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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面具

作者:倾天挽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之桃伸手抚在窗棂上,抚摸着从外面倾泄下来,印在窗棂上的阳光。


    冬天已经过去了,雪也化了,春天也来了。


    可是有的人永远停留在那个寒冬,再也回不来了。


    死于人心莫测,死于阴谋算计。


    不知不觉间,她又泪眼模糊,原本她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


    她看着窗外,桃花开了,她突然就看不清了,模糊一片,不知道是开了,还是谢了。


    她靠在窗扉上,蓦地开口,“婉禾,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婉禾一下子跪下来,“娘娘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谢之桃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


    年少时有眼无珠又遇人不淑。


    如今这副局面原是她亲手造成。


    残光到晓,一轮黄昏。


    她斜倚窗前,看外面姹紫嫣红,风吹树动,满树哗哗。


    李行且便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他缓缓走近,站在她身后。


    随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之桃苦涩一笑,“你进门的时候。”


    她用余光看见了他的影子,她怎么会认不出来李行且的影子呢?


    这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李行且可能连她的背影都认不出来,可她却连他的影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忽然就很想笑,笑自己真是傻得可以,世间最是无情帝王心,她却倾心相待,妄想以一个真心换一个真心。


    哪知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她双手奉上的真心却成了送她上路的杀手锏。


    只是笑着笑着便泪花闪烁,全身发抖。


    李行且冲上来抱住她,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谢之桃绝望地闭上眼睛,到这种时候还在逼她。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怎么也止不住。


    眼泪滑落,落在李行且紧抱着她的手腕上,他像是被什么炙热滚烫的东西烫到了一样,猛的一僵。


    那东西仿佛把他整个人都烫穿了,于是所有勇气与力气都从中溜走消失。


    他一下就变得软弱,他感受到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流逝,可是他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逝殆尽。


    原来无能无力是这种感受,心脏似是被人刺穿了一样,他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那东西消失之后带来的巨大的失落虚无让他痛苦不安,他想通过抓紧什么来缓解。


    于是他选择抱紧谢之桃,有谢之桃在就好了,只要谢之桃在,好像失去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以重头再来。


    只有失去谢之桃是不可以重头再来的,那是他的一生一次。


    可他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怎么也抱不紧谢之桃。


    好像抱得越紧,谢之桃便离他越远,那些他说不上来的东西也流逝地更快。


    一时进退失据,他像是个懵懂无知,犯了错的小孩子,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手腕上的泪水越积越多,湿漉漉的。


    谢之桃你在哭吗?


    别哭了谢之桃。


    心里像是蓦地被人剜了一个大口子,痛苦酸涩通通从里面蔓延出来,止都止不住。


    他浑身冰凉颤抖,竟控制不住地想弯下腰去。


    他听见谢之桃开口说话,可是她说的话他却怎么也听不懂。


    他听见她说:“李行且,别哭了。”


    他才如梦初醒,迟钝地松开抱紧谢之桃的双手,伸手向上抚去,只触碰到满脸泪水。


    这泪水淋漓,打湿了谢之桃的衣衫。


    眼泪是在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呢?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在冲上去抱紧她的那一刻,可能是在被谢之桃的眼泪烫到的那一刻。


    都不重要了,只是情到深处,泪落沾襟,当时已惘然。


    李行且就安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双手自然垂落,泪痕还未干。


    时间仿佛在此刻倒流,他不再是什么疑心深重的帝王,他是当年在桃花下一见倾心的李行且。


    谢之桃抬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李行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弥漫的情绪他怎么也看不懂。


    他抓住她的手,“桃花开了,我本来是想陪你看桃花的。”


    谢之桃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笑容,“陛下忘了,我不喜欢桃花。”


    自始至终,喜欢桃花的只有你李行且。


    他心情说不出的落寞,“今天整个上京城的桃花都开了,看到桃花我便想到了你,我忙完政务便匆匆赶过来看你。”


    谢之桃仍是淡淡的,不悲不喜,“有劳陛下记挂。”


    李行且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你到底还是怨我。”


    谢之桃微微俯身,“陛下说笑了,陛下身为一国君主,为一国分忧,臣妾有什么怨陛下的。”


    她话说地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之间便把他两之前的熟稔亲昵撇地干干净净。


    他们之前的感情都不在了,烟消云散,犹如逝水。


    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与谢之桃变得这样生分吧。


    仿佛他们之间不是夫妻而是君臣。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样冷漠疏离,安分守己的谢之桃。


    这样陌生的谢之桃。


    他的心像是在被一万根针扎。


    谢之桃,谢之桃,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好像除了这样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曾经以为拥有权柄就可以拥有这世间的一切,这其中也包过谢之桃的心。


    后来他坐拥权柄时,他确实拥有了这世间的一切,这其中也包过谢之桃的心。


    慢慢地就在其中迷失自我。


    他执掌生杀大权,旁人的生死都被他左右。


    无数人尊敬他,畏惧他,也有无数人憎恶他,想杀他。


    直到今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一切都弄混了,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他在拥有权柄之前,就已经拥有了谢之桃的心。


    权柄并不是万能的。


    比如此刻,他却再没有可能用权柄换回谢之桃的心了。


    他回过神来愣住原地,问出了那个最傻的问题,他问:“谢之桃你爱我吗?”


    谢之桃也明显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明明最愚蠢,最没有意义。她不信李行且会信这种东西。


    他这种连真心都没有的人,怎么会信情爱这种东西。


    现在又在惺惺作态,故作深情,逢场作戏给谁看。


    只可惜她再也不是十五岁那年,一个英雄救美就能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谢之桃。


    谢之桃轻轻地张口说出两个字。


    她说:“爱的。”


    李行且大脑阵阵轰鸣,一下子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嘴唇开合,说出两个字来。


    想来应当是不爱的。


    毕竟他做了那么多足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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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灰意冷无数次的事。


    还怎敢再奢求她的爱。


    他真是愚蠢到自欺欺人。


    他们是怎么从年少夫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李行且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知道如今再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他只知道从前那个在桃花树下笑的谢之桃再也回来了。


    想到这里心脏蓦地酸涩起来,谢之桃这一路跟他走来,真是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了。


    她陪伴他深宫二十年。


    相濡以沫二十年,太久了,久到足以在一个人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想,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陪伴他这么久了。


    再也不会有了……


    谢之桃近在眼前,好像却又远在天边。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如此渴求这愚不可及的虚无缥缈的情爱。


    如果,如果他没有杀谢迟的话,他们今天会不会不一样。


    她看向她的眼神会不会像往常一样带着温柔喜悦,而不是如今的冰冷厌恶。


    视他如洪水猛兽,避如蛇蝎。


    是这世上最脏污不堪的东西,一旦沾染上,这辈子就完蛋了。


    他看向谢之桃,这是爱吗?


    他爱谢之桃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想这个问题,他还在纠结他爱不爱谢之桃。


    答案早已昭然若揭,早已写在桃花树下丢魂落魄的那一眼


    看似不通情爱,早已弥足深陷。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你是不会纠结你到底爱不爱她的。


    当你在纠结这个问题时,你心动的时间比你所能想到的时间都要早。


    他还以为是愧疚。


    他这样利欲熏心,恶贯满盈的人怎么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同样他怎么会有爱这种感情呢?


    他的眼神中出现迷茫,可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对啊,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这二十年来,他所扪心自问的每一句,“我到底爱不爱谢之桃?”


    都是在无声重复,“我爱谢之桃。”


    如果不爱谢之桃的话,


    为什么喜欢桃花。


    为什么费尽心机,冒着被发现失去一切的风险去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为什么就算要处理谢家也不敢在明面上打压。


    为什么此后又如此恐惧事情败露,被谢之桃发现。


    他心动的,远比他想的要早。


    只是,就算没有谢迟,没有横跨在他们之间那么多的阴谋算计,他们也照样没有结果。


    谢之桃不会爱他。


    他们会是陌生人。


    就算谢之桃爱他,谢之桃也不会爱真正的他。


    他是戴着面具的人,与任何人逢场作戏。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演戏演到,他都分不清哪刻是真情流露,哪刻是虚情假意。


    只是这样视人生如戏的人,视权柄为毕生追求的人。怎么会有真心实意这四个字呢?


    恐怕没有人会喜欢揭下面具时,那样虚伪丑陋的他。


    连他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敢奢求谢之桃喜欢呢?


    他自嘲一笑,他早该想到的,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


    就算是在精明的戏子,也会有疏漏的时刻。


    他能瞒谢之桃一时,却不能瞒她一世。


    他想他在她面前露馅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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