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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谈判

作者:狗狗祟祟的奶牛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泥人儿……玉人儿到手,何去何从犯了难,白学逸主张即刻就走,只因十七虽已脱困,但仍身处八卦震位,楼下就是雷公电母,这娃娃不哭是不哭了,可紧紧攀在白学逸胸口不肯动弹,一张小脸埋在温习羽给他裹上的西装里,瑟瑟着不敢露面,似乎始终恐惧不已,再待下去怕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温习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出去未必是个好时机,最好还是等到天黑再行动,敖小鱼……敖小鱼还是无法接受十七:“白学逸,你就不觉得你抱着的这玩意儿挺瘆人的吗?”


    白学逸道:“不会啊,我感觉还行,他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敖小鱼怒道:“你见谁家的小孩儿长这样了?我就没见过这种小孩儿的,白化病啊?”


    温习羽道:“我懂,小敖你肯定是陷入了恐怖谷效应,明知道十七不是人,但他偏偏长得像个人,所以你害怕。”


    “废话,我能不怕吗,我是唯物主义者啊,”敖小鱼道:“你不怕吗?你们国外的学校应该不教这个吧?”


    温习羽经他一问,倏然低落下去:“顾不上怕不怕了,要是你妈给人抓起来了,就算是个鬼你也得上。”


    敖小鱼干笑一声,听上去满不在乎:“我没有妈妈。”


    温习羽一噎:“呃,对不起……”


    “没事,二十年前就没有,也没太大创伤了,”敖小鱼笑道:“我理解你,毕竟我早就没有任何软肋了,这世上还真没什么事能威胁到我。”


    白学逸道:“那你爸呢?”


    敖小鱼道:“我也没爸爸,跟我妈一样,都没了。”


    白学逸叹口气:“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爸爸妈妈。”


    敖小鱼安慰他:“我觉得咱们三个应该不至于倒霉到这种地步,你一定有,也许出去之后就会发现他们正贴寻人启事,到处找你呢。”


    安慰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没那么惨,因为还有更惨的,虽说这么想很阴暗,但温习羽一瞬间觉得,他比起来还算幸运的,终归还有个妈妈等着他去救呢,眼前这两个人想找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比完惨还是要紧着正事儿,温习羽看看白学逸怀里那孩子,见它半天没动静,又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十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敖小鱼:“问他。”


    白学逸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温习羽十分震惊:“可他分明认识你啊,他都只让你抱,不理我们两个。”


    方才给十七穿衣服后,温习羽想着这孩子早晚要交到他手上,不如提前培养一下感情,想顺手接过,谁知十七抵触不已,身子扭来扭去就是不愿让温习羽碰,躲不过去时就张开嘴试图咬他手指。敖小鱼不信邪,也想过去试试,十七恰好张着嘴等了半天,咔嚓一口咬到他手背上。


    幸亏嘴里没牙,一点儿痕迹都留不下,跟几个月大的婴儿磨牙时一模一样,又软又硬,唯一不同处就是没有湿乎乎的口水,只感觉凉丝丝,是独属于玉器的触感。


    两人试过几次终于承认,十七不是看见他们三个就激动,他只看见白学逸激动,至于另外两人只是刚好在身边而已。


    敖小鱼问白学逸:“你跟十七就没点儿心灵感应之类的?或许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呢?只是你不小心忘了而已。”


    白学逸果真照他所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几分钟后放弃:“没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十七没有恶意。”


    不过也正常,一个小婴儿能有什么特殊想法,如果不是像鬼故事里的那种,以害人为乐的鬼胎恶婴,那他不管是什么玩意儿也只是个婴儿,婴儿无非就想着两件事,让妈妈抱和吃奶,现在妈妈有了,那是不是……


    敖小鱼灵光一现:“三哥,你有奶吗?”


    温习羽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过来:“啊?”


    中文实在博大精深,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听不懂敖小鱼和白学逸在说什么,但那两个人就能无障碍交流,温习羽羡慕之余也知道文化积累需要底蕴,非一两日能恶补的,只能摇摇头:“我是男的啊。”


    敖小鱼不管他能不能理解,自顾自说下去:“这孩子总得给你是吧,不能一直让白学逸这么抱着,实在不行回头你沏点儿奶粉哄哄,可能他就找你了,有奶就是娘知道吗。”


    白学逸道:“十七这种情况……应该不用吃东西吧?”


    第七层的佛龛前连点儿贡品都没有,显然镇上的人也不会那么好心定时来给十七送饭,他不知孤零零地在这里被关了多久,要真需要吃东西才能活,只怕早就活活饿死了。


    敖小鱼皱眉思索:“不用吃不代表不能吃,小孩儿哪有不馋的,吃上一次就知道甜头儿了,试试又怎么,又试不坏。”


    温习羽顿觉有理:“我觉得……可以。”


    敖小鱼道:“其实也不用管他是什么,坐这儿瞎想也想不出来,反正你家里人既然让你出来找,那他们肯定知道十七是什么东西,到时候咱们可以问问。”


    温习羽摇摇头:“他们未必会告诉我,而且那也不是我家里人,我都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就敢绑架,还用你妈的……用令慈的命威胁你,”白学逸怒道:“还有没有王法?”


    敖小鱼不知他这是什么逻辑:“认识的也不能随便绑架啊,这很不礼貌。”


    温习羽低头看地面:“可不是吗,他们真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还说跟我是一家人,让我从此留在他们家,我才不信呢,我还是得带我妈走,我妈说了,我在中国除了一个舅舅之外,没有别的亲人。”


    敖小鱼心道不对,赶紧丑话说在前头:“我说三哥,你妈的……令慈命在旦夕,我既然赶上了可以帮你救人,但是你舅舅我就爱莫能助了啊,救出你妈我就得走了,不能再陪你去找舅舅。”


    温习羽朝他笑了笑:“我明白的,我已经很感激你们了,舅舅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


    这里还没脱困,就聊起各奔东西来了,温习羽惨归惨,至少有目标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白学逸却是连要去哪儿都不知道,跟这两人一分手就成了流浪儿,还是年龄太大福利院都不接收的那种,只能先找个人傍上:“小鱼哥,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找道观打听我的身世吗?”


    这里怎么还有个甩不掉的,敖小鱼叹口气:“记着呢,不会把你扔了的。”


    白学逸登时又支楞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说话算话。”


    聊久了才想起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敖小鱼和温习羽饿急了也顾不得矜持,楼上楼下搜罗一圈,把能吃的贡品全都带到七楼,就算不一定能吃饱,至少也可以恢复些体力,好在这期间十七再也没哭过,窝在白学逸怀里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只要不试图将他抱离白学逸身边就乖得不行,只有敖小鱼始终克服不了心理上对十七的膈应,尽量不去看他,全当他是一坨空气。


    深秋时节天色黑得早,太阳一落山塔里光线就暗下来,几人吃饱喝足,温习羽往窗外一望,说道:“现在招商会应该散场了,做买卖的那些人正告别出山呢吧,咱们混进去估计不显眼,要不一起走?”


    敖小鱼一点头:“可以,抓紧。”


    白学逸在孩子背后拍了拍,身体一前一后摇晃,的像是在哄十七入睡,笑道:“走不了啦,我说白天走,你们非不听,现在咱们已经被围起来啦,周围一圈儿都有人,你们还想往哪儿去?”


    敖小鱼、温习羽:“啊?你怎么不早说?”


    白学逸道:“我也是刚听见。”


    不知是不是有队友在身边的原因,敖小鱼倒没觉得慌,还有心思调侃:“看来是招商会一散,镇上的人就赶紧上山去看咱们三个,一见人没了就来找。” 说着哈哈笑了一声:“没想到咱们还挺重要的啊。”


    温习羽蹭一下站起:“那怎么办啊,还能跑的出去吗?”早知道就应该先找个开阔的地方躲到天黑,至少来人了还能找机会跑,眼下待在这栋楼里不是给人瓮中捉鳖吗?


    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就总想找个有墙有屋顶的地方藏身,以为这样能有片刻安全,殊不知这虚假的安全感,恰恰成了危机来临时的牢笼,阻住了逃生的机会。


    这可真是脑子用时方恨少,但后悔也没用了。


    白学逸抱起孩子,悠悠闲闲往下走:“去看看呗,我小鱼哥不是还要找人吗,没准儿镇长知道呢。”


    敖小鱼一愣,没想到他醒来时随口说的一句话,白学逸竟然还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多说,起身跟着走了下去。


    这庙里装修挺现代化的,墙上装饰的琉璃宫灯,头顶吊着的壁画都连着电,可以用来照明,此刻只有一楼亮堂起来,上面几层仍然隐在黑暗中。三人才走几步,就听脚步声愈发壮大,一群人陆续涌进大门,但一层虽然宽敞,到底盛不下一整个镇子的青壮年劳动力,镇长带着十几个手拿工具的汉子闯进来,门外吵吵嚷嚷不知还有几层,三人一娃显然是找不到机会逃走了。


    他们走到四层便不再往前,只扶着栏杆看下去,敖小鱼打了声招呼:“李镇长,你好呀,又见面了。”


    借着黑暗掩饰,三人走动的脚步又甚轻,走过来时竟无人发觉,敖小鱼一开口打招呼,镇长立刻朝身后叫一声:“他们在楼上,抓下来。”


    很快有人往楼梯上跑,下一秒却听有人喊道:“别动,谁敢过来,我摔了你这破娃娃。”


    竟是白学逸,他先前还跟个老母亲一样,疼十七疼得如同心肝肉,抱在怀里不撒手,柔声细语哄睡觉,此刻却借着西装外套把十七随手包成个包袱,只露出颗头来证明所说不假,提着孩子送至半空,只消一松手,四楼的高度哪怕隔着衣服也足够将玉娃娃摔成数块,更奇的是十七,离开白学逸一臂远也不哭不闹,就这么乖乖看着他,时不时还撇嘴一笑。


    敖小鱼心道,还笑呢,傻孩子,你妈不要你了。


    白学逸这话果然起了作用,有人惊呼一声冲到三人所站下方,盯住十七的位置,伸出胳膊准备去接,先前要往上冲的人脚步一顿,回头看看镇长,又望一望三个人的方向,显然进退两难。


    白学逸一笑:“接着有什么用啊,我又不一定往地上摔,扔对面能砸得更碎,你们想看就来试试。”


    这话更让人心惊胆战,镇长挥手制止要上来的那几个人,又急又怒喊道:“你们到底是谁啊,荒棘镇哪儿惹你们了,让你们三番五次来抢山神大人?”


    敖小鱼听出关键所在:“什么三番五次,我还是头一次来这儿,我也不认识什么山神大人,怎么就抢你的了,明明是你们抢我东西才对吧?我就想跟你打听个人而已,你凭什么打晕我还把我东西全拿走?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这属于抢劫,还是群体作案,等着坐牢吧你们。”


    人群中有人喊着“跟他们废什么话,弄死他们得了”“镇长,这次可不能再放走了”……镇长似乎尚在犹豫,说道:“你还说你不知道,不知道你打听那个姓梵的干什么,还不是跟他一样,来抢山神大人的?”


    他手指转了个方向,一指白学逸:“还有你,姓白的,二十年前你跟姓梵的一起抢走了山神大人,现在又来,你真当你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条命钓出那个姓梵的一起弄死,现在我先送你上路。”


    白学逸更是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我姓白?还有我二十年前还没出生呢,你记错了吧大哥?”


    两人简直鸡同鸭讲,莫非镇长打晕白学逸只是因为认错人了?敖小鱼哭笑不得:“合着你们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呗?还有到底什么是山神啊,你们哪儿有山神?就一个雷公电母,这两口子什么时候不管打雷下雨,改包山头儿了?”


    一边温习羽拍拍他,小声道:“小敖,他说的山神,该不会是十七吧?”


    “啊……啊?”


    敖小鱼默默朝还吊在半空的十七看过去,惊觉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儿,看这些人对十七的紧张神情,很明显这小娃娃有大用处,但又没办法彻底收服,只好用各种方式将其镇压在此。


    反正十七愿不愿意不重要,只要他能发挥作用就是了,而十七出现之后,当地的异像的确明显,首先就是灵芝破土,四季不衰,就连花草树木都比其他地方长势好得多,怪不得一路走来处处绿化,看来不是设计师注重环保,而是只要十七在此坐镇,大地就可生出感应,草木贲华,万物生长,的确当的起一句“山神大人”。


    原来这玩意儿还是个神物?敖小鱼暗自往十七那里看一眼,立马收回目光,真是想象破灭,神怎么能长这样呢?不说多威武,好歹也该是个成年人形象吧?


    若是十七在这儿就能种什么长什么,还长得比别处都好,那就能理解这些人二十年来为何要花无数心血布置困局,山里人生活可不就靠山吃山吗,有了十七就有大把钱财源源不断,当然要拼命守住。


    不过当地到底经济落后,看守也不专业,让他来的话,怎么也得给这雷公祠装个最先进的安保系统,再调专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巡逻才行,看这里布置如此仓促简陋,还让他们三个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大概率是才得到十七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上高科技。


    镇长见这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似乎态度有所松动,开始缓和语气谈判:“小伙子,之前的事可能是个误会,最近镇子里开会,人来得又多又杂,我看你们一来就乱打听,还以为你们是趁乱来偷东西的,这才抓了你们,是我想错了。幸亏没有闹出人命,还有商量余地,不然这样,你们留下山神大人,我把东西还给你们,你们拿回自己的东西赶紧走,只要别把这里的事儿说出去,以后咱们就当没见过,你看怎么样?”


    这可真是极其讲道理了,要不是说这话的同时,镇长身后有几位大哥正悄悄举起镰刀锄头斧子钢管,三个人都快信了。


    温习羽明知这只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心里紧张时还不忘乐观一把,低声耳语:“幸亏中国禁枪,否则咱们可能真跑不了了。”


    话刚说完,就见一人急匆匆冲进庙里,端起一把土枪指着三个人。


    敖小鱼:“……”


    白学逸又在旁边喊:“好啊,说话算话,你先把我们的东西都拿来,等我们进了自己的车就放人……放神,一手交车钥匙一手交山神,谁也别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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