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道上疾驰,顾沉舟攥着那半块玉珏的掌心已沁出薄汗。断口处的刻痕硌着指腹,太子生辰的纹路在颠簸中愈发清晰——这不仅是宁王栽赃的铁证,更是当年镇国公府与皇室隐秘关联的印记,而苏明玥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无异于将苏家的命运与他紧紧捆在了一起。
“世子,前面快到岔路了。”车夫的声音带着急促,“京兆尹的人虽控制了寒山寺,但宁王在山下还布了暗哨。”
顾沉舟掀起车帘,见路旁的枫树后隐有衣袂闪动,眸色一沉。他从袖中摸出支响箭,指尖在箭簇上轻叩三下,那是与秦风提前约定的信号。响箭破空而去的瞬间,林中忽然传来几声闷响,暗哨已被潜伏的精锐解决。
“改道去东宫。”他放下车帘,声音冷静如旧,“皇后此刻未必在凤仪宫,太子那里更稳妥。”
车辙碾过碎石的声响里,他摩挲着玉珏的断痕,忽然想起方才苏明玥掷出玉珏时的眼神。那双眼眸在烟火中亮得惊人,褪去了平日的沉静,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却又藏着笃定的信任——仿佛笃定他能护得住这枚玉珏,也护得住她背后的一切。
前世寒山寺的火光再次闪过脑海。那时他被宁王的人围困在佛堂,怀中护着早已气绝的她,胸口的白玉佩被血染透,烫得像要烧穿皮肉。他最后看见的,是她散落在灰烬里的半块玉珏,与他怀中的另一半遥遥相对,却终究没能拼合。
“这一世,不会了。”他低声自语,将玉珏塞进贴身处,玄色朝服的衣襟掩住那抹冰凉,只余断痕硌着心口,提醒着他肩上的重量。
东宫的侍卫见是顾沉舟的马车,并未阻拦。他刚踏入偏殿,就见太子正与几位谋士议事,案上摊着京畿布防图。太子见他进来,眉头微蹙:“不是让你在寒山寺盯着?怎么突然回来了?”
“事关重大。”顾沉舟上前一步,将玉珏放在案上,“宁王谋反的铁证在此,还请殿下立刻呈给陛下。”
太子拿起玉珏的手猛地一震,断口处的刻痕刺痛了他的眼——这是他亲手为太子妃刻的生辰记号,当年镇国公还笑着说这纹路像极了护国阵法的枢纽。他猛地抬头,声音发紧:“明玥呢?她在寺中是否安好?”
“苏姑娘让秦风护着,应当无碍。”顾沉舟顿了顿,补充道,“寒山寺的火药已引爆,宁王残部被京兆尹擒获,但他背后的势力未必会善罢甘休,还请殿下速调禁军护住苏府。”
太子立刻起身,抓起玉珏就往外走:“孤这就进宫面圣。你速带羽林卫回寒山寺,务必把明玥平安接回来!”
顾沉舟领命时,指尖无意间扫过案上的棋子——那是太子常用来推演兵法的白玉棋,与他落在寒山寺棋盘上的黑子竟是同套。他忽然想起苏明玥最后望着他的眼神,清亮得像淬了火的玉,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羽林卫的马蹄声踏碎东宫的寂静时,顾沉舟回头望了眼晨光中的宫墙。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辉,与寒山寺的硝烟味截然不同,却同样藏着刀光剑影。
他勒紧缰绳,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如同一道墨色的闪电劈开晨雾。
苏明玥还在等他。
寒山寺的断壁残垣间,苏明玥正看着京兆尹清点宁王的罪证。那些从佛像地窖里搜出的禁军甲胄堆了半院,密信上的朱砂印在晨光里格外刺目。秦风捧着个烧焦的木盒过来,盒中是另一半玉珏,显然是从了尘的禅房找到的。
“姑娘,这两半玉珏合在一起,正是完整的太子妃嫁妆。”秦风将木盒递上,“了尘已在爆炸中毙命,看情形是被宁王灭口了。”
苏明玥将两半玉珏拼在一起,断口严丝合缝,刻痕连成完整的“永”字——那是太子与太子妃成婚时,陛下亲赐的吉字。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忽然听见山道上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抬头时,正见顾沉舟策马而来。玄色骑装在晨光里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肩上落了几片枫叶,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他翻身下马的瞬间,目光穿过残垣,直直落在她身上,带着未散的锋芒,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松弛。
“苏姑娘,”他走到她面前,玄色衣袖上还沾着尘土,声音却稳如磐石,“太子已入宫禀明陛下,特命我来接你回府。”
苏明玥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忽然想起昨夜他送来的信。“棋局已开,静候君落子”——原来他早已布好了后手,连太子那边都安排妥帖。
她从袖中取出那枚被体温焐热的黑子,递到他面前:“顾世子的绝杀之棋,还没收回呢。”
黑子落在他掌心的瞬间,他指尖微颤。这枚棋子在烟火中滚过,沾过血与火,却被她护得完好,此刻竟带着她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暖。
“棋局已了,”他握紧棋子,抬头时眼中笑意渐深,“但与苏姑娘的棋,才刚开局。”
山风卷着硝烟散尽,露出远处长安城的轮廓。苏明玥望着那片在晨光中苏醒的城池,忽然明白,寒山寺的胜负只是开始。宁王倒台后,朝堂的势力必将重新洗牌,而她与顾沉舟,早已被卷入这盘更大的棋局。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顾沉舟的指尖轻轻覆在她握着玉珏的手上,两半冰凉的玉被两人的掌心合在中间,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
“回府吧。”他轻声道,“你父亲怕是已在府门前等急了。”
苏明玥点头,转身时,见秦风正指挥着人收拾残局,寒山寺的钟声不知何时已重新响起,在晨光里荡开,清越得像是新生。
她与顾沉舟并肩走在断墙下,玄色衣袍与豆青色骑装的衣角偶尔相触,带着山间晨露的微凉。远处,羽林卫的马车已备好,车轮碾过满地狼藉,却朝着阳光升起的方向,稳稳前行。
掌心的玉珏渐渐被捂热,如同那段被改写的命运,终于在晨光里,露出了崭新的模样。
马车驶入长安城时,街市已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挑着担子的货郎、推着独轮车的脚夫、嬉笑着追跑的孩童……寻常巷陌的烟火气漫过车帘,冲淡了寒山寺的硝烟味,倒让苏明玥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掀起车帘一角,见顾沉舟的骑卫紧随其后。玄色披风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端坐马上的身姿挺拔如松,偶尔与街边的禁军颔首示意——显然太子调派的人手已布控全城,苏家此刻应当安稳无虞。
“姑娘,您看那边。”青萝忽然指着街角,那里围了些百姓,正对着布告栏议论纷纷。苏明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京兆尹府的衙役刚贴上告示,墨迹未干的字里写着“宁王意图谋反,已被擒获”,底下还列着一串被牵连的官员姓名。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有人攥着菜篮子喃喃:“难怪今早听见城外有动静,原来是宁王反了……”还有老者叹气:“多亏了顾世子和苏家姑娘啊,不然这长安城怕是要变天了。”
苏明玥放下车帘,指尖在膝上的锦缎上轻轻划着。宁王倒台的消息传得这样快,显然是太子有意为之——既是震慑余党,也是在为她和顾沉舟正名。只是树大招风,这般声势,怕是要引来更深的忌惮。
“在想什么?”顾沉舟的声音忽然从车外传来,隔着层薄帘,竟带着几分温润,“快到苏府了,需要我先派人通报一声吗?”
苏明玥心头微动,他倒是细心,知道父亲定在府中悬心。“不必了,”她扬声道,“父亲见我平安回去,自会放心。”
马车刚停在苏府门前,朱漆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苏大人一身常服立在门内,鬓角似乎又添了些霜白,望见马车上走下的女儿,紧绷的肩背才缓缓松弛,眼眶竟有些发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上前握住女儿的手,指腹抚过她袖口沾着的烟灰,声音发颤,“寒山寺的事,我已从禁军那里听闻了,明玥……你受苦了。”
苏明玥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顾沉舟也下了马,朝着苏大人拱手行礼:“苏大人,陛下已下旨,念苏家护驾有功,特赐黄金百两,绸缎千匹,稍后会有内侍前来宣读圣旨。”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太子殿下嘱咐,让苏大人午后入宫议事。”
苏大人眼中闪过讶异,随即沉声道:“老夫明白。多谢顾世子照拂小女。”
“分内之事。”顾沉舟的目光掠过苏明玥,见她鬓边的碎发被风吹乱,下意识想抬手为她拂开,指尖却在半空顿住,转而道,“圣旨宣读后,若有需打点之处,可让秦风来寻我。”
苏明玥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玄色披风扫过门前的石阶,带起几片落叶。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巷口,她才收回目光,却见父亲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眼神里藏着探究。
“明玥,”苏大人引着她往里走,穿过抄手游廊时忽然开口,“你与顾世子……何时走得这样近了?”
苏明玥脚下一顿,想起前世父亲也是这般问她。那时她碍于男女大防,只说是寻常相识,却不知父亲早已看出顾沉舟眼底的情意,临终前还在念叨“若有顾世子护着你,我便放心了”。
这一世,她不想再遮掩。“父亲,”她抬眸望着父亲,语气坦然,“顾世子是可托付之人。寒山寺若非有他,女儿怕是……”
话未说完,就被苏大人打断。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为父不是要责怪你。顾沉舟虽是武将之后,但行事沉稳,心思缜密,且对你……是真心实意。只是他身处朝堂漩涡,你与他走近,往后的路怕是会更难走。”
苏明玥心中一暖,父亲终究是懂她的。“女儿明白,”她轻声道,“但有些路,总要有人一起走。”
父女俩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陛下有旨,宣苏大人与苏大小姐接旨——”
苏明玥与父亲对视一眼,连忙整理衣袍,跪在院中接旨。那内侍展开明黄卷轴,先是嘉奖了苏家擒贼有功,又提及太子妃需伴读之事,最后竟话锋一转:“……苏氏明玥,聪慧果敢,特允其出入东宫,侍奉太子妃左右。钦此。”
接完圣旨,苏明玥握着那卷明黄绸缎,指尖微微发凉。陛下这是默许了皇后的提议,将她正式划入太子阵营。看似荣宠,实则是把她推到了更显眼的位置,成为各方势力紧盯的靶子。
“这旨意……”苏大人眉头紧锁,“陛下这是要将你放在火上烤啊。”
“父亲莫忧。”苏明玥将圣旨递给一旁的管家,语气平静,“既是皇恩,接下便是。左右不过是多些眼线盯着,女儿应付得来。”她顿了顿,想起一事,“对了父亲,午后入宫议事,您需多加留意户部尚书的动向——他是宁王的姻亲,今早的告示上却没他的名字,怕是要在朝堂上发难。”
苏大人眼中闪过赞赏:“为父记下了。你刚回来,先回房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便是。”
回到闺房,青萝连忙打来热水让她擦洗。褪去沾着烟火气的骑装,换上月白色的常服,苏明玥对着铜镜梳理长发,见镜中之人眼底虽有倦色,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锐气,倒像是寒山寺的烈火,淬炼出了新的筋骨。
“姑娘,顾世子让人送了东西来。”青萝捧着个紫檀木盒进来,脸上带着好奇,“说是给您安神用的。”
苏明玥打开木盒,见里面铺着层软绒,放着枚白玉佩。玉佩雕着缠枝莲纹样,与前世顾沉舟血染的那枚极像,只是玉质更温润,莲心处还嵌着点鸽血红,在光下流转着暖意。
盒底压着张纸条,上面是他遒劲的字迹:“寒山寺火器伤及龙脉,陛下命钦天监勘察,近日恐有变数。入夜后勿要外出。”
苏明玥指尖抚过玉佩,鸽血红的光点落在肌肤上,竟有些发烫。他不仅送来护身之物,还不忘提醒她防备钦天监——那是依附于太后的势力,素来与太子不和,如今借着勘察龙脉的由头,怕是要找寒山寺的茬,顺便牵连到她和顾沉舟。
“青萝,”她将玉佩系在颈间,藏进衣襟,“去把秦风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秦风很快赶来,一身短打,显然刚换过衣物,只是小臂上的伤口还缠着绷带。“姑娘,您吩咐。”
“西郊别院搜出的密信,可有提到太后那边的人?”苏明玥问道。
秦风想了想,点头道:“有几封信提到‘坤宁宫的供奉’,属下查过,那是太后的心腹,负责为宁王传递消息。只是今早的告示没写,想来是太子殿下有意压下了。”
果然如此。苏明玥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眼底的神色:“你派人盯紧坤宁宫的动向,尤其是钦天监的人。若他们去寒山寺,立刻来报。”
秦风领命退下后,苏明玥走到窗前。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望着院角那棵石榴树,忽然想起前世此刻,自己正因寒山寺之事被父亲禁足,每日对着紧闭的门窗枯坐,直到宁王余党火烧苏府,都没能再见父亲一面。
而现在,石榴树的枝头结着青涩的果子,廊下的雀笼里有画眉在鸣唱,父亲在书房处理公务,青萝在厨房炖着安神汤……寻常日子的琐碎,竟成了此刻最安稳的慰藉。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青萝端着汤碗进来,笑道:“姑娘,刚炖好的莲子羹,您快尝尝。对了,方才听见前院有动静,好像是太子妃派人送了些补品来,说是多谢您昨日解围呢。”
苏明玥舀了勺莲子羹,清甜的滋味漫过舌尖。太子妃这时候送礼,既是示好,也是在向外界传递亲近之意。她放下瓷勺,忽然想起顾沉舟说的“与苏姑娘的棋才刚开局”,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笑。
这盘棋,她接下了。
入夜后,长安城渐渐沉寂。苏明玥坐在灯下翻看兵书,那是从寒山寺的密道里找到的,封皮上印着镇国公府的徽记——想来是宁王当年抄家时私藏的。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幅棋局,黑子已将白子逼入绝境,却在最后一步留了余地。
她指尖点在那枚留白的棋位上,忽然明白镇国公当年的用意——他并非输了棋局,而是有意放对手一条生路。只是这乱世之中,妇人之仁往往会酿成大祸,就像前世的她,总想着明哲保身,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的啼声,三短一长,是秦风约定的信号。苏明玥吹灭烛火,走到窗边,见黑影从墙头掠过,轻叩三下窗棂。
“姑娘,”秦风的声音压得极低,“钦天监的人果然去了寒山寺,还带了太后的懿旨,说是要查封寺中所有经书,理由是‘藏有谋逆符咒’。”
苏明玥眸色一沉:“顾世子那边有动静吗?”
“顾世子带了羽林卫守在寺门,说是‘奉太子令,保护罪证’,与钦天监的人僵持住了。”秦风顿了顿,补充道,“属下还查到,太后的侄子,也就是羽林卫的副统领,今晚调动了城郊的驻军,怕是要对顾世子不利。”
调虎离山,釜底抽薪。太后这步棋倒是狠辣,借着钦天监缠住顾沉舟,再让自己人动手,事成之后还能推到“乱兵”头上。
苏明玥望着天边的残月,忽然有了主意。“秦风,”她从妆匣里取出支金步摇,递给秦风,“你立刻去东宫,把这个交给太子妃,就说‘寒山寺的棋局缺了枚白子,还请娘娘补全’。”
这支步摇是太子妃昨日遗落在寒山寺的,上面嵌着的珍珠与她陪嫁的玉珏同色,太子妃见了定会明白,这是借她的口向太子求救。
秦风接过步摇,刚要转身,却被苏明玥叫住:“等等,带些人手去西街的火药铺,那里是太后侄子的私产,藏着他倒卖军械的账本。拿到账本后,不必送来给我,直接交给巡城的禁军——就说是‘宁王余党遗漏的罪证’。”
秦风眼中闪过精光,拱手道:“属下明白!”
黑影消失在夜色中,苏明玥重新点亮烛火。灯光落在那幅泛黄的棋局上,她忽然拿起枚黑子,落在镇国公留白的位置——这一次,她不会再留余地。
三更梆子敲响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从东宫方向往寒山寺去,还夹杂着禁军调动的号令。苏明玥走到院中,见天边亮起几道火光,却不是苏家的方向,想来是太子的人到了寒山寺,而太后侄子的军械铺,应当也被查抄了。
夜风卷起廊下的灯笼,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颈间的白玉佩贴着肌肤,鸽血红的莲心仿佛在发烫,像极了顾沉舟掌心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他在寒山寺说的话——“是,我们赢了”。那时他唇角的血迹混着笑意,比晨光更耀眼。
这盘棋,他们会一直赢下去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青萝揉着惺忪的睡眼进来,见自家姑娘竟在廊下站了整夜,身上落满了露水,连忙拿来披风披上:“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待了一夜?秦风回来了,说事情都办妥了,钦天监的人被太子殿下斥退,太后的侄子也因倒卖军械被收押了。”
苏明玥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抬手抚过颈间的玉佩,那里还留着温热的触感,仿佛是某个承诺的印记。
“知道了,”她轻声道,“去备些清淡的早膳吧,今日还要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呢。”
青萝应着去了,廊下的画眉忽然振翅鸣叫,清脆的声音穿过庭院,落在初升的朝阳里。苏明玥望着那轮跃出地平线的红日,忽然明白,真正的棋局从不在寒山寺的佛堂,而在这长安城的日升月落里,在她与顾沉舟并肩走过的每一步里。
但,事情并没有完,宁王之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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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锦凰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