风雨打落的桃花,只怕是不消明早,满院的桃花便雨后枝空,香消玉损,难免有些心疼。


    风夹杂着雨水吹过,到处都弥漫着潮气。


    这次终于不再是俯视也不是仰视,而是平视,更准确的说,是赤裸裸地直视,她终于看清宁迟的长相。


    跟宁祈很像,只不过宁祈更潇洒,而他更冷峻。


    他神色冷冷的,与这透着寒气的雨夜融为一体,而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望过来时,里面似有月色流淌,让人止不住沦陷其中。


    沈宿雨看着他斟酌道:“殿下请回吧,宁…陛下他今晚留宿春停宫。”


    在她说到宁这个字时,沈宿雨明显看到宁迟的眸光冷了三分,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满月。


    雨势不减仍在丝丝缕缕地下个不停。


    沈宿雨看着这春雨,直觉怕是再下一夜也不会停息。


    宁迟目不斜视,态度冷硬,“让宁祈出来见我。”


    这下沈宿雨也犯了难,“夜里风大雨凉,殿下还是快些回去罢。”


    宁迟仍是不依不饶,看样子轻易不会善罢甘休。


    沈宿雨只好转身回去请宁祈。


    此刻宁祈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看到沈宿雨走进来,眼睛立马亮起来了,直起身来,“怎么样?他走了没?”


    沈宿雨摇了摇头,“宁祈你……”


    她话还说完,宁祈便又躺了回去。


    “他要在外面站多久啊?我要是不跟他走,他不会站一夜吧。”宁祈躺在地上嘟囔道,又是苦肉计。


    沈宿雨见他这样抗拒,不由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啊?”


    宁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宁迟每天晚上都喊他去下棋,也没个新花样,他快烦死了。


    下棋下棋,又是下棋,他都要下吐了。


    沈宿雨看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好换个话题,“那现在怎么办?怎不能让他真在外面站一晚上罢?”


    宁祈躺在地上翻了个身,“还能怎么办,他喜欢站那便让他站!”


    以宁迟的身板,站一晚上也不成问题。


    沈宿雨绕过他,坐在床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宁祈想了想,刚想说没有,话至嘴边,又想到了从前种种,脸色一阵古怪,“我和他不是一直都有矛盾吗?”


    思及此,他从地上坐起来,只觉前几天每晚都赴约去跟宁迟下棋的那个他自己脑子进水了。


    又想到在殿外站着的宁迟,左思右想之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宁迟是在讨好他。


    毕竟现在他才是帝王,执掌生杀大权,宁迟是死是活,皆是他一句话的事。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心情一阵畅快。


    既然宁迟讨好他的话,他要不要给他台阶下呢?


    他又想到了宁迟之前那样对他,那还是不要轻易原谅好了。


    可宁迟毕竟是他的亲哥哥,血浓于水不是假的,从小到大的感情不是假的。


    冥思苦想之后,他还是决定,既然这样的话,那便先让宁迟在殿外站一会儿吧,让他吃吃苦头。


    沈宿雨坐在床上,看他几经变换的神色不由笑出声来。


    “你在想什么啊?宁祈。”


    “没什么。”


    “我猜,你是在纠结,你要不要原谅宁迟。”


    宁祈唰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有种被人窥破心思之的恼羞成怒,“我才没有想这件事。”


    沈宿雨看他这副表情,不由笑得更欢,想来她应该没猜错,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呢?”


    宁祈闷闷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前那样对我。”


    “就因为这个?”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这是很小的事情吗!”


    沈宿雨忽然就很想要戳破,可一想到站在门外的宁迟,有些东西还是得由宁祈自己去戳破。


    “嗯……当你在犹豫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吗?”沈宿雨轻松道,“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他,你根本不会去思考思考这个问题。”


    “宁祈你知道吗?你动摇了。可能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原谅宁迟,但那一天一定不远了。”


    动摇就像是镜子上出现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遗憾的是,意外是比时间与人心更难以确定的因素,可能当你有一天选择原谅。


    那天可能风和日丽,也可能暴雨不竭,又或者是晴雨初消。


    无论你是乘着太阳,还是撑着伞。


    可能你兴致冲冲地跑过去找他,又或者是写一封信,选择原谅。


    当你满怀忐忑与不安时,当你在想对方会不会接受时,可能你等来的是对方的死讯。


    宁祈怔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再开口。


    可能连他自己都有点不解与埋怨,不解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埋怨自己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又或者是庆幸,庆幸自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


    雨打在窗扉上,他渐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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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思绪,他脑海里第一个闪烁而过的画面是宁迟,他还在殿外,他还在雨中。


    这样一个冷雨天,就算打着伞也还是会被淋湿的。


    宁祈想通一切后便起身出门,与撑伞立在雨中的宁迟对视。


    宁迟的衣摆已经湿透了,月白云衫在雨水的浸透下也暗沉下去,不再浮光流动,落花水纹此刻也皱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他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在宁祈的印象中,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如九天明月一般清寒无匹。


    宁迟见是他来了,那副冷冽的眉眼也随之柔和了三分,扯出一抹微笑,像是被揉碎的月光。


    “陛下……”


    宁祈拿起放在门外的一把伞,动作僵硬地将它撑开,随后走到宁迟身边,“走吧。”


    宁迟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随后两人并肩行走在雨幕下,消失在夜色中。


    宁祈走后,沈宿雨躺在床上,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宁祈有这么一个宠爱他的兄长,真好。


    想着想着,她眼眶蓦地红了,她想起了沈清颂。


    她原本也是有一个兄长的。


    只不过沈清颂死的太仓促,太年轻。


    如果沈清颂的死真的跟她父皇有关……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年少时父皇抽空推她荡秋千的场景。


    原本是温馨快乐的画面,如今再度回想起来却像一根扎在心头的刺。


    她又该如何面对父皇呢?


    如果真相是痛苦的,残忍的,那要一直活在善意的谎言里面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对,平生第一次生出想要逃避的念头。


    她既期待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矛盾两难的心境。


    如果事情真的以最坏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接受与不接受都成了一种折磨。


    父皇对不起沈清颂,对不起母后,也对不起她。


    犹记小时候在一众公主中,她最聪明伶俐,最受宠爱。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泪流满面。她还记得她去和亲的前夕父皇前来看她。


    她当时是有点埋怨他的,他把她当做政治筹码,让她去和亲。


    从此故国他乡,飘摇无依。


    那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夜,烛火摇曳,她无声地与他置气。


    却在看到他白去发丝与一声的叹气中垂下泪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父皇已经这么老了。


    她确实该为他分忧,她是公主,是帝王之女,她生来便背负着自己的使命与王朝的荣辱兴衰。


    如果因为她的和亲能少一些战争,那也是一件幸事。


    她有她的苦衷,父皇也有他的无奈。


    如今再度深陷回忆中,回过神来时早已泪流满面。


    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在她记忆中和蔼可亲的父皇就已经变了吧。


    像一颗熟透的水果,之后便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一点点烂掉。


    她看着他的双眼从精明到浑浊。看着他从青丝高绾到白发难簪。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父皇。


    她不知道其中到底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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