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安澜伸手挑起艾米丽娅的下巴。
她睫毛轻颤,像受惊的蝴蝶,却在安澜低头时主动闭上了眼。
南风裹挟着湖水的湿润,掠过两人交缠的呼吸。
他的吻起初很轻,可当艾米丽娅无意识地踮起脚尖时,这个吻便愈发深沉。
直到背后传来啪的一声,艾米丽娅轻轻推开安澜,耳尖通红地喘着气:“咱们这又在发狗粮了。”
“还看!”
原来刚才船上那对华夏情侣里的姑娘正用力掐着男友的手臂,男生揉着胳膊愣愣说道:“他们...亲得那么投入?”
两人相视一笑,红着脸快步离开码头。转过街角,一座红白相间的小火车站出现在视野中,铁轨旁立着块木牌,用德法意三种语言写着“Rigi Bahn”。
“这里车票挺贵的,每人78瑞郎呢。”艾米丽娅看着售票的屏幕,又晃了晃自己的Swisspass通票二维码。
“不愧是瑞士。”安澜掏出信用卡,恰好看见铁轨边有头花斑奶牛正悠闲地甩着尾巴,远处山腰间飘着絮状的云雾,像被风吹散的棉花。
过不多时,小火车进站,发出清脆的汽笛声。
随着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响,窗外的景色开始流动。
起初还能看见湖畔的别墅,转眼就被茂密的松林取代。
车厢里大多是举着相机的游客,有个戴贝雷帽的老先生正用德语和同伴说着什么。
火车驶过半山腰,云雾突然散开,瑞吉山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艾米丽娅兴奋地点了点窗户,发梢带着些许松木香气。
安澜注意到她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雾气还是别的什么。
火车缓缓停靠在山顶站台,车门打开,山风灌了进来,带着阵阵松脂的清香。
两人随着游客群走下车,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大概是旁边灌木丛里沾上的。
站台四周的草甸绿得近乎透明,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远处,云雾像被撕开的棉絮般缭绕在山腰。云雾之上,阿尔卑斯山脉的雪顶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白光。
艾米丽娅张开双臂转了个圈,裙摆扫过一片紫色野花。
“亲爱的,你看那里!”她指着山坡下方惊呼。
安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见山坡下方,一群黑白相间的牛群正悠闲地啃食青草。
它们或站或卧,偶尔抬头甩动尾巴驱赶蚊虫,沉甸甸的牛铃在寂静的山谷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头小牛犊转身追赶蝴蝶,被母牛轻轻顶了回来,惹得艾米丽娅捂嘴轻笑。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溜达,松针铺就的小径上偶尔能看见松果和野莓,一只红翅小鸟正啄食他们脚边的草籽,尾羽在闪着宝石般的光泽。
山风掠过,整片草甸像绿色的波浪般起伏,牛群的轮廓渐渐融进雾霭里。
“咱们去那里吧。”艾米丽娅轻轻拽住安澜的袖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瑞吉山最高处的信号塔像一根银色的长矛刺破云层。
他们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松林,鞋底碾过松针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山风突然变得强劲,吹得艾米丽娅的金发在脸颊边翻飞。
安澜注意到她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这是她兴奋或者紧张时的小习惯。
信号塔附近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站在平台上,卢塞恩湖的景色尽收眼底,像一块不规则的蓝水晶。
这里聚了不少席地而坐的游客,有个戴圆框眼镜的德国老头正在笔记本上画速写,铅笔划过纸面,发出阵阵沙沙声。
山顶的信号塔基座周围散落着几个彩色帐篷,几个年轻人正围坐在折叠桌旁分享能量棒。
艾米丽娅踮起脚尖想看清塔顶的信号灯,结果被山风掀起的围巾遮住了眼睛。
安澜笑着伸手帮艾米丽娅拨开围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耳垂。
她突然像被火燎到似的缩了缩脖子,转身就往信号塔另一边跑去。
“诶?怎么跑了?”安澜三两步追上艾米丽娅,伸手将她扛了起来。
她惊叫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发梢扫得他下巴发痒。
“快放我下来!”她踢蹬着双腿。
安澜故意颠了颠手臂:“刚才谁先跑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人轻轻放在一块灰色山石前。
艾米丽娅跺了跺脚,随后突然被石面斑驳的刻字吸引。
山石上的“峨眉山”三个汉字苍劲有力,旁边还立着块看起来很新的说明牌。
“瑞吉山在2009年和华夏峨眉山结为姊妹山...”她弯下腰轻声念着,“两座山交换了山石,瑞吉山的山石坐落在峨眉山金顶。”
山风掠过,吹得几朵野花轻轻摇晃,不时叩击着说明牌,像在叩问两座相隔万里的山峦。
安澜伸手抚摸着石碑上凹凸的刻痕,指尖感受到汉字书法的力道。
艾米丽娅蹦跳着绕着说明牌转了一圈,金发被山风吹得飞扬:“你看这里写着,每年都有登山团互访呢!”
“等有机会咱们去趟峨眉山?”艾米丽娅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阿尔卑斯山脊,忽然提议道。
安澜转过身来,轻轻帮艾米丽娅扎好头发。
“行啊”他笑着点头,“不过峨眉山可不好爬,要是不坐缆车,估计得爬上两天一夜,能把人累趴下。”
“那有什么?”艾米丽娅笑着说:“咱们这段时间就多锻炼呗,免得爬到一半走不动了,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边说边做了个夸张的扶腰动作,指尖还俏皮地点了点自己的膝盖。
安澜忍俊不禁:“行啊,那一会咱们走路下山,不坐火车了?”
“啊?”艾米丽娅立刻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安澜的袖子,“之前咱们买的是往返票,不坐就亏了!”
她鼓起腮帮子,像只炸毛的小猫,随即又调皮地眨眨眼:“从明天开始锻炼总行了吧?”
两人正说笑着,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又是一批游客前来。
艾米丽娅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甘草糖:“要不要来一颗?补充体力。”
她剥开糖纸,将糖果递到安澜嘴边。
安澜就着她的手咬下糖果,顺带着蹭了蹭她的掌心。
艾米丽娅像被电流击中般缩回手,耳尖泛起粉色。她轻轻弹了下安澜的脸颊:“专心赶路!”
红日当午,将两人的影子渐渐缩短,艾米丽娅哼着歌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安澜有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