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钻入尘世客栈的木门,拂动《名器录》泛黄的纸页,卒至《卷一:螭芒》。其序两人合作,墨迹较新,应是后人所添。
其序云:
问曰:云螭之芒,贵胄之愿,黎庶之悲。此天下之事也,一人其能何为邪?
答曰:朝辞黎庶恩情别,暮携北国风雪归。云螭既成殇国难,玄鸟犹啼悼世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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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之西有一小国,名螭。螭国贫弱,不能拒荒人于疆外,不能安国民于朝夕。历任皇帝励精图治,让螭国于乱世中有一席之地。
乾元八年,北漓甘王西征,大败螭**队,大军深入螭国腹地。
螭皇眼见家国难保,不愿黎民受苦,臣服于北漓,成为其附属国。
那一日,北漓甘王率部入螭国都城,螭皇设宴款待。
席间美酒佳肴,莺歌燕舞,却不复往日的安乐。螭国文武百官低声下气,就连身为一国之君的螭皇,言谈举止也尽是小心翼翼。
甘王徐延邵南向而坐,扫视一圈垂首的螭国君臣,眼里划过一丝轻蔑。他看向螭皇道,“陛下,孤听闻贵国重礼,与邻国的交往也以平等、尊重为先。”
他顿了顿,轻笑了一下,“孤乃实封亲王,奉皇命千里迢迢来此。这国宝进贡的使者,便由您的一位皇子担任吧。到了北漓,我国会给予最好的招待。”
闻言,螭皇身子颤了颤,拱手道“殿下,朕的几个儿子皆不成器,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徐延邵摆了摆手,笑道“皆是一国亲王,便是平等,贵国以礼相待,孤总不能让我国成为无礼之绑。”
螭皇躬身欲拜,“甘王殿下……”
“陛下,这是父皇的意思。”徐延邵语气冷了几分。
“父皇,儿臣愿往!”宴席间,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向徐延邵道,“北漓甘王殿下,孤乃螭国安王,可否担任进贡使臣之职?”
“胡闹!”螭皇厉声否决,手拿着的杯子里酒水翻腾。
牧宁躬身行礼,稚嫩的声音充斥着坚定,“父皇,兄弟中儿臣年龄最小,承蒙父皇厚爱,破祖宗之例在儿臣十岁诞辰,封儿臣为安王。儿臣自当为君分忧,为几位兄长分忧,助力国之兴安。”
螭皇胸脯起伏,“给朕滚回去!”
徐延邵微微一笑,“陛下莫要动怒,安王殿下小小年纪勇气可嘉,正合适此职。”
牧宁下拜,“请父亲成全孩儿。”
螭皇身体颤抖着,捏着杯子的手臂上暴起青筋,在徐延邵带着威胁的目光下,终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出城之日,年过半百的皇帝从庆王府一直将少年送到都城城郊,父子徒步而行,一路无言。
春寒料峭,牧宁清晰地看到,父亲的鬓发似乎落上了霜雪,怎么拂也拂不去。
牧宁轻轻抽出被牵着的手,“父皇,送到这里吧,天冷,您早些回去。”
螭皇让人牵来马匹,将缰绳交给儿子,轻声道“父皇看着你走。”
牧宁从那双大手中接过缰绳,然后屈膝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螭皇想要去扶,却发现迈不动脚,愣愣站在原地,眼里涌上热意。
牧宁见证,学着小时候父亲的口吻,轻声道“阿爹莫哭,等些日子,阿爹想孩儿了,孩儿会回来的。”
螭皇再次将孩子抱进怀里,“好……宁儿,你是安王,要安好。”
牧宁不是最优秀的皇子,他很平庸。
螭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爱每一个孩子。
牧宁虽生于皇室,但他一直都在父爱和善意中成长。习孔孟德,读圣贤书,年纪轻轻的他知晓了,荣华富贵源于黎庶安稳,父慈母爱源于家宅安宁,爱国、忠君、安民刻入他的骨髓。
他真的很爱这个国家,很爱父皇母后,很爱这里的百姓。
马匹奔腾,将春间的落梅与霜雪一同踏入泥泞,留下深深的印记。
时光荏苒,昔日少年在北漓皇宫渐渐长大。
牧宁勤奋努力,乃何资质平庸,文不成武不就,能在最高学府天禄阁读书,还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
北漓皇宫,绮澜御苑
暖日融融,御花园仿若人间仙境,馥郁花香与草木清气交织弥漫。这场御宴,就铺陈在繁花簇拥的沁芳亭。
亭台以白玉砌成,雕栏镂空,龙凤呈祥之纹细腻精巧,日光一照,泛出温润华光。
受邀的皇室宗亲、大臣陆续入园,朝冠束发,锦袍加身,佩玉香囊彰显尊贵身份。众人谈笑风生,落座于铺陈锦缎的石凳,菜品陆陆续续端上桌,满桌珍馐琳琅,极为诱人。
“恭迎圣驾!”院外,太监高声呼喊。
当皇帝銮驾缓缓停下之后,天子亲军下马,分立两侧,侍女上前打开车门,候着徐卿云走下銮驾。
“参拜吾皇!”不用任何人领呼,诸臣同时发出了山呼声,拜倒行礼。
帝皇落座后,礼官上前,朗声道“今四海靖晏,仓廪盈实,黔首咸安。此宴之上,佳肴列、丝竹鸣,皆赖陛下圣德感召,乾坤呈瑞。愿陛下御宇千秋,续盛世华章,恩泽永沛!”
众臣再拜,帝皇也起身还礼。
繁杂的礼节结束,天禄阁弟子殿试正式开始。牧宁也在其列,正欲上前,旁边的官员伸手拦住他,“且慢,牧宁殿下,您不能参加比试。”
“为何?”牧宁皱了皱眉。
“殿下应该不需要在御前一显身手吧?况且您前些日子闹了不小动静……”官员没有继续说下去。
牧宁没说话,看向对面,燧明国的三王子重炫正冷冷地望着他,比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牧宁眼神一冷,手指紧握成拳,青筋浮现。然而,却被官员一把抓住,拉着他走向了席位。
“真是废物。”重炫冷冷一笑,他们的席位比较靠后,不担心被那些大人物听了去,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管。
“螭国弹丸之地,果然都是废柴。只能跟他爹一样,在群雄逐鹿的时代,苟延残喘呗。”重炫的话令周围的质子和宗室都笑了起来。
牧宁一把挣开官员的手,按住腰间佩剑。
重炫看他动作,笑意更甚。
旁人看牧宁的表情像看傻子,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哪怕他是一国皇子。
牧宁也明白这一点,他上前一步,在无数人的目光中,伸手在剑刃上用力抹过。
顿时,鲜血如梅花绽放,顺着泛寒光的剑刃流下。
牧宁手指染血,在脸上划出三道痕迹,开口道“重炫,你我之间本无怨,但近日你两次辱我父亲在先。”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今日歃血为誓,一年之后,此剑必染你之血,讨回今日之辱!”
他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这时,原本明朗的天空骤然暗下几分,在场之人皆是皱眉,大道誓言,真的会应验!
“疯子,真是个疯子!”重炫脸色大变,眼中流露一抹杀意,若不杀了这个疯子,来日将是大患。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御前侍卫都不由握住了刀柄。
“放肆!非比试不得私斗,否则依我北漓律法处置。”礼官冷冷地望着两人,看在两人身份上,已经尽显宽恕,陛下和众臣可都在此地
牧宁和重炫向皇帝行礼,各自回席位。
徐卿云微微点头,并未说什么。他的目光顺着剑落到牧宁身上,青年模样颇为方正,算不上俊俏,但眉宇间尽显坚毅。
凡境五段,资质不行;冲动鲁莽,心性不备。只看了一眼,他便没再关注。
身旁,秦王徐卿寒拱手道,“皇兄,此次恐怕不能当做小辈胡闹,重炫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螭国的质子可不能死了。”
“嗯……还是你考虑周到。”徐卿云望向身边的端正坐着的女儿,“韵汐,质宫离你的公主府比较近,你替朕留意一下,别搞出命案就好。”
他不方便让禁军或者暗卫出手,比竟是两国质子,他不能偏向任何一国。
徐韵汐垂首行礼,“是,父皇。”
度过了这段小插曲,殿试顺利结束,众臣纷纷告退。
徐韵汐听完几名大臣对学子的评价,也起身回宫,三名侍女跟随,除了秋光,她去了牧宁离开的方向。
出了皇宫,牧宁方才觉察身后之人,紧张地回头,直到望见那张清冷的俏脸,才松了口气。
秋光在入明阙公主府之前,明面上是质宫的女官,主子给她的任务,便是盯着螭国质子。
她发现这青年每天都在拼了命地修行,性子又十分执拗,后来她便指点他了一下,两人自此走得近了些。
牧宁不敢看她,他自知今日鲁莽,低声道“秋光姐,对不起……”
秋光如往常一般抱着剑,神色亦是未有变化,淡淡开口,“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选择,便是你的事情。”
“秋光姐,我……先回去修行了,来日,为父讨回公道。”
“等等。”秋光冷淡的声音响起
牧宁茫然地回头,望着她足以倾城的脸庞“秋光姐……”
“你该叫我一声师傅。”秋光以剑柄抵住了他的下巴,堵住了他的话,向他直言,“我不希望你死。”
牧宁愣了一下,视线与她冰冷锋锐的目光对视,有些无措……
秋光惯常抱着的长剑名为秋水,秋水澄明,她的剑技甚至是人皆是如此,冷峻明澈。
牧宁学不会这样的剑,她便教他灵修符文念术,配合天禄阁所授,总算有所小成。
自此,便又能看到那个在小院里用功的少年,以及时而出现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的宫装女子。
他打了招呼,便用心练习。偶尔抬头,便见她坐于枝繁叶茂间,阳光丝丝缕缕落在她的衣裙上,清风徐来,搅动一方秋水。
牧宁小心翼翼地望一眼这绝美的景致,便又垂下头,投入练习。
然而,命运半点不由人,一年之期未至,来自故国的消息打乱了牧宁的方寸,螭国兵灾,生死存亡。
北漓皇帝东征,太子监国,牧宁在紫宸殿前跪了数日,直至昏厥,也没能跪开紫宸殿的门。
天禄阁的师兄来进谏时,发现了他,将他带回阁中。
当天夜里一封来自螭国的密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是他皇兄的笔迹。如今,求人不如求己,只有那件螭国的秘宝,才能救国。
配合螭国派来的外援,他盗出了秘宝,连夜回国。
此程风险,或以命填。
此夜,北漓天禄阁的顶层,点了一盏灯火,两人促膝而谈。
紫冠蟒袍的太子徐延锦,质问面前的老者,“螭芒的危险,您是不知道么?为何让此物重归螭国?”
天禄阁主提起炉变冒着热气的茶壶,给两人的杯中沏至七分,缓缓开口,“殿下,螭芒危险,更不应留在北漓。北漓将乱,此物若是为有心之人所得,恐祸乱天下。”
徐延锦皱眉,“老先生此言放肆了,我北漓正值鼎盛,大败荒原,横扫诸国,谁敢乱之?”
天禄阁主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螭芒是螭国的东西,我们打不开,也毁不掉,于我国无益。那么这个麻烦,自该由他们去解决。”
徐延锦看不惯他这种八风不动的样子,“老先生,您是想让牧宁再造一支云螭军吗?!”
天禄阁主摇摇头,“殿下放心,不会有云螭军出现的,现在不会,千百年以后也不会。”
“真不知老先生的自信来自哪里。”徐延锦饮了一口茶水,看向朦胧水汽后的苍老身影,“螭芒不可重现于世,哪怕万一也不行,你天禄阁,想必明白这个道理。”
“知晓,知晓……”天禄阁主将茶杯倒满,认真说道“天禄奉天,但以人为本,而今插手此事,自当是为苍生计。”
徐延锦看了一眼茶杯,挥袖离去。
牧宁一路疾驰向西,他只呆滞地策马,护着怀中匣子。
马匹前蹄忽得一屈,带着马上的人栽倒在地,马儿抽搐了几下,再不动弹,竟是活活累死了。
牧宁重重摔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被路边的树根挂住,卸去冲击力。好在他是灵修,勉强又站了起来,四肢无力却不停颤抖。
他再不如原来的意气风发,蓬头垢面,身上伤痕累累,刀剑暗器、灵气符咒,都险些让他无法再站起。
一路上,暗中护送他的人已经尽数牺牲,但那些追杀的人,也终没能得手,他终是跑出了北漓。
牧宁进了一座小城,城墙破败,砖瓦碎裂,它艰难得挺住了一波敌军的攻城,如今敌军已经退去。
可进城后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令他呆滞在了原地。
原本安宁的小城,没有一间完整的民房,到处是断壁残垣,百姓、将士横七竖八地躺靠在街道上。随处可见碎裂的农具,染血的锅瓢。
“哎,俺家的祖宅啊,都是宋国这群畜生。多亏云螭庇佑,总算赶走他们了。”
“怕什么,人活着就好,我老李帮你建,建个更大的!”
“说话可要算数哈,老李,你给俺好好活着。看俺娶妻生子,好好孝敬你。”
“说这些干什么,哎……老二,你学学人家,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李叔……我这辈子考不上举了,不耽误人家姑娘,现在只想好好教这些孩子。昨天还在我面前唱歌谣呢,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去捣蛋了,您在这等着,我去找找。”
“战旗飘,敌寇逃,将士归,百姓笑,太平盛世将来到……”
闻着空气中久久未散的血腥味,军民脸上却是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街道喧嚣。这是他们全力守下来的土地,他们的安身之所。
牧宁嘴唇蠕动,想要问清楚情况,可一时竟发不出声音。脚步挪移,他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解答了他的疑惑,“百姓主动拆了民房,做守城的滚石落木,然后提农具上了城。”
牧宁立即转身望去,见那人牵着缰绳,倚靠着马匹站着,风轻轻拂着她的发丝,拭去她额间的汗珠,怀中的秋水剑仍凝着鲜血。
他怔了一瞬,脸色肉眼可见得白了几分,一路上受的伤如同揪住了他的弱点一般,疯狂反扑,想要击溃他的坚持,将他拽入黑暗。
秋光向前走了几步,盯着他躲闪的目光,“保家卫国,不只是帝皇和将士的责任,百姓享国安,亦有责护国难。”
“安王殿下,他们想努力有血有肉地活着,而不是成为你们获得胜利途中的牺牲品。”
牧宁攥紧拳头,声音沙哑“我没有想要他们牺牲,我……我只是想保护好他们。”
秋光冷声问他,“殿下应该比我了解螭芒吧?还是说,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牧宁一时答不出话,身上突然传来拉扯感,一片衣角被灰头土脸的稚童扯住,对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和印象里京城干干净净的孩子截然不同,这里亦是,破败混乱,不似他熟悉的繁华盛景。
秋光取了一块饼给孩子,他欣喜接过,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但她读出了孩子眼里真诚的谢意。
望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向孩子堆,牧宁才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眼里、记忆里,从没有苦苦挣扎的小民的身影。他一直深爱的,想要守护的,只是京都乐景,那片荣华富贵遮掩下的美好假象。
云螭军只会在边境组建,在号令下横推向前,京都百姓不会受到伤害。秋光姐说的对,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下意识忽视了,这些真正受苦受难的边疆小民。
这些在为自己家园拼搏的人,与他是一样的,但他们将会与敌军一同,被云螭军屠戮殆尽,成为他们信仰了一生的神的祭品。
牧宁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浑身伤痛都没有击垮的青年,此时正抱着脑袋抽泣,泪水晕开鲜血,沾湿了衣襟。
秋光无声地在他身旁坐下,看着怀中秋水剑映出的身影。
牧宁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匣子,将它递出,“秋光姐,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对不起你的教导,也对不起君民的养育。只求你将它带回去,封存起来,不要给任何人。”
秋光侧眸看向这个憔悴至极的青年,问他“不想救你的国了?”
牧宁红着眼,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国以民为本,我更想大家好好地活着,谁也不会是牺牲品,谁都能自己做主人生。”
秋光伸手抹去他脸颊上滑落的泪,平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怒意,“那你呢?你对命运的选择就是没出息地以死亡逃避?”
“没……我没有逃避……”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如重炫所评价的那般,他是个庸人。
“太子殿下已经发兵,阻止两国战争,你的国不会亡了。”秋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接过了匣子,起身离去。
她牵了马,抱着剑,往城外而去,再未回头看他一眼。
“秋光姐!”青年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秋光拿着缰绳的手浮现青筋,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停下的步子,回头去看他。
牧宁的眼睛却很亮,亮得有些吓人,“秋光姐,我在天禄阁学了一个秘术,螭芒与我族息息相关,以我的气血性命为引,可以设下无可破解的契符。”
“今后,只有大量我牧氏的血脉,而且得蕴含龙气,才可能将它打开。以防万一,我还会以神魂献祭再加一道咒。”
现在只有螭皇一脉符合,血脉根本不够,若以后够了,也代表螭国发展到了鼎盛的地步,自然不会再需要打开螭芒。
如果,有心之人想要利用牧氏家族血脉开启,那几乎得屠尽全族。那么此时的牧氏必是家族衰落,不再执掌江山,血脉便不会有龙气,也开启不了。
如此,螭芒或可永绝于世。
秋光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他,只是将匣子给了出去。
离开北漓前,她最后问了公主殿下,“牧宁,唯有一死是吗?”
徐韵汐微微点头,太多人盯上螭芒,死亡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道“现在,本宫取消之前对你的命令,你不必杀他,甚至可以选择去保护他。他能从天禄阁偷出宝物,定是阁主想要他偷出来的。”
“这一开始便是针对螭芒的陷阱,只是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卷了进去。你去见见他吧,被天禄阁一步步逼进他们的网,肯定会很痛苦。”
……
牧宁从她手里接过匣子,向她轻轻一笑,“秋光姐,我不是懦夫,不是庸人,对吗?”
秋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牧宁微怔的目光里,上前轻轻拥住遍体鳞伤的他,平日清冷的声音显得十分柔和,“牧宁,你一直都是光芒万丈的英雄。”
牧宁回过神,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触感,小心翼翼伸手抱住了她,只须臾时光,仿若永恒。
他不舍地将她推开,寻一片僻静无人之地,引气结咒,他脸上的最后血色也淡了去……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阿爹,孩儿总算做成了一件不平庸的事。愿此灵此契,庇护这片土地白岁千载,护我螭国子民安居乐业。
阿爹,秋光姐,螭国的民众,牧宁拜谢。
远方止了硝烟,举国欢庆,战争的幸存者涕泗横流。
“云螭为龙,威却万师。涤荡灾沴,拯民倒悬。”
“定是云螭显灵,拯救了我们!”
“螭国万岁!云螭万岁!”
那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收到书信的苍老父亲紧急赶来,最后捧着两个盒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回去。
向东疾驰的骏马上,坐着背了两柄剑的女子,一年之内,长剑染血的誓言,换个人完成也是一样的。
螭芒卷,完。
店小二搁笔,将螭芒卷的稿子,录入浊器篇。
名器录序言是我与朋友墨团团合作,她也是我名器录的第一个读者,在此感谢。[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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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浊器篇.卷一.螭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