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一天
薛遥知和钟离寂跑出了冰域的范围,极目望去,眼前冰原幅员辽阔,仿佛一眼都望不到头,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只是燕别序或是仙君殿的侍卫随时都有可能再追上来,她没什么战力,钟离寂也已重伤,若是被追上,必然又是一场恶战。
薛遥知本来已经安排了马车,她正要带钟离寂去,钟离寂便说:“我们去陵城。”
陵城位于寒川州的最北方,是距离逢魔谷最近的城池,这样的城池本该荒凉,却因为背靠一座巨大的灵石玉矿,而成为寒川州最繁华的城池之一。
薛遥知此时对于去哪里无所谓,只要不被追上,她可以去除了魔界外的任何地方,只是……她往后看了一眼,雪松林寂静如初,尚未看见任何追兵。
“陵城太远了,你现在这样不适合长途跋涉。”薛遥知看了一眼他身上湿答答的一身血衣,说道。
钟离寂抬起手,幽蓝色的火焰落在胸口,用极为粗暴的方式止了血,他冷嗤一声:“这点小伤算什么。”
薛遥知有些惊诧的看着他,然后下一瞬,他化作蛟身原型,巨大的黑色蛟龙立于她面前,曾经他身上覆盖着的破损鳞片已经重新长好,唯独头上那只断裂的角,再也无法长出来,仅剩下的那只角,泛着黑色的金属光泽,极是凌厉又具有尖锐力量的美感。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被吓到了,因为她也是现在才发现,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恐惧。
蛟龙在她面前俯首,薛遥知跳了上去,抱住蛟龙的脖颈,说:“那走吧。”
钟离寂惊讶于薛遥知的干脆,他带着她腾升而起,飞快的往陵城的方向飞去。
刹那间,风声呼啸,暴雪纷飞,狂风吹动着薛遥知的发丝与裙摆,带来一阵寒意,薛遥知不太熟练的提起灵力御寒,也很快的适应了这种可爱的温度。
在他们腾飞之际,有火树银花在天空炸开,因为风声太大,薛遥知几乎听不见烟花绽放的声音,只有漫天烟火映入她眼中。
钟离寂似乎察觉到她在看烟花,稍微放慢了速度,他睁着暗红色的竖瞳,犹如琉璃一样剔透的红色眼眸里,与她的眼一样,映满了天空之上的五光十色。
薛遥知又回过头去,看向冰域的方向,万物在她眼中,皆成了一片晶莹美丽的白色。她似是被那片白色刺痛了眼睛,又似是喜悦得难以自持,眼眶中有大颗泪珠滚落,被风吹得坠向地面。
“你哭什么啊?被冻哭了?”也有几颗泪珠砸在了他坚硬的黑色鳞片上,是滚烫的,让钟离寂有些不适,他一点都不想她哭。
钟离寂飞行的速度也不算太慢,薛遥知眨了眨眼,她已经看不见那璀璨的烟火,也看不见冰域的那片雪松林了,地面上的万物在她眼中,皆成为了一片静默的黑色。
薛遥知不自觉的捂住有些抽痛的心口,回答钟离寂的话:“我才不怕冷,我是太开心了……我真的很开心!”
她打满了燕别序的攻略进度,也逃离了他,目前只差钟离寂的攻略进度了,倒是不必着急,他是怎么也赶不走的跟屁虫。她可以轻松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在天光破晓时,陵城就已映入眼帘,在天上飞和在地上跑果真不一样。
薛遥知趴在蛟龙的背脊之上,抱着他的脖颈,看向即将抵达的那座城池。寒川州以北是大陆最为寒冷的地方,由于逢魔谷的存在,连太阳都对这片区域吝啬,这也就使得这里的天气常年都是昏暗的。
可陵城就像是暗黑大地上的一块泛着光泽的美玉,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都无损它的美丽。
钟离寂的声音传来,细听似乎有几分颤抖:“知了,抱紧我,要落地了。”
薛遥知听了立刻抱得更紧,他带着她俯冲而下,险些将她甩出去,在地上激起了一地灰尘。
刚一落地,钟离寂就从蛟身幻化成人形,这时是凌晨,光线没有晚上那么暗了,薛遥知能够清楚的看见他惨白的面容。
很显然,他有些撑不住了。
薛遥知习以为常的说:“你晕吧,等你醒来保你活蹦乱跳。”
钟离寂似乎要被她逗笑,他刚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薛遥知连忙扶住他,和他一起摔在了地上,也免于他直接重重的摔地上。
这里距离陵城还有一些距离,薛遥知先飞快的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然后将他藏进路边繁茂的雪松林中,准备先去陵城。
在去之前,她想了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无钱寸步难行,便在钟离寂身上摸了一下,还真摸出来一包银两,不知是不是他的所有积蓄。
薛遥知带着银两飞快跑向陵城。
这时距离冰域出事并没有过去多久,既然燕别序没有追来,就说明她的“噩梦”已经奏效,而通缉他们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来遥远的陵城,这里目前很安全。
她顺利的进了陵城。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哪怕是距离逢魔谷最近的陵城,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贴着年画,穿着大红棉袄的小孩子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充满了喜庆的年味。
似乎只要是在凡尘俗世,不管是在沐青州还是在寒川州,过年都是这样热闹呢。
薛遥知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她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去车行买了一辆马车,就要去接钟离寂,只是她对陵城还不是特别熟悉,有些迷失方向。
她脚步顿住,正要去问路的时候,意外看见了街边屹立着名为玲珑坊的首饰行。
这首饰行的东家做生意做得真大,陵城竟然都还有分店。
薛遥知想起她折了的三十两巨款,不禁心痛。她想着,叹了口气,然后去问了路,接回了钟离寂。
他们在陵城的一家小客栈落脚,因为钟离寂太穷了,后面还要买药材疗伤,薛遥知能省则省,只开了一间房。
钟离寂和从前一样,没昏迷多久就醒了过来,刚打算入定修炼的薛遥知听见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薛遥知端了已经凉透了的药汁过来,递到钟离寂面前,说:“喝了吧,治内伤的,可能有点苦。”
钟离寂瞥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汁,二话没说,端起来就喝。
紧接着,他说:“我们现在在哪?”
“陵城的客栈里呀。”薛遥知将碗放到一边,然后说:“还有,你的银子我给你开房买药都花完了。”
“都花完了?”他反问。
薛遥知点头,看起来有些无奈。
钟离寂神情严肃:“没想到我这一次伤的这么重,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如果是十天半个月,这个地方绝对不会安全了,魔族的杀手,或是人族的修士,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
“半天。”
“半年?”
薛遥知皱眉:“燕别序一剑刺你耳朵里了?”
钟离寂:“……真就半天啊。”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这陵城的物价太贵了。”薛遥知托着下巴,无奈的说道:“房费只付到后天,到时候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钟离寂更沉默了。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直接把这客栈的老板杀了,换他来当,这样他们就不用付房费了,可是钟离寂不能用这种不义之财来玷/污薛遥知。
钟离寂很后悔过去十年忙着杀人,而没有抽点时间去打工挣钱,不然这时候他也不至于一贫如洗。
他心中后悔,但面上不露声色,非常淡然的说:“银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靠谱。”薛遥知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问他:“这一次你的生财之道是什么?”
钟离寂淡淡的说:“秘密。”
薛遥知也没多问,反正钟离寂不当魔君的话天生打工的劳碌命,左右等个三天他也能恢复一些,到时候离开陵城就是。
她转而对钟离寂说起了他的伤势,她说:“你左脚的脚筋又一次被挑断,我给你接上了,但这一次一定一定要好好养回来,不然恐怕真的会落下残疾了。”
很早之前钟离寂四肢经脉俱断,其中左腿伤得最严重,薛遥知那时候都以为他不能痊愈了,没想到脚筋还是长好了,他身体的强悍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愧是能长成那么大一条。
只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他是被诛雪剑所伤,诛雪剑带着这世上至寒的寒气,他又是第二次被挑断脚筋,这次想好,只怕很难。
“哦。”钟离寂的反应依旧平淡:“一条腿罢了。”
钟离寂心态乐观,薛遥知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转而感慨道:“话又说回来了,我上一次就想问,为什么你被刺中心脏都没事啊?这恢复得也太快了。”
“想知道啊。”钟离寂换了个姿势,靠在榻上,懒洋洋的说。
“当然。”薛遥知点头:“这是致命伤,而上一次同样是心脏受伤,燕别序恢复得都没你好。”
“他那个小人怎么能和我比。”钟离寂昂首挺胸,高傲的说:“我可是尊贵的魔!”
“就因为这个吗?”
钟离寂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们蛟龙一族,心脏天生生长着龙鳞,这世上没有任何利器,可以穿透我们心脏上的鳞片。”
“哇!”薛遥知惊叹:“好厉害呀。”
钟离寂勾唇:“那我拔一片送你。”
“你真大方。”薛遥知很感动的婉拒:“但还是算了吧,没必要。”
“哦。”钟离寂轻哼了一声,看起来挺生气:“不识好歹。”
薛遥知懒得理他,她转移了话题:“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是来找我了?我瞧着你是从仙君殿的方向过来的,你是怎么上的仙君殿?是有人帮你吗?”
钟离寂的表情微微有些凝滞。
第152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二天
看薛遥知的神情和问题,很显然在仙君殿中,她并没有见到容朝,所以也不知道容朝也来了寒川州。
如果告诉薛遥知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冰城去找容朝,但现在冰城必然到处都是追捕,非常危险。
钟离寂知晓这都是他想独占薛遥知的借口,他想起多年前在去往青城的路上,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虽然也很开心,但是现在……
当初既然已经确定了容朝会是他的情敌,此时有能甩开容朝的机会,他又为什么要和薛遥知说呢。
他们见不到,只能说无缘。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而且薛遥知就没选过他。她这么泰然自若的和他开一间房,都快和他处成好兄弟了,再有什么吸引她视线的男人出现,他就真一点机会都没了。
薛遥知看钟离寂一直不说话,她微微皱眉,问道:“你是觉得不好说吗?或者你隐瞒了什么吗?”
钟离寂抬眸,笑容惨淡:“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薛遥知:“?”
“你阴阳怪气的笑什么,我又没惹你。”
钟离寂:“……”
你才阴阳怪气!
他懒得再装,直接盯着她说:“你觉得我为什么来找你?要么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放不下你,哪怕你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我还是要来犯次贱,你满意了吗?”
薛遥知没想到钟离寂直接破罐破摔,她微微睁圆了眼睛,半天才说:“抱歉。”
“原谅你。”钟离寂大气的摆摆手。
“那你好好休息。”薛遥知待不下去了,她说完之后,就愧疚的跑走了。
死嘴,早知道就不问了。
薛遥知出去之后还顺带着将门关上,钟离寂松了一口气,然后去看他无力放在榻上的左腿,他尝试着动了动,脚腕处传来寒凉刺骨的疼痛。
钟离寂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不会真的要残废吧……身上已经够不好看了,如果腿还跛着,薛遥知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该死的燕别序!
钟离寂在心中愤怒的咒骂着。
直至傍晚,薛遥知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钟离寂正在调理内息,听见她的声音,他睁开眼,问:“你去哪了?”
“我去看看陵城有没有什么生财之道,但看来看去都不太适合我,更适合你。”薛遥知叹了一口气,神情恹恹。
钟离寂心中一动:“是什么?”
“陵城以灵石玉矿而名扬天下,那座矿山还足够毫不停歇的再开采两百年,目前这陵城里最缺的就是矿工。”薛遥知看他有兴趣,她立刻端着凳子坐到了床边来,喋喋不休的说:“只不过他们说我这副身板做不了矿工,但是如果我介绍的矿工进去做满一月时间,我能得十两银子!”
钟离寂怒:“你让我去做矿工?”
“当然不是现在,是等你到后天养好身体呀。”薛遥知很是大气的说道:“到时候得了十两银子我们平分,你赚的我分文不要。”
“薛遥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钟离寂高傲的说:“我可是魔界少主!”
“你扛过沙包,当过跑堂,去做矿工怎么就委屈你了。”薛遥知语重心长:“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你要回魔界了你就不用做矿工了,或者你后天等我们房费到期直接回魔界,然后我换个物价低点的城池躲着。”
钟离寂冷笑:“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好你个薛遥知,你又赶我走。”
薛遥知:“……”
被发现了。
她当然不会承认,就顺着方才的话往下说:“你看你虽然没有一技之长但你有力气啊,我要是你我就去挖了,你知道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钟离寂当然知道,他非常沉痛的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这么贫穷。”
“我也想知道。”薛遥知一脸菜色。
来寒川州这么多年,没攒到多少银子,还受了不少气,破地方。
钟离寂更伤心了,他继续悲痛发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只能卖苦力。”
“因为你没那脑子,我没那本钱。”薛遥知一针见血。
两人对视,愁云惨淡。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
薛遥知无精打采的去一边入定,钟离寂也开始闭目养神,客房里非常安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深夜。
钟离寂倏的睁开了眼睛。
薛遥知没那么敏锐,还是钟离寂下床要把她抱到床上去的时候,她才退出了修炼。
她拍掉钟离寂伸出来的手,没好气的说道:“干嘛呢,我是修炼又不是睡觉,不用去床上,别老动手动脚。”
钟离寂没说话,只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薛遥知立刻安静了下来,和钟离寂一同躲到了用来隔断的屏风后。
“有魔。”他几乎是用气声在和她说话。
热气喷洒在薛遥知冰凉的耳垂,让她非常不适应,她忍耐着,没有动作,只低声道:“是杀手找来了?”
“不一定。”钟离寂盯着已经笼罩了一层阴影的窗户,回答:“也可能是我的旧部。”
钟离寂竟然还有旧部了?
薛遥知惊诧着说:“那你快闻一下,是不是你手下。”
“都说了我不是犬妖!”
“你小声点啊!”
黑暗中,两人干瞪眼。
窗户外的影子,半天都没有动作,无声无息,好似鬼魅。
薛遥知等得腿都酸了,那人影也没有什么动作,这要是杀手的话,刚才他们说话说得那么大声,早就砍过来了。
钟离寂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冷声说:“进来。”
窗外的影子这才潜入黑暗中,然后在下一瞬,从屏风高大的阴影中钻了出来,然后往钟离寂面前一跪。
“少主!您终于召唤属下了!”影魔激动的说道:“外面好冷啊。”
薛遥知:“……”
钟离寂声音冰冷:“其他魔呢?”
数月前钟离寂离开逢魔谷时,带走了当初与他在逢魔谷中共同破封印的诸多魔种,当然其中也有见风使舵想要背刺他投诚魔君的,也都被他杀了。
只是钟离寂手底下再多的魔种,也是无法与魔君硬碰硬的,尤其是在察觉到他行踪之后,魔君更是派出了更多的杀手,想要置他于死地。
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积蓄实力,钟离寂选择独自行动,这些跟着他的魔种,也藏在了暗处,然后钟离寂便听见了薛遥知又要成婚的消息,这一次他选择直接去冰城。
现下影魔既然都找到他了,只怕魔君派来的杀手找来,也不晚了。
影魔狗腿道:“不知道啊,他们都没属下找您找得快。”
钟离寂:“……”
也罢,本就是一群无足轻重的乌合之众,虽然本来他还想把那些最近没事干的魔种放到矿场里去赚点银子呢。
影魔还跪在地上,用充满热切的眼神看着钟离寂:“少主,我们什么时候能重返魔界,将那魔君的头颅砍下来当球踢!”
他看起来比钟离寂还要恨那位现任魔君,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薛遥知听了,倒是看向钟离寂:“对啊少主,你什么时候能重返魔界呀?”
这个钟离寂好像永远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之前封印破了他要跑来找她,人族和魔族打了十五天他不趁机回魔界辗转多日还是跑来找她,此时此刻他好像也并没有养几天就回魔界的想法。
怎么,魔界里是有什么让他避之不及之物吗?回去搞他的事业不行吗?
薛遥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谈恋爱。
如果一觉醒来钟离寂的攻略进度咻的一下跳到100%就好了。
“你又赶我?”钟离寂冷冰冰的神情绷不住了,他委屈的说道:“我伤还没好。”
“伤好了之后呢?”
“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薛遥知忍无可忍:“你哪来的银子在这里躺一年半载啊。”
钟离寂:“……”
“都说了我自有办法!”
薛遥知懒得理他,她直接去了外间,继续入定修炼了。
影魔皱眉看着钟离寂,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平时在他们面前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冷着一张脸骂他们的少主,竟然吵不赢一个修士,真是耻辱!
钟离寂心情不佳:“眼睛不想要了?你还敢瞪我?”
影魔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心里骂着钟离寂,在他面前逞威风算什么。
“你先起来。”钟离寂微仰着头,他瞥了一眼外间,见薛遥知好像又去修炼了,他压低了声音说:“我给你个任务。”
影魔来了精神,立刻附耳去听,他期望着这是他们重返魔界的大计划。
钟离寂越说影魔的眼睛越亮,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声说道:“少主您放心!我一定带着兄弟们完成任务!”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
薛遥知看钟离寂这么悠闲,一点都不为银子困扰,她像是看透了一切:“你让你的手下们都去当矿工了?”
魔种之间是能相互感应的,影魔既然找到了钟离寂,与他建立过联系的魔种自然也能顺着这感应找过来。
钟离寂听了,冷哼一声,说道:“你也就这点卖苦力的出息了。”
“你怎么还攻击我呢。”薛遥知是打定主意想让钟离寂赶紧回魔界,她说:“我们今日房就到期了,你续不上就回魔界吧。”
“你前几天的话让我醍醐灌顶。”钟离寂却一脸深沉的说:“如果想要变得很有钱,卖力气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薛遥知点头赞同。
“所以你让那些魔种去做什么了?”
“之前在逢魔谷的时候,我偶尔会去捡银子,逢魔谷遍地是白银。”
薛遥知震惊:“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在封印未破之前,逢魔谷里总是少不了不知死活跑来挑衅的修士们,基本上每次打架,最后都是以任意一方的死亡而结束,收缴战利品时,他们都看不上那等黄白之物,自然就是直接扔了。
可是在凡间生活过的钟离寂知晓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偶尔看见了会捡,这也就成为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唯一积蓄,帮助他们度过了在陵城这昂贵的三天。
所以钟离寂让影魔和其他找回来的魔种一起,去逢魔谷捡银子,美其名曰打探如今逢魔谷中近况,以便未来成事。
薛遥知:“……”
怪不得那个影魔之前那么激动呢。
“我真是不得不感慨你的聪明才智。”薛遥知说着,觉得有点手痒,她也想去捡钱。
钟离寂勾着唇,心情极好的说道:“所以说你不用担心没银子花,我们出去逛街。”
“你躺了三天,是该起来活动一下了。”薛遥知没拒绝,她说:“下床的时候注意左脚,着力点尽量往右脚放。”
钟离寂不屑的说:“真把我当病秧子了啊,我哪有那么脆。”
话虽如此,他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是扶着薛遥知起*来的,一点都没让自己左脚落地。
“看见你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真的很欣慰。”薛遥知由衷的感慨道。
钟离寂刚想习惯性的反驳两句,就发现薛遥知扶着他的手并没有挪开,他咽下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说道:“虽然只是一具肉/身,但既你为我的肉/身花费了心思,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你。”
薛遥知:“……”
怎么还是哪里怪怪的呢。
钟离寂没骨头一样的往薛遥知身上倒,想贴着她走路,怕薛遥知推他,他还说:“我脚有点痛,你可得把我扶好了啊。”
薛遥知就知道他居心不良,她面无表情的把钟离寂推凳子上坐下,然后从门外拿了一支拐杖给他。
钟离寂瞥了眼:“这什么。”
“拐杖啊。”薛遥知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什么呢。
钟离寂不悦:“我又不是残废,拿走。”
“你拄不拄。”薛遥知面无表情。
钟离寂还想说什么,又看她好像要不耐烦了,便没再作,闷声不响的拿着拐杖,和她一起出门。
陵城的年味还未散去,街上还残留着几许烟花爆竹燃放后的气息,混合着冰冷的空气,让这片天地充满了烟火气息。
薛遥知还没有好好逛过陵城,和钟离寂走在街道上,她才发觉这真的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城池,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有各种美玉的元素,让这座城池显得格外优雅贵气。
钟离寂也显得格外兴奋,这个要买,那个也要买,薛遥知手里都快拿不下来了。
薛遥知忍了又忍,没有将手里的吃食砸钟离寂脸上,钟离寂敏锐的发现薛遥知对他的包容度似乎高了很多。
难不成她是又被他打动了?
钟离寂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暗喜。
薛遥知在心里问系统:“统子,这都三天了,钟离寂的攻略进度真就1%都不涨?”
“是的宿主,现在的魔君不太好应付了。”系统叹了口气,说道:“距离上一次动还是大半年前,卡75%上不去了。”
薛遥知叹气:“那早知道我三天前就跑了,他闹个没完了。”
“要我说你就该和他一起去魔界闯一闯,哪本小说的主角不是在经历各种磨难之后感情突飞猛进终成眷属的?”
“可是魔界那么危险,我去了死在那怎么办。”薛遥知犯了嘀咕:“我在他那儿的剧本是掉魔窟诶!”
系统给出的剧本不会出问题,在燕别序那边,她可就是已经被他捅了一剑了。
“死不了的你,你有主角光环。”系统安慰薛遥知。
“那我怎么还没发财。”薛遥知问。
系统:“……”
系统没理她了,直接下线。
钟离寂对这条街的美食点评了半天,都不见薛遥知说话,他拍了拍薛遥知肩膀,问她:“诶,你发什么呆呢?”
薛遥知没说话,她微眯着眼往前看。
钟离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卖糖画的摊位,无限回忆涌上心头,他问薛遥知:“你也想到了吗?”
薛遥知终于理他了,她点了点头。
“这次我去。”钟离寂说:“就像从前一样。”
薛遥知吓了一跳:“你去干嘛?自首吗?”
他们的正前方是陵城的一处布告栏,上面张贴着钟离寂的画像,称这魔种就是三日前大闹仙君殿、劫走霁华仙君妻子的罪魁祸首,也是魔界的前任少主,钟离寂。
很显然,当日冰域发生的事,终于在三日后,传进了陵城中。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所以君上和主上的第三次婚礼……还是没成?”
“成了,都结同心契了,算成吧。”
“这魔种当真是胆大妄为啊!”
“……”
钟离寂冷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什么同心契,算个屁。”
这修真界的同心契……的确没什么用。
毕竟凡人短暂数十载的生命中,都有可能不止一个爱人,更何况是拥有上百年寿命的修士?谁也不可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人,这同心契顶多也只能道德层面约束立契者,什么神明殛之天地共厌,倘若真的应誓的话,只怕这偌大的修真界,都不会再剩下几个修士。
这同心契只是立誓时看似轰轰烈烈罢了,毕竟情到浓时,夫妻双方也需要这样的誓言,完成仪式的圆满,至于以后……在当时的情浓中,也并不重要。
说来可笑,同心契是修真界唯一可以违反的契,且不为天道信奉的因果所影响。
薛遥知是特意查阅过书籍,才敢直接和燕别序立下同心契的。
钟离寂偏过头去,看着薛遥知,一字一句的说:“若是我,我会与我所爱,结下我们魔族同生共死的血契,你死,我绝不活。”
“那你死了岂不是我也得死。”
钟离寂:“……”
他觉得自己被薛遥知看轻了,据理力争:“按实力来说,怎么着也是你比我先死吧。”
“你咒我死?”
钟离寂被问住,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么这个话题自然也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他直接抓住薛遥知的手腕往前跑。
“我是通缉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跑!”钟离寂一手杵拐一手拉着她。
“你被发现了?那你拉着我跑什么?别连累我啊!”
他们飞快的穿行过人流如织的街道,奔跑时有寒凉的风吹过,直至身侧已经没了其他行人,钟离寂才终于停住脚步。
薛遥知险些瘫坐在地,她弓着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她真的很不服,她两条腿都跑不过钟离寂一条腿。
钟离寂几乎是蹦着在跑的,但他丝毫不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薛遥知说:“现在真好,就像是回到了蜜山一样。”
“的确,你非要和我有难同当。”薛遥知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以后就是有福同享了。”钟离寂坚定的说道。
薛遥知:“……”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他们循着来时的路要回客栈,只是他们两人对陵城都不是很熟,绕来绕去的,反而绕迷路了。
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街,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安静得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这样的环境让薛遥知莫名的有些不安,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就该出事了……
薛遥知还未来得及细想,钟离寂便轻飘飘的对她说:“知了,去那边躲一下,杀手找到我了。”
薛遥知扭头就跑。
下一瞬,黑压压的杀手,将他们团团围住,薛遥知最终也没有跑出包围圈。
太倒霉了!她就知道和钟离寂在一起一定会被追杀的!
薛遥知垂头丧气的回到钟离寂旁边,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杀手围着,真是好大的阵仗,这就是钟离寂的日常吗?
“别哭丧着脸,不会让你受伤的。”钟离寂话音刚落,左手成爪,率先朝着那些杀手发起来进攻。
好在这些杀手暂时对眼生的薛遥知没什么兴趣,只一味的攻击钟离寂,钟离寂本来想一爪子拍碎这些卑贱魔种的脑袋,但他又想到薛遥知还在这里,下手便没有那么血腥了,却仍是一击毙命。
杀手一个一个倒下,几乎都是脖颈处那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线,要了他们的命。
薛遥知并非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之前在梦魇之境的那一百年,死亡对她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她冷静的看着眼前的这片血腥,钟离寂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见她不动,还以为她吓傻了,他将薛遥知往外推:“怕就闭眼,没有魔种能攻击到你。”
薛遥知:“本来他们就只攻击你啊。”
话虽如此,薛遥知还是挺怕被波及到的,眼看着包围圈已经破开了一个出口,她便连忙往那缺口跑。
为首的杀手用凶恶的目光盯着薛遥知与钟离寂,沉声说道:“今天谁也别想离开!抓住那个女人,不怕钟离寂不就范!”
话音未落,一柄剑便横在了险些就跑出包围圈的薛遥知的脖颈,薛遥知没来得及刹住车,脖颈被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薛遥知还没什么反应,钟离寂就红了眼,震开周遭的杀手,就向薛遥知冲去。
那些杀手心知今日若是杀不了钟离寂,他们也活不了,更是发了狠,剩下的十几个杀手将原本的包围圈一分为二,困住了钟离寂,也困住了薛遥知。
钟离寂着急去看薛遥知,被一个杀手偷袭,割破了胳膊。
薛遥知放下覆在脖颈上的手,新绿色的灵力已经将那浅浅的伤口愈合。将她围住的杀手共有四名,人高马大,灵力雄厚,而钟离寂无法在一息之间脱身,她若不能自保,这些杀手也会在举剑冲来的这一瞬间,要了她的命。
薛遥知一边在心里骂着总是连累她被追杀的钟离寂,一边狼狈避开不断逼近的剑刃,好在早几年她也是练过的,燕别序亲自教的她,她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躲过一剑又一剑的攻击。
钟离寂此时已经已经能脱身,他本想去帮薛遥知的,却发现她似乎并不需要他帮忙,也能游刃有余的对付这些杀手。
钟离寂眼中浮现了一抹赞叹,他看了一会儿后,朝着薛遥知喊道:“知了,不要只防守,你要攻击,用你的那柄袖箭!”
包围着钟离寂的杀手看钟离寂竟然这么心不在焉的和他们对打,杀手首领觉得他受到了侮辱,怒道:“不惜一切代价,攻击他的左腿!”
钟离寂杵着的拐杖被削成了两半,左脚失去了支撑点,杀手却近在咫尺。
薛遥知的体力没有那么好,她看她拖了这么久的时间,钟离寂竟然还没解决他那边,还被人盯着伤腿打。
如果不是毒药之前在冰域的时候用完,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薛遥知也意识到她不能再再躲下去了,这样她会被拖死在这里,她抬起手,沉重的白色袖箭便落入了她手中。
雪峰的箭羽由灵力凝结而成,之前拥有燕别序全部灵力的箭羽已经还给了他,现在若是再想用雪峰,消耗的就是她自己的灵力了。
薛遥知生疏的将灵力凝成箭羽,射向那近在咫尺的杀手肩胛骨中——
灵箭入肉,却因为没有任何多余的攻击力,仅仅是刺穿了他的肩膀,却不能让他瞬间失去行动力。
薛遥知咬牙,她就知道她的灵力还是没有攻击性。
钟离寂看得不停皱眉,他看薛遥知快要坚持不住了,才速战速决的解决了眼前的杀手,然后去帮薛遥知。
下一瞬,钟离寂落在薛遥知身后。
他握住薛遥知持雪峰的那只手,萦绕着丝丝缕缕黑气的灵力凝结成箭,顺着她瞄准的方向,一箭钉在了那杀手的腿上,那杀手腿上的血肉险些直接爆开,摔倒在地,顷刻间失去了行动力。
一共四箭,包围着薛遥知的那些杀手倒地,再也没法从地上爬起来。
或许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度,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雪峰化作她左腕上的银色云纹消失不见。
钟离寂拉着她往前走,夸她:“知了的身手和修为都越来越好了,进步很大。”
“钟离寂,你的修为是荒废了吗?”薛遥知抱怨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半天才来帮我。”
钟离寂当然不能说他是看薛遥知自己能打所以才没帮忙的,毕竟以后他们会遇到的追杀只会多不会少,他希望薛遥知能够拥有更强的自保能力。
“他们踹我腿,我腿疼。”钟离寂抬起左脚,手臂搭在薛遥知肩膀上,他委屈的说。
薛遥知一点都不想掺和进钟离寂的这些破事里去,她说:“第一波杀手找到你了,以后怎么办?天天被追杀吗?”
钟离寂之前就天天被追杀,他都习惯了,听薛遥知问了,他忽然轻飘飘的说:“我教你杀人吧。”
薛遥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钟离寂看她这样,改口:“我教你用灵力自保,或许你可以换一种灵力运转方式。”
也不知这么多年燕别序那个伪君子是怎么教薛遥知的,那么纯洁雄浑的灵力,却偏偏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当真暴殄天物。
“你也看到了,我的灵力只能用来治疗伤口。”薛遥知已经习惯了。
“什么屁话。”钟离寂暗红色的眸子一沉,眼神凶狠,面对她的语气却还是温柔的:“当时你的灵箭穿破那杀手的肩胛骨时虽然只造成了皮肉之伤,但他体内已经沾染了你的灵力,攻击性的灵力不会排斥治愈性的灵力,你可以驱动你的灵力,搅乱他的灵力,毁了他的修为,让他爆体身亡。”
他又补了一句:“当然,也能让他顷刻间失去行动力。”
在修炼方面薛遥知本来就是门外汉,一直以来她都是被燕别序带着走的,钟离寂的言论,对于她来说,无比新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灵力真的还能这样运转吗?”
“别的医修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教你。”钟离寂不遗余力的夸她:“知了,你的灵力已经不低,若是掌控了运转灵力的新方式,你完全可以拥有自保的能力。”
“也能打过你吗?”
钟离寂唇角勾起,他说:“当然,你什么时候打不过我,在蜜山的时候就按着我打。”
可那时候钟离寂是个没有多少灵力的小残废,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薛遥知还是有些迟疑:“这算邪修吗?”
“目前他们仙门还没有这样的修炼方式。”钟离寂反问他:“知了,并非主流的修炼方式,就是邪修吗?一切善恶都由仙门定义,难道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薛遥知想了想:“那学吧。”
“我会认真教你的。”钟离寂立刻说道。
他们的身影转过街角,钟离寂往后看了一眼,方才被他暂时放过的那四名杀手费力的在地上趴着,想捡起自己的武器。
钟离寂没有给他们机会,不过是他抬手的瞬间,那几个杀手便爆体而亡。
薛遥知并未察觉身后的惨烈血色,她在看自己裙摆上被溅上的鲜血,一时有些惆怅。钟离寂见了,挥手除去了她裙摆上的血,她仍旧是一袭素衣,不染纤尘。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153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三天
他们问了路,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回去的时候,恰巧影魔也回来了,乐滋滋的将这几日捡的银两交给钟离寂,然后大声说道:“少主,您吩咐属下查的事,属下已经查出来了!”
“出去说。”钟离寂瞥了眼薛遥知,语气毫无起伏的对影魔说道。
“是!”
两人出了客房,薛遥知还有点纳闷,钟离寂竟然背着她有小秘密了?
客栈后院,确保薛遥知不会听到任何风声后,钟离寂才示意影魔开口。
他不忘警惕的说:“声音小点。”
“是。”影魔配合着压低了声音,然后说:“您说要查的那位公子,若无意外,已经去世。”
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死亡早已是司空见惯,影魔说得平淡,钟离寂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确定吗?”
“属下打探到,那位公子最后是被仙君殿的侍卫围剿,穹弩之末时,被霁华仙君刺穿了心脏。”
“尸体呢?”
“倘若霁华仙君没有别的安排,无人认领的尸体应当是已经扔进了乱葬岗。”
燕别序能有什么安排,昏迷的消息都传到陵城了,至于尸身……被燕别序杀的人,谁敢去认领尸体?
钟离寂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说:“你再去一趟冰域,把他尸体找出来安葬了。”
“啊……”影魔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离寂:“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为什么要我们埋?而且我们杀人什么时候管过尸体了,不都是直接给爆了。”
“我做事还用你问为什么吗。”钟离寂脸色微沉,如果不是胜在忠心,这影魔他是真不想用,平时不是顶撞他就是顶撞他,安排什么事都要问一句为什么。
影魔:“属下定不辱使命!”
“另外,切记这件事一定一定绝对不能让薛遥知知道。”钟离寂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客房的方向,确定薛遥知不在,他接着说:“如果她知道了,我就掐死你。”
“为什么啊?”影魔不服气的问。
他可是少主的得力干将,那个女人能为少主做什么?明明只会骂少主。如果这样就能得到器重的话,那他也可以啊。
钟离寂:“……赶紧滚。”
影魔立刻隐入黑夜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深夜,钟离寂才回到客房。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薛遥知没修炼,正躺在外间的软榻上,看着已经睡着,钟离寂上前,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睡。
薛遥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拍开钟离寂的手,说:“别碰我,我就在这睡。”
钟离寂双手垂在身侧,他“嗯”了声。
薛遥知便又闭上了眼,看起来很困。
“薛遥知。”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薛遥知背过身去,后脑勺对着他,很明显,她只想睡觉,不想和他说话。
“我刚得到消息……”钟离寂的声音缓慢,却没能说出那句完整的话。
既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他又何必要说出来,惊扰了她的睡意呢?
翌日。
因为昨天的那波杀手,他们的藏身之处很有可能已经暴露,所以陵城也不再安全了,薛遥知本来以为钟离寂就是不回魔界,也会换个地方待着,却没想到他选择在陵城最偏僻的清冷巷租了一处小院。这清冷巷中零零散散的加起来,总不过五六家百姓住着,平时就连白天都非常安静。
钟离寂做下这个决定,必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薛遥知也没多问什么,只不过她没想到钟离寂的行动力这么强,她才刚整理好房间,他就拉着她到院子里来练习如何用另一种方式运转灵力。
“来,你就拿我练。”钟离寂站在薛遥知面前,双手垂在身侧,身体放松,是毫无防备的姿势。
薛遥知抬手,白皙的掌心浮起新绿色的灵力,跳跃着的那团灵力,尽显生机。下一瞬,那团灵力化作一条绿色的透明藤蔓,缠住了钟离寂的手腕,钻进了他的手臂间。
由于钟离寂毫不抗拒,薛遥知的灵力进去得非常成功。
片刻后,钟离寂皱眉说道:“知了,你应该在我体内搞破坏,不是修复我的经脉,我自己会修。”
“你受伤了怎么办。”
之前薛遥知的陪练是燕别序,他时常让她拿着诛雪剑,练剑倒是其次,基本上都是为了锻炼她的身手和体力,少有的几次过招,她也不可能伤到燕别序。
但是在钟离寂这里,他当她陪练又不一样了,灵力紊乱不是一件小事,他怎么敢让她直接拿他练手的。
“受伤了又不是不会好,怕什么。”钟离寂催促她:“快点,给你一个打我的机会。”
在钟离寂的强烈要求下,薛遥知按照他先前教她的方式,小心翼翼的驱动着灵力,在他的手臂上作祟。
钟离寂盯着她认真的面容,半晌才说:“薛遥知,有点痒。”
薛遥知没太好意思下手太重,她本来就是想着意思一下得了。
“你这轻飘飘的和我调/情呢。”钟离寂甩了甩酥酥麻麻的手臂,建议:“要不换个更有意思的部位呢?”
“钟离寂你恬不知耻。”薛遥知恼怒的骂他。
“正视自己的欲/望并不可耻,你应该觉得我是一个真诚的人。”话音刚落,钟离寂便闷哼了一声,他感受着手臂的剧痛,眼睛却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对,知了,就是这样,你很聪明。”钟离寂夸了她一声后,接着说道:“现在我会开始抵抗你的灵力,你可以拼尽全力,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薛遥知没想到他敢玩这么大,她控制灵力的时候手都在抖:“万一我太厉害了,你胳膊废掉怎么办?”
钟离寂诚恳的说:“那就只能说明我活这一百多年是废物,断手是我活该。”
薛遥知:“……”
话虽如此,但薛遥知还是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分寸,但钟离寂看她不肯用尽全力,他便提起灵力,开始攻击她。
薛遥知猝不及防,被他的灵力反噬得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钟离寂及时伸手扶住她,非常严肃的对她说:“知了,实战中你随时都有可能被反噬,所以一定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将我当成你的敌人,继续攻击我。”
过度的消耗灵力让薛遥知有些疲惫,她也并不想拿钟离寂练手:“休息一会儿。”
“你今日还什么成效都没有,哪有时间休息。”钟离寂不依不饶,见薛遥知不肯动,他便继续用灵力反噬她。
薛遥知吃痛,差点又骂出来了。
她发现同样是陪练,钟离寂和燕别序真的一点都不一样。燕别序是随她说停就停,两人过招也像是小孩儿过家家一样,但钟离寂不一样,他太认真了,认真到仿佛下一刻就要薛遥知独自一人去面对一百个杀手。
长久以来懒散的训练方式被改变,让薛遥知无所适从,她想说她不练了,却疼得说不出话来。一来二去,她也恼了,提起体内的灵力,便开始反守为攻。
钟离寂适当的收了灵力,纵容着薛遥知灵力的侵入,她像是真的生气了,发了狠一样的,恨不得让他手臂的经脉爆开。
他的脸色略有苍白,额间有冷汗落下,嘴里还夸着:“很好。”
薛遥知几乎要透支了体内的所有灵力,在钟离寂开口之际,她便收了灵力,瘫坐在地,气喘吁吁。
“就是耐力差了点……”钟离寂嘟囔着,单膝跪在薛遥知面前,和她说:“知了,其实你体内积攒的灵力比你想象得更多,你可以试着不断的突破自己的极限。”
薛遥知是想变得很厉害,但她没想到钟离寂真的帮她的时候,这过程竟然这么艰难,她实在是太累了,灵力和体力好像都已经全部耗空。
钟离寂却不肯放过她,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差不多了,我们继续。”
薛遥知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要,我好累,我要去入定。”
“你没必要入定,我说过了你的灵力很充盈,你需要学会的是怎么运用。”
薛遥知皱眉:“钟离寂,你今天很奇怪啊,你为什么一直逼着我拿你练手?”
“我在教你自保啊。”钟离寂理所当然的说:“不然杀手来了我不在怎么办。”
“可是你不在杀手也不会来吧。”
明明她的麻烦都是钟离寂带来的。
钟离寂一噎,只是话还没说出来,便有破空而来的利刃,朝着他们袭来。
薛遥知面色微变,这些杀手当真就如同蝗虫一样,怎么又来了,不是昨天才来过?
她条件反射的往屋里躲,钟离寂却兴奋的把她往前推,对她说:“知了,正好你舍不得对我动手,那就攻击他们!”
薛遥知:“……你疯了吗!”
钟离寂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啊,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变成冲在最前面的了?
利刃近在咫尺,薛遥知仍是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滚,只是因为钟离寂的那一推,她躲得慢了些,那利刃就割破了她的一缕青丝。
钟离寂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在薛遥知躲闪之际,那持剑的杀手便被他轻易收割了生命,大片鲜血染红了地面。
杀手们将两人团团围住,无差别攻击,钟离寂一边注意着薛遥知的动向,一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这是一场混战,薛遥知除了要对付面前的杀手外,还有提防随时有可能砍她一刀的杀手。她召唤了雪峰,手中射出的灵箭,每一支都精准的没入杀手下盘。
灵箭入肉,不再温和的灵力侵入经脉之中,让杀手顷刻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薛遥知的准头极好,完全可以说是箭无虚发,在与钟离寂合力之下,这数十名杀手很快便不能构成威胁了。
雪峰化作银色的云纹没入薛遥知的腕骨,过度透支灵力与体力让她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她想直接坐在地上,却见地面上全都是血,她根本坐不下去。
“知了,恭喜你,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你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厉害。”钟离寂伸手扶住她,他的眼睛很明亮,泛着红宝石一样的光泽。
薛遥知脸色不佳,她刚要发脾气,系统忽然在脑海中提醒她:“宿主,魔君的攻略进度终于动了!目前是76%了!”
薛遥知看着院中的一地血腥,又看着唇角带笑的钟离寂,忽觉疲惫,她最终什么都没说,甩开钟离寂的手,回了房间里。
院子里的那一地杀手,在她第二天出房门时,就已经不见了,地面上整洁如新,丝毫看不出昨日这里曾被鲜血覆盖。
钟离寂见她出来,兴致勃勃的对她说:“知了,我们继续。”
薛遥知眉头皱的很紧:“还要练?”
“对。”钟离寂点头,坚定的说:“一日不练就荒废了。”
薛遥知叹了口气,为了点攻略进度,没精打采的开始和他练手,练着练着钟离寂就发现她不用心了,就又开始用灵力反噬她。
薛遥知又气又疼,但她算是看出来了,钟离寂这时候是真的毫不手软,真把她当成对手了。
真的很疼啊!!
结果他们练着练着,又有一波不知死活的杀手冲了上来攻击他们。
依旧是满地的鲜血。
薛遥知脸色惨白的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每一日都是如此,这里的血腥味已经浓重到清洁术都除不去了。
薛遥知几乎每晚都要做噩梦,入定的时候也静不下心来,虽然攻略进度一直在涨,但她已经完全不想再应付钟离寂了,他就是个独断专行的混蛋!
这一日早晨她从房中走出,钟离寂依旧等在了院子里,他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对她说:“继续。”
薛遥知差点咬碎了牙,继续继续继续你个大头鬼!她面色不佳的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你的魔界?你不走的话就我走!”
已经回到钟离寂身边待命的影魔也跟着开口:“是啊少主,我们真的该回魔界了!”
影魔说着还瞪了薛遥知一眼,这女修何德何能能让他们少主陪着练了这么久,他都没这殊荣呢。
而且这也就算了,少主杀了人尸体全是他搬的,还让他把尸体搬出城扔了,不然院子里血腥味太重,薛遥知会不喜欢。
可是少主有没有考虑过他天天搬尸体,他也不喜欢啊!
面对薛遥知的冷脸,钟离寂表现出了惊人的淡定,早在他决定要这样做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薛遥知一定会大发雷霆,哪怕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他在蜜山杀只兔子都要和他翻脸的她了。这么多年来,薛遥知经历了很多。
只不过钟离寂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绝对不会离开薛遥知半步,既然薛遥知不愿意去魔界,他们就在这里住着,多少杀手来都没有关系,他不会让她受伤的。
钟离寂漫不经心的说:“我们住在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不回魔界,至于那些杀手,总能杀光的,再或者是杀到魔君忌惮我们,再也派不出杀手来。”
“你以为就仅仅只是杀手吗?你别忘了你还挂在通缉榜上,随时都有可能被宗门修士围剿!”
影魔听得不停点头:“对啊对啊!”
“你不必担心这个。”钟离寂漫不经心的说:“如果被发现了,我把陵城打下来就是。”
魔界那破地方也没什么好回的,将魔族的旌旗插在陵城的城墙之上,把这里也变成魔界,也不是不可能。
影魔心中一动:“少主,真的假的啊?”
钟离寂没理他。
薛遥知盯着钟离寂看了半晌才说话:“钟离寂,你在威胁我。”
“你不愿意跟我回魔界我也未曾逼你,你为何还要说我威胁你。”钟离寂反驳道:“知了,上次那样,才叫威胁。”
他说的上次,自然是在燕别序的营帐中那次,这引发了薛遥知后面一连串的倒霉事,听钟离寂提起来,她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她都没和他秋后算账,他竟然还有脸提起来。
“我早该反应过来,明明我们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你却不离开陵城而是还在陵城租了个院子,让那些杀手天天过来找我们麻烦,你不回魔界一日,他们便会来一日,你也会逼着我去杀一日。”
“你嘴上说着没有威胁我,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哪样不是威胁?”
“你总是喜欢这样一意孤行,现在是,之前也是,你知不知道你闯进燕别序的营帐里闹了那么一通,我后面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你有想过我理解过我会为难吗?”
“什么教我自保,没有你就不会有那些杀手,此刻我的危险全部都是你带给我的!我告诉你那天我在封魔谷里说的都是真话,你带给我的全是危险!”
“我以为过了这几个月你改了,没想到你非但没有改,还变本加厉!”
薛遥知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斩钉截铁的告诉钟离寂:“我不会去过你过的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别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和你绑定在一起!”
薛遥知昨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说完了这些后,她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钟离寂,大步往外走。
钟离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看薛遥知往外走,他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上她。
薛遥知很不耐烦的说:“你不要跟着我!”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跟就跟。”钟离寂面无表情的说:“反正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
薛遥知差点让他气笑了:“你是狗皮膏药吗钟离寂。”
“是也只贴你身上。”
薛遥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喘着粗气,在心里问系统:“他的攻略进度多少了?”
“80%。”
“那差不多了。”薛遥知咬牙切齿的对系统说:“是时候和他也许诺一生一世了,这样打满攻略进度,我直接回家。”
系统惊讶:“还能这样?”
“你别忘了他给我表白了多少次,都让我给拒了。”薛遥知非常自信:“现在我说我喜欢他要和他一生一世,他怎么可能不心动?你就等着吧系统,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攻略进度飙升。”
系统只见过一次攻略进度飙升,就是容朝那次,但……算了,系统觉得宿主好像是被气疯了,他安静的下了线,没搭理她。
钟离寂发现薛遥知不说话了。
其实他挺怕薛遥知生气的,但没办法,他不这么做,是没法继续和她待在一起的。
却不想,薛遥知愤怒的表情忽然一变,她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起来:“我知道,你为了我,花费了许多心思。”
钟离寂立刻点头:“你终于发现了,还算有点眼力见。”
“我很感动。”薛遥知真挚的看向钟离寂,温柔的说:“我们在一起吧,钟离寂。”
“真的假的?”钟离寂明显不太信。
薛遥知用充满爱意的目光凝视着钟离寂:“当然是真的,我们今生今世,永不离弃,好吗?”
“好。”钟离寂一口应下。
影魔看得目瞪口呆:“你们刚才不是还吵架呢吗?现在在干嘛?互相恶心对方吗?”
薛遥知没理会影魔,她继续召唤系统:“亲爱的统统,钟离寂攻略进度是不是马上就打满了呀。”
系统冷酷无情的播报:“目前魔君的攻略进度为80%。”
薛遥知:“……”
很好,动都没动。
她盯着钟离寂,面无表情的说:“你没被我打动吗?”
他很干脆,也很诚实:“没有。”
“为什么。”
钟离寂叹了口气,拉着薛遥知往回走:“因为你对我说这话时,和你对燕别序立下同心契时,别说表情了,台词都一模一样。”
当天钟离寂探查完仙君殿后折返婚礼现场,恰巧就看到了他们立下同心契。
他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可我没那么好骗。”
虽然薛遥知深情款款的时候钟离寂的确心动了一下,但他几乎下一刻就冷静了下来,毕竟一个张口闭口就是婉拒他的女人,怎么可能下一刻就幡然醒悟爱上他要和他一生一世?他要是真信了,薛遥知就白拒绝他那么多次了。
薛遥知甩开钟离寂的手,“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合拢。
可恶的钟离寂,她一定要把他弄回魔界!等着瞧吧!
……
这日,还是深夜的时候,钟离寂正在入定修炼,影魔就连滚带爬的冲进来,用极为凄厉的声音说:“少主!不好了!魔界的杀手又找来了,他们把薛姑娘掳走了!”
钟离寂睁开眼,看着影魔浮夸的表演。
“她让你这么说的?”钟离寂一边说,一边搜寻着薛遥知的气息。
结果这一搜不要紧,钟离寂发现薛遥知好像还真不在家,而逢魔谷的方位,隐隐传来独属于她的灵力波动。
钟离寂腾的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动作太猛,他险些摔一跤。他来不及多想,便往逢魔谷的方向跑。
如今魔界界门大开,但出入口都被魔君派人把守,逢魔谷中几乎全是魔君派出来驻守逢魔谷的魔种,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严格把控界门,不让钟离寂回魔界。
钟离寂几乎是一入逢魔谷便被驻守的魔种发现,遭到了围攻,他一边随意拍碎蜂拥而至的魔种的脑袋,一边继续往感受到薛遥知的气息的方位靠近。
在场的魔种自然没有是钟离寂对手的,杀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魔种敢上前了。
钟离寂骂道:“一群窝囊废。”
他说着,魔界界门已近在眼前。
界门屹立在逢魔谷的最北边,陡峭的悬崖之上,是一扇巨大的门,暗色的光芒涌动,是日月光辉都无法穿透的存在,一眼望去,只余下浓重的黑色,犹如蛰伏着凶兽的深渊。
钟离寂盯着那道界门,却未能看见薛遥知的身影,他皱眉,旁边的影魔就夸张的叫了起来:“少主快过去,别让薛姑娘摔下去了!她没去过魔界,万一摔到蛮荒之地可怎么办啊!”
钟离寂皱眉,再去看时,就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界门前摇摇欲坠,她的裙摆随着界门传来的灵力波动飞舞,几乎就要没入那浓重的黑色中。
他下意识的上前,想抓住那片裙角,却抓了个空。
钟离寂觉得很不对劲,他使劲的闭了闭眼,还没睁开眼就有一股大力推着他的后背,硬生生把他推进了魔界的界门中。
钟离寂:“薛遥知!你们敢……”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深渊吞没。
影魔收回手,忠心耿耿的说:“少主别怕,属下来追随你了!”
他乐滋滋的跟着跳了进去。
第154章 【修】攻略第一百五十四天
薛遥知白天的时候找机会给钟离寂下了致幻的药物,但因为怕打草惊蛇功亏一篑,所以药量下得很浅,需要他运功药效才能彻底发挥出来。
当然,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些,影魔在她主动前来要求合作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影魔对于钟离寂一直停留在陵城非常不满,在他看来少主就该立刻带着他们返回魔界,把现任魔君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让那魔君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不起他们这些还流落在外的魔。
可是魔界的封印破了那么久了,却始终不见钟离寂有什么动作,这让诸如影魔此等想要跟着他大干一场的魔种急坏了。
所以当薛遥知找上门来的时候影魔答应得非常爽快,他是见识过薛遥知的药是有多厉害的——当初薛遥知将钟离寂带出坤泽阵时,遇到的那个魔种就是他影魔。
也是那时候影魔对钟离寂开始死心塌地,因为他觉得这逢魔谷里那么多的魔为什么少主偏偏找到了他,这不就是说明他要和少主闯出一番大事业吗?
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影魔还从黑夜的阴影中,揪出了一缕魔气,融入薛遥知的影子里,以便于她在遍地都是魔种的逢魔谷中行动。
这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当真是离不开影魔的敢演敢推,看着钟离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魔界的界门前,薛遥知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薛遥知这段时间也读过一些关于魔界的风物志,虽然大陆上关于魔界的记载很少,但多少也是能知道些信息的,譬如魔界的界门是单向的,可进不可出,传闻如今能够离开魔界的界门,屹立在魔都,只有现任魔君才有资格打开。
也就是说钟离寂回了魔界,如果不是他当了魔君,他是压根不可能再离开魔界的,而等钟离寂真的成为魔君,慢则三年五载,快则百八十年,九州地大物博,这段时间还不是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钟离寂自己过去吧!
薛遥知畅快的想着。
接下来她先回陵城收拾一下行李,然后穿越逢魔谷,前往羌灵州,去开始她的新生活。毕竟她若是还待在寒川州,再或者是去其他三大主州,都有被发现的风险,尤其是沐青州,绝对不能回。
薛遥知兴致勃勃的计划着,系统忍不住上线:“你真把魔君弄回魔界啊,然后你就这么走了?”
“我说到做到。”薛遥知还认真的和系统分析了一下:“反正攻略进度都到80%了,没那么容易掉。而且系统我跟你说,我都是有计划的,等他变成魔君从魔界出来了,有朝一日,我和他在街头不期而遇,久别重逢,我心跳,他心动,攻略进度这不就上去了?”
系统:“我这儿的剧本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吧……”
薛遥知没理他,现在如果还和钟离寂在一起,活起来可太累了。
见薛遥知油盐不进,系统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算了,随便你。”
“本来就随便我,你还能左右我?”
“我不能,但天道可以。”系统提醒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该走的路,无论过去未来,都没有被改变过。”
薛遥知皱了皱眉,她刚要说话,系统便直接下线和她断联了。她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轻嗤了一声。
下一瞬,天空惊雷乍起。
薛遥知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得离身后那扇巨大的界门远远的。
这时已是凌晨,远处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但逢魔谷中光线还很是黑暗,薛遥知对逢魔谷已经算是熟悉了,便是摸黑也能离开。
回到陵城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今天天气尚可,天清气朗。
薛遥知沐浴着独属于寒川州清晨的冷空气,脚步轻快的往清冷巷中的小院走去。清晨的清冷巷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有薛遥知轻快的脚步声。
她伸手,欲推开眼前紧闭的大门——
钟离寂那么匆忙的跑去逢魔谷,他会记得关门吗?
直觉告诉薛遥知,不要推开这扇门。
薛遥知缓缓的往后退了两步,在她转身之际,便有冰冷的长剑破空而来,直直的刺向她心口。
薛遥知敏捷的侧身避开,目光随之落入敞开的大门内——
数十名身着白衣的修士,举着剑对准她,他们的衣摆上,绣着银色的云纹。他们是玄极宗的弟子,想必现在,也正在燕别序身边当差。
为首的弟子,还算是熟人,是寒时。
此时寒时满脸的冷意,指挥着弟子们:“杀!”
薛遥知就知道,这里让钟离寂弄得三天两头的有杀手光顾,他们的行踪怎么可能不泄露?只是这时候,钟离寂回魔界了,就剩下了她而已。
薛遥知虽然知晓她不在宗门公布的通缉令上,但仙君殿那边怎么不可能派人来找她?
无论燕别序此刻有没有从“噩梦”中醒来,被抓回去的后果都可想而知。
薛遥知紧握着雪峰,射出锋利的箭矢,她的准头极好,箭无虚发,一时间那些修士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只是这样也并非长久之计,薛遥知趁机飞身离开,她得去逢魔谷,那儿地势复杂,光线昏暗,或许她能甩开这些修士。
没想到曾经她避之不及的逢魔谷,此刻会成为唯一能够庇护她的地方。
哪怕已是日上三竿,逢魔谷中却仍旧十分昏暗,仅是勉强能够视物,眼见着薛遥知的身影没入谷中,他们咬着牙,也追了进去。
只是入了逢魔谷,行事当加倍小心,毕竟这里在明面上,已经划给了魔族。
薛遥知躲藏在枯树间,不停的分析着下一步她该往哪个方向走,她本来是想往去羌灵州的那个方向跑的,但周围还在四处探寻的修士,并未给她机会。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紧接着,寒冷的剑气,近在咫尺,锋利的剑刃,贴在了薛遥知的脖颈。
薛遥知的动作僵住,她抬手,欲反抗,寒时却说:“宗门长老对主上设下了追杀令,接下令者的弟子,必然会追杀主上到天涯海角。但是我,不会杀主上。”
“我会带主上,去见君上。”
一个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与霁华仙君燕别序完成了盛大仪式,结下同心契的薛遥知,竟在回到星辰宫后,伙同魔种,大闹仙君殿,更是在这之后,重伤了霁华仙君,逃之夭夭。
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他们眼中的真相呼之欲出——
情之一字,果真害人,他们曾经冷静理智的霁华仙君,竟被魔族妖女勾/引,不顾反对与之厮混数年,最后落得颜面尽失、重伤不醒的下场。
他们将与钟离寂牵扯的薛遥知,定性成了魔族妖女。
婚礼上闹出的丑闻,对于他们整个仙门来说都是奇耻大辱,“真相”自然不会被传出来,他们只对钟离寂下了通缉令,至于薛遥知,则是暗地里下了杀令,务必要挽回仙门颜面。
燕别序重伤,寒川州便由宗门长老把持,薛遥知如今是寒川州的公敌,便是逃到其他州,若是身份暴露,也定然会继续遭到追杀。
听着寒时所说,薛遥知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问:“燕别序还没醒是吧?”
“距离君上与主上婚礼已至一月,君上不是不能醒,是不愿醒。”寒时微微偏过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薛遥知,他的眼睛里,清晰可见一丝不解。
数不清的医修入了仙君殿,他们不知燕别序究竟是中了什么毒,以至于这样高深的修为,都无法醒来。
后来宗门长老合力设下唤灵阵,想要强行唤醒燕别序,数十名长老皆被阵法反噬,严重的更是险些命丧黄泉。
他们这才知道,燕别序不是不能醒,而是不愿醒。
为什么呢?
他的梦中有什么让他留恋的?
寒时不知道,但他想是因为薛遥知,只要将薛遥知带回去,或许君上就能醒来,他又问薛遥知:“主上,您知道吗?”
“与我无关。”薛遥知冷漠的说。
“我想是因为您。”寒时眼中的困惑更为深厚:“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遥知嘲讽道:“你带着杀令来,如今挟持了我却不杀我,反而替燕别序打抱不平来了?”
“弟子不解,望主上解惑。”寒时平静的说道。
薛遥知一字一句的说:“你既问,我便告诉你,燕别序不愿醒,是他不敢醒,因为他愧对于我。”
寒时一愣。
“他若恨我,必当竭尽全力醒来,而非一味的沉睡于梦中,他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薛遥知斩钉截铁的反问。
虽然薛遥知确信是她的“噩梦”药效强烈,这才一个月时间,燕别序醒不过来也正常。但既然寒时这么问了,薛遥知就要让他知道,一切都是燕别序的问题,用不着他来替燕别序打抱不平。
寒时还以为薛遥知会有什么苦大仇深不得已的苦衷,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薛遥知知道寒时一直都很好忽悠,她眼珠子一转,就又有了歪主意:“我曾对你说过,修真之人,当是最重因果,你还记得吗?”
“主上所言字字句句弟子皆铭记于心。”
“这就是我与燕别序的因果,容不得他人掺和。”她一字一句:“你明白吗?”
——勿要介入他人因果。
寒时好像明白了,他们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无论是宗门,还是他,都没有必要介入他们之间的因果。
寒时不知事情全貌,但此时是因种下的果,也是又一次因,来日也会再次种下果,无论是好是坏,他若强行介入,反而于这因果有碍。
“弟子懂了。”寒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他的态度又恭敬了不少,他说:“主上之慧根,弟子望尘莫及,只是主上能改变我的想法,别人却不似弟子一般聪颖,主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薛遥知差点没憋住笑,她就知道这寒时笨笨的,是她遇到过最好骗的人,听见寒时问话,她说:“今日感谢你同我说起我的处境,既然九州容不下我……我便去一个容得下我的地方。”
寒时顺着薛遥知的目光看去,远处,是巍峨矗立的魔界界门。
“告辞了。”薛遥知说。
寒时暂时的替薛遥知挡住了那些穷追不舍的弟子,薛遥知又一次站在了魔界的界门前,神情有些冰冷。
薛遥知之所以想要摆脱钟离寂,就是因为她不想和钟离寂一样天天被追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现在……行踪已经暴露,那些宗门修士会如同魔界杀手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追杀她。
薛遥知过不了这样的生活,那她能去的地方,到头来竟然只剩下了一处。
魔界。
“因果……”薛遥知呢喃着她用来哄骗寒时的两个字。
这又何尝不是她种下的因果呢?
薛遥知深吸一口气,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一进魔界就碰到钟离寂,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在那里都被追杀!
下一刻,薛遥知踮脚,跃入那扇漆黑的界门之中。纵然四周是一片黑暗,薛遥知仍是睁着眼,想要看清楚四周景象。
薛遥知漂浮在半空中,周围的黑色逐渐褪去,被血色的碎片取代,数不清的碎片漂浮在这漆黑的空间中,像是黑夜中红色的星星一样。她抬手,本想触碰最亮的那一枚碎片,却不想她还未伸出手,一股巨大的引力,便将她卷了进去。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浑身剧痛,仿佛是闯入了某种禁忌之门,被其间的威压镇得动弹不得。
许久,薛遥知跌进一片温暖而柔软的天地,她仰躺在地面,看着眼前的黑色与血色。此处的天幕本该一片漆黑,又因那轮血红色的月亮散发出的光芒,渲染成了由深到浅的诡异绯色,天空之上只有一轮光芒正盛的血月,不似大陆之上,清晰可见明灭的星辰。
这里仿佛是月亮的世界,只是这轮月亮,是红色的。
这里就是魔界吗?她现在是在魔界的哪里?
薛遥知吃力的爬起来,目光从天空挪开,打量着四周,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还不如让玄极宗追杀到天涯海角。
薛遥知看着这片巨大的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沙漠,十分头疼。
她就知道!
看钟离寂那穷酸样她就知道魔界和他一样穷,不然那些魔种怎么会千百年来一心想去大陆上?换她她也不想待在沙漠。
尘土飞扬,模糊了薛遥知的视线,也将满地的沙子,卷向更远的地方。
黄沙扑面而来,钟离寂面无表情的擦了把脸,走得更快。
这是魔界有名的放逐之地,常年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初代魔君魔主在此地设下了强大的禁制,一应被放逐之人在蛮荒之地里,修为都会被压得最低,他们无法通过灵力离开这片沙漠,只能在这片沙漠里,被困到死为止。
影魔双腿一软,抱着钟离寂的大腿,声音痛苦:“少主,属下真的走不动了啊,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他们昨天晚上就来到了这里,影魔对魔界知之甚少,他脑子里仅有的对魔界的了解,都是听逢魔谷的前辈们说的。
所以当钟离寂说这里就是魔界的放逐之地蛮荒之地的时候,影魔天都塌了。
他问钟离寂他们该怎么离开。
钟离寂冷笑了一声。
还能怎么离开?他们生出双腿,不就是用来走路的吗?
这也是钟离寂的老本行,他走过比蛮荒之地更远的路。
但这不是影魔可以做到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待在逢魔谷压根没来过魔界,没有钟离寂他会迷路,否则影魔会当场辞职。
他真的走不动了。
少主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他不是都瘸了一条腿吗?
影魔想着又觉羞愧,他一双好腿,竟都比不过残疾少主。
不愧是少主!
但敬佩归敬佩,又不能当饭吃,影魔走不动还是走不动。
钟离寂一脚踹开抱着他大腿的影魔,冷冷的看着他,发自灵魂的拷问:“那你为何要将我拖入这蛮荒之地?你当真不是魔君派来的卧底吗?”
先前在界门中时,钟离寂见大局已定,便打算直接传入魔都,他认得魔都的碎片,是那些碎片里最亮的那一枚,然而从未来过魔界也不可能走过界门的好奇宝宝抓住了一枚黯淡无光的碎片,天真无邪的说——
“少主,这是啥。”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蛮荒之地。
这里距离最近的影城也不过区区一万九千二百八十九里罢了。
钟离寂的心态很好,他可以走出去。如果他走不出去,他就掐死这个废物。
听见钟离寂的责备,影魔立刻反驳:“属下不是!属下对少主一片忠心!”
钟离寂面无表情,忍着满腔的怒火,行走在沙漠中,被黄沙扑了满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命好苦。
他本该在魔都大杀四方,而不是在这走路。
他又不是什么苦行僧。
等他走出蛮荒之地,得猴年马月了?薛遥知那么受欢迎,等他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万一又要成婚了怎么办?
钟离寂想着,走得更快了。
影魔挣扎了两下,用仅剩下的灵力,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扒在了钟离寂的那条好腿上。
钟离寂甩了两下根本甩不脱,左脚还疼着,右腿还挂着一个拖油瓶,他恨不得直接把这废物掐死,这么点路都走不动。
距离他来到蛮荒之地已经快一整日了,初入此地时还能觉得地上沙子柔软,气温适宜,带着一丝温暖,待的时间久了,便只觉得口干舌燥,又累又热。
钟离寂微微有些气喘,又是一阵风吹过,沙子迷了他的眼睛,他闭了闭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第155章 【修】攻略第一百五十五天
远处,是一汪清澈冰凉的湖泊,站在湖泊边的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身影清瘦,乌黑的长发随微风飞舞。
钟离寂盯着她的背影,暗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觉得不可置信,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薛遥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魔界。
她明明一门心思的,只想把他弄回魔界,而且她也成功了。
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钟离寂曾听闻在这蛮荒之地的沙漠中会有名为海市蜃楼的幻象,或许他此时看见的,便是薛遥知的幻影。
也只能是幻影了,薛遥知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魔界,还恰巧的出现在他的身边的。
什么狗屁幻影竟然敢冒充薛遥知。
钟离寂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她的旁边,女子听到声音,偏过头去,她五官精致,肤色白皙,漂亮的小鹿眼比旁边的湖泊还要清澈,赫然就是薛遥知的脸。
她温柔的看着钟离寂,清甜的声音响起:“钟离寂,你找到我了。”
钟离寂冷冷的看着她,哪怕知晓她是假的,却仍然因为她的笑容恍惚了一瞬。
因为薛遥知那个可恶的女人就没有对他笑得那么温柔过。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钟离寂冷冷的说道:“区区幻影——”
他抬起手,毫不犹豫的掐住了她脆弱的脖颈,苍白修长的指节收拢,几乎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惊恐犹如实质,断断续续的声音破碎不堪:“钟离寂……你……”
迎向她恐惧的眼,钟离寂只犹豫了一瞬,便彻底收拢了五指。
紧接着,眼前的人,消失了。
钟离寂使劲的闭了闭眼,挣扎着想要脱离这虚假的幻境。
“钟离寂?钟离寂?”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钟离寂不耐的睁开眼,便发现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半蹲在他的面前,一声又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此时正躺在柔软的沙子上,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他爬起来坐着,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神盯着她。
她不明所以:“你瞪着我干嘛?又不是我把你推到魔界的。”
钟离寂懒得和她废话,他要杀得这幻影,不敢再冒充薛遥知为止。
这些低等卑贱的幻影怎么配冒充她!
他抬起手,又一次将手放在了她的脖颈上,毫不犹豫的收拢——
然后被一巴掌打偏了脑袋。
钟离寂愣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薛遥知捂着被掐红的脖颈,咳嗽了好几声才缓了过来,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让钟离寂害怕的愤怒。
钟离寂的目光里罕见的浮现一丝惊恐,然后也变成了愤怒,他骂道:“区区幻影,不知死活!”
他说着,又要上手掐薛遥知。
薛遥知抬起手想再甩他一巴掌。
钟离寂敏捷的避开,用充满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他在想为何这幻影如此真实,这是幻影吗?这怎么可能会是薛遥知?
可是除了薛遥知谁还敢这么打他。
钟离寂的目光变幻得实在是太精彩了,薛遥知都看愣了好半天,直到影魔苏醒,大嗓门响起。
“少主——”影魔的声音逐渐扭曲:“你的脸怎么了?”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逐渐拔高:“薛遥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敢打我们少主!”
影魔的眼神逐渐钦佩,他发现薛遥知的确不是普通人,她是他偶像。
影魔的声音惊醒了薛遥知和钟离寂,但他一如既往的不在他们中间有存在感。
薛遥知瞪着钟离寂,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还没被打够吗?”
被她扇了一巴掌的半边脸还在火辣辣的疼,听见她的声音,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真是你吗?”
薛遥知微笑:“我也不希望是我。”
在沙漠里打转的薛遥知没想过她会遇上钟离寂,毕竟这破地方那么大。她本以为她再次见到钟离寂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成为了尊贵的贫穷魔君了,结果现实却是他和他的喽啰像两条废物尸体一样躺在沙漠里,被黄沙掩埋。
她走过去的时候还被他从沙子里露出半截的脚给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听薛遥知说是她把他从沙子里挖出来的,钟离寂大为震撼,他感动的看着薛遥知:“你是说仅凭半只脚你就能认出我吗?”
“这么破的鞋子就你在穿。”薛遥知面无表情的说道。
钟离寂:“……”
他在陵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银子,但他哪有空去管这身外之物,就惦记着要给薛遥知买新裙子了。
薛遥知坐在沙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所以这是哪啊,你早告诉我你们魔界都是沙子啊,说了我就不来了。”
钟离寂耐心的给她解释了魔界并非所有地方都是沙漠,也和她说了蛮荒之地的禁制,他越说薛遥知的表情越绝望。
但钟离寂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凑近薛遥知,问她:“你方才那话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来的魔界吗?”
“不是,他们玄极宗对我下了杀令,我不想被满世界的追杀,来这儿避难了。”薛遥知实话实说,她皱着眉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进了界门之后浑身剧痛,你们魔界是不是只让魔种进来啊?”
“若并非魔种,会被界门默认传送到蛮荒之地。”钟离寂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他说:“你身上之前似有影魔的气息,但因为力量衰微,那魔气不足以支撑你通过界门去其他的城池。”
影魔:“我力量衰微?”
薛遥知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倒霉啊!可是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你也力量衰微?”
钟离寂:“我力量衰微?我怎么可能力量衰微?”
“不然呢?”
钟离寂指了指旁边的影魔:“卧底,害我。”
影魔:“我没有!”
薛遥知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算了钟离寂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他人都在这儿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钟离寂用袖口蹭掉她脸上黏上的沙土,含情脉脉的说:“可是知了,蛮荒之地这么大,我们却能在此地不期而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破剧情的强大,他们不遇上后面的戏还怎么唱,毕竟他们应当是虐恋情深的剧本,又不是各自在沙漠荒野求生。
薛遥知面无表情的想。*
钟离寂笃定的说:“意味着我们是天作之合!”
薛遥知:“……”
她在心里问系统:“统统,钟离寂又开始自信了,他攻略进度涨多少了?”
系统:“0。”
薛遥知:“……”
好个钟离寂,聪明死就算了,光自我攻略不涨攻略进度是吧。
“你别一脸不屑的样子,我们这都能遇上,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
既然遇都遇上了,估计之后也甩不掉了,万一她能在钟离寂又开始被追杀前打满攻略进度溜溜球也不错。
薛遥知想通了,她先是拍开钟离寂手,给她擦什么脸,自己衣服多脏心里没点数吗?然后柔情似水的说:“你说得对,我们是天作之合。”
钟离寂皱眉看了她一眼。
薛遥知:“?”
“你什么表情啊。”
“你的表情太假了。”钟离寂不解的说道:“你时不时的恶心我一下,是想做什么?我不会被你骗的。”
薛遥知有点火大:“你就喜欢我扇你巴掌是吧,那样我才正常。”
钟离寂下意识的想点头,在他的印象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遥知不再怕他,很多时候都对他凶巴巴的。
影魔看着钟离寂下巴的弧度,跃跃欲试的问:“少主你真的喜欢被扇巴掌吗?”
钟离寂的动作僵住,他有些恼怒的盯着薛遥知:“薛遥知你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你说什么谎话我现在都不信了。”
薛遥知还真反思了一下,为什么最近她对钟离寂说情话想刷攻略进度都没用,肯定是她从前拒他拒得太狠了。
可恶。
因果,果真是因果。
钟离寂又抱怨一样的嘟囔道:“而且说谎话也一点都不认真,你不会说好听的情话难道不会学学我吗?”
薛遥知想了想,还真想学一下以后好骗他:“那你说?”
影魔:“那我也学学。”
钟离寂张了张嘴,觉得时间地点人物好像都不太对,说个屁的情话。
薛遥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说情话,她撇了撇嘴:“说什么大话,你的情话翻来覆去不就那么几句,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还想教我。”
影魔惊讶:“竟是如此。”
钟离寂:“……”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影魔,影魔低下头在心里骂他看他干嘛,他就说了四个字。
半晌,钟离寂很是正经的说:“现下我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离开这里,知了,你有什么高见吗?”
“没有。”
“我有。”钟离寂微微仰起头,高傲而胸有成竹的说道:“方才我遇见的海市蜃楼,让我想起了一个传闻,据说在我们看见的幻境中,藏着名为荒城的城池入口,或许在荒城中,我们能有更快离开蛮荒之地的办法。”
薛遥知拍手:“靠谱!那我们就去荒城!但是那种幻境骗不了我,在见到你们之前,我也看到了海市蜃楼。”
“你看到谁了啊?”钟离寂立刻问。
“不告诉你。”
“很好,不是我。”钟离寂冷哼了一声:“亏我看见的还是你呢。”
“我知道,你把‘我’掐死了,醒过来还想接着掐我。”
钟离寂:“……”
“只有真正沉溺在海市蜃楼中时,荒城的入口才会出现,在入口出现之后,我们又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能进入荒城。”钟离寂接着说道:“我们要相信,也要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啊。”薛遥知皱眉:“这世上没有幻境能再骗到我了。”
钟离寂盯着她,眼神幽深:“这蛮荒之地还有一个传言,传闻这里某处埋着忘川里三生石的碎片,因此有时我们在这沙漠中看见的海市蜃楼,或许就是我们的过去与未来。”
过去和未来?
薛遥知是不信这种传言的,但钟离寂的话触发了她的关键词,加之她方才在幻境中看到了‘他’。
当初在容朝体内的‘他’,他或许就是来自未来。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容朝怎么样了,他或许是在沐青州成为了很厉害的修士,又或许是凭着聪明的头脑已经富甲一方了。
他和她一样,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近些年来薛遥知很少想到容朝了,就算是想到他,也很快就过去,就比如说现在,她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我会试着去相信的。”
“我相信你。”钟离寂颔首。
他们两说完了,影魔终于忍不住说:“少主,薛姑娘,那万一我没进得了荒城怎么办啊?”
“那你就自己走出去,反正这里也是你闹着要来的。”钟离寂面无表情的说。
影魔:“……”
这时候头顶血月的光芒已经逐渐黯淡了下来,钟离寂告诉薛遥知,这代表了魔界进入了黑夜。他们此时修为低下,为了避免体力不支,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去找荒城入口。
影魔听了不停的翻白眼,他还知道休息啊,薛遥知来之前也不知道是谁闷头走了一整天加半个晚上最后累晕的。
钟离寂和影魔合力在一个沙坡上挖了一个洞穴出来,在确定这洞穴足够结实后,钟离寂让薛遥知进去待着。
他解下外衣,扔到了薛遥知的身上,让她披着:“晚上蛮荒之地的温度会低一下,你披好,别冻生病了。”
哪里的沙漠都这个样子,薛遥知已经觉得有点冷了,她裹着他的外衣,靠着身后的墙壁,说道:“好。”
影魔也想进去待着暖和暖和,但被钟离寂喝止,只准他待在洞穴门口,里面只让薛遥知睡。他不容置疑的说:“你现在休息,我会守前半夜,后半夜你来守。”
“哦。”
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夜晚便更显静谧,影魔缩在一边睡着了,薛遥知睡不着,她走出来洞穴,在钟离寂旁边坐下。
迎着钟离寂的目光,薛遥知说:“这个点我都在修炼的,但是这里没有灵气,我无法修炼,又睡不着。”
“那我们来看月亮吧。”钟离寂拉着薛遥知,往旁边挪了挪,和她一起平躺在柔软冰凉的沙子上。
薛遥知看着漆黑天际上那轮血月,纵然此时光芒黯淡,只有极淡的血光,勉强照亮这这方天地,但这并不有损血月的美丽,它散发出的光芒,就已是这世上一切都无法比拟的。
钟离寂问她:“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起我故乡的红色月亮吗?”
“你记性真好。”薛遥知懒洋洋的说:“我怎么可能记得,什么时候啊?”
“十年前。”钟离寂记得清清楚楚,他说:“那时候我离开魔界已经一百一十八年了,我也一百一十八年未曾见过那轮红色的月亮。”
“其实你可以更早见到她的。”
钟离寂勾着唇,声音在朦胧的夜色中,好像温柔了许多:“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很想回家。”
“后来遇见了你,我觉得你会给我一个家。你让我有归属感,我就没有那么想家了。那个时候,我有了比红色的月亮,更想留住的东西。”
虽然薛遥知也没给他家,给别的男人了。
不过好在为时未晚,此时在薛遥知身边的是他钟离寂。
薛遥知心不在焉,还在问系统钟离寂的攻略进度涨了没,意料之中的得到了还是80%的答案。
钟离寂偏过头去看着薛遥知,一眼就知晓她没认真听他说话。
没关系。
现在已经很好了。
钟离寂这样告诉自己,他很知足。
他伸出了手,勾住了薛遥知的手指头,薛遥知有些惊讶,似乎是想躲,但在对上他暗红色的眸子后,她安静了下来。
钟离寂心满意足的握住了她的手。
分明昨夜他坠入魔界时,便已做好了要很久都没办法见到薛遥知的准备,可是今夜,薛遥知就躺在他的身侧,他们一起看着那轮红色的月亮。
这是他们来到魔界的第一个夜晚,今晚的月亮很美,今夜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也会是他们新生活的美好开端。
第156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六天
薛遥知陪钟离寂守了前半夜,后半夜影魔醒来,她就睡眼朦胧的跑回沙洞里睡觉去了,钟离寂倒是不困,他守在沙洞入口,眼睛明亮,精神十足。
影魔很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是薛遥知守前半夜而少主守后半夜呢。
凭什么他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守夜。
漆黑的天空之上,血月的光芒在深夜之时黯淡到了极点,当血月不再往这个世界撒下光芒时,天地间一片漆黑。渐渐的,那轮月亮又亮了起来,变成了明亮璀璨而鲜活的红色。
天亮了。
薛遥知精神十足的醒了过来,她往外看去,最外的影魔已经七歪八扭的睡着了,入口处的钟离寂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坐着,很显然他昨晚并没有休息。
听见薛遥知爬起来的声音,他偏过头去,和她打了声招呼:“醒得挺早。”
薛遥知的习惯很好,她很少赖床,尤其是在离开了蜜山之后。
晚上的蛮荒之地和白天的蛮荒之地完全是两种温度,薛遥知身上还披着钟离寂的外衣,觉得有些热,她将外衣扔给他。
“谢谢你了,我昨晚睡得很好。”
钟离寂接过,穿上了外衣。魔种的体温天生偏低,他还能感受到衣裳上属于薛遥知的体温,还有她的气息。
略微休整之后,他们就出发了,毕竟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可遇不到海市蜃楼。
钟离寂又旧事重提,好奇的问她:“你昨天在海市蜃楼里看到了谁?”
“你怎么还问?”薛遥知故意说:“是你,行了吧。”
“是我就好了。”钟离寂轻哼了一声,有些酸溜溜的问她:“看见了燕别序?”
薛遥知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晦气的脏东西,她骂:“真晦气。”
那就不是了。
钟离寂想再试探一个名字,但他想到什么,还是闭嘴了。
薛遥知看钟离寂忽然安静下来,还有点不习惯了,她刚想说话,便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看来又是海市蜃楼了。
薛遥知习以为常。
其实在来到蛮荒之地前,薛遥知幼时经过漠荒洲的时候,也曾在那里的大漠撞见过海市蜃楼,那里的海市蜃楼会正常一些,她会看见充满生命的绿洲,看见清冽甘甜的湖泊,那里的海市蜃楼都是在某一处真实存在的。
而在这里……蛮荒之地的海市蜃楼,更趋近于完全虚假的幻境,诱人沉溺于其中,诱惑而危险。
昨日薛遥知在沙漠里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海市蜃楼,那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看见熟悉的身影时,只是觉得高兴。
‘他’银发,红眸,套在容朝的壳子里,看见她时的眼神却与容朝截然不同,无论是从外表,还是眼神,薛遥知都能将他们区分开。
薛遥知很惊讶会在这里看见他,她难掩喜色:“小红!”
他:“……”
他眼中有一丝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呀?”薛遥知跑到他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以后都瞧不见你了呢,容朝转道之后,你就一直在这里吗?”
“知知,你该知晓,我早已不存在。”他语气平静的说着既定的事实。
他在提醒薛遥知,薛遥知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说:“我记得你,你就会存在。”
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记忆中,在她的潜意识里,她都会记住他。
他弯了唇:“我很开心,你会记住我。”
薛遥知其实并没有与他打过多少交道,唯二的两次碰面,也不过须臾之间,她也没有想过,她会在海市蜃楼中看见他,他说得对,他并不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她还记得他罢了。
薛遥知的眼神有些悲伤,就像他安静凝视着她时那样。
“知知,快走出去吧。”
薛遥知深吸一口气,每次看见他她都会有种酸涩的感觉,心情既好又不好,听见他说话,她笑着说:“干嘛啊,你一个幻象还赶我了,你不该让我沉迷你吗?”
他由薛遥知的内心投射而出,薛遥知对他绝对信任,知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他也只会催她离开。
他笑着说:“去吧。”
她就这样离开了海市蜃楼,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一样,醒来时唇角微微勾起,眼角有一丝泪花,很快被沙漠的温度蒸发。
而此时……
薛遥知又看到了他!
只是这一次连四周的场景都变幻了,不见黄沙漫天,血月当空。远处是一片开得正盛的彼岸花,数不清的透明精怪穿行于花海中,经过缓缓流淌的血色河流,他倚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前,眼神空洞。
她很纳闷的跑过去,问他:“我真的有这么想你吗?接连两次海市蜃楼都看见你!”
薛遥知看着他,又觉得有些困惑,感觉他好像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不太一样。
他仿佛没有听见薛遥知的声音,他血红色的眸子里也未有她的身影,他安静的发着呆,整个人死气沉沉。
“小红小红!”薛遥知喊了两声,他竟然不理她,她改口:“容朝!你发什么呆呢?”
他依旧无动于衷,薛遥知终于确信这一次他看不见她。
真是奇怪的幻象。
薛遥知想着,又还记着钟离寂的叮嘱,让她相信,又要不信。她默念着,眼神四顾,到处看究竟从哪里能进入荒城。
她的眼睛到处乱瞟,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发呆。
薛遥知看着他,觉得他和昨日的他,和她记忆中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他看向她的眼神一直都是非常悲伤的,哪怕他想藏住,只露出爱意的眼神,但薛遥知都能发现,所以每次被他凝望时她都有想哭的冲动。
可是此时眼前的他……
他看起来已经麻木,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具尸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梦呓一般的,呢喃了一声:“薛遥知……”
薛遥知睁大了眼睛。
容朝……
不,不可能是容朝,绝对不可能是他。他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薛遥知的情绪起伏很大,她想要上前触碰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不要相信!她绝不相信!
眼前的场景逐渐开始扭曲,然后化作了一片虚无。
薛遥知又回到了蛮荒之地。
然后迎面撞上钟离寂,和他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很显然他们都没有成功进入荒城。
不过……影魔没有回来。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影魔的踪迹,薛遥知感慨道:“你这手下可以啊,我俩都没进去的地方他进去了。”
钟离寂不屑的说:“别太看得起他,指不定是还困在海市蜃楼里。”
“我记得你昨天和我说蛮荒之地里的某处藏着三生石的碎片,我们有时候看到的海市蜃楼,可能就是我们的过去和未来,这是真的吗?”薛遥知又问。
虽然她在海市蜃楼里看见的并非她自己,而是容朝。
钟离寂面无表情:“哄小孩的话你也信,我昨日说来不过是给你做心理建设,想让你顺利进入荒城罢了。”
“那你刚才在海市蜃楼看到了什么?”薛遥知皱眉:“你不是很自信你可以进入荒城吗?”
钟离寂不吭声了,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总不能和薛遥知说,他在海市蜃楼里看到她和一个小白脸成婚了吧。
虽然最后没成功,他把那小白脸掐死了,至于穿着嫁衣的薛遥知,假的也掐死,该死的卑贱幻影天天冒充薛遥知,死上千遍万遍都不够。
面对薛遥知的询问,他半天才说:“是我心性坚韧,根本不可能去信海市蜃楼里那种虚假的东西。唉,我这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薛遥知:“……”
她差点笑出声,什么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哦,是因为钟离寂是小说男主之一吗,她觉得格外搞笑。
“那下一次放下你的引以为傲吧,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沙漠里打转。”薛遥知拍了拍钟离寂的肩膀,鼓励他:“加油。”
钟离寂拨开她的手:“你能不能别老拍我肩膀,我又不是你兄弟。”
“我知道鼓励你的时候应该拍拍你的脑袋以示安慰,但你这高度我拍肩膀比较顺手。”薛遥知摊手:“你又不能低头,那我下次不拍你就是了。”
钟离寂听了,还真把头低了下来,薛遥知看他配合,她也给面子,想宠溺的拍拍他的头,被他攥住了手。
薛遥知:“你干嘛。”
“我更希望你是可以双手捧着我的脸,然后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而不是像拍狗一样拍我的头。”
薛遥知对上他暗红色的眸子,他的眼睛是桃花形状的,非常漂亮,但都比不上他这张极为好看的皮相。
她干咳了一声,默默的缩回手。
钟离寂问她:“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吗?那让你摸头吧——”
他的声音逐渐在她耳畔淡去。
薛遥知抬起头,便发现周围的景象又改变了,她这是又进海市蜃楼了。她默念着这次就算容朝变成毛毛虫了她也会深信不疑的——
只是这次她没有看见容朝。
她的头顶仍是那轮血月,血月光芒正盛,却照不亮她面前漆黑的深渊,她向下看去,只觉那片黑色中,尽是张牙舞爪的魔爪,要将她拖下深渊。
可以确定这里是魔界,可是这里是魔界的什么地方呢?
魔界,深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让薛遥知几乎只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是她在钟离寂的故事中,最后死去的地方。
魔窟。
薛遥知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她想后退,却发现无论她怎么退,眼前都是那深渊,她只能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这是幻觉,还是未来呢?
薛遥知不知道,她需要明确一件事,就是她得在目睹这一切时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得相信,然后不信。
系统的剧本没有出过错,她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了,在系统当初给出的剧本中,她是会掉入魔窟的。
只是怎么掉呢?
当时系统说,钟离寂是为救他的白月光,让她掉入魔窟,尸骨无存。
是钟离寂推她了?
还是她爱钟离寂爱得不能自拔,所以看他去救白月光了,她目睹这一切目眦欲裂心如死灰,主动跳了魔窟?
或者再狗血一点,她和钟离寂的白月光一起被钟离寂的仇家绑到魔窟上吊着,让钟离寂二选一,不被选择的就去死,钟离寂选择了他的白月光,然后她去死?
可恶的钟离寂!
薛遥知在心里把钟离寂骂了一通,反正不可能是第二个猜测就是了,但如果她真的掉进魔窟了,肯定和钟离寂脱不了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对这一切深信不疑。
紧接着,薛遥知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
她感觉她正在坠入黑暗之中。
仿佛永无休止。
……哦,她得看破这里的虚假,然后找到荒城的入口,现在该反驳她的推测了吗?
可是薛遥知觉得她想得没错啊。
毕竟在燕别序那儿她就实打实的被捅了一剑啊。
男人,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吗?
开端再美好,结局也一地稀碎。
过往与钟离寂的一切在她眼前铺开,她试图在其中找到他和燕别序不一样的地方,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在感情里,他们会是一样的吗?
薛遥知已经不想去信了。
已经吃过一次亏,就不要再吃第二次了,第一次还能说是年纪小不懂事,第二次再犯,就是犯贱了。
她不相信钟离寂,但她该相信自己。
薛遥知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不会是什么掉入魔窟尸骨无存的结局……我会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她不断坠落的身体,似乎终于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
薛遥知睁开眼,眼前的场景,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座藏在漫天黄沙之中的古城,映入眼帘。
她抬眸,便见门口的那块泛黄的巨石上,写着笔走龙蛇的“荒城”二字。
她出来了!
薛遥知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钟离寂带着影魔走了过来,钟离寂的脸色比他之前从海市蜃楼中走出来的时候要好一些,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钟离寂见她终于出来,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笑容,正要说话,就见薛遥知直接越过他,完全不想搭理他。
钟离寂:“?”
他追上去问:“你怎么了?”
“你说我们在海市蜃楼里偶尔会看见我们的过去和未来,究竟是不是真的?”薛遥知盯着他,又问了他一遍她刚才问过的问题。
钟离寂想了想,又改口了:“是吧。”
当他在海市蜃楼中见到了他想见到的,那么是那个未来倒也不错。
变来变去的狗男人,这会又是真的了是吧。薛遥知冷哼了一声。
“你在海市蜃楼瞧见燕别序了?所以心情不好?”钟离寂猜测道。
看薛遥知又露出那种好像接触了什么晦气的脏东西的表情,钟离寂就觉得自己猜得没有错,他不免自得,终于猜对了,他当真是越来越了解薛遥知了。
然后就见薛遥知用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钟离寂:“……”
哦,原来是看到他了。
终于是在海市蜃楼里看到他了吗?
他就知道在薛遥知眼里他不是好东西,虽然他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他在薛遥知面前一向很老实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钟离寂不解的问她:“我干什么了?”
薛遥知觉得她有必要问一下钟离寂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白月光。
她终于开口:“你认识和我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女人吗?”
“除了我阿娘,我就认识你一个女人啊。”钟离寂脱口而出。
这世上生灵,除了薛遥知,在钟离寂眼中,都是卑贱的蝼蚁,他想杀就杀。
薛遥知眼神怀疑:“你小时候就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吗?或者好朋友吗?好朋友不算,年龄相仿的朋友总有吧?”
“完全没有。”
薛遥知被带偏了:“为什么啊?你可是魔界少主,怎么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么惨吗?”
“魔界少主怎么了,我从小就和魔打架,也不见他们因为我是少主让着我啊。”
钟离寂还是一条不会化形只会爬的小蛟龙时,就平等的瞧不起所有魔,大人懒得理他,和他年纪相仿的小魔种可不让着他,往往是对视一眼就打起来了。
所以钟离寂从小就没朋友,只有仇家。
薛遥知:“……”
她差点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
她就知道钟离寂就是很欠揍啊!果然是从小就被打。
钟离寂哼了一声,很是高傲的说:“那些卑微魔种如何能是我的对手,他们不服我我就把他们打服。”
虽然他的确也没少挨打就是了。
有的时候是被小魔种打,有的时候是太欠了被他阿娘打。
薛遥知缓了好一会儿才憋住了笑,她最后问:“你确认你没有什么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吧?”
“有啊。”钟离寂说着,直白的盯着她,暗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他大大方方的说:“就是你,只喜欢你。”
薛遥知被这样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有些紧张,她别开眼,半天都没说话。
她才不信,都是甜言蜜语!她是不会落进他的甜蜜陷阱里的!
薛遥知坚定的想。
钟离寂还在笑着说:“薛遥知,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不拒绝我了。”
“听腻了。”薛遥知回过神来,不去看他的眼睛,她说:“你不要看着我了,我们该进城了。”
影魔终于忍无可忍的说:“对啊,你们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啊!我们都在这城门口蹲了一天了!”
作为意料之外第一个来到荒城的人,影魔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尤其是明明薛遥知都好不容易出来了,他们两在城门口还能聊上整整一个时辰!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就是一个时辰!
哪来那么多废话要说呢。
情情爱爱的,耽误他们干大事。
钟离寂点头,对薛遥知说:“好,我们进城。”
在他们靠近荒城的大门时,大门发出沉重的闷响,然后缓缓敞开,邀请着他们踏入这座神秘的城池。
第157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七天
一阵狂风卷起地面上的黄沙,朝着他们迎面扑来,钟离寂伸手替薛遥知挡了一下,没让她被扑得满脸的沙子。
急促的风来去匆匆,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门合拢时也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薛遥知还在看这扇门,她伸手推了推,这扇门仿佛重若千斤。
薛遥知便回过头去,被黄沙阻挡的视线逐渐清晰,传闻中的荒城映入眼帘。
这座藏在大漠海市蜃楼里的神秘城池,似乎与大陆上的城池并没有什么区别,同薛遥知曾在大陆上见过的贫穷城池一样,建筑风格粗犷,以黄土垒成坚实的墙面,地面上是细碎的沙石,铺成了一条又一条宽阔的道路。
钟离寂随意的擦去脸上的沙土,站在薛遥知旁边,和她说道:“荒城一开始只是被放逐的魔种在沙漠中乱七八糟的垒出了一座又一座的建筑,后来建出的建筑多了,杂乱的建筑间隔出一条又一条或狭窄或宽阔的道路,便成了城池。”
“后来这座城池被海市蜃楼吞噬,里面的魔种为了活命,奉献了他们所有的灵力,筑起高大的城墙,保住了他们的栖身之所。自此之后,这座被命名没荒城的城池,便藏在了海市蜃楼中。”
薛遥知听了,伸手摸了摸旁边高大坚实的城墙,感觉果然和城里那些歪七扭八的违章建筑不一样,这是一座能抵御大漠风沙的坚实城墙。
“那城墙外面是什么?”薛遥知好奇的问。
“海市蜃楼。”钟离寂耐心的回答道:“与我们在沙漠中看到的海市蜃楼不同,这里是幻境的中心,据传一旦踏入便会迷失在无穷无尽的幻境中。所以荒城的城门,只进不出。”
薛遥知不禁有些担忧:“那如果我们没办法在荒城找到离开蛮荒之地的方法,岂不是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钟离寂听了,想着和薛遥知被困在这一辈子也不错,不过这破地方的风沙太大了,薛遥知估计不会太喜欢这里。
他想着,自信的说道:“放心,我们一定能离开的。”
薛遥知也觉得没错,她也不止一次闯过幻境,这世上就没有无法离开的地方。
这荒城除了高大的外城墙之外,走过一段沙石铺成的路后,还有一道内城墙,这城墙就低矮得多了,矮得薛遥知都能看清荒城里的景象,内城墙只开了一个出入口,城门口站着两名身着轻甲的守门人,他们手执长枪,高大魁梧。
见薛遥知三人走来,其中一名守门人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灰头土脸衣着朴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轻蔑:“三位都是初来我荒城吧?”
钟离寂“嗯”了声,神情冷淡。
守门人微微扬起下巴,公事公办却难掩高傲:“若要入我荒城,今日需五枚灵石,诸位加起来是十五枚灵石。”
薛遥知惊呆了,这么穷的地方竟然还要收过路费,他们魔界都是强盗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钟离寂,却发现他好像更生气。
“你们竟敢收过路费?”钟离寂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谁给你们的胆子!”
若干年前魔界的各个城池的确都喜欢征收过路费,更有甚者还要收土地费灵力费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魔不聊生,最后是新即位的前代魔君将这项费用取缔,并且列入魔律,这场闹剧才结束。
钟离寂没想到不过短短的百年间,这与世隔绝的荒城竟然都开始收过路费了吗?那外面得乱成什么样子啊?
守门人嗤笑一声,他不以为意,毕竟初来乍到的魔种大都还心高气傲,掂量不清自己的处境,不过没关系,等他们入了城自然也就老实了。
“阁下若交不出过路费,在入夜前我等也只能将诸位请离荒城了。”那守门人说着,浑身的气势陡然释放,极具压迫感的灵力汹涌而出。
薛遥知险些摔一跤,被钟离寂稳稳扶住,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也是在强行撑着。
可是不是说这里有禁制,所有人的修为都会被压制到最低吗?就连钟离寂如*今都使不出多少灵力,这守门人为何可以?他们难道是传说中的扫地僧吗?
在钟离寂开口骂人之前,薛遥知上前一步,露出一丝笑容来:“两位大哥,我们初来乍到,的确是身无长物,当真入不得这荒城吗?”
“城主深明大义,我们荒城接纳所有魔种。”那守门人瞥了眼薛遥知,慢悠悠的说道:“所以自然也考虑到了会有你们这种情况出现。”
另一个守门人朝着他们丢出三枚用红绳串起来的贝壳,贝壳下面还坠了穗子,瞧着还挺精致,只是掉在地上,沾染了沙土,未免瞧着灰扑扑的。
他的神情同样高傲,说道:“此乃我荒城臣民必须佩戴的腰牌,若交了五枚灵石即可得,而你们既然身无分文,这腰牌可赊你们一月,上面负着十枚灵石,若一月之后还为负,腰牌将被回收,失去了腰牌,可就不是我们荒城人了。”
影魔好奇的问:“为什么变成十枚了?”
“这是利息。”守门人说。
薛遥知的好脾气在高利贷面前荡然无存:“你们利息一个月直接翻倍?怎么不去抢?”
守门人:“不捡就滚。”
薛遥知想了想外面的海市蜃楼,觉得还是先欠高利贷吧,不就是从赚银子变成赚灵石吗,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薛遥知俯下身,正要去捡那三枚贝壳的时候,钟离寂先她一步,从沙土间将贝壳捡了起来,他没说什么,拉着薛遥知,越过他们,走了进去。
真正进入荒城,耳边的声音立刻就热闹了,来来往往的魔种穿着朴素,在这荒城中他们修为低微,就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也只能在这里过着凡人的生活。
他们的腰上无一例外都佩戴着白色贝壳的腰牌,显然这腰牌在荒城很重要。
钟离寂打量了一眼这贝壳,贝壳通体纯白,上面的纹理脉络很是清晰,握在手里能感知到淡淡的灵力波动。
什么五枚十枚的灵石,价值可能都没有这腰牌高。
薛遥知看这贝壳还挺漂亮,伸出手:“给我一个。”
影魔也伸出手:“还有我。”
钟离寂用指腹将贝壳纹路里粘上的灰尘擦掉,放到了薛遥知手心,然后随手将另一枚扔给了影魔。
薛遥知捏着贝壳往腰上系,就听钟离寂说道:“这荒城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不用看也知道吧。”薛遥知头也不抬的说道:“你看你连守门的那两个魔种都打不过。”
“别什么都往腰上带,这贝壳是灵器,当心拿不下来。”钟离寂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说道:“我很确信那两名守城的魔种并非修为高深到蛮荒之地的禁制都压不住他们,这只能说明他们要么是不受禁制影响,要么是有反制禁制的方式。”
他们说着正事,影魔先嚷嚷了起来,他苦着脸说:“怎么办啊少主——公子,你不早说我已经戴上去了!”
“按理说荒城不应该是无主之城吗?所有魔种都是被放逐进来的,肯定谁也不服谁,这里怎么会有城主?还有这么一套系统的高利贷?”薛遥知问钟离寂。
影魔生怕这腰牌拿不下来了,他连忙往下一拽,红绳轻而易举的被他拽了下来,并没有像钟离寂说的那样摘不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你们看我拿下来了,吓死我了。”
钟离寂思索片刻,说道:“在我离开魔界之前,我确信荒城是无主之城,若是荒城有了城主,那时候我不可能不知道。这百年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影魔:“发生了什么啊?”
“债多不压身,这灵石先不去管了,当务之急是先分散开来,打探消息。”薛遥知说着,往四周看了看,思考着她等等去哪里打探消息。
“可是万一一个月后我们没有十枚灵石被赶出去怎么办?”影魔问。
钟离寂忍无可忍,第无数次觉得影魔聒噪,他骂道:“废物,一个月十枚灵石都赚不到,那你就在城门口吊死吧。”
影魔:“可你刚才说我们一定能离开的……”
钟离寂长腿一跨,站在薛遥知旁边:“我们。”
“那我呢!”
“你个卧底,少说话。”
薛遥知看他们两快吵起来了,连忙说道:“都闭嘴,按我说的,我们先分散开打探消息,等月亮暗下来我们在那边那座桥汇合。”
钟离寂不太愿意和薛遥知分散开,他表示他要和薛遥知一起,影魔就不愿意了,他也想和少主一起行动。
薛遥知脸色一沉,钟离寂老实了,影魔也就老实了,三人在城中分开。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这条街很热闹,街道两边商贩叫卖的声音,与大陆上别无二致。
薛遥知正想找一个看起来面善的魔种打探一下荒城的情况,就见一个身着亚麻衣裙的女子站在了她面前,很是友好的冲着她笑:“姑娘可是初来我荒城?”
“很明显吗?”薛遥知问。
女子掩唇笑道:“我荒城人士最重要的便是那一枚腰牌,可姑娘并未贴身佩戴,只是拿在手上。”
“这枚腰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看来姑娘当真是初来乍到了。”热心女子知无不言:“这枚腰牌的用处可就大了……”
百年前,此时的荒城城主来到了死气沉沉的荒城,这腰牌是荒城城主便花费了无数巧思制成,贝壳内可容纳无数灵石,平时荒城人都是刷贝壳进行交易的,除此之外,腰牌也是荒城的通行证,没有腰牌的,将会被荒城驱逐。
薛遥知从女子这里得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这贝壳的确是灵器,若是里面的灵石额度达到一千枚,便可借贝壳为媒介,使用体内的全部灵力,恢复全部修为;若是里面的灵石额度达到一万枚,便可打开距离蛮荒之地最近的影城的传送门,离开蛮荒之地。
这不正是他们离开的方法吗?!
只是这一万枚灵石得猴年马月才能赚到……
薛遥知不禁沉思。
女子见薛遥知苦思冥想,不禁笑道:“姑娘可是在思虑生财之道?”
薛遥知点头,不然听了她还能想什么。
女子胸有成竹的说:“我这儿倒有不少路子,姑娘可想听一听?”
“不想。”薛遥知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已经知道了最重要的,无非还是赚灵石,至于怎么赚,这世上可没人会帮她赚钱,除非是想赚她的钱。
对方表情一僵,显然没想到薛遥知会直接拒绝,眼见着薛遥知都要走了,女子连忙拦住她,这次不废话了,直接说:“我知晓有个地方能赚到灵石,至少可以让姑娘温饱……”
薛遥知打断她:“可我只想来快钱,有办法吗?”
女子:“……”
薛遥知油盐不进,女子一时也有些恼了。
“那你去打劫城主府啊。”
薛遥知:“多谢。”
薛遥知是认真思考过这个可能性的,毕竟他们来荒城可是为了离开蛮荒之地的,而不是在这里打工赚钱啊,而且打工到死都不可能有一万灵石的。可是让钟离寂黑吃黑就不一样了,这或许是他们离开荒城的捷径。
她思索着天衣无缝的打劫计划,眼见着头顶的血月黯淡下来,她回到了约定汇合的地方。
钟离寂和影魔都已经在了,两人的脸色都挺好看,看来和她一样收获颇丰。
他们交换了一下共同的已知信息,就是关于这枚贝壳腰牌,以及他们该如何赚到三万枚灵石。
薛遥知率先说出了她的想法,她说完了就看向钟离寂:“如何,我们去黑吃黑。这城主肯定有古怪。”
“此等不义之财,我是不会拿的。”钟离寂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她。
“你还是这么有风骨。”
钟离寂下巴扬起,背脊打得笔直,如同坚韧不拔的竹子。
薛遥知冷哼了一声,钟离寂才不装了,说道:“这荒城城主的确是奇怪,禁制是初代的魔君魔主设下,凭什么他一个来了一百年的魔种,用什么贝壳就破解了。只是现下我们还探不了城主府,我现有的修为潜入必然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我们还是得赚些灵石。”
这贝壳他用灵力查探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灵器,也不知这荒城城主从哪找来这么多的灵器的,着实蹊跷。不过也是方便了他,只要有灵石加强这贝壳的灵力,他的确能够在禁制中有限的提升修为。
“我会赚!”影魔举手,他兴冲冲的说道:“据说来钱又快又轻松。”
薛遥知想着,影魔也是初来乍到,能知晓什么生财之道,这荒城里做着人头生意的人牙子还不少,连影魔都盯上了。
钟离寂不耻下问:“如何赚?”
影魔称他遇到了贵人,贵人要给他介绍工作,只要他从腰牌里划出一枚灵石给她作为酬劳。
——这贝壳腰牌中的灵石最多可以负到二十枚。
这也是那位贵人告诉他的,影魔想着一枚灵石罢了,这是贵人应得的,很是干脆的给贵人刷了一枚灵石。
影魔表示他只做轻松且来灵石快的工作,贵人欣然应允,然后给了他一个破碗,让他蹲在城门旁边,逢人就笑,必然又轻松来钱又快。
“这不就是乞丐。”钟离寂不屑:“你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
薛遥知没想到钟离寂竟还劝人迷途知返,忍不住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钟离寂的背挺得更直了。
影魔抱着贵人给他的破碗,信誓旦旦的说:“贵人说了,荒城里的好心人可多了,只要我多笑,爱笑的魔运气都不会差,他们都愿意帮助我。”
毕竟是他花了一个灵石买来的工作,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你的贵人长什么样子啊?”薛遥知顺便问了一嘴。
影魔说:“穿着亚麻衣衫,是个女子。”
“你也遇到她了啊?”钟离寂惊讶。
薛遥知更惊讶了:“你也被骗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影魔。”钟离寂不屑的说道,接着,他亮出了那贝壳腰牌,手掌划过,上面的灵石额度变成了0,这意味着钟离寂赚了十枚灵石,填平了之前负十枚的空缺。
薛遥知惊呆了,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现在竟然真的会赚钱了!你果真今时不同往日,都会骗骗子了。”
“我说过,我绝不取不义之财。”钟离寂依旧是很有风骨的说道:“这是那女子心甘情愿给我的报酬。”
钟离寂说起他遇到那个女子的情形。
他本不想搭理那拦住他的女子,但女子却好似有火眼金睛一样,看穿了他此时正在苦恼的事情,并且说可以帮他一把。
钟离寂当然不信,但那女子信誓旦旦的说他们荒城别的没有就是好心人多,面对初来乍到的客人,定然鼎力相助。
然后那女子说要给钟离寂介绍工作。
钟离寂想着听一听也没事。
女子称只要钟离寂愿意,她可提前预支钟离寂十枚灵石,只要他明日上工。
钟离寂没想到这女子真这么热心,都不认识他竟然就给了他十枚灵石,的确是个好人。他问:“你就不怕我跑了?”
“我观公子丰神俊朗,仪表不凡,必然是可信之人。”女子非常认真的说。
薛遥知听到这里,举手:“她肯定想卖了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钟离寂不以为然甚至还要攻击一下薛遥知:“旁的人都能看出我丰神俊朗仪表不凡一看就是可信之人,偏你不信。薛遥知,等我赚了灵石,带你治眼睛去。”
“那她有和你说让你做什么吗?”
钟离寂微微一笑:“你觉得以我这张脸,我会去做什么?”
薛遥知看着他,他生得很白,五官精致,便是脸上沾了沙石有些脏兮兮的,也难掩风姿。他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暗红色的眸子显出一丝妖冶,看向她时还泛着柔和的波光。
薛遥知终于忍不住红了脸,她小声说:“做鸭?”
钟离寂:“?”
鸭什么?怎么做?
然后就听她义正言辞的说:“你不能做这样的工作!我是没有灵石可以赎你的!我最多只能透支灵石去点、看看你……”
钟离寂更疑惑了:“你为什么要看我,我只是去做打手。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啊?”
“那女子和我说,只要我去打架,每个月便有三十枚灵石!”钟离寂故意板起了脸,气势汹汹,看起来很不好惹,显得很能胜任打手的工作。他说:“等我赚了灵石,给你买新裙子,你身上这条裙子裙摆都破了。”
薛遥知挠头,她其实还是在想城主府的事,钟离寂怎么还惦记着给她买裙子。她说:“你明天真的要去吗?真不考虑跟我去城主府探一探?”
“不去,我要赚钱养家。”钟离寂斗志昂扬:“你就等着吧。”
薛遥知费解:“你真的那么爱打工吗?我们来荒城真的不是为了赚灵石呀。”
为什么你来魔界了还要当打工人啊钟离寂!清醒一点啊!
钟离寂明显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今晚还让你睡外面吧,带你住客栈去。”
第158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八天
钟离寂刷腰牌透支了两枚灵石,要了两间,虽然他很想和薛遥知一起住,但在房多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影魔倒是挺高兴,能够和他崇拜的少主睡一间房。
昨晚风餐露宿,又无多余的灵力可以用清洁术,薛遥知在客房里洗了个澡,身上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热气氤氲,薛遥知泡在浴桶里,惬意的叹了一口气,她好像很久没有泡热水澡了,平时都是直接用清洁术,这么多年她几乎都快忘了她没有灵力时的生活了。
薛遥知趴在浴桶的边缘,喃喃道:“还是当个普通人好……”
正在薛遥知感慨人生的时候,客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外面的人敲了两声没听见回应,就想推门进来。
“等等——”薛遥知站起身,带起哗啦啦的水声。
钟离寂慢悠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在沐浴啊。”
“嗯。”薛遥知应了一声,伸手去拿搭在屏风上的衣裳,但那衣裳脏兮兮的,抖一抖还全都是沙子,她忘记先洗了。
钟离寂说:“开门,给你送裙子。”
薛遥知愣了一下,取过一旁的毯子披上,绕过屏风,将门开了一条缝。
她伸出手去:“给我吧。”
钟离寂瞥了眼她伸出的那截手臂,白皙如凝脂,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水珠。下一瞬,他伸手,手里的新衣裳搭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遮挡住了那片白皙。
薛遥知轻快的声音传出:“谢谢你呀,又负债了吧。”
钟离寂转过身,背靠客房的大门,耳畔是里面她悉悉索索穿衣裳的声音。他轻哼一声,一如既往的高傲:“不就几枚灵石罢了,明天我就赚回来了。”
薛遥知飞快的穿好了新裙子,还和钟离寂客气了一下:“谢谢你,好人,我会还你的。”
“什么时候还。”钟离寂问她:“要不咱们算个账?”
就他爱翻旧账,薛遥知随口说道:“你既问了,那就不还了,你不知道欠钱的是大爷吗?”
“随你。”外面的男人笑了下,漫不经心的说:“反正你跟我之间谁欠谁的也还不清了,跟你剪不断理还乱,我喜欢。”
薛遥知回应得很快:“那我也喜欢。”
这种情况下薛遥知不理他或者拒绝他才是正常的,什么她也喜欢,又想骗他,哄他开心呢?
虽然钟离寂的确挺开心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骗,她愿意花心思骗他,好像也挺不错的。
薛遥知听钟离寂在笑,顺便问了下系统,他的攻略进度涨了没,得到的依旧是80%的答案,她忍不住犯了嘀咕。
明明有段时间她人都没和他待一会儿攻略进度都哐哐涨,怎么现在她天天对他和颜悦色说好话,攻略进度反而卡住了。
薛遥知叹了口气,穿好衣裳将门拉开,钟离寂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问:“合身吗?”
“嗯。”薛遥知点头,又见钟离寂还是穿着那身破衣裳,她不禁有些感动,伸手拂去他袖口的沙尘,问道:“你还是只给我买了新裙子吗?”
钟离寂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你昨天还嫌我穿得破。我刚从外面回来呢,还没来得及换。”
薛遥知顿时嫌弃的在他脏兮兮的袖子上把手擦干净:“那你快去洗澡。”
“这个不急。”
薛遥知:“这还不急?”
钟离寂打了个响指,浑身焕然一新。
薛遥知:“……”
合着他还是有点灵力的啊,怎么不给她拾掇得干净点呢。
“现在可以了吧?”钟离寂指了指外面:“出去走走。”
薛遥知才不想去外面,一出去就一脸的沙子,她靠在门边,说道:“如果你是来劝我别去城主府的话我劝你放弃,我没时间在这里逗留。”
钟离寂还真是来劝她不要轻举妄动的,但薛遥知斩钉截铁的模样却很奇怪,按理说他才是兵行险招的人,薛遥知怎么看都不是会轻易冒险的性格,这次怎么就转了性子呢?难不成是真的不喜欢这黄沙漫天的城池?
钟离寂想到这里,说道:“这座城虽然看起来很贫穷,但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你觉得外面风沙大不想待就留在客栈里,你需要什么叫我给你买就是。”
“不是这个原因——”薛遥知皱眉,说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养我,我会把灵石都还给你的。”
“不用你还。”钟离寂不解:“那是什么原因?”
就是因为知道没有那么轻易就能离开荒城,钟离寂不想让薛遥知过得不好,才决定先赚灵石的,这是他答应明日去上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好不容易是他们的两人世界,钟离寂希望能给薛遥知留下美好的回忆。
薛遥知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如此着急离开,是因为她在海市蜃楼里看到的容朝,让她放心不下。她打算赶紧离开这里,回一趟沐青州,越快越好,所以自然不想耗在这里。
见薛遥知不说话,钟离寂直接把门一堵:“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把门给你反锁了,你别想出门。”
“你真要听实话?”薛遥知反问,然后说:“说了你又要不开心了,我的事你还是少管比较好吧。”
“你不说我才会不开心。”钟离寂坚定而深情的说道:“况且我不开心的时候还少吗?你只管说,我自会哄好我自己。”
“好吧。”薛遥知说:“我要回沐青州……”
薛遥知一句话尚未说完,钟离寂扭头就走,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回到客房的时候,还把门关得很响,似乎气得不轻。
薛遥知:“……”
就说说了钟离寂会不开心吧,非得问,现在好了,两个人都不开心了。
翌日。
薛遥知睡醒的时候隔壁钟离寂和影魔都出门了,她也拾掇整齐,离开了客栈。
街道上人流如织,薛遥知在街上走着,都还没来得及去问路,就又被人牙子给盯上了,他们不是想骗她刷腰牌就是想给她介绍活计,仿佛她是行走的金疙瘩。
这荒城看起来这么穷,里面的魔种倒是挺上进,一心想着赚灵石。
薛遥知这一次从那些人牙子口中得知了关于荒城城主更多的信息。
有传言称这位荒城城主当年曾是前任魔君旧部,在前任魔君去世后,被现任魔君不容,为了躲避现任魔君的追杀,逃至蛮荒之地,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荒城。
那时的荒城恰如其名,魔种们在风沙之下生活得很艰辛,还要提防着城外随时会将他们吞噬的海市蜃楼,但因为城主的到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凭借一枚又一枚的贝壳灵器,他们筑起了高墙,此后再也没有被海市蜃楼吞噬的危险,只要他们不出城。
这里是沙漠中唯一的乐园,在这里他们只需要付出劳动,就能平安的活下去,倘若付出更多的劳动,还能重拾修为甚至离开放逐之地。
薛遥知遇见的魔种,几乎都对这位神秘的城主表现出了极为狂热的崇拜。
她很快就到了城主府附近,因为荒城魔种非常敬仰城主,所以平日里都不敢轻易靠近此地,也就显得此处有些冷清。
这城主府的大门不知为何未曾敞开,薛遥知想凑近看一眼,又怕惹上麻烦,所以还是避开了大门,只在附近转悠了一下,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这城主府的占地面积极大,薛遥知走得脚都疼了,还没绕完一圈,她有些累,想蹲下来休息一会儿,鼻翼间便传来了并不寻常的味道。
是血腥味。
直觉告诉薛遥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这时候她应该赶紧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但她今日还任何头绪都没有,或许她接下来能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呢?
薛遥知小心翼翼的循着血腥味找了过去,她很快就在沙土间找到了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藏着的男人。
路边受伤的男人吗?
薛遥知蹲在他旁边,眉头紧锁。
说真的,路边遇到受伤昏迷的男人真的不能捡,否则说不准又是一个燕别序。
还是算了。
薛遥知觉得非常晦气,扭头就走。
刚走出没多远,薛遥知便与身着亚麻布裙的女子狭路相逢,这女子看起来神情匆忙,但瞧见薛遥知时,又是一副笑意吟吟的热心模样。
“姑娘怎么在城主府附近,真来打劫城主府了?看来你当真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啊,就和你的朋友们一样。”
这女子显然是知晓他们三人是一起的,不过想来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做人牙子的,总是有一套自己的消息网。
“你为什么在这里?总不能是特地来看我有没有打劫城主府吧。”
女子笑意吟吟的说:“你的另外两位朋友都做得很好,所以我很好奇,你会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薛遥知才不信她说的话,但这女子并未表露她的目的。薛遥知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若真去打劫城主府了,你这是来举报我的吗?”
“自然不会。”女子和颜悦色的模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财之道,我都能理解的。”
“我要打劫你们城主你都能理解我?”
“自然,只要不是打劫我,我都能理解。”女子微笑着说道。
这女子对荒城城主倒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薛遥知想着。
女子又说道:“我还有事,便不与姑娘多说了,有缘再见。”
薛遥知应了一声,就见女子越过她,大步离开。她盯着那个方向,想了想,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那原本神情匆忙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的女子,见着沙坑里的那男人,立刻冲了上去,将其刨了出来。
“裴隐——醒醒!”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堆药,这些瓶子都长得一模一样,上面贴的标志在她匆忙间掉落在地。
女子盯着地上乱七八糟的药瓶,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捡起来一瓶药,打开闻了闻,递到了女子:“这个吧,止血药丸。”
“你……”
薛遥知微微一笑:“看来你们这是已经打劫了城主府,对吗?”
女子的表情有些僵硬,她不忘将手里的药丸塞到那裴隐嘴里,她说:“你会举报我吗?”
“自然会的。”薛遥知说。
“那就没办法了——”女子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狠戾。
薛遥知稍稍后退了一步,提防着女子忽然暴起攻击她。
“我是温小满,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些不明所以:“薛遥知。”
“很好,薛遥知!”温小满咬牙切齿的说:“你开个价吧,我都给得起。”
薛遥知:“一万灵石。”
温小满:“……”
薛遥知你可真敢要啊!
“你们荒城有人能有一万灵石吗?”薛遥知说:“你应该没有吧。”
温小满面无表情的说:“有一万灵石还用待在这破地方吗?”
“也是。”薛遥知慢条斯理的道:“那说说你们吧,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们的目的和你一样,打劫城主府。”温小满没好气的说道:“只是这次没成功罢了。”
薛遥知没想到是这么朴实无华的理由,她不太信,温小满就已接着说道:“我会给你报酬,在这之前,你可以和我一起把他扶到马车上去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遥知只是不喜欢乱捡人,但遇见伤患需要救治,她自然也会出手相助,更何况还有报酬。
薛遥知欣然应允。
第159章 攻略第一百五十九天
马车行驶在粗糙不平的沙石地面上。顾虑到马车里的伤员,温小满驾车的速度并不快,她瞥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薛遥知,忽然开口:“你真的精通医术吗?”
魔种生性好斗,仗着强悍的身体,所向披靡,他们永远只热衷于如何让自己的拳头更硬,刀锋更利。若是不慎受伤,既是小伤,自然无需在意;若是重伤,那也是命该如此,不如多花时间提升修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这样的思维下,天生身体强悍的魔种几乎不需要医修的存在,这也就导致魔界的医修非常稀缺。
温小满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城,竟然还会有医修的存在,她不太确定,是以有此一问。
薛遥知跟着温小满走是因为在把那魔种扶上马车后,温小满并未赶人,既然如此她也不急着走了,她很好奇,这两个魔种究竟有什么目的,多待一会儿,或许能有意外收获呢?
听见温小满的问话,薛遥知谦虚的说:“略懂。这荒城中可是很少有医修?”
否则温小满也不至于特地问她了。
“不错。”温小满颔首,说道:“这偌大的荒城只有一间医馆,里面的老大夫年纪已经很大,已经糊涂了。”
“那你们平日里如果生病怎么办?”
温小满有些惊诧的看了她一眼:“不仅仅是荒城缺少医修,蛮荒之地外应当也是如此吧,毕竟大多数魔种都认为,我们并不需要医修的存在。”
只有弱者受伤,才要借助外力。
薛遥知对魔界知之甚少,但温小满的话也让她了解到了一些,合着这些魔种都和一开始的钟离寂一副德性,区区小伤躺个百八十年就好了是吧?
“既是讳疾忌医,你又为何会随身携带那么多的伤药?”
温小满撇了撇嘴:“里面那个人来的时候带的,他倒是知晓自己能用得上。”
“他来荒城多久了?”
温小满不答,只慢悠悠的说:“那位老大夫已经无法坐诊,你想去接诊吗?我可以介绍你过去,但前提是你得付我五个灵石的介绍费。”
薛遥知提醒温小满:“我的报酬你还没给我呢。”
“当然了,薛姑娘,我是惜才之人,你的一身医术不该被埋没。”温小满真挚的说:“倘若你愿意去医馆坐诊,我可以提前预支你十枚灵石的工钱。”
薛遥知:“……”
温小满昨天也是这么和钟离寂说的吧,也不知道把钟离寂搞哪儿当打手了,薛遥知才不信她。
不过这温小满也是,就这么想给她介绍工作吗?也不知她要是真去了,温小满能得多少灵石的介绍费。
薛遥知油盐不进:“你还是先把我的报酬结算了吧,不然我去城主府举报你们就是打劫城主府的刺客。”
温小满的表情有些绷不住,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是计上心头:“我知道,你也想打劫城主府,但你也看见了,城主府固若金汤,若你真的想入城主府,我倒是有办法。”
这才是薛遥知想听的正事,她眼神微动,听着温小满接着往下说。
温小满微微一笑,说道:“这荒城城主平日里只待在偌大的城主府中,并不露面,想要见他,唯有进入城主府,而你若为医者,往后有的是机会进入城主府。”
“所以,薛姑娘要去医馆坐诊吗?”
薛遥知听了,还真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她的武力值并不出挑,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一身医术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魔种再讳疾忌医,也终有需要医者的那一日。
现在她并没有别的方法接近城主府,温小满所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薛遥知终于心动了。
她松口,接受了温小满给她找的工作。
温小满的表情立刻就和缓了起来,她握住薛遥知的手,很是高兴的说:“我这就将十枚灵石划给你,薛姑娘,感谢你愿意在医馆坐诊,你为荒城做出的贡献,我都记在心里,谢谢你。”
“温姑娘,你有这种毅力,迟早能攒到一万灵石的。”薛遥知拨开温小满的手,看了眼贝壳腰牌上新到账*的十枚灵石,说道:“我这个人头费就给你了。”
回到温小满住的地方,薛遥知帮那魔种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与温小满约定了明日上工,便打算回客栈了。
结果扭头一看,发现温小满和她一起出门了,她问:“你不是很紧张里面那位吗?他应该过一会儿就醒了,你可以多停留一会儿,等他醒来。”
温小满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我是怕他死了就不给我结这个月的灵石了,既然没死就行。”
“他究竟是什么人?”薛遥知问。
温小满说:“这怎么能告诉你,客户的身份我们要保密的。”
薛遥知将刚得的十枚灵石划回了温小满的贝壳腰牌里。
十枚灵石虽然算不得太多,但荒城的灵石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刚出去的灵石立刻就回来了,温小满顿时眉开眼笑。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应当是七个月前来的荒城,那时候他和你一样,不肯接受我给的工作。”温小满说着还撇了撇嘴,没赚到裴隐的人头始终让她觉得可惜,她接着说:“后来他熟悉了荒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门路,竟就这样富裕了起来,也有了灵石雇佣我为他做事。不过再富裕又能怎么样?按荒城的这个物价,便是一百年也攒不到一万灵石。”
“所以……”
薛遥知明白了:“所以他要另辟蹊径打劫城主府是吧?”
“有这想法的魔种,荒城里可不少,大家伙儿毕竟都是背着案底进来的,能是什么好人。”温小满轻嗤一声,说道:“这城里崇敬城主的人多,不服城主的人也多,三天两头的去城主府寻衅滋事,想捞点灵石,也没什么稀奇的。”
薛遥知:“……”
合着你们荒城的魔种是真的会打劫城主府吗?
温小满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这么久了,这裴隐还什么收获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一整天跑城主府做什么去。有那闲钱雇佣我给他捡尸,不如把灵石给我投资,说不准我温小满就成了那万里挑一攒够一万灵石的魔了呢。”
薛遥知问:“你还有什么生财之道吗?”
“你又没本钱,告诉你也没用。”温小满神秘的朝着薛遥知眨了眨眼,笑意吟吟的说道:“等你本钱够了,我就带你去赚灵石。”
薛遥知才不信温小满的话,她转而问道:“话说回来,你把我朋友介绍去哪里做工了?”
“城门口啊。”温小满随意的说道:“我去看过了,他很上进,就是可惜最近我们荒城魔种里没有好心人。”
“我说的是另一个。”
温小满脸上堆满了笑:“另一个啊,那他可更好了,你就等着发财吧!”
薛遥知:“?”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她们也出了院子,温小满匆匆忙忙的离开,薛遥知还想着钟离寂和影魔都是这温小满给找的活计,她私心里觉得不太靠谱,想去看看,只是温小满不告诉她钟离寂去了哪,她便只能去城门边找影魔,看看情况。
荒城很大,越往外道路也就越发杂乱,薛遥知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城门口的位置,一眼便瞧见了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城门边的影魔。
影魔正靠在墙角打瞌睡,头顶便笼罩了一层阴影,他抬起头,露出非常标准的僵硬笑容:“好心人……”
薛遥知往影魔旁边一坐,摆摆手:“可别,好心人没有灵石。”
见是薛遥知,影魔立刻就不笑了,他眉头皱起:“你来干嘛啊,没看我忙着呢吗?”
“我来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薛遥知看了眼影魔的小破碗,里面只有半碗被风吹来的黄沙。
影魔将碗里的黄沙倒了,恨恨的说:“不可能!贵人不会骗我的。”
看到影魔这样薛遥知就放心了,这荒城里哪来的那么多好心人,要是真有的话,她现在也立刻捡个破碗在这蹲着。
薛遥知起身欲走,就听影魔唉声叹气的说:“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样了,你要去找我们公子了吗?”
“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并不知道他在哪。”薛遥知摇头,说道:“他去哪了你也不知道吗?”
影魔骄傲的说:“公子一向勤勉,我今早还在睡的时候他就已出门。”
“的确。”薛遥知面露赞同之色,不管在哪,钟离寂都是天选打工人。
他们正说着话,便见不远处的荒城城门口,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声响,伴随着女子清脆傲慢的声音。
“什么破牌子,要本小姐二十枚灵石?有意思,来两块瞧瞧。”
影魔惊呆了,小声说:“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只需要十枚灵石吗?”
薛遥知便知那些守门人明摆着是见人下菜碟,有钱的冤大头自然得多要点。
恰巧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来满地的风沙,薛遥知习以为常的遮住脸,免得又被吹得满脸沙子。她的视线被阻挡,耳畔便只剩下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薛遥知朝那女子看去,她穿着一袭明艳的红衣,裙上装饰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宝石,与她额间那串精美的红宝石额饰相映成趣。裙摆之下,若隐若现的脚腕上,还系着一对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贫瘠的荒城截然不同的打扮,很是惹人注目。
在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他的袍摆上绣着暗金色的纹路,气度斐然。他身量高挑,面色略有苍白之色,双眸却明亮,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隐约可见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衣物。
如此高调,这二人就差将不普通三字写在脸上了。
薛遥知扫了一眼四周,和她一样,不少魔种已经在暗地里打量他们了。
影魔忽然说道:“我懂了,荒城人不够好心是因为他们不够富贵。”
薛遥知:“?”
她还没反应过来,影魔就往地上一扑,恰巧扑到了那穿着华丽的女子面前,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开朗的说:“好心人,行行好吧!”
薛遥知惊呆了,周围的魔种也在观望着,目光如炬,落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皱眉瞥了眼挡在她面前的影魔,唇角微掀,骂道:“果真是穷乡僻壤……”
“哐当”一声,一枚硕大的、闪烁着光华的灵石,掉进了影魔的破碗中,将那小破碗砸得粉碎。
影魔声嘶力竭:“谢谢好心人!”
女子扬长而去。
周围的魔种盯着那枚灵石,忽然明白果真是勇敢的魔先享受世界,一时间,那女子脚下扑了不少的魔种,场面一度混乱。远处的守门人得了好处,大步过来维持秩序,点头哈腰的将他们送远。
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城主府。
薛遥知若有所思。
影魔兴高采烈的将碎瓷片里的灵石捡起来揣怀里,也不管他吃饭的家伙了,乐呵呵的说道:“今天收工了,这荒城果真是好心人多,我明日还来!”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辛苦了一整日的影魔满载而归,回了客栈等着向钟离寂邀功,薛遥知没有立刻回客栈,而是打算再熟悉一下荒城。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头顶的那轮血月光芒黯淡,代表着马上就要入夜。因为是在沙漠中,夜晚的风沙很大,气温也偏低,这荒城贫瘠,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几盏通明的灯火。
荒凉寥落的街道上,此时只有薛遥知一个人行走着,又是一阵风沙吹过,模糊了薛遥知的视线,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忽然捕捉到了不一样的光亮。
白日里只见城主府高大巍然矗立,夜晚城主府的另一侧却是灯火通明,显然是另一番不一样的天地。
薛遥知循着明亮的光线绕了许久,惊人的繁华终于映入眼帘——以城主府为中心,荒城一分为二,这一侧纵然是黄土沙石堆砌而成的建筑,却非常坚实稳固,就像进城时身后的那座城墙一样。
数不清的灯火在黯淡无光的血月下摇曳着,建筑高大的阴影投在平整光滑的地面上,只见人影交织,来往穿行的魔种衣着华丽,与街道林立的精美建筑相得益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丝竹之声不绝如缕,让那条街道显出一丝靡丽。
而薛遥知远远的站在另一侧只剩下黯淡血光照亮的荒芜街道上,微微睁圆了眼睛,半晌才从这锦绣繁华中回过神来。
两侧的分界线上,把守着身着轻甲的士兵,将两方天地彻底隔绝了出来,在贫穷的这一面街道上,还有一家小酒馆亮着灯,里面的魔种三五成群,喝着酒吃着肉,惊羡的目光时不时挪向繁华的那面。
有魔种凶恶的说道:“总有一天老子也能待在那边花天酒地!”
“那你可能得去搬一百年砖,才能进月升街一日吧。”旁边的魔种哈哈大笑。
喝高了的魔种三三两两的去月升街的街口闹事,与驻守的士兵起了争执,恰巧这时月升街里不知为何,嘈杂之声盖过了靡靡之音,大量身披轻甲的士兵从中心的城主府涌出,冲入月升街中。
有士兵高呼:“抓刺客!”
还在与驻守士兵对骂的魔种都安静了一瞬,然后炸开了锅——
“有魔打劫那老匹夫成功了?”
“吾辈楷模啊!”
“月升街是吧?爷来了!”
他们推搡着,更要往月升街里挤,场面乱成了一锅粥,薛遥知趁机溜了进去。一进月升街,薛遥知便发现这里的温度极为适宜,很明显是有阵法在,隔绝了荒城每日里的糟糕天气。
薛遥知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身上的黄沙,她穿的还是新裙子,裁剪得体的黑色长裙上,绣着金色的花,在裙摆蜿蜒绽放,不算华丽,却也因她这张脸而不会令人觉得朴素。
在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后,薛遥知微仰着下巴,学着这里来往魔种轻慢桀骜的模样,穿过这华丽的长街。
这条街道非常长,同样也非常曲折,有无数的岔路口,岔路口的两侧也都是建筑,却因为占地面积极大,并不显拥挤,在月升街上,大都是秦楼楚馆或是赌坊赌场之类的销金窝,很显然这是专门为有钱的魔种特别开辟的街道。
眼见着涌入月升街中的士兵越来越多,薛遥知不想节外生枝,便挑了相对狭窄偏僻的一条路,想要绕着他们走。
显然有的人想法和薛遥知是一样的,那就是城主府中正在捉拿的“刺客”。
街道的拐角处,薛遥知迎面撞上了飞奔而来的红衣女子,两人都猝不及防,撞得摔倒在了地面上。
女子也不顾身后追兵,张嘴就骂道:“长没长眼,竟敢撞本小姐!”
薛遥知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今天刚进城的那魔种,虽然不知为何,她成了刺客,正在被城主府的士兵们追杀。
眼见着身后追兵将至,女子还没骂尽兴,便不得不越过薛遥知,继续往前跑,前面正是薛遥知来时的方向,追兵更多。
薛遥知思索了一瞬,忽然上前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说道:“跟我走。”
女子愣了一下,但薛遥知已经带着她跑了起来,她来不及甩开,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薛遥知跑。
薛遥知久经锻炼,可不是那些士兵能够追得上的。她虽然不熟悉地形,但月升街的街道曲折环绕,她带着女子七拐八绕,一时间那些士兵们也抓不住她们。
薛遥知一直在记地形,想要找机会甩开那些士兵,怎料旁边的女子先露了破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不跑了,跑不动了,先被抓了再说。”
话音未落,薛遥知便趁着追兵尚未追来,拽着女子的手腕,将她拉进了就近的建筑中躲避。
一进门,香风便扑面而来,数不清的男男女女穿着撩人,在大厅中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有老鸨扭着腰肢迎上来,目光直接锁定在了薛遥知身边的红衣女子身上。绚烂夺目的红宝石价值不菲,却也仅仅是这位客人衣裳上的配饰罢了。
老鸨的眼睛都亮了,态度非常热情,站到女子的另一面就扶着她往里带:“贵客降临我云雨楼,我三娘必当好好招待,快里面请。”
女子原本有气无力的靠在薛遥知的身上,听见声音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微眯着的眸子都睁圆了,不住的打量着四周,一边看一边夸:“好赏心悦目的地方,把你们这的小倌都给本小姐叫上来。”
那老鸨将她们按在二楼的开放式雅间坐下,笑意涟涟的去叫人了。
“我乃乌秋。”女子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手里已经举着一杯酒了,朝着薛遥知微微举杯:“你方才帮了本小姐,今夜你的消费本小姐全包了。”
老鸨的速度极快,已经领着足足十个各有千秋的小倌朝着她们走过来了。
薛遥知长这么大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她也从来都没有银两能这样来消费,但是……她忍无可忍:“你在被追杀啊大小姐!不是来点男人的!”
乌秋已经平复了呼吸,运筹帷幄的说道:“那些低等的士兵怎么敢来这云雨楼中闹事,本小姐可是尊贵的客人。”
这云雨楼的确十分气派,薛遥知站在雅间里往外一眼扫过去,都无法窥见这云雨楼的全貌。
“你且放心着吧。”虽然是乌秋被追杀,但她比薛遥知要淡定得多了,她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老鸨令人过来。
薛遥知一想其实也不关她的事,乌秋都不急她急什么?今晚阴差阳错的来见见世面倒也不错。
薛遥知在乌秋旁边坐下。
老鸨领了小倌进来,乌秋还非常大方的对薛遥知说:“你先选。”
薛遥知难得有些局促的坐着,她盯着那些貌美的小倌看,一时挑花了眼。
乌秋问:“选好了吗?”
薛遥知更局促了:“等等。”
“等什么,你一半我一半。”乌秋说着,随手摘下发间的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钗子,丢给了老鸨。
老鸨喜笑颜开,和颜悦色的让小倌们一定要伺候好贵客。
楼下巨大的圆台上,还有穿着暴露的舞男舞女正在随着丝竹之声起舞,乌秋撑着下巴看着楼下的表演,由身旁的五个小倌们伺候着喝酒按脚按肩膀剥葡萄。
和乌秋的习以为常相比,薛遥知就显得没有见过世面了一些,有热情貌美的小倌想贴着她说话,被她面红耳赤的推开。
一个身着白衣裸露着大片胸膛的小倌用莹白如玉的指尖剥了葡萄,想喂薛遥知吃:“姑娘莫要紧张……”
薛遥知腾得站了起来,有些待不下去,她刚想有动作,乌秋忽然轻轻敲了敲桌面,用眼神示意她往下看。
云雨楼的大门口,已经悄无声息的进了几个士兵,很显然他们是想搜查云雨楼一番,只是不敢太过放肆。
薛遥知只能重新坐了下来,她盯着小倌们,神情严肃:“别靠近我。”
“你怎么这样放不开,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我们魔。”乌秋撇撇嘴,又说:“还是你觉得这些都是庸脂俗粉?”
薛遥知的初衷是在她遇见的变故中找到改变目前现状离开荒城的办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乌秋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就这样玩起来男人来,这与她的目的大相径庭。
乌秋拍拍手,喊了一声:“三娘——”
老鸨闻声而来,问:“姑娘,怎么了?”
“我这妹妹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可有干净些的。”
老鸨想了想,笑道:“还真有,近日新来的,生得可没得说,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就是脾性烈了些,待我调教好了,姑娘可再来。”
“都在青楼了装什么贞洁烈男。”乌秋不屑的说道:“让他来,本小姐亲自来调教。”
老鸨正要说话,便听得对面雅间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被踹了出来,发出“哎哟”的痛呼。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另一个面寒如冰的男人。他身着一袭白衣,面容精致白皙,状若桃花的眼眸轮廓堪称完美,暗红色的瞳仁如镜面般剔透,殷红的唇角紧抿着,透露出无尽的寒意。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让楼下的歌舞都停了,场面鸦雀无声,唯有正在喝酒压惊的薛遥知被口中酒呛到,不住的咳嗽起来。
乌秋听见声音,回过神来,笑意吟吟的说:“喜欢这个啊。”
薛遥知不语,只是震撼的看着钟离寂。
钟离寂你……唉,未来魔君竟然也会沦落风尘吗?
她难以想象,温小满怎么敢把钟离寂卖来青楼的。
第160章 攻略第一百六十天
钟离寂原本还只是冷着脸,听见熟悉的声音咳嗽起来,他循声望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在对面半开放的雅间里被众多衣衫不整的小白脸环绕着伺候着的薛遥知。
他冰冷的表情立刻就绷不住了,脸色一阵青白,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连原本殷红的唇色都苍白了些许。
薛遥知为什么会跑过来逛青楼啊!他就知道他一不在薛遥知身边,就一定会有不长眼的狂蜂浪蝶,之前好歹还是一个一个来的,现在一来就是五个。
她现在都玩这么大了吗?
况且这些小白脸有他长得赏心悦目吗?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点他?
太没有眼光了薛遥知!
钟离寂其实也隐约知道,薛遥知还是挺喜欢他的这副皮相的,大多数时候只要他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适当的显出几分弱势,她就会变得异常的好说话,还不会拒绝他偶尔亲密的举动。
用美色勾引她虽让钟离寂不齿,但如果对薛遥知有用的话钟离寂也不是不能屈就,可是她为什么要来逛青楼,那些庸脂俗粉哪里能比得过他?
钟离寂气得脸色青白,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瞪着薛遥知身边殷勤的小倌,暗红色的眸子里难掩杀机。
薛遥知推开想拍她后背帮她顺气的小倌,还是忍不住去看钟离寂,她见钟离寂的眼神飘忽不定,无颜看她,甚至好像还在发抖,她更震撼了。
钟离寂竟然也会害怕吗?
想想也是,他时隔多年回到魔界,却因为人生地不熟的被骗进了青楼,这样狼狈的一面竟然还让她意外看见了,他一定会觉得非常无助的。
薛遥知叹了口气,心脏软软。
她能为钟离寂做点什么呢?不知道好心的富婆乌秋能不能借点灵石给她让她帮钟离寂赎身……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她在想办法离开蛮荒之地,钟离寂一脚踏进风尘。
果然成大事前必有一番黑历史。
场面并没有僵持得太久,那被钟离寂一脚踹出来的公子哥从地上爬起来,嗷嗷大叫:“三娘!三娘!你从哪里找来的小倌,赶紧给本公子摁住扒了教训一顿!真是狗胆包天!”
三娘也有些无奈,这新来的小倌很是不服管教,本来是还得再多调教一段时日,磨磨性子,怎奈让这刘公子撞见了,自告奋勇的说他要亲自调教。
这刘公子也是他们云雨楼的老主顾了,三娘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千叮咛万嘱咐刘公子定要小心,莫要逞强,结果……还是成这样了。
大庭广众之下,三娘沉了脸,她一抬手,便有身强体壮的龟奴上前,将钟离寂团团围住。
钟离寂又瞪了那些小白脸一眼,才收回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眼前的这些杂碎,等把这些杂碎杀了他就去杀了那些小白脸,薛遥知就是找男人也只能找他。
他们顿时扭打在了一起,钟离寂以一敌多,并不落下风。
只是荒城里的士兵还在云雨楼的门口观望着他们,倘若钟离寂闹出的动静太大,只怕会有麻烦。
薛遥知不得不开口,对乌秋说道:“对,我喜欢他,可以吗?”
如果乌秋说不可以钟离寂也无法脱身的话,薛遥知会出去打工攒够钱了再来赎钟离寂的,她还是很讲义气的。
乌秋笑眯眯的说道:“当然可以,你这身边五个人,多添个小倌,凑成一个六字倒也不错。”
“不不不,他一个就够了。”薛遥知连忙摆摆手。
“好吧。”乌秋看向三娘,懒散的说:“三娘,把那小倌捆了押过来,我这妹妹今晚只要他。”
耳聪目明的钟离寂耳尖微动,动作不自觉的迟缓了一些。
三娘看了眼钟离寂,有些为难,她刚想说这小倌的确是烈,只怕看起来柔弱温和的薛遥知是治不了的,但下一瞬,就见那些龟奴将钟离寂制服,并且五花大绑。
然后乌秋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三娘顿时喜笑颜开,连连说道:“好好好,我这就让人把那小倌送过来。只是姑娘可千万要当心啊。”
薛遥知瞥了眼钟离寂,钟离寂没看她,只是一副屈辱的表情,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他怎么还是这死样子,装什么。
她冷静下来后微笑道:“无妨,我就喜欢烈的。直接送进房里吧。”
三娘得了乌秋给的好处,有求必应。盯着人将钟离寂推进房里后,她就匆匆忙忙的去安抚那位被钟离寂一脚踹出来的刘公子了。
这场闹剧就这样短暂的停歇,楼下的士兵明显也被打断的思绪,完全没有注意到薛遥知和乌秋,只不过这排查必然还是要排查的,他们正要再进来,就又有士兵匆忙走进来,叫走了他们。
她们似乎是安全了。
乌秋见士兵终于走了,她挥退这雅间里的小倌,对着薛遥知说道:“今日多谢你带我暂避了,不过本小姐也给了你报酬,好好玩去吧。”
“你要离开云雨楼吗?”
“嗯。”乌秋颔首,漫不经心的说:“趁着他们走了,我去找景曜。”
乌秋去找了包厢换衣裳然后离开云雨楼,薛遥知则是进入了钟离寂被关的包厢。她深呼吸一口气,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霎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有些甜腻的香气,让整个包厢都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她往里走去,层层叠叠的红色轻纱垂下,遮挡了她的视线,她有些不耐烦的拨开碍事的纱幔,一张大得离谱的床映入眼帘,还有躺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的钟离寂。
是真正意义上的五花大绑,钟离寂几乎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粗糙的麻绳将他全身都束缚住,几乎绑成了一个茧,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在床上翻滚。
那老鸨的确是很怕钟离寂再闹事了。
薛遥知没想到是这么绑,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两人对视,钟离寂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
薛遥知最先笑出声:“你怎么老被这么绑啊。”
她还记得之前在黑风寨的时候他就这么被绑。
钟离寂:“……”
他本以为那老鸨还会接着用中看不中用的红绸绑他的,他轻易就能挣脱,不过这一次他不会挣脱,毕竟红绸白衣,也不失为一种情趣。等薛遥知进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好了要用怎样的姿势躺着,要露出怎样的笑容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只能蛄蛹。
这床实在是太大,薛遥知坐在床边,都离钟离寂还有好一段距离,钟离寂忙着自闭不肯过来,她就只能蹬掉鞋子坐过去,帮他松绑。
只是这绑得实在是太紧,薛遥知松得有些费力,她一边解绳索,一边问他:“说说吧,你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有被欺负吗?”
钟离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从枕头里抬起头来,高傲的说道:“还有人能欺负我?倘若不是怕连累你,我早就把这的人全掐死。”
薛遥知拽了拽绳子,粗糙的麻绳忽然收紧,钟离寂猝不及防,被勒得闷哼了一声。她提醒他:“不要老是喊打喊杀的。”
“哦。”钟离寂不适的动了动,催促:“赶紧给我松绑。”
“这不在松吗?别急。”薛遥知又问了一遍,她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今早那么早就出门了,到晚上要接客了才发现被骗了吗?”
钟离寂:“……”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今早的钟离寂还对接下来的打工生活充满了期待,温小满将他带进云雨楼的时候,走的是后门,他一开始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眼见着温小满和那老鸨聊得热火朝天,那老鸨还时不时的用审视货物的眼神盯着他,他有些不悦,但的确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钟离寂忍了下来。
温小满离开后,白日里的时候还好,那老鸨只着人给了他一些奇怪的册子看,钟离寂还以为他们人还挺好,还给他书让他打发时间。
只是钟离寂从小就不爱读书,所以他只随便翻了两页就没看了。
下午的时候,三娘过来问他:“这上面的招式都学得怎么样了?”
钟离寂只粗略的瞥了一眼,他想就他这身手,去打架还用得着学他们的招式么。他随口说:“都学会了。”
“都学会了?”三娘听了很是满意,笑容满面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他的胸膛:“如此勤勉好学,当真是不错。”
钟离寂避开她的手,面无表情。
三娘也不在意,只说:“还挺有脾气,有些客人就喜欢这样的,也好,只一点,这脾气别太过了头,否则我要你好看,这个月的报酬也别想拿了。”
钟离寂听见“报酬”两个字,眼皮子掀了掀,勉强应了一声。
很快就到了晚上,三娘着人送来了一袭清贵雅致的白袍,钟离寂讨厌死这颜色了,觉得晦气,但考虑到契约上写的丰厚报酬,他又一次忍住了。
毕竟打工的时候总得受点气,无论是刚开始在码头上扛沙包的时候或者是后来在酒楼当跑堂的时候。
只要他们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忍就忍了,毕竟薛遥知也不会希望他见人就杀。
他换好衣裳之后,就有侍女鱼贯而入,要为他上妆,钟离寂无法忍受这些卑微蝼蚁胆敢触碰他,闹了好大一出。
后面还是三娘来了,觉得他那张脸就是不上妆也多的是人喜欢,所以就没再逼着钟离寂涂脂抹粉。
只是看着这满室凌乱,三娘决定等会儿把他送刘公子房里调/教的时候,还是把他绑了吧,免得惹是生非。
这房中事怎么绑如何绑自然是有一套手法的,钟离寂盯着往他手上绑的红绸,眉头紧锁:“为什么要绑我?绑住了我还怎么打架。”
三娘掩唇一笑:“这样打起来才比较有意思,不是吗?”
算了,反正是给灵石的,况且这小小红绸,他随便就能挣脱开。
然后钟离寂就被送进了刘公子房里,也是这样的一间包厢。
薛遥知听到这里,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还没觉得不对劲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回魔界,这边打个架已经变得如此有仪式感了。”钟离寂的脸色很臭:“我哪里知道这里是青楼,我又没钱逛过青楼。”
谁知道第一次来青楼不是来消费的,而是来当小倌的。
还好点他的人是薛遥知,也不算亏,吧。
薛遥知问:“那然后呢?”
“没然后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我把他打了一顿踹了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这你也要听?”
“不能说吗?”薛遥知狐疑道:“你不会真被占便宜了吧。”
她说着,还在帮他松绑的手,都嫌弃的缩了回来。
钟离寂:“……”
薛遥知竟然还嫌他不干净!
他咬牙切齿:“那刘公子说要和我打架,然后就开始脱衣服,衣服脱完没想到他还要继续脱裤子,我就觉得不太对劲,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我没被占便宜,干干净净,风骨铮铮,才不像你!”
薛遥知皱眉:“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跑来青楼就算了,还一点就是五个男人。”钟离寂开始沉着脸和她翻刚才的旧账。
“那不是我点的,那是乌秋非要塞给我的,我拒绝不了。”薛遥知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都把他们推开了啊。”
“你那是推吗,手软绵绵的没点力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和别的男人调/情。”钟离寂的火气很大:“而且你还看着他们脸红,我都看到了,你对着我都不脸红你对着那几个庸脂俗粉脸红,薛遥知你太没有眼光了。”
薛遥知觉得很冤枉:“我也没点过小倌啊,他们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不是很正常吗?我那是尴尬得脸红了。”
钟离寂身上的绳索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开,但他的行动自由了很多。
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和薛遥知面对面,说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尴尬,你挺乐在其中的啊,现在脸还红着呢。”
薛*遥知揉了揉脸蛋,脸颊确实是在发烫,她没好气的说:“你脸不也红着,那你是不是也和那个刘公子乐在其中啊。”
钟离寂:“……”
“算了。”钟离寂忍了下来,大度的说:“我们各退一步吧,我就当你是在对我脸红。今晚要是我不在,你想怎么玩,来,我都陪你玩。”
薛遥知一把推开越凑越近明显居心不良的钟离寂,钟离寂顺势往床上一躺,嘴上还不饶人:“我就说你没力气吧,推人像调/情。”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现在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吗?”薛遥知忍无可忍。
钟离寂盯着她的唇,眼神逐渐幽深。
薛遥知:“……不是这个耍嘴皮子。”
“我是说你得想办法脱身,趁着他们没发现,要不你现在跑吧。”
钟离寂重新坐了起来,伸出还被绑着的手,让薛遥知帮他解开:“早上签契约的时候,我这贝壳腰牌就和云雨楼绑定了,一出云雨楼他们就会发现。”
“这种限制人身自由的契约你也签?”
“他们给得太多了,我哪知道会是这种工作啊。”钟离寂咬牙,难掩语气的狠戾:“那女人竟敢把我骗到青楼卖了,此等卑贱魔种,竟敢算计我,等我出去了找到她,一定拧断她的脖子,让她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薛遥知听不下去了,又拽了一把绳子,钟离寂的狠话被打断,他不悦:“你要不要看看我手腕被你磨成什么样子了。”
“那你之后该怎么办?”薛遥知没理他,她试图和他继续说正事。
“还能怎么办,你天天晚上过来把我包了。”钟离寂理所当然的说。
薛遥知:“……”
不是,你不是很不齿自己身陷青楼吗?这么快就屈服了?
“我没有灵石包你。”薛遥知勉强劝道:“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呢?”
钟离寂沉思,神情认真。
薛遥知看他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她也松了一口气,好在钟离寂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半晌,钟离寂终于想出了办法:“我明日就去找三娘预支工钱,然后全都给你,你天天晚上过来把我包了。”
“钟离寂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薛遥知忍无可忍:“我说的不是想这个办法啊!”
“那我没办法了。”钟离寂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那你就待在青楼里吧。”薛遥知面无表情:“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那是因为今晚的人是你。”钟离寂朝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薛遥知的脸好像更红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会尽快赚灵石来给你赎身的,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要是实在扛不住……唉,你就屈服了吧。”
“那我要是真屈服了,你还要我吗?”他沉思片刻,问。
薛遥知:“?”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他屈服个鬼。
想归想,她还是认真的说:“我不喜欢不自爱的男人。”
“那太好了。”钟离寂就笑:“我很自爱,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我喜欢你。”
钟离寂挑眉:“这么主动?”
“你觉得呢。”薛遥知微笑。
钟离寂不太在意,他还挺喜欢薛遥知时不时就哄哄他的,比以前强多了,说不定以后哄着哄着就成真了呢。
反正,来日方长。
薛遥知这时也帮他把手腕上的绳索都解开了,果不其然便看见了粗糙的绳索在他腕骨上留下了极深的红痕。
钟离寂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故意让她看:“知了,我手疼。”
“我没有带药。”薛遥知避开他的手。
“那怎么办,好疼。”钟离寂顺口就说:“你给我揉揉。”
薛遥知不肯动,他就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他暗红色的瞳仁很亮,扑闪着光点,或许是因为这房间里实在有些闷热,他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一抹薄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说起来似乎是从与钟离寂在逢魔谷渊的秘境开始,他就经常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而她其实很喜欢他的这张脸,不然按照刚认识他那会儿的他那狗脾气,她根本忍不了。
薛遥知脸蛋发烫,这房间的温度似乎有些高,让她有些燥热,迎着钟离寂的目光,她伸出温热的指尖,隔着衣裳,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隔着衣袖,她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她还在想难得见钟离寂的体温这么高,这真的对吗?
钟离寂觉得薛遥知被他勾引到了,他不自觉的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声音温柔:“知了,你怎么不动。”
薛遥知回过神来,冷静的说:“我在想我该怎么揉,你又不是撞伤也不是拧伤,揉了也没用吧。”
“可我喜欢你碰我。”钟离寂微微俯身,离她越来越近,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道:“知了,已经很晚了,我们不要辜负今夜的良辰美景。”
“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我想做你的情人。”
薛遥知坐着没动,钟离寂看她好像并没有拒绝他,便试探着俯身,似乎是想要亲吻她。
烛火暧昧的晃动着,他离她越来越近,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来些许压迫感,这样有些强势的过分亲密,让薛遥知想到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被撕开的衣裙,男人冰冷的脸,强势的动作,讨要着所谓的证明。
她有些反胃,猛地伸手推开钟离寂,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次薛遥知用的力气有些大,钟离寂重重的摔在了床上,他刚想说什么,就见薛遥知已经跳下了那张大床,灭掉了旁边香炉里的香,然后开窗通风,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钟离寂有些懵。
薛遥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说:“这房里燃了助兴的香,怪不得,你冷静一会儿就好了。”
钟离寂也下了床,走到了她旁边,他还以为薛遥知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他连忙说道:“不是因为这个什么香,这点香怎么会扰乱我的理智,我很清醒。”
薛遥知盯着窗外,没说话。
片刻,钟离寂忽然说:“对不起。”
薛遥知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同时也有些不解,他对不起什么呢?
“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该冒犯你。”钟离寂认真的和她保证:“在你喜欢我之前,没有下一次了。知了,你别生气。”
薛遥知沉默了一瞬,觉得还是该解释一下:“我没生你的气,我是……”
她有些难以启齿,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燕别序那个晦气的家伙吧。太丢脸了。
钟离寂看她说个半天都没说出来,主动转移了话题,一本正经的和她说:“我会想办法脱身,你不要再跑青楼来了。这里太乱了,不适合你。”
“你想什么办法啊?”
钟离寂沉默了一下,还能什么办法,都被骗到这里来了,要离开自然只能强闯。他说:“我自有办法,你在客栈等我来找你就是。”
“你不要冲动。”薛遥知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她说:“我觉得你之前那办法就挺好,你给我灵石来包你,先过一天算一天吧。”
“你认真的啊?”钟离寂倒是笑了:“真这么想包我?”
“那总不能看见你被别人占便宜。”薛遥知很认真的说道。
“也是。”钟离寂听了,笑容更甚,他说:“放心,不会让你白包的,刚才那些小白脸怎么伺候你的,我也可以。”
不就是端茶递水照顾薛遥知么,他又不是没在黑风寨学过,做得自然会比那些小白脸更好。
薛遥知:“那倒不用了,我不能空手套白狼。”
“那太可惜了。”
薛遥知还真认真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包钟离寂,她接着说:“我觉得那样三娘应该不会给你预支灵石,而且你这样的包起来也不便宜,明晚如果我包不了你的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被欺负了。”
钟离寂:“……好。”
薛遥知这么为他筹谋,钟离寂还是挺感动的,这说明她把他放在心上了,可就是在她眼里他是不是太废物了点。他只是单纯的贫穷,可是哪里废物了。
薛遥知越想越觉得头疼,唉声叹气的模样让钟离寂失笑。
他说:“别想了,很晚了,去睡一觉吧。”
钟离寂说着,薛遥知就打了个哈欠,她的确是有点累了。
薛遥知不忘问:“那你睡哪?”
“我不睡。”钟离寂淡淡的说:“给你守夜。你放心睡。”
钟离寂好像真的不喜欢睡觉,薛遥知没多说什么,跑去了那张大床休息。
一夜很快过去,薛遥知睡饱了精神十足的离开,钟离寂刚把她送出云雨楼,三娘便领着人过来了。
见钟离寂安分守己的模样,三娘倒是有些诧异,看来这烈男更喜欢女客,但香香软软的女客哪有那么多,昨夜也是他运气好了。
三娘正要同钟离寂秋后算账,好好教育一下他,钟离寂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主动说道:“我想明白了,昨夜是我太冲动。”
“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昨儿你踹伤刘公子的事情便能过去了。”三娘冷哼一声,不悦的说道。
钟离寂的心思不在这里,他想起了昨天随意翻看的册子,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好东西,对着三娘说道:“昨日的册子,我想再温习一下。”
三娘没想到钟离寂竟然这么主动,她更惊讶了,脸上都带了笑容:“你还挺好学,看来昨儿晚上那位客人将你调/教得不错。”
钟离寂:“……”
如果是薛遥知,不用调/教他也很不错啊!
由于钟离寂的勤勉好学,三娘没有再计较钟离寂昨晚的事情,还真让楼里的龟奴给他准备了厚厚的册子,送进钟离寂的房间里,让他好好学习。
钟离寂正襟危坐,放下杂念,第一次如此用功读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