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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雪归途

作者:归藏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牦牛皮门帘沉重的摆动终于停歇,将最后一丝风雪和老者决绝的背影彻底隔绝在外。归藏斋内,时间仿佛凝固在昏黄的光晕与半导体收音机永不止歇的沙沙低语里。


    太初依旧陷在那把老木靠椅中,深灰色的身影与椅子的轮廓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动过分毫。然而,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似乎比之前更浓重了一分,混杂着廉价砖茶彻底冷却后的苦涩余味。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指间那枚黝黑的戒指,此刻不再是纯粹的深邃。仔细看去,其表面仿佛蒙上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几近于无的灰白雾气,如同刚刚熄灭的余烬上腾起的一缕轻烟。这雾气极淡,却让戒指本身那种吞噬光线的特质显得更加…疲惫。方才那惊鸿一现的冰裂状金色纹路,已彻底隐没无踪,仿佛从未被唤醒。


    半导体收音机沙沙地响着,断断续续地播报着一条关于西伯利亚寒流南下的气象预警,声音模糊失真,如同隔着一个世界。这唯一的“活物”发出的噪音,反而衬得斗室内的寂静愈发沉重、粘稠。


    太初低垂的眼睫,终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冰湖般的眼眸深处,不再是亘古不变的漠然,而是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像是某种本源之力被短暂抽离后的空乏。他的目光没有焦点,虚虚落在柜台前方那片被老者跪拜时衣摆拂过的、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老者激动泪水的咸涩气息,以及小女孩身上那股被强行压制后、依然顽强透出丝丝缕缕的……纯阴寒气。


    时间在沙沙的噪音中悄然流逝。


    良久,一个音节,如同深潭底部的气泡,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从太初微阖的唇间逸出。


    “……呵。”


    这声低笑,微不可闻,却带着奇异的重量,瞬间压过了收音机的杂音。它并非愉悦或嘲讽,而是一种洞悉隐秘棋局后,带着玩味、意外,甚至一丝罕见兴味的轻叹。他那如同被冰封了万载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如幻觉,却刻下一道稍纵即逝的、近乎锋利的痕迹。


    “九阴锁脉……” 他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低沉沙哑,仿佛喉咙里滚动着粗糙的沙砾,在寂静的斗室里回荡,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有意思,胎里带来的绝症……十八载寒冰封河……直至……河枯髓竭……” 他低语着,声音平淡,却蕴含着比昆仑风雪更刺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角落那柄断簪之上。断簪断口处“阴魄玉”的幽光已完全沉寂,蜷缩在厚厚的尘埃里,黯淡无光,仿佛被刚才太初身上爆发的那一丝“阳燧余息”彻底震慑灼伤,不敢再有任何造次。然而,在太初那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目光注视下,那沉寂的幽光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甘的……悸动。一种对纯阴寒魄本能的、贪婪的渴望,即使被压制得奄奄一息,也未曾真正熄灭。


    太初的目光在那幽光上停留了片刻,冰湖般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更加幽邃的东西在翻涌、沉淀。那丝玩味的兴味并未消失,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在审视一件古老而危险棋子的专注。


    “十八年后……昆仑之巅……阳燧精粹……” 他继续低语,声音几乎融入了半导体收音机那永恒不变的沙沙背景音中,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来自亘古的预言,又或是某种冰冷的判词。“……净火焚阴……逆天……改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激起无声的涟漪。


    他缓缓地、极其费力似的,抬起了那只戴着黑戒的右手。动作迟缓,带着一种透支后的沉重感。苍白的手指轻轻按揉着自己的眉心,指尖触碰到皮肤,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枚黝黑的戒指,表面的灰白雾气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的幽深。


    收音机里,气象预警的播报早已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某个遥远城市里一场无关紧要的庆典喧闹声,断断续续,模糊失真,如同隔世之音。


    太初缓缓阖上了眼帘,将最后一丝锐利的光也收敛于内。深灰色的身影再次沉入老木靠椅的怀抱,仿佛刚才那低语、那玩味的轻笑、那锐利的审视,都只是这片死寂空间里的一场幻觉。


    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铁锈腥气,柜台上那碗彻底冰凉的粗茶残渣,以及角落里断簪尘埃下那丝若有若无、不甘蛰伏的幽光,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归藏斋重归凝固的寂静,唯有半导体收音机,不知疲倦地沙沙作响,像一个孤独的幽灵,低吟着无人能懂的呓语。


    门外,风雪依旧。那老者并未立刻离开,他伫立在肆虐的风雪中,最后深深地回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皮帘门。归藏斋那不起眼的门面,此刻在他眼中却重逾千钧。太初那深不可测的身影,那枚幽邃得仿佛能吸走灵魂的黑戒,那冰湖般漠然却洞悉一切的目光,还有那句重若千钧、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契约的“路,在你脚下”……这一切,已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灵魂深处。


    “昆仑之巅……净火……” 他低沉的嗓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几不可闻,更像是在灵魂深处激荡的回响。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承载着他毕生的希冀与怀中孙女那渺茫如风中烛火的未来。忧虑与决绝交织在他沧桑的眼底。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裹着孙女的厚实皮袄,将她小小的身躯更深地护在怀里,用自己宽厚的背脊为她挡住最猛烈的风雪。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厚厚皮袄、戴着防风镜的身影,顶着风雪艰难地从街道另一头走来,似乎是本地的居民。那人路过老者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仔细辨认后,隔着风镜的脸上露出惊讶和关切的神情。他稍稍提高了声音,在风雪的嘶吼中喊道:“老卫?是您吗?这么大的风雪,您还抱着孩子出来?这都三年了,您带着小囡囡在咱们这苦寒之地寻访能治她寒症的古玉,可……可有眉目了?小囡囡她……现在感觉咋样?”


    原来老者是卫氏家族当代家主卫庄。


    闻声,老者脸上的凝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瞬间漾开一丝属于祖父的柔软。他侧过身,尽量将怀中熟睡的孩子护得更周全,对着那热心的镇民微微颔首,嘴角努力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声音虽因疲惫和风雪而略显沙哑,却带着暖意:“是老李啊。多谢挂念。托大家的福,今日……总算寻到一块合用的玉料。柔儿她……暂时安稳了,劳你费心。”


    那被唤作老李的镇民借着昏暗的光线,努力朝卫老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厚厚皮袄包裹下露出的半张小脸,苍白却似乎带着一丝安宁,呼吸也平稳。他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喜色:“安稳了就好!安稳了就好!老天开眼!我就说嘛,卫老您这三年踏遍咱们凝川的山山水水,问遍了懂玉的老匠人,这份苦心,老天爷定是看在眼里的!您快带孩子回屋吧,这雪片子跟刀子似的,刚安稳下来可不敢再冻着了!” 他裹紧自己的皮袄,又关切地看了一眼紧紧抱着孩子的卫老,才加快脚步匆匆消失在风雪弥漫的街角。


    这短暂而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问候,像一缕微弱的暖风,短暂地拂过卫老冰冷沉重的心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孙女,想到这三年来在凝川苦寒之地辗转寻觅、踏遍千山万壑、访遍能工巧匠,只为寻得一丝能压制那九阴寒魄的玉髓希望,其中的艰辛与绝望,唯有自知。再想到今日归藏斋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看似不起眼的断簪内蕴藏的凶险阴魄,以及太初那弹指间逆转乾坤、神乎其技的“封印”手段……心中百感交集,恍如隔世。他再次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空气仿佛带着昆仑亘古的寒意与磅礴之力,狠狠灌入肺腑。刹那间,所有因长途跋涉和绝望煎熬而刻意流露的疲惫、佝偻、老态,如同被这寒风与对孙女沉甸甸的责任彻底涤荡,悄然褪去。属于六阶巅峰武者的精悍与一家之主的威严,重新在他挺直的脊梁和骤然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中凝聚。他不再停留,稳稳抱紧怀中的孙女,仿佛抱着整个家族未来的希望,猛地转身,迈开步伐,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坚定,深蓝色的身影如同在灰白混沌的风雪中劈开一道锐利的轨迹,大步流星地朝着镇子另一端、家族落脚的小院方向走去。


    风雪肆虐,但此刻的卫老,步伐矫健有力,深陷积雪的登山靴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带着奇特的韵律,仿佛与脚下沉睡的昆仑大地产生着微妙的共鸣。狂暴的风雪在接近他身体半尺时,便被一层无形的、坚韧的气场所阻隔、分流,只能徒劳地卷动他的衣袂。这正是他身为六阶巅峰武者的体现——筋骨如铁,气血奔涌如汞,内息流转间,已能初步引动天地之势,形成护体罡气。这份修为,源自家族不传之秘 《雷篆·影枢卷》 的残篇奥义,讲究以身化引,内息奔雷,步法流影,动静虚实莫测,迅疾如电。然而,卫家早已式微避世,昔日的辉煌与完整的传承,如同这昆仑的风雪,被无情的岁月深深掩埋。


    凝川镇不大,片刻功夫,卫老便来到镇子边缘一处不起眼的低矮石院前。院墙由就地取材的粗粝石块垒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露出些许青黑的棱角。院门是两扇厚重的旧松木板。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而入,一股远比外界温暖、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刺骨寒意。


    小院不大,收拾得异常整洁。积雪被扫在墙角,堆得整整齐齐。院子中央,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梅树在风雪中倔强挺立,枝头点点含苞待放的梅骨朵,在雪光映衬下透出勃勃生机。三间正屋,石木结构,门窗紧闭,透着简朴的烟火气。


    卫老径直走向正中的堂屋。推开门,里面陈设同样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圈椅,一个燃着炭火的铜盆正散发着融融暖意,将屋内的寒意彻底驱散。角落里,一个简易的行军床铺着厚厚的被褥。


    卫老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熟睡的语柔放在行军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借着屋内温暖的光线,他再次仔细端详孙女的小脸。那层萦绕不散的青灰死气果然消失无踪!虽然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却透出了属于孩童的柔软生气,嘴唇是健康的淡粉色,呼吸均匀绵长,眉头舒展,睡颜安详宁静,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极轻地搭在卫语柔纤细的手腕上,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浑厚的内息小心翼翼地探入,如履薄冰。


    脉象!


    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寒刺骨、滞涩欲绝、仿佛随时会断绝的九阴锁脉!虽然那股深植骨髓、源自胎里的阴寒本源依旧盘踞在奇经八脉的最深处,如同沉睡的冰龙,但它向外侵蚀、吞噬生机的狂暴力量,却被一股至阳至刚、却又无比坚韧温和的气息牢牢封锁、禁锢!那气息如同无形的通天堤坝,将致命的寒流死死拦住,让卫语柔的经脉气血得以在“堤坝”保护的范围内正常流转运行,维持着身体的生机与活力!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企及的层次!是真正的神乎其技!远非他这三年来苦苦寻觅的那些所谓蕴含阳和之气的古玉所能比拟!


    “阳燧余息……好霸道的封禁!好精妙的手段!” 卫老眼中精光爆射,心中震撼如惊涛拍岸。他浸淫武道数十载,对内息、经脉的理解远超常人,此刻更能体会到太初那一指所蕴含的恐怖修为和对力量入微到极致的掌控。这绝非简单的压制,而是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巧夺天工的暂时性“封印”!非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神通者不可为!卫家引以为傲的 《雷篆·影枢卷》中记载的那些高深封禁之法,在此等手段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想到自己这三年来费尽心机,踏遍凝川,所求的也不过是能稍稍缓解柔儿痛苦的玉器,与眼前这近乎神迹的“封印”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震撼之后,是如释重负的巨大喜悦和随之而来的、沉甸甸如昆仑山岳般的责任感。十八年!那位神秘的太初先生,给了他的柔儿十八年如同正常人的宝贵光阴!也给了他卫庄,一十八年去拼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这恩情,比天高,比海深!那三载寒暑的苦苦追寻,此刻看来,冥冥中仿佛只为指引他走向这间不起眼的归藏斋。


    卫老在床前静立良久,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孙女安详的睡颜,直到确认她气息平稳,体内那股阳燧余息稳固如山,才轻轻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炭盆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刚毅的脸庞,之前的悲痛绝望已被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所取代。他拿出了自己的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影七,过来。” 卫老的声音低沉,只有简短的四个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家主的威严。


    不过片刻,堂屋门口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没有带起一丝风雪。来人正是影七,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里就难以辨认,气息内敛如深潭古井,穿着一身便于隐匿行动的深灰色劲装。他对着卫老,无声地、深深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而利落。


    “家主。” 影七的声音低沉平稳,毫无波澜。


    卫老的目光扫过沉睡的孙女,然后落在影七身上,带着家主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凝重:“凝川镇,‘归藏斋’。”


    影七静立如松,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将所有注意力聚焦。


    “即刻起,由你亲自坐镇,或安排最核心、最得力的影卫,” 卫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在石板上刻字,“隐于暗处,日夜守护此斋。斋内那位店主,乃我卫氏一族存续之大恩人,深不可测,其安危关乎我族未来气运。斋内一草一木,斋主一举一动,皆需留心。斋若遇事,无论何事,无论对手是谁,” 卫老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电,直视影七的双眼,仿佛要将这命令刻入对方的灵魂深处,“不惜一切代价,护其周全,助其解困!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你等的性命!此令,高于一切家族常规指令!高于我本人安危!明白吗?”


    影七浑身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随即深深低头,几乎将额头触到膝盖,声音冰冷、坚决,如同淬火的寒铁:“影七领命!人在斋在,斋主安,则影卫存!斋主危,则影卫殁!卫氏影卫,誓死以报!” 这是卫家传承数百年的“影卫”在面对最高级别守护任务时的最高效忠誓言,代表着不死不休的决绝。


    “很好。” 卫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对部属忠诚的认可,“持我‘雷印’口令,调用此地及附近三郡所有暗桩资源,务必做到滴水不漏。去吧。”


    “是!” 影七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或动作,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安排完这件重中之重的事,卫老心中那块关于太初安危的大石才稍稍落下。太初之恩,重于昆仑,他所能做的回报,唯有倾尽卫家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守护其暂时的安宁与清净。


    “爷爷……” 一声细微、带着初醒懵懂的呼唤,如同幼鸟的呢喃,从行军床的方向传来。


    卫老迅速合上心头翻涌的思绪,脸上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换上了慈祥温和的笑容。他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只见卫语柔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小脸上带着久违的、健康的红晕,眼神清亮澄澈,如同被雪水洗过的黑曜石,再无之前的疲惫灰暗与沉沉死气。


    “柔儿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卫老温暖的大手覆上孙女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暖的,不再是之前的冰凉。


    卫语柔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她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小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不冷了!爷爷,暖暖的!好舒服!柔儿睡得好香好香!” 她像只刚睡醒、充满活力的小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动作间充满了孩童特有的、久违的蓬勃生机。这寻常的一幕,却让卫老眼眶微热。


    “不冷就好,不冷就好。” 卫老心中酸涩与欣慰交织,强忍着翻腾的情绪,将小小的、温软的身体搂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以后啊,柔儿会越来越暖和的,再也不会冷了。”


    “爷爷,” 卫语柔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小手抓紧了爷爷的衣襟,“那个黑黑的店……里面好安静……还有那个簪子,好吓人,凉凉的……”


    “不怕了,柔儿。” 卫老宽厚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那位店主先生是好人,是天底下顶好顶厉害的好人,他帮了柔儿,赶走了你身体里的‘坏凉气’。那个簪子啊,是坏东西,已经被店主先生打跑了,我们离它远远的,它再也不敢来了。以后啊,爷爷教你本事,教你变得棒棒的,比爷爷还厉害,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好不好?”


    “好!” 卫语柔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纯真的信赖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柔儿要学本事!要变得好厉害好厉害!要保护爷爷!” 她挥舞着小拳头,充满了干劲。


    “嗯,好,保护爷爷。” 卫老笑着应和,眼中却闪烁着更深沉的期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前路何其艰难,他的柔儿,需要变得比他强十倍、百倍!才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十八年后踏上那传说中的昆仑之巅,去触碰那焚尽九阴、逆转生死的净火!


    屋外,肆虐了许久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裂开道道缝隙,夕阳熔金般的光芒顽强地穿透下来,恰好洒落在小院中央那株饱经风霜的老梅树的枝头。一点、两点……在晚霞瑰丽的光芒与晶莹雪光的共同映照下,枝头那些含苞待放的梅骨朵,竟悄然绽放出几朵小小的、嫩黄色的梅花!清冽幽远的暗香,丝丝缕缕,顽强地穿透冰冷的空气,弥漫开来,为这简陋的小院带来了一抹倔强的生机与暖意。


    “柔儿,” 卫老轻轻拍了拍孙女的后背,望向窗外那几朵新绽的寒梅,“这里太冷了,待久了不好。爷爷明天就带你回家。”


    “回家?” 卫语柔的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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