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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姜新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攻略第八十一天


    今早见薛遥知被吓跑了之后,钟离寂本来下意识的想追上去,但他刚跑出客栈大门,薛遥知已经跑没影儿了。


    跑得真快。


    钟离寂扭过头去一看,容朝已经毫不客气的坐下,吃着店小二刚上上来的早餐,他想了想,坐到了容朝对面。


    一顿早餐在非常安静的氛围下结束。


    容朝本来想去找薛遥知的,但钟离寂放下筷子,忽然开口:“趁着薛遥知不在,我该出手了。”


    “干嘛?”容朝掀了掀眼皮子:“哥哥不会是要打我吧,我劝你别,阿姐看到了,会和你翻脸。”


    “是姐夫不是哥哥。”钟离寂纠正,然后正色:“昨天你不是说那李老板扣了你半成了利么?”


    容朝愣了一下,他抬眸,看着正经了不少:“你的意思是说……”


    “你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我会保护好你的银两的。”钟离寂站起身,一袭白衣,看起来很是高大可靠:“走,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地头蛇。”


    容朝:“……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容朝考量了一下利弊,之前让出半成利是因为他不想节外生枝,但这时候他们很快就要离开梅城,钟离寂又主动说要去帮他讨回那五百两,其实……也不是不行,好歹是五百两,放在过去都够他在涟水楼胡吃海喝一顿了。


    银子嘛,谁会嫌多?


    “那走吧。”容朝立刻笑容满面的说:“多谢钟公子了,没想到你人这么好。”


    “不必。”钟离寂也笑了,他用平静又不容置疑的说:“分我一半。”


    容朝:“……”


    “不愿意就算了。”钟离寂不紧不慢的往楼上走,他慢悠悠的说:“正好五百两全都归我。”


    容朝追上去:“去!怎么能不去?五百两有的人得打多少工才能挣到。”


    钟离寂顿了一下,不说话了,他上楼给薛遥知留了张字条之后,就和容朝去了夕雪画舫。


    这夕雪画舫可是许多达官贵人们的销金窝,没有一定的资产都进不去,钟离寂和容朝就被挡在了外面。


    钟离寂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看向容朝,容朝将手里拿着装样子的折扇重重合上:“我你都不认得了?我姓容,你们李老板的客人,前两天我上画舫和你们李老板谈生意,还给了你一两小费呢,还不赶紧给本少爷让开。”


    “容少爷!原来是您啊!”门口的两个守卫愣了一下,他们的表情恭敬下来。


    容朝轻哼一声,正要走进去,却发现门被他们挡得更严实了。


    一个守卫沉声说道:“容少爷,实在抱歉,我们老板特意叮嘱了让我们守好门,如果看见您,一定不能让您进去。”


    容朝:“……”


    奸商!


    容朝给钟离寂使了个眼神,很明显是把钟离寂当打手了,两个守卫看见钟离寂,不敢小觑,严阵以待。


    容朝还要威胁恐吓两句,钟离寂转身就走,他愣了一下,跟上。


    行至夕雪湖畔,钟离寂才停下脚步,说道:“这件事不宜闹大,我们等李老板出来。”


    “你不是很能打吗?”容朝拱火:“钟公子,要我说你应该直接冲进去,把李老板带到我面前,这在外面等得等多久。”


    “我能全身而退,你能吗?”钟离寂淡淡的说道:“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带着你一起跑。”


    容朝不悦的说道:“你要分走我二百五十两银子,我现在高低也算是你的一个老板吧?你什么态度?”


    “低调点。”钟离寂提醒他:“你也不想让知了知道吧?”


    “也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跟过来说不定再给我分走一半。”容朝恍然大悟:“等就等,本少爷就不信那李老板能在画舫里待一整天。”


    钟离寂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想让薛遥知发现,其实他一直都是个坏人。不过既然容朝误会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容朝下午的时候实在冷得受不了了,跑去就近的茶楼喝着热茶听说书先生说“湄水城爱情故事”和“湄水城爱情故事二”,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强调其实漂亮姐姐的真爱是三房弟弟,青梅竹马,地久天长。


    钟离寂倒是非常耐心的等在附近,如同狩猎的凶兽,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上钩。


    天色渐渐暗了。


    直至深夜,临近宵禁,街上都没剩下几个人了,那喝得醉醺醺的李老板才带着几个侍卫晃晃悠悠的出了夕雪画舫,就要上湖畔边停着的马车。


    这时又开始下雪了,风声呼啸,李老板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衣襟,加快了脚步,怎料一阵阴风吹过,竟是吹得夕雪湖中的湖水都上了案,浇了他一身。


    李老板抹了一把脸上遮挡视线的眼睛,再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变幻,容朝站在他面前,和他打招呼:“李老板,晚上好啊,可算是等到你了。”


    “容少爷?”李老板打了个哆嗦,身上湿答答的,被风一吹他都快被冻成冰棍了,他不悦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太没有礼貌了!”


    李老板说着转身欲走,钟离寂却堵在了他的身后,揪着他的衣领让他站回原地,钟离寂等的时候没有不耐烦,这时候反而开始不耐烦了。


    “速战速决。”


    容朝“哦”了声,看向李老板,说:“我考虑过了前天晚上你跟我说的分成我不同意,有契约在先,你若不想与我对簿公堂,便赶紧把银子还我。”


    “契约?什么契约?”李老板直接翻脸,他说:“容少爷尽可与我对簿公堂,看是你赢还是我赢。”


    笑话,到他手里的银子,谁能能扣走?


    容朝正要说话,钟离寂忽然有了动作,他将矮胖的李老板拎了起来,拖到湖边,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将他的头往冰冷寒凉的湖水里按。


    李老板立刻挣扎起来,四肢并用也不能挣脱钟离寂的桎梏,冰冷的水呛进他的嘴巴和鼻子里,让他脸上立刻就泛起了青紫色。


    就在李老板以为他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钟离寂终于将他的头扯了上来。


    李老板不停的咳嗽着,惊恐的看着钟离寂,好像他是什么恶鬼一样。


    钟离寂说:“还不还?”


    “不还的话,我只能去你家了。”


    “把你全家都杀了。”


    容朝看着这一切,饶有兴味。


    李老板两股战战,两腿间有腥臭的水渍流出,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还!我还!还多少都行!”


    李老板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张湿漉漉的银钱,容朝弯身拿过,带着一丝笑意的说:“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你说你惹他做什么?”


    那几张银票皆是五百两的面额,容朝倒是也没多拿,只拿了其中一张,便与钟离寂离开。


    李老板见他们终于离开,慌忙连滚带爬的跑走。


    两人回了客栈,却发现薛遥知不在。


    钟离寂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难看了起来:“薛遥知呢?”


    容朝对钟离寂客气了很多:“不知道,找找吧。”


    这时已经马上要宵禁了,路边巡逻的官兵催促着他们赶紧回去,不要在街上逗留,钟离寂没有理会,甚至不耐烦的想直接把拦他的人都杀了。


    容朝连忙阻止了他,将钟离寂拉了回来:“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不要惹麻烦!你杀了人到时候梅城戒严,我们谁都离开不了!”


    钟离寂深呼吸一口气,忍着怒火,甩开容朝的手,然后在夜色中化作一团黑气,悄无声息的潜行在梅城的大街小巷中。


    容朝则是回了客栈。


    这时已经宵禁,薛遥知不可能逗留在街上,极有可能是在某个地方休息了,容朝知道,她没有那么柔弱。


    得等天亮,再想办法。


    漫长的夜晚终于在煎熬中过去。


    钟离寂用了一整晚时间把梅城搜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薛遥知,他阴沉着脸回到客栈,刚好看见一脸倦意的容朝。


    容朝看起来晚上没睡好,脸色苍白,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他见着钟离寂,刚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钟离寂便停在了他面前。


    “薛遥知不在梅城。”钟离寂有些慌张的说:“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容朝嘴角抽了抽:“不至于,她的东西都在客栈里没有拿走,她不可能不带着她的银两就离开的。”


    “那她在哪?”


    “你方才说薛遥知不在梅城,而她的行李银两都在客栈了,所以她十有八九昨天是出城采药去了,但采药不可能不回来,就算是没来得及进城,今早城门开了也不见她。”容朝极有条理的说道:“我今早去城里各处打探了一番,得知昨晚宵禁后有一队车马匆忙进城,报官后说是在官道上遇见了黑风寨的土匪,他们说那黑风寨的土匪劫财不劫色,劫走了他们的财,还劫走了一位过路的姑娘,让官府赶紧去救人。所以我估计薛虫虫是被黑风寨的抓走了。”


    钟离寂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不等容朝接着说下去,他便直接消失在原地,看样子是杀去黑风寨了。


    容朝也急,但他冷静一些,将他们的东西都收进了储物袋中后,才雇了一辆马车,驶向翠微山。


    钟离寂已经在山脚等了他有一会儿了,他眉头紧锁,说道:“这翠微山里有阵法,我对于他们仙门阵法不甚熟悉,若是强行破阵,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你有别的办法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强行破阵了。”


    三天时间……谁知道薛遥知在黑风寨的这三日里会不会又发生什么变故。


    “这黑风寨既是土匪,那必然爱财,只要我们袒露富贵,不怕他们不来劫我们!”容朝拍了拍他镶满了宝石的马车,自信的说:“我们这就坐着马车,去黑风寨附近遛弯。”


    很有道理。


    两人跳上马车,驱使着马儿往山里走去,钟离寂已经探过黑风寨,只是因为阵法阻拦,为免打草惊蛇他一直没有靠近,这时赶着马车过去,却发现在阵法的作用下,他们一直都只能在黑风寨外打转,无法靠近。


    钟离寂和容朝在黑风寨附近转了一早上,都没有引起任何土匪的注意。


    “你到底行不行啊。”钟离寂不耐烦了:“我直接闯阵了。”


    容朝咬牙:“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你记得薛虫虫是怎么被劫进去的吗?”


    “因为她很漂亮。”钟离寂很快回答上来。


    容朝破釜沉舟,决定做出牺牲:“你去梅城帮我买套裙子来。”


    钟离寂:“……?”


    他很快回来。


    容朝钻进马车里换上衣裙,用胭脂妆点着苍白的面容,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打扮好钻出了马车。


    “如何?”容朝问。


    钟离寂:“恶心。”


    “你扮更恶心。”容朝跳下马车,说:“我算是豁出去了!我现在就去黑风寨附近转悠一圈,等他们把我带进黑风寨里,我找到薛遥知后,我们里应外合,你就在外面等我的消息吧。”


    容朝此计可谓一石二鸟,等入了黑风寨,他救出薛遥知后,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甩开这阴魂不散的钟离寂,到时候还是只有他与薛遥知同行。


    他和薛遥知间,可容不了外人,他已经容忍钟离寂够久的了。


    钟离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容朝冷静的等着他的回答,半晌钟离寂才说:“你怎么给我消息?”


    容朝说:“我自有办法。”


    “这是传音玉筒,及时回复我的消息。”钟离寂摸出一对手指大小的玉筒,递了给一只给容朝,这本来是他打算找机会送给薛遥知的,现在只能先勉为其难便宜容朝了。


    “放心。”容朝和他保证,然后接过:“那我去了。”


    “嗯。”钟离寂又说:“尽快给我消息。”


    “好。”容朝一口同意。


    容朝提着裙子小步小步的往黑风寨走,但还没走出钟离寂的视线,便听得黑风寨的大门敞开,一队人马策马飞驰,容朝将计就计,立刻柔弱的倒在了路边,露出精致得雌雄莫辨的面容。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有土匪粗着嗓子说:“大当家,这儿怎么躺了个女人?”


    “不管她。”梁左瞥了一眼,继续策马前行:“赶紧办正事!”


    “好嘞!”


    一行人越过容朝。


    容朝懵了一下,他都穿裙子了,竟然还是入不了这群土匪的眼?一群没眼光的东西!和那个钟公子一样!


    容朝刚想爬起来,忽然又听见那大当家勒马的声音,女人肆意的声音传来:“这个男人长得好!抓了!”


    刚打算离开的钟离寂立刻被一群山匪围住了,他本想出手制服他们逼迫他们带他去黑风寨,但又想到黑风寨内情势不明,他不如采用容朝的计策,假意被抓,然后见机行事。


    钟离寂任由两个土匪把他五花大绑,然后被丢上马。


    梁左感叹道:“今天运气真好啊,收工回家吃饭。”


    “是!”


    在经过还躺在地上的容朝的时候,有土匪流连的往他脸上看了几眼,问:“大当家,真的不管这个女人吗?她都昏了,正好咱们给捡回去。”


    “她是昏了不是死了。”梁左瞥了一眼,不感兴趣的说道:“等她醒了吵嚷着说我们黑风寨强抢民女,你觉得好听吗?赶紧走,别把她吓醒了,讹上我们怎么办?”


    一队人马来去匆匆,很快就消失在容朝面前。


    容朝愣了好半天才慢腾腾的爬起来,去找他的马车了,换好了衣物,又将他的昂贵的华丽大马车安置好,他才有空去看传音玉筒。


    “钟公子,情况如何?”容朝注入灵力,低声问道。


    传音玉筒光芒闪烁,钟离寂收到了消息,却没有理他。


    容朝快气死了,怎么会这样啊,他都已经计划好了,被抓走的应该是他才对啊!钟离寂该不会是也想趁机甩开他吧?!真是恶毒!


    第82章 攻略第八十二天


    或许是因为昨天不但在梅山跑了一趟,又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虽是身处陌生的地方,薛遥知还是睡得挺沉的。


    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撒在了她白皙的脸上,她睫羽微颤,睁开了眼。


    呆滞了几秒钟后,薛遥知立刻反应过来她目前的情况,她从床上爬起来,见她的衣物完整,放在门口地上的杯子也没有被挪动的迹象后,她松了口气。


    薛遥知下床穿鞋,穿戴整齐后,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她贴着门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却只见一片黑暗。


    薛遥知正纳罕着不是已经天亮了,外面怎么还是黑的?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薛遥知的额头被撞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撞懵了。


    梁右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咦?我媳妇儿呢?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薛遥知捂着额头,幽幽的看着他。


    梁右猜测可能是他推门的时候太大力了,他想过去扶一下薛遥知,但又怕她打他,就只站在原地,讪讪的说:“我不知道你在门边。”


    薛遥知站起身,没理会他。


    梁右凑上去,笑得很是灿烂:“别瞪我嘛,你饿不饿?”


    “我是不会吃你们这里的食物的。”薛遥知神情坚定的说道:“除非你放我离开,否则你就等着我饿死吧。”


    “来了我们黑风寨你还想走?”梁右一拍桌子,怒道:“不可能!那你别吃了,正好少张嘴!”


    梁右转身就走。


    薛遥知暗骂这土匪头子不懂事不知道再多劝她两句,倒不是她矫情,主要她要是他一说就巴巴的去吃早餐,这土匪头子不定以为她多乐意待在这儿呢!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薛遥知还是没吭声,她还能抗一会儿,大不了等到中午她再吃就是。


    梁右气冲冲的来,又气冲冲的走。


    薛遥知坐在这干净简陋的房间里,这里碰碰那里看看,正是无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一个端着一盆热水和药膏的妇人走了进来。


    薛遥知盯着她,妇人友好的朝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便是昨儿晚上小右带回来的姑娘吧,长得可真水灵,来,快洗把脸,好给额头上药。”


    “谢谢。”薛遥知用了热水洗漱,然后任由妇人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沾着白色的膏体抹在她额头上,她眉头微皱,在忍着痛。


    妇人一面给她上药一面温声说道:“我是左左和小右的小姨,名唤梁婧,你可以唤我一声梁姨。”


    “梁姨,我真的不能留在黑风寨嫁给二当家,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您能不能帮我说说情。”薛遥知见梁婧慈眉善目的模样,试探道。


    梁婧温温柔柔的笑着说道:“这事我是做不得主的,小右这孩子只听他姐姐的话,姑娘还是要与左左商量的。”


    “好吧,多谢您。”


    上完了药之后,梁婧又拉着薛遥知的手,将她往门外带,还温和的说道:“昨儿晚上就被带来了寨子里,想必是没用晚膳了,今早怎么样都得吃点东西,可别闹脾气了。”


    薛遥知:“……”


    她半推半就的被梁婧带到了厅中吃早餐,这厅里目前只坐着梁右一人,他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听见脚步声,偷偷的去看薛遥知。


    薛遥知被梁婧按着坐下,梁婧又绕到梁右旁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人我是给你哄过来了,别又气着她了,姑娘家的被你带来这儿,不定多害怕呢,得哄着。”


    梁右不自在的点了点头,梁婧离开,他抬眼一看就见薛遥知已经开始一边喝着黄澄澄的小米粥,一边撕着松脆可口的油炸桧吃,哪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他干咳一声,试图引起薛遥知的注意。


    薛遥知冷淡的扫了梁右一眼,依旧没理他,梁右终于按捺不住,张口同她说话:“你还不理我,我们三日后都要成亲了你还不理我!”


    “三日后?”薛遥知惊诧。


    梁右见薛遥知终于说话,他惊喜的说道:“是啊!寨子里需要一桩喜事来冲喜,我姐不乐意娶慕礼哥,那就正好我来办喜事儿,多好啊!这样我姐不为难了,我也不为难了。”


    “我不会嫁你。”薛遥知撂狠话:“你要是执意逼我,三天后我就吊死在房里,你想冲喜变成丧事吗?”


    “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给绑了!”梁右眉头一皱,凶狠的说道。


    薛遥知冷笑一声:“你绑啊,你又不是没绑过,我手上的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消呢!”


    薛遥知的气势竟盖过了梁右,梁右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些:“哎呀,别生气嘛,我跟你道个歉。虽说把你抢来是我不对,但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多不安全,我把你带回寨子里说不定也算是保护了你呢。”


    “遇见你才最不安全吧。”薛遥知无语。


    梁右又说:“你看我长得也不差,性格也还好,又家财万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嘛。”


    薛遥知闻言,倒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青年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脸庞棱角分明,五官硬挺英俊,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有神,他身着玄色劲装,高大强壮,搭在桌上的手臂在衣袖的下,也清晰可见起伏的肌肉。


    注意到薛遥知的目光,梁右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他今天可是认真打扮过了,就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是个好人,但我喜欢白一点的。”薛遥知诚恳的说道。


    梁右咧开嘴:“我牙白!”


    薛遥知:“……”


    “好吧,那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呢,就算是冲喜也是喜事,男婚女嫁总得讲究你情我愿吧?”薛遥知认真的说:“你应该去找你的真爱,而不是非要我真爱你。”


    “可你长得漂亮,我一见着你就喜欢。”梁右睨她一眼,说道:“你就等着三天后出嫁吧,我亲手布置婚房。”


    “行。”


    梁右惊喜:“这么快就同意了?”


    “不然呢。”薛遥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同我说说你的情况吧,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呢。”


    “我是梁右,今年二十,我姐姐梁左,二十八岁,我娘是黑风寨的前任大当家,难产去世了,我爹是个入赘的软饭男,在我娘去了之后卷了寨子里的银子跑路了,半路上被我小姨抓到,让我小姨一刀给捅死了。”梁右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身世给交代清楚了,他说:“我和我姐是小姨抚养长大的,我姐长大后成了黑风寨的大当家,我当然就是二当家。”


    薛遥知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她接着试探的说道:“我是想听你说,你有何事迹?”


    “唉,你不知道,我姐平时都不让我下山的,她跟我说山下的人心肠黑,我要是下山了,肯定让山下的人骗得裤衩都不剩。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昨天是我第一次下山!没想到竟然这么成功,还顺便带了个仙女回家!我真厉害啊。”梁右越说越激动。


    薛遥知接着他的话不动声色的问下去:“那平时黑风寨都是大当家在管啊,她好厉害啊。”


    “我姐是这世上除了我阿嬷我娘我小姨外最厉害的女人!我跟你说啊,我姐八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娘和我小姨下山了,整整二十年她扛着一把大刀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啊……”提起梁左,梁右的眼睛亮得吓人,喋喋不休的就把梁左给交代清楚了。


    薛遥知认真记下,直到梁右说起了前段时间梁左下山时,邂逅了一位从阳雪宗而来的修士慕礼。


    “慕公子可了不得*哦,他不但修为高深,而且还极擅长兵法阵法,他研究的阵法,让我们黑风寨坚不可摧!”


    “阳雪宗?”薛遥知的注意力被转移,她重复。


    “是啊!阳雪宗的弟子诶!那得是多厉害的人啊!可是他就是对我姐死心塌地!我姐比阳雪宗的弟子都厉害!”梁右骄傲的说道。


    薛遥知警惕的问:“那位慕公子如今正在山寨里吗?他不需要回宗门吗?”


    “他跟我说他已经自请在阳雪宗除名了啊,好像是因为……”


    “梁右!”女人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梁左大步走了进来,皱眉说道:“你在和一个外人说什么呢?”


    “姐,她不是外人,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梁右反驳道:“你不愿意娶了慕公子给我们阿嬷冲喜,那就让我来娶!你昨晚也同意了啊!”


    “谁同意了?”梁左被他气笑。


    “你也没反驳我啊,那不就是同意了。”梁右理所当然的说道。


    梁左是见昨晚天黑了才收留薛遥知一晚,准备今早蒙了眼睛给她送下山,却不想她一早过去没找着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听着这位姑娘在打探黑风寨和慕礼的事儿。她这弟弟也是个傻子,别人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梁左瞥了薛遥知一眼,直觉觉得她是别有用心,黑风寨的安危不容有错,如果万不得已,她会杀了薛遥知。


    薛遥知对上梁左不似昨夜那般友善的目光,心中一冷。她并不知梁左本意是要放她走,梁右又一口一个三日后成婚,她才不得不向他打听黑风寨的事情,以期能多了解一下黑风寨,进而找到离开的机会。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薛遥知有些紧张的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她得多争取点时间,最好能就地取材造点毒药出来防身。


    梁右不明所以的挠挠脑袋,他发现他姐和薛遥知忽然变得好严肃,他正想说话活络一下气氛,有个土匪就冲了进来,着急忙慌的开口了。


    “不好了大当家二当家,老夫人她……”


    土匪话还没说完,梁左梁右心一慌就朝着外面冲过去,薛遥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又不喝药了。”土匪这才说完了后半句话。


    梁左梁右一路冲到梁老夫人的房间,就见梁婧无奈的站在一边,手里端着一碗已经快冷了的药,低声劝道:“娘,这药都已经热了两次了,您还不肯喝,您得喝药呀,这样身子才能快些好起来。”


    “这药有什么好喝的?我老婆子也没几天活头了,你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的走吗?”靠在软枕上的梁老夫人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脸色惨白,但好在精神看起来还算好。


    梁左梁右松了一口气,梁左端过药碗开始劝,劝了半天没用,她退到一边,又换梁右上。


    梁右一把拉过跟上来的薛遥知,张口就说:“阿嬷您快喝药,喝完了药好参加我和我媳妇儿的婚礼,就在三日后,等我们成了婚,给您冲了喜,您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梁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硬朗,躺在病榻上的时候,就念叨着她这两个可怜的孙儿终生大事还未解决,她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梁婧梁左梁右三个人在一起一合计,决定在山寨里办一场喜事,让老夫人也高兴高兴,好放下心来。


    这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梁左的身上,因为正好她身边有倾心于她的慕礼,梁左不太愿意,但为了老夫人,也只勉强应了,梁右深知姐姐的苦恼,决定挺身而出,这个婚他来成。


    梁老夫人闻言,眯着眼睛去看薛遥知,薛遥知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老夫人,您好。”


    “是宝儿吗?”梁老夫人朝着薛遥知招招手,浑浊的眸子里泛出泪花:“我们宝儿都长这么大啦,今年几岁了呀?”


    薛遥知愣了一下,她不知晓宝儿是谁,但她知晓梁老夫人是错认了,为了她的安危,她不得不咬牙应下:“阿嬷,我十八岁啦。”


    “对,对,是十八岁。”梁老夫人潸然泪下:“我们宝儿命苦,一出生就没了娘,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大了,真好,真好,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阿嬷呢?阿嬷好想你。”


    梁婧微微俯身,在薛遥知耳畔轻声说道:“梁宝是我姐姐难产生下的孩子,只活了半岁便夭折了,老夫人年纪大了,糊涂了,现在不是念着我姐,就是念着宝儿。”


    “阿嬷,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我去给您熬药了,您乖乖喝药好不好,我熬了好久的呢。”薛遥知听了,端过梁右手里的碗,劝道。


    薛遥知生得白净漂亮,笑起来时很是温柔,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很讨人喜欢。


    梁老夫人被哄得喝下了药汁,薛遥知端了水来让她漱口,漱完口后她拉着薛遥知的手不愿意放开,一直念叨着“宝儿”“宝儿”。


    薛遥知温柔的说:“您喝了药就要好好休息才是呀。”


    “我不睡,我还要和婧婧商量我们宝儿的红盖头上该绣什么花样呢?”


    薛遥知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不是小右方才说,三日后宝儿你就要成婚了吗?”梁老夫人含笑说道。


    梁右终于忍不住了:“阿嬷,您错了,她不是……”


    “闭嘴!”梁左凶狠的说道。


    梁右委屈巴巴的闭嘴。


    梁左握着梁老夫人的另一只手,放柔了声音:“是,我们宝儿三日后就要成婚了,她还等着给您磕头呢,您可得赶紧养好身子。”


    “好,好。”梁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去问薛遥知:“我们宝儿的夫君呢?怎么不见他?”


    “宝儿的夫君还在给宝儿绣嫁衣呢。”梁左替薛遥知答道。


    梁老夫人又问:“是哪家的小子呀?我们宝儿这么漂亮,可不能便宜了寨子里的大老粗了。”


    “是城里的公子呢,生得可好看了,上赶着要给我们宝儿入赘。”梁左继续说道。


    梁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又拉着薛遥知的手说了很多话,才笑着睡下。


    一行人离开了梁老夫人的卧房。


    梁右刚想说话,被梁左的一个眼神吓得不吭声了,梁左看向薛遥知:“我不管你来我黑风寨有什么目的,但老夫人喜欢你,你哄得老夫人开心了,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大当家,我是被你弟弟绑回来的。”薛遥知无奈的说:“我没有什么目的,向二当家打探那么多,也只是想离开山寨罢了。”


    梁右不明所以:“你向我打探了什么?”


    “随你,但你现在不能再离开山寨。”梁左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不管你从前是谁,但现在只要老夫人在一日,你就一日是梁宝。”


    梁右:“不行!她是我媳妇儿!”


    “叫小妹!”梁左一巴掌拍在梁右头上,冷声道:“你叫不叫?是不是又想吃藤条了?”


    梁右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小妹!你是我亲妹!”


    说完之后梁右的眼眶就红了,他沉痛的想,他的初恋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自此之后,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


    梁左又看向薛遥知。


    薛遥知比梁右识相,立刻说道:“姐姐,哥哥。”


    “宝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梁左问薛遥知,她唇角勾起:“姐去山下给你抓。”


    薛遥知震惊:“来真的?”


    “对啊,阿嬷也说了,山寨里的这些大老粗怎么配得上宝儿,况且瞧见个知书达礼的,阿嬷也开心。”梁左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你不说算了,我看着抓,很快回来。”


    梁右走出失恋的阴影,插话:“小妹喜欢长得白的。”


    “懂了。”梁左大步流星的离开。


    梁婧上前,温柔的说:“宝儿,左左一定会给你抓一个满意的夫君的,不会委屈了你的,不要担心。”


    薛遥知:“……”


    别这样啊!她更担心了!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中午饭仍旧是在厅中吃的,梁婧和梁右都在,美其名曰培养一下亲情。


    只是他们还没吃两口,梁左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了:“都在呢,宝儿出来看下,我抓了一个,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去换。”


    “这么快?!”


    “你姐一直很有效率。”


    薛遥知懵懵懂懂的跟着走了出去,然后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钟离寂,钟离寂一看见她就直接震断了绳索,掠到她的身侧,握住了她的手。


    “知了!”钟离寂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薛遥知点点头,她也松了一口气,见钟离寂已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暗道还是魔君靠谱,正好能助她早日离开。


    周围梁婧梁左梁右与一干土匪直接拔刀,梁左的脸色阴沉下来:“哟,小妹,这还是你的老相好呢?”


    “我们的确认识。”薛遥知充满歉意的说:“实在是行程不能耽搁,我们得赶紧离开了,抱歉。”


    这山寨里还有一个来自阳雪宗的慕礼,薛遥知现在听见阳雪宗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这黑风寨是真的不能多待。


    表现的机会终于到了,钟离寂立刻说:“我带你走!”


    一进这山寨钟离寂就明白了那高深的阵法防的是外人进入,但他如今在山寨内,从内打破阵法,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梁左冷声说道:“这婚你们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薛遥知催促:“赶紧带我走。”


    钟离寂却不动了,他在想梁左在说什么成婚,他和薛遥知成婚?留在这里还有这好事?


    钟离寂疯狂心动,刀架在脖子上,被缚仙绳绑成麻花都没挣扎一下。


    薛遥知没想到钟离寂竟然这么没用,你倒是反抗一下啊!


    梁左骂了句“没用的小白脸”就让人把钟离寂押下去了,她指着薛遥知说:“你不想被绑就给我老实点!”


    “知道了,姐姐。”识时务者为俊杰,薛遥知立刻说道。


    梁左扬长而去,薛遥知也被重新关进了先前的房间中。


    另一边的钟离寂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被五花大绑关进了柴房中,不过他也没在意,只是略用了巧劲,便从这缚仙绳中挣脱了出来。


    区区缚仙绳,他可是尊贵的魔。


    钟离寂不屑一顾,他正要探查一下这山寨的情况的时候,手边的传音玉筒忽然传来了灵力波动,容朝的声音随之传来,询问他现今的情况。


    钟离寂本来是要回容朝的,但他又想到他和薛遥知都要成婚了,若是让容朝知晓,定然会来搅局。


    这容朝,还是待在黑风寨外得好。


    钟离寂将传音玉筒收了起来,任凭上面如何光芒闪烁,他也没有理会。


    第83章 攻略第八十三天


    薛遥知被关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梁婧才过来让门口的土匪先行离开,然后将她放了出来,对着她笑道:“宝儿,在屋子里待了快一天了,是不是很闷呀?随我在山寨里走走,咱们就去与你阿嬷一起用晚膳,好吗?”


    在黑风寨的地盘上,薛遥知自然没有说“不”的权利,她点点头,跟着梁婧走出了房间。


    梁婧说是带她走走,就真的只是带她在黑风寨四处走走,一边走还一边向她说起黑风寨的历史来。


    薛遥知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打量着四周,这黑风寨里住着两百多口人,其中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青壮年需要跟随梁左出去谋生,也就是打劫,他们认为为富不仁,便该由他们来劫富济贫。


    剩下的三分之二便是土匪们的家人,他们几乎是一辈子都生活在翠微山的黑风寨中,这黑风寨的内部除了几处土匪操练的地方和堆放财物的仓库外,其余地方都修建得像座小村庄一样。


    夕阳西下,薄暮渐隐,在金黄余晖的照耀下,房屋瓦舍与地面两边的积雪仿佛在熠熠生辉,几条大狗趴在夕阳下慵懒的晒着太阳,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皮毛锃亮,在夕阳下仿佛发着光。


    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大狗也甩着尾巴各自回家觅食,几声孩提的笑闹声与狗吠声,在山中响起,仿佛世外桃源。


    梁婧带着薛遥知登上高高的瞭望台,整座黑风寨被薛遥知尽收眼底,黑风寨内岁月静好,黑风寨外,却是两面环山,一面为悬崖,唯一的出口,除了被重兵把守外,还有重重阵法守护。


    这意味着薛遥知想离开黑风寨就只有那一个出口,但这寨子里两百多口人,个个都是熟面孔,她根本没有办法能混出去。


    “据说这黑风寨是百年前黄昏之战时,我梁家的先辈被战乱逼上了翠微山,得了这么一块易守难攻的宝地,于是一村的人就这么在这里生活了下来,距离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梁婧温柔的注视着瞭望台下的寨子,说道:“宝儿是该多了解一下黑风寨,毕竟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需去向小右刻意打听,这孩子知道的还没我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薛遥知心知梁婧带她来看黑风寨是为了震慑她告诉她她逃不了,而主动与她说黑风寨的历史则是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家,向她展露家人的诚意。


    梁婧是真的很有诚意了。


    但她这时并非孤身一人,她还有容朝,容朝一定也不会愿意留在这里,况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惜了。


    薛遥知这样想着,却诚恳的出声暂时稳住梁婧:“谢谢梁姨和我说这些,我明白我待在这里,比在外漂泊要好得多。”


    梁婧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宝儿是梅城人士呢。”


    “不是。”薛遥知垂眸,有些失落的说道:“我没有家,我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晓。”


    “往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梁婧握住薛遥知的手,温和的说道。


    薛遥知红着眼眶点头。


    与梁婧谈了一番后,薛遥知并不知晓梁婧有没有信她,但至少她是可以自由行动了,晚膳后她去哄梁老夫人喝了药,梁婧让她自己回房。


    薛遥知没有轻举妄动,非常配合的回到了她的房间,她还在想钟离寂什么时候回来找她的时候,钟离寂忽然在外面敲门。


    薛遥知连忙打开门,将他拉进来,警惕的将门关上。


    “你可算来了!”薛遥知松了一口气,张口就问:“你有办法离开吗?”


    “急什么?”钟离寂抬手,摸了摸她红肿的额头,是今早被梁右开门给撞的,一缕黑色的灵力拂过,她额头的红肿就已经看不见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们欺负你了吗?谁欺负了你?我去帮你报仇。”


    “没人欺负我。”薛遥知连忙说。


    倒也不是她着急,而是这梁家人把婚期掐得太紧了,方才哄梁老夫人用药的时候,梁老夫人还拉着梁婧梁左和她商议婚礼细节,问她喜欢让让新郎官盖什么样子的红盖头。


    薛遥知可不想真的嫁给钟离寂。


    钟离寂听薛遥知这样说,他就淡淡的说道:“没有人欺负你就好,那我们便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不行!”薛遥知立刻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你没有办法我就自己想办法了。”


    “我当然有。”钟离寂出奇耐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说道:“虽说这黑风寨的土匪不足为惧,但若想破解那阵法还需要至少四天时间,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正好休息一下。”


    四天?薛遥知皱眉:“可是后天他们就要逼我和你成婚了。”


    “是啊。”钟离寂叹了口气:“那么没办法了。”


    “可我看你一点都不急。”薛遥知一语中的:“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又让他们把你捆起来的。”


    “当然不是!”钟离寂捂着胸口说:“你忘记了吗?我还有内伤在身,那时一时提不起灵力,才让他们得逞的。”


    薛遥知一脸不信。


    钟离寂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而且你觉得如果不是我暂时提不起灵力,我能容忍那群蝼蚁将我绑起来,让我蒙受这种奇耻大辱吗?”


    薛遥知一听好像也有道理,钟离寂除了在打工的时候能屈能伸,其他时候都恨不得把他看不顺眼的都杀了,便是对上压根打不过的燕别序,也没有低过头,如果不是没办法,他实在没有必要被五花大绑。


    “好吧,我相信你了。”薛遥知松口,没再多说。


    见钟离寂不能立刻带她离开,她有些失望,她心想果然不能靠男人,她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离开。


    钟离寂观察着薛遥知的表情,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确定她信了没,他决定再添一把火,幽幽一叹,沉重的说道:“你知道今天那大当家是如何羞辱我的吗?”


    “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我给她小妹梁宝也就是你入赘。”钟离寂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笑出来,语气沉郁的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头一次成婚竟是入赘!”


    薛遥知嘴角抽了抽,她拍拍钟离寂的肩膀,安抚道:“哎呀你别想太多,我不当真,你也别当真。”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钟离寂皱眉说道。


    薛遥知:“……”


    行吧,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钟离寂太兴奋了,一兴奋就装没完了,怜悯的说道:“若非他们都并非什么奸恶之人,我怎会容忍他们如此欺辱吗?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薛遥知严肃的表情差点没破功,这魔君在她面前装什么小白花呢?她懒得陪他演,直接问道:“我还没问过,你怎么会被抓来黑风寨?容朝呢?”


    话都还没和他说几句就问容朝,还好容朝扮相太恶心了没被抓进来,钟离寂暗自腹诽,面上分毫不显,温和的说道:“他推测出你是被黑风寨的人抓走了,我们立刻赶来了翠微山,因为有阵法,我们无法强闯,便只能想办法让土匪将我们也抓进来。”


    “容朝也被抓了吗?”


    “那倒没有。”钟离寂淡淡的说道:“可能是因为土匪来的时候他太害怕了,所以跑了,你也不要与他过多计较,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薛遥知点头,确定容朝平安就好,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别被他们发现你跑出来了。”


    怎么一问完容朝就让他离开?钟离寂有些不爽,他刚要说话,薛遥知的房门就被敲响。


    “宝儿!宝儿!你睡了吗?我是你哥哥梁右!”梁右在门外重重的瞧着她的门,眼看着就要进来。


    薛遥知跟钟离寂说了一声“赶紧走”之后冲过去开门,她堵在门口,不让梁右进去:“你找我有事吗?”


    梁右被堵在门外,他也没想进去,只红着眼眶看着薛遥知,他手里抱着一个小酒坛子,满脸通红。


    “宝儿,我刚才一直在给你布置婚房。”梁右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快要哭了:“我没想到我给我们布置的婚房,最后竟然是你和一个小白脸住进去!”


    薛遥知:“……你喝醉了。”


    “不!我很清醒!”梁右大声说道,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接着说道:“宝儿,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后日要成婚的应该是我们,可是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有病吧,搞得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我昨天才被你绑到山寨来的好吗?”薛遥知无语死了。


    “是!我们是才认识了一天一夜!”梁右崩溃了,他哭着说道:“可是真正的爱情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虽然才认识你一天,但在我心中我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我不甘心你变成我的妹妹,要不我们私奔吧?”


    薛遥知听了立刻往外走。


    梁右心中一喜:“你心里果然有我。”


    “我去找姐姐,告诉姐姐哥哥要带我私奔。”薛遥知面无表情的说道。


    梁右神情一僵。


    薛遥知不耐烦的说:“再来烦我,我就真的要去告状了。”


    “告状精!”梁右骂道,然后神情一敛,讨好的说道:“对不起妹妹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说这种话了,我只是太伤心了,你理解一下我刚恋爱就失恋的心情可以吗?”


    “不知道我们姐姐理不理解。”


    “哎呀这种小事就不用和姐姐说了。梁右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说道:“喝酒喝上头了,都说糊涂话了,我回去睡觉了,妹妹早点休息。”


    薛遥知淡声开口:“且慢。”


    “干嘛。”梁右警惕。


    “你喝的什么酒,让我尝尝,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薛遥知好奇的说。


    梁右抱着酒坛子:“不行,女人怎么能喝酒。”


    薛遥知张口:“姐——”


    “你房间里怎么有男人!”梁右忽然大叫一声,瞪着房间里那一角黑色衣袍。


    钟离寂怎么还没走?


    梁右扒开薛遥知冲进去,瞪大了眼:“你怎么跑出来了?!姐!姐!那个小白脸越狱了!”


    这梁右的力气大得惊人,薛遥知被他扒拉了一下差点撞门上,被钟离寂眼明手快的扶住了。


    钟离寂倒也不怕他,只淡淡的说道:“下次要是让我抓到你再来纠缠她,别怪我不客气。”


    “你算老几啊?”梁右大喊:“姐姐姐姐姐你快来啊!”


    梁左在睡梦中被吵醒,提着刀走出来,薛遥知有些紧张,想让钟离寂赶紧跑,倒不是她担心钟离寂的安危,她是担心钟离寂一怒之下对梁左动手。


    钟离寂岿然不动,梁左骂道:“吵嚷什么呢臭小子!”


    “这个小白脸跑出来了啊!”


    “我放的。”梁左不耐烦的说:“人同意了入赘我们黑风寨,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还绑着他干嘛?”


    梁右:“啊?”


    梁左看着梁右,忽然眯了眯眼,上前揪住梁右的耳朵,怒道:“你是不是又给我偷喝酒了?说了多少次你这破酒量不准喝酒!你看我不教训你。”


    “不是的姐,这是水,这酒坛子里是水!”梁右被拽着耳朵走,一边走一边辩解道。


    “那你脸这么红?”


    “冷啊,天太冷了,被冻红了!”


    姐弟两的声音逐渐远去。


    薛遥知还没问钟离寂是怎么回事,钟离寂就先兴师问罪了:“你怎么不说这寨子里还有男人纠缠你。”


    果真是每次他一不在薛遥知的身边她就会有别的男人!真可恨啊,他恨不得栓薛遥知腰上。


    “你没听到我喊他哥哥吗?”薛遥知看他眉眼间隐约有戾气,安抚道:“我现在是梁宝,是他们小妹,喊姐姐哥哥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又不是真的梁宝。”钟离寂控诉:“你都没喊过我哥哥。”


    薛遥知:“……”


    “别一整天钟离寂钟离寂的叫,没礼貌的小姑娘,我高低大你一百多岁呢,你喊我声哥哥不是应该的吗?”


    “你大我一百多岁,论理说,我应该喊你太爷爷。”薛遥知诚恳的说。


    钟离寂:“……”


    “在我们魔族我才刚成年没多久!”他辩解。


    “好好好我知道了,赶紧走吧。”


    “那你先叫我,不然我不走。”


    薛遥知:“太爷爷。”


    钟离寂纠正:“哥哥。”


    “你到底走不走?”薛遥知沉了脸。


    钟离寂看她真的要生气了,不敢再逗她,跑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薛遥知长吁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却不想屋子侧边的一扇窗户被推开,少年清越的声音传来。


    “哟,我们宝儿的夜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寒风凛冽,容朝被冻得手脸通红,扒在窗台上,人还没爬进来,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怎么一天不见,不但有了哥哥,还有太爷爷了?”


    薛遥知看见容朝挂在窗户外面,被吓了一跳,这黑风寨两面环山,一面是悬崖,而这扇窗户的外面,就是悬崖。


    第84章 攻略第八十四天


    薛遥知还没走近去拉容朝,他便轻盈敏捷的跃进了屋内,顺手将窗户关上,不停的跺着脚,搓着冻僵的双手。


    “冷冷冷冷死了。”容朝直奔屋子里的炭盆,薛遥知又往里面加了几块炭,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薛遥知递给容朝一杯热水暖手,容朝捧着热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将杯子里的温水一饮而尽,总算是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容朝一张口就是对薛遥知的控诉:“好你个薛虫虫,我爬了那么久的悬崖才找到你,你倒好,偷摸的在这里认了哥哥姐姐,还要和钟离寂成婚,你对得起我吗你?”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薛遥知愣了一下,反问。


    “没联系,我有病,我爬悬崖找你。”容朝放下手里的被子,微微侧身,向薛遥知展示着他身上的树枝与灰尘,以及还通红的双手。


    薛遥知沉默,然后:“对不起,我错了,可是你怎么会想到爬悬崖来找我?”


    “你先跟我说你和钟离寂时什么情况,怎么后天就要成婚了?”


    薛遥知简略的将冲喜的事情和容朝说了一下,然后问:“你上山还顺利吗?如果没有危险的话,我们可以从你来的路离开黑风寨。”


    “不行,现在太冷了,山面都结冰了,一不小心就会摔死。”


    薛遥知说:“那你还爬上悬崖来找我。”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容朝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了:“我本来和钟离寂计划由我来被抓进黑风寨的,但那群土匪的眼光太差,竟然跑去抓钟离寂,对我视若无睹!”


    “这也便算了,钟离寂留了传音玉筒给我,但我问话他根本不理我!”容朝咬牙,这时他已经确定了钟离寂就是故意不理他的,就想趁着他不在占薛遥知便宜,还好他心一狠爬上悬崖了,不然不得让钟离寂这无耻小人得逞了?


    虽然容朝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但他这不是没得逞嘛,自然就轮到他来骂钟离寂了。


    末了,容朝还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你想连钟离寂那样修为高深的人进了这黑风寨连我的传音玉筒都无暇理会,这黑风寨该是如何的龙潭虎穴之地,我不放心你们,所以冒死爬悬崖,却没想我一上来就听见你后日就要成婚的消息,心寒啊。”


    薛遥知:“……”


    这个版本和钟离寂说得完全不一样啊!他们私底下竟然都是这么诋毁对方的吗?她还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们的关系有好一点呢。


    这时候她可不能在他们任何一人面前出现端水行为了,不然到时候他们要是对个话,薛遥知都能想象第三次修罗场是怎样的场面了,真烦啊这些男人。


    薛遥知咬牙切齿的想着,面上分毫不显,还公正的说道:“原来如此,不过钟离寂可能是真的无暇顾及,他今天还被缚仙绳给困住,动用不了灵力。”


    “这种屁话你也信?”


    薛遥知轻巧的转移话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钟离寂告诉我他要破解这阵法带我离开至少需要四天。”


    “真会算计,四天,他怎么不说四十天呢。”容朝皱眉说道:“这个钟离寂当真是满口谎话,他在山下的时候还跟我说破这个阵只需三天呢。”


    “你对钟离寂的意见是不是有点深啊。”薛遥知中肯的说:“你不知道真实情况,后天的成婚是算他入赘,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同意这种对很多男人来说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容朝撇撇嘴,这种鬼话只有薛虫虫这个笨蛋才会相信了。那钟离寂一身的修为,都愿意为她去做苦工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区区入赘,他心里恐怕都乐翻天了。


    “反正钟离寂也会着手破阵,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给他,得尽快找到离开黑风寨的方法,不然的话……”薛遥知叹道:“我可能真的要被逼着成婚了。”


    容朝:“……”


    “那要不……”容朝结结巴巴的说:“我牺牲一下,你去和土匪头子说我才是你的意中人,后天换我来入赘?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替你着想,反正你也不愿意被逼着成婚,尤其还是和钟离寂,但是我不一样,我们都这么熟了,互帮互助一下很正常。”


    容朝开头还说得结结巴巴的,后面的话就越来越顺溜了,末了还自信的看着她,认为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现在的问题是谁入赘吗?是我们要想办法离开黑风寨啊!”薛遥知忍不住说道,然后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洗洗睡吧,少爷,你睡床还是睡地板。”


    被薛遥知反驳,容朝也没好意思在提了,他瞥了眼铺着松软被褥的床,说道:“睡床睡地板也没什么区别吧,本少爷屈尊睡床好了。”


    薛遥知瞥了容朝一眼,然后从*衣柜里泛出一套松软的被褥,扔给他:“地上睡去。”


    “哦。”容朝三两下铺好地铺就躺了下来。


    一夜无梦。


    薛遥知吃完早餐哄完梁老夫人喝药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屋子里,容朝已经被饿醒,无精打采的坐在凳子上。


    等吃上薛遥知顺回来的早餐填饱了肚子后,容朝才问:“钟离寂呢?不是说要把他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吗?”


    薛遥知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半晌才说:“姐姐说要给他立规矩,让他明白如何成为一个完美赘夫,所以他被梁左叫走了。”


    今早的时候薛遥知本来想着速战速决赶紧顺早餐回去给容朝吃,梁左不满第一次上桌吃饭的钟离寂只顾着自己吃,全然不管薛遥知,盯着他要他照顾到她吃完了他才能吃。


    钟离寂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痛,用眼神告诉她他是被迫的,然后不得不开始照顾她吃早餐,给她盛粥夹菜倒水,还想给她擦嘴,被她惊恐婉拒。


    “这黑风寨果真不同凡响,尤其是大当家,连钟离寂都对她服服帖帖的。”薛遥知和容朝说完这件事之后还叹息道:“真是苦了钟离寂了,给我当了一早上的小厮,希望离开黑风寨之后别跟我翻脸。”


    容朝抬眸看她一眼,真诚发问:“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容朝嘴角一撇,骂她:“笨蛋。”


    他可完全没感觉到钟离寂的委曲求全啊,怎么薛虫虫这个笨蛋就愣是看不出来吗?真是气死他了!


    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让薛遥知知道钟离寂是心甘情愿的那还得了?


    “你敢骂我,你没饭吃了。”


    “我错了。”


    薛遥知轻哼一声,眼神悠远:“也不知道姐姐在给钟离寂立什么规矩,希望他们不要打起来。”


    最好打起来!容朝坏坏的想。


    另一边。


    身为黑风寨梁宝的未来赘夫,钟离寂自然也没有再住柴房,他被在梁家附近安排了一个屋子,听梁左说了一个上午的他该如何事事以薛遥知为先。


    钟离寂听得非常认真,梁左对他的识相非常满意,最后递给他一套用布包起来的书本,意味深长的说:“好好学,一定要伺候好我家宝儿。”


    “好的,大当家。”钟离寂谦逊道。


    梁左很快离开,钟离寂记起早上的时候薛遥知看起来一直想和他单独谈谈,他没有耽搁,将布包放到一边,便去找薛遥知了。


    钟离寂没多久就走到了薛遥知的房间,她的屋门紧闭,他走过去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一条缝。


    薛遥知谨慎的左顾右盼,然后低声和他说道:“你怎么才来,快进来!”


    钟离寂第一次被薛遥知这么热情欢迎,他有些懵的被薛遥知拽进了屋子里,只觉受宠若惊。


    “这么急着见我呀。”钟离寂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都柔了几个度。


    少年拖着调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是啊,听说钟公子一个上午都在学如何当好一个仆人,我便只能和薛虫虫单独在这房里待了一个上午等你,我急着看钟公子甩开我能有何建树呢,如今一看,真是钦佩。”


    钟离寂脸上没了笑容,变脸很快,他冷淡道:“容朝,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钟公子一直没回应我,我担心你学艺不精遇到什么危险了么,所以特地跑了这一趟。”容朝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唉,来的时候刚好是晚上,昨晚上不得不和薛虫虫待在一起睡了一晚上。”


    钟离寂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虽然薛遥知知道他们是在交流分开后的信息,但怎么被容朝说起来,会这么奇怪呢?


    钟离寂冷然道:“容朝,你也年纪不轻了,还不知道和你阿姐避嫌?还是说你藏着点别的什么心思?”


    容朝轻松的神情微微僵住。


    两人对视,似有无形的硝烟弥漫。


    薛遥知抓了抓忽然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不得不打断他们之间友好的交流:“时间紧迫,先说正事吧。”


    两人同时“哦”了一声,轻松的表情都收了起来,看着严肃了很多。


    薛遥知见他们还是有将怎么离开黑风寨放在心上的,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听容朝说:“你既也知薛遥知是我阿姐,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作为她的家人,不同意你与他成婚,尤其是钟公子口口声声说是被迫,我们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


    “虽然明日我与知了的婚礼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对知了的感情日月可鉴,两厢情愿的事情,自然不是勉强。”钟离寂立刻辩驳。


    “两厢情愿?”容朝一听,立刻看向薛遥知,短短的四个字差点破音。


    “哪来的两厢情愿?”薛遥知反问。


    “梁左逼着你明日一定要成婚,你是愿意在这山寨里随便嫁个五大三粗的土匪,还是嫁给我?”钟离寂反问。


    嗯?怎么好像还挺有道理,如果非要成婚的话,钟离寂目前是个不错的选择。薛遥知认真思考,面上流露出一丝赞同。


    “你别被他带进去了,你非要成婚的话我不是说了我可以勉为其难牺牲一下吗?我们自己家的事情不麻烦别人!”容朝见她的表情,忍不住说。


    容朝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欠钟离寂人情不如欠容朝人情……


    薛遥知面露纠结之色,她一时间没说话,但容朝和钟离寂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薛遥知灵光一现,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她怒斥:“你们的重点一直错了啊!你们根本不是真心想带我离开!你们就想和我成婚!钟离寂少说两句,你一直都是骗我的,容朝你还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说你又不能带我走你爬上来凑什么热闹啊?自私自利的恶毒男人,只考虑自己,滚,两个都滚!”


    难得有一回她占理的,薛遥知挺直了腰杆,气势如虹,把他们骂得抬不起头来。


    钟离寂看她又生气了,灰溜溜的想离开,转眼一看容朝还恬不知耻的坐在那里翘着个二郎腿,他不爽:“你不滚?”


    “钟公子忘了?我从窗户爬进来的,一出去就会被抓。”容朝摆摆手:“你赶紧滚吧。”


    钟离寂怒了,他一屁股坐下:“我不走。”


    “都不走是吧?我走!”薛遥知扭头就往外走。


    两人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她,薛遥知的房门就被大力敲响,听这力度,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梁右。


    这土匪头子真会挑时间过来敲门啊,每次都是她房间有男人的时候!


    梁右的声音传来:“小妹开门,我姐让你试一下嫁衣!我进来了啊——”


    “等等!”薛遥知慌了,她飞快的对容朝低声说:“赶紧躲起来!”


    容朝左顾右盼:“这破屋子哪来的地方躲?”


    “你去床上躲着!”薛遥知推容朝。


    容朝跳脚:“这怎么能躲!我见不得人?”


    “你说呢?”


    钟离寂忽然灵光一现,妙计横生:“交给我了,我们合力来把他吓走,容朝你先躲床底下去。”


    薛遥知:“什么?”


    容朝:“你说什么?”


    钟离寂将薛遥知往旁边的床上拉,洋洋自得的说:“我闲时读过几本人间的话本,一男一女想逃脱追捕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凭借我混迹人间百年的经验,相信我。”


    薛遥知还在想是什么方法她竟然不知道,她就被钟离寂一推倒在了床上,刚要爬起来,容朝就先有动作了,他一把抓住钟离寂的手,骂道:“不要脸的无耻小人,别想趁机占薛虫虫便宜!”


    钟离寂是认真的,却被容朝如此误会,他恼怒:“心脏的人看什么都龌龊!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兹事体大,两人说着就动上了手。


    刚爬起来的薛遥知忍着满肚子的火气去劝架,主要是他们把她堵床上了,她走不开。


    结果不经意间往前一看,抱着折叠整齐的嫁衣的梁右,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在床边拉拉扯扯的三人。


    梁右没见过这阵仗,只能大喊一声:“姐——”


    “小妹在床上和两个男人打架!”


    第85章 攻略第八十五天


    短短的一句话蕴含了无数的信息量,拥有瞬间吸引大批土匪冲过来看热闹的神奇魔力,下一秒,薛遥知的房门就被踏破了。


    “打架?在床上?和两个男人?”


    “哪个打架啊?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真不愧是我们大当家的妹妹啊!当真不是普通女人!”


    薛遥知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万众瞩目了,她以为她已经能够冷静应对一切突发情况,但她错了,她不能。


    怎么办。


    容朝被发现了也就算了。


    她现在这么丢脸可怎么办。


    可恶的梁右!


    “让让都让让!”梁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在热议的土匪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梁左挤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原地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的钟离寂和容朝,他们和她漂亮的小妹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啊。


    梁左一看就笑了,将已经缩到墙角的薛遥知给拉了出来,张口就夸:“可以啊小妹,这两男的都不错,长得好看,你很有眼光啊!配得上你!”


    薛遥知尴尬的笑了笑,终于找回了她的声音:“姐,其实我们不是……”


    “这小右也真是的,大白天的跑过来打扰你做什么。”梁左瞪了梁右一眼:“这么大了,还一点都不懂事。”


    梁右可能是在场最单纯的一个,他听了梁左的指责,忍不住说道:“那谁知道小妹大白天的关在屋子里和两个男人打架啊!在床上打什么,外面那么大不去外面打?我看她打不过了,我还能帮她打……”


    薛遥知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嘴!”


    虽然梁右说的是打架但是其他人一点都不这么想啊!


    梁左低斥了一声:“别说了,你小妹要不好意思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梁右忽然目光锐利的看向容朝:“你谁啊?我们寨子里没你这么白的,你从哪来的?”


    容朝终于被发现了,薛遥知反而终于松了一口气。


    经梁右的提醒,梁左愣了一下,然后也反应了过来,拔出别在腰间的刀,带笑的面容沉了下来:“你怎么来到黑风寨的?你有什么目的?”


    围观的土匪也神情一凛,拔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薛遥知想也没想,张口就说:“这是我弟弟,来祝福我明日成婚的。”


    钟离寂一喜,面带笑容的说:“嗯,我是他姐夫。”


    梁左明显不太信这说辞,这可是黑风寨啊!他说进就进?还祝福成婚?当她傻子呢!


    梁左刚要用她犀利的言语拆穿薛遥知明显站不住脚的说辞,容朝就先不满的说道:“谁是你弟弟?谁是我姐夫?都别乱攀亲!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愿意和钟离寂成婚吗?怎么现在又成我我来祝福你了?”


    这个容朝听不出她是想保护他嘛!薛遥知气结:“那你要我怎么说?我说你是来抢亲的?”


    “够了!”梁左呵斥道:“还想当我面前串供!都闭嘴!”


    容朝没理梁左,振振有词:“你就这样说啊!有什么不行的?咱俩什么关系,我又不会跟你计较你占我便宜!”


    梁左一把刀架在容朝脖子上,容朝的话头被止住,安静了下来。


    “还真是我什么事你都要插一脚是吧?容朝你烦不烦,别仗着我们认识得久了就这么没有边界感,得寸进尺,你再这样信不信我……”


    梁左拔出梁右的刀,架在了薛遥知脖颈上,薛遥知的声音顿住。


    容朝和薛遥知都安静了下来,钟离寂见梁左的刀竟然架在了薛遥知的脖子上,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倏的抬手打掉梁左手中的刀。


    “不要拿你的刀对着她的脖子!”钟离寂阴沉着脸说道。


    梁左冷笑一声,直接将刀对准他的脖颈:“这样行了吧?”


    钟离寂点头:“行。”


    薛遥知看不下去了,她真想冲出来说你和梁左打啊,你又不是打不过,你在搞什么?!如果不是还要给自己留点退路,薛遥知就真的要说了。


    狭小的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梁左冷声对着容朝说道:“好了,现在我来问你来答。”


    “你是怎么潜入黑风寨的?”


    容朝看了眼脖子上的刀,乖乖回答:“从悬崖下面爬上来的,也就爬了四个时辰吧。”


    薛遥知:“?!”


    竟然这么久,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少爷体力这么好。


    梁左面露惊愕之色,一张口就是亲切的问候:“那你怎么没摔死?”


    “本少爷身手不凡。”容朝挺直腰杆,骄傲的说。


    “你有什么目的?”梁左狐疑的问:“莫不是为了宝儿?我可不信!”


    “就是为了她!”容朝的声音掷地有声:“本少爷一爬上来就听说你们这群蛮不讲理的土匪竟然要逼她这种人成婚!我岂能坐视不理!”


    钟离寂皱眉:“我哪种人?”


    容朝没理他,梁左也没理他,她此时对于爬了四个时辰悬崖的容朝充满了兴趣:“那你还算没来晚,宝儿明天就要成婚了,要不换你来入赘?”


    容朝听了心中一喜,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就见薛遥知沉着脸瞪着他。他心想明天他和薛遥知就要成婚了,这时能不惹她生气就不惹她生气了吧,于是容朝大义凛然的说道:“本少爷是不想她被逼成婚!又岂能趁人之危?而且本少爷又不喜欢她,你别想逼我,我万死都不会屈服。”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薛遥知听了脸色好看了不少,又隐晦的挑衅的梁左,他心想着梁左可是土匪,一定见不得有人违逆他,所以一定会被挑衅然后逼他和薛遥知成婚。


    钟离寂听出了容朝的言外之意,漂亮话谁不会说,他张口就来:“的确不能趁人之危,明日的婚礼就此取消吧,我愿等知了愿意嫁我的那一日,再与她成婚,若不愿意,我等一辈子也无妨。”


    “都闭嘴!”婚礼自然是不可能取消的,梁左看向薛遥知:“宝儿,你喜欢哪个?你喜欢哪个,明日便与哪个成婚,随你选择。”


    钟离寂和容朝同时看向薛遥知。


    一下子又开始水深火热的薛遥知呆住,为什么要问她?她的立场一直都是赶紧离开黑风寨啊!为什么会变成要和谁成婚了?这钟离寂和容朝到底是过来帮她还是来帮她添堵的啊!


    薛遥知不想选,但围观的土匪想七嘴八舌的替她选:“选后面来的这个吧,要是有个人为我爬了四个时辰的翠微山,我死了也要拉他一起死,太感动了呜呜呜。”


    “可是前面来的这位公子也不错啊,而且他能当众表白我们宝儿诶。”


    “嘴上说说的谁不会。”


    “可是后面这位公子都说不喜欢我们宝儿了,宝儿娶了他不幸福怎么办。”


    他们说着说着,目光开始在容朝身上打转,容朝愣是一声不吭。


    “选不出来是吗?”梁左平淡的说道:“那明天你们仨一起成婚,这样更热闹,阿嬷看着也开心。”


    薛遥知大惊:“不可!”


    “绝无可能!”钟离寂沉着脸。


    “不可能!”容朝立刻反驳。


    梁左首先看向钟离寂,她教导他:“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们宝儿么?喜欢她就要接受她的一切,现在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我做主让你做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男人要心胸开阔一些知道吗?我们宝儿这么漂亮,男人多点怎么了?”


    钟离寂:“……”


    怎么好像有点无法反驳,如果他说他只想独占薛遥知,会不会显得他很不大度啊。


    钟离寂不说话,梁左又看向容朝,她冷笑一声:“至于你,我们宝儿这么优秀,你竟敢说不喜欢她?你既来了我这黑风寨,不给宝儿做小,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猪!”


    容朝:“……那凭什么我是小?”


    “先来后到。”梁左平淡回答,然后目光温柔赞许的看向薛遥知:“你看,姐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明日等着成婚就可以了。”


    “不行!”薛遥知坚决的说道:“你逼我跟一个男人成婚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逼我和两个男人成婚?这太荒谬了!”


    “那让你选你又不肯选,我还以为你是都想要但不好意思开口呢。”梁左见她如此坚决,最终还是让步了:“这样,你和他们一人约会一个时辰,到时候我再来问你他们的表现和你的选择,这总行了吧?”


    薛遥知:“……”


    如果她说不行的话,梁左可能真的就要发脾气了,先拖着吧,唉。


    “好了!都散了吧!”梁左手一挥,看了一场大戏的土匪们心满意足的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薛遥知三人和梁左梁右。


    梁左指着容朝说:“从你先开始,带着我们宝儿出去玩吧,不能离开山寨,其余的随便你们。”


    薛遥知拉着容朝就走。


    钟离寂看她走得那么干脆,忍不住想跟上去,被梁左拦住,他刚想把她推开,就听梁左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让他先和宝儿出去玩吗?”


    钟离寂摇头。


    “我方才说什么你忘了吗?”梁左谆谆教导:“身为大房要心胸开阔,我这是在锻炼你啊。”


    钟离寂心中一震,原来竟然是这样!他差点误会了梁左的良苦用心!


    不过话说回来了,之前在湄水城和梅城他都被说是二房,来了黑风寨后竟然升级了……好像,感觉也不错?


    钟离寂暂时被说动了,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好吧,我是个大度的男人。”


    况且只是让他们先约个会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最后薛遥知还不是得回到他的身边和他约会?


    “很好,看来我的苦心教导没有白费,姐很看好你。”


    “谢谢姐。”钟离寂诚恳的说。


    梁左点头,带着已经彻底惊呆了的梁右离开。


    第86章 攻略第八十六天


    薛遥知和容朝漫步在黑风寨中。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之后,容朝委屈的说道:“你为什么不选我?”


    他接着找补一样的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看钟离寂不爽,不想你嫁给他,哪怕是做戏,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我没多想啊,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还知道你就是单纯的好管我的闲事,仅此而已。”薛遥知毫不犹豫的说道,眼神真挚。


    她这态度反而让容朝愣了一下。


    容朝忽然有些慌张薛遥知这样的态度,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出口的却是倔强的:“那你选我。”


    “但是容朝,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薛遥知平静的说道:“我的要求一直都是离开黑风寨,而不是留在这里明天成婚。”


    “离!离!”容朝立刻说道:“我给你想办法!”


    “什么办法?”薛遥知追问。


    说话间两人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黑风寨的大门了,寨门紧闭,门口至少有着足足六个人高马大的土匪,精神抖擞的守着门,想强闯大门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强闯就一定会惊动整个山寨。


    容朝却看起来很有把握的说道:“我虽无法破了这阵法,但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走出去,却并非难事!待入夜后我用傀儡之术控制他们,让他们打开山寨大门,大门都开了,这阵法对我们自然就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你真的可以吗?”薛遥知问。


    容朝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守门的土匪,语气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了:“应该可以吧……哎呀,就是闯不出去也没事,我们先成婚稳住这群土匪,以后还愁找不到离开黑风寨的机会?”


    薛遥知挑眉,差点被逗乐了:“合着你又给我绕回来了是吧?”


    “这强闯黑风寨大门的难度本来就高,那要是失败了也是情有可原啊。”容朝反过来问她:“难道不是吗?”


    薛遥知点头:“是。”


    “所以我多考虑一番失败的后果,不正是深谋远虑吗?”容朝很有条理很冷静的说道:“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让你选我的理由,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选我我跟你成婚,等离开了黑风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我不喜欢你自然不会对你死缠烂打,但那位钟公子就不一样了,他没皮没脸的,指不定以后就赖上你了。”


    “有道理。”薛遥知面无表情的说。


    容朝见她点头,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了起来:“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那我们说定了啊,我们能顺利离开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要是今晚我没办法带你离开,那你就和那个女土匪说你选我,千万不要选钟离寂!”


    “你能带我离开的确是皆大欢喜。”薛遥知拖着调子慢悠悠的说道:“但你要是不能带我离开,我就和梁左说我选钟离寂。”


    容朝当场破防:“为什么啊!我都和你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要选他!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我不喜欢他,但成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我一定要成婚,自然还是要选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成婚的,切不可草草了事了。万一以后离不开,他喜欢我,自然也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容朝:“……”


    他想说他也会对她好一辈子的,一定会比钟离寂对她好的,但强烈汹涌的感情却像是堵在喉咙里了一样,怎么也开不了口。


    薛遥知也不说话,神情却认真。


    半晌,容朝才闷闷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和你离开黑风寨的。今晚子时,我们山寨大门见。”


    薛遥知微微抿唇,勉强止住了得意的笑容。小样,不逼他一把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好。”她应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容朝认真点头,却又不忘说道:“那你也别忘了你跟我说过的,往后只与我结伴同行。”


    “嗯。”


    “还有,一会儿钟离寂来找你说话,他一定会诋毁我的,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啊!”容朝又不太放心的说道。


    薛遥知耐心点头:“放心。”


    容朝还要继续说,一个时辰就到了,钟离寂准时找来,往薛遥知旁边一站,俨然一副大房的架势。


    “该我了。”钟离寂瞥了容朝一眼:“朝弟,你回避。”


    容朝深深地看了薛遥知一眼,然后转身便走。


    等到容朝离开之后,钟离寂转过头,就对上了薛遥知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


    “我知道容朝和你说了什么。”钟离寂整理了一下表情,平静开口。


    薛遥知看他表演:“什么呢?”


    “无非就是一些诋毁我的话,你不要信他。”


    薛遥知点头:“不会的,他还没我了解你呢。”


    钟离寂:“……”


    怎么总感觉让薛遥知嘲讽了。


    “关于离开黑风寨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昨日可以自由行动后,就探过这黑风寨了。”钟离寂想让薛遥知知晓他不是什么为了和她成婚不择手段的人,开口说道:“黑风寨北边的阵法最为薄弱,我们可以从那里着手破阵离开,破阵的时候只要谨慎一些,短时间内是不会被黑风寨的人发现的。只要破除阵法,我便可直接带你传送离开。”


    钟离寂说起破阵说得更详细了一些,不难看出他也是真的有去认真观察过这黑风寨的阵法的。


    可以悄无声息的破阵离开,钟离寂就没打算开杀戒。一来薛遥知还在这里,钟离寂不想让她看见他杀人,她会害怕,而他不想让她怕他,他再也不想看见她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了;二来一旦动手就很有可能暴露他魔种的身份,他如今势单力薄,上次暴露就被周长老抓走折磨了,若是再暴露,不定又会惹来什么麻烦。


    薛遥知接着问:“看来你很有把握,是不是还是需要四天?”


    “到今天是三天了。”钟离寂纠正。


    “可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今天你也看到了,梁左让我在你和容朝中间二选一。”薛遥知叹了一口气。


    “这有什么好苦恼的?自然是选我啊。”提起这个钟离寂可来精神了,他脱口而出:“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也说了容朝是你弟弟,你们要是成婚,成何体统。”


    钟离寂说着,又警惕的皱起了眉头:“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并非你的亲弟弟,你们相识多年,感情甚笃,或许他是不是真的暗地里喜欢你呢?”


    “他不喜欢我。”薛遥知想也没想就说道:“我问过他,他让我别痴想妄想垂涎他。”


    钟离寂:“……”


    行吧。


    容朝最好不是喜欢薛遥知,只是单纯的想管薛遥知的闲事。


    否则他是容不了容朝的。


    他能容纳容朝以弟弟的身份留在薛遥知身边,已是心胸开阔。


    “不过容朝也跟我说,让我不要选你,选他。”薛遥知又慢悠悠的说道:“他说你喜欢我,所以我反而不能选你,因为你一定会趁机对我死缠烂打,而选他就不会有这种事,我也能落得个清净。”


    钟离寂立刻反驳:“我不是那种人,我很有自尊心的,我怎么可能死缠烂打你?”


    薛遥知:“……”


    朋友,你现在就是在死缠烂打。


    钟离寂大概也觉得他这样说的可信度太低了,毕竟好像从在蜜山的时候他就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的……但话本上都说了,烈女怕缠郎,他是不会放弃的。


    “君子一言九鼎,我说不会就不会,所以你不要选他。”


    “好。”薛遥知一口同意。


    钟离寂惊喜:“当真?”


    “千真万确。”薛遥知话锋一转:“不过前提是你今晚能破阵带我离开,否则明日我便与容朝成婚。”


    钟离寂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但面对她时嘴角还习惯性的带着点笑容,让他看起来有点扭曲:“知了,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你先让我为难的。”薛遥知直视钟离寂,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好说话了很多,面对他时她毫不露怯。


    钟离寂见她如此,反而笑了,阴沉消散,笑容温和,他忽然伸手摸摸她的头,带着丝无奈的宠溺:“好,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你不想成就不成了吧,我今晚带你离开就是。今晚子时,我们黑风寨北边见。”


    又是子时!薛遥知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破裂。


    “有什么问题吗?”


    薛遥知咬牙,微笑:“当然没问题,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放心。”钟离寂温和道。


    结束了和钟离寂的约会之后,薛遥知疲惫的回到了屋子里,仰面躺下。


    真累啊这一天天的。


    “你要干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同时把他们约在子时?”还没彻底安静下来,系统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薛遥知愣了一下:“你怎么冒出来了?”


    “我太好奇了嘛。”系统配合着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被程序发现了一样:“我可是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和你说话的,你快跟我说,你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当然是尽快离开黑风寨呀。”薛遥知不假思索的说。


    经过今天这场闹剧,薛遥知已经明白无论是钟离寂还是容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很难真心尽快帮她离开,那她就只能给他们下一剂猛药了。


    今夜子时无论是容朝成功闯出黑风寨,还是钟离寂成功破除阵法,她都可以达成离开黑风寨的目的。


    她一离开,黑风寨一定大乱,这黑风寨里能打的土匪也就几十个人,而黑风寨的占地面积不小,山寨大门在南,阵法薄弱处在北,这样的距离梁左必然只能带着人顾一边,所以另外一个方向的人,无论是容朝还是钟离寂,趁乱逃走,并非难事。


    当然,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钟离寂破不了阵,容朝闯不出黑风寨,这也没关系,他们有动静,黑风寨同样会大乱。她已经趁着这两天了解过黑风寨,他们每半月就要出去补充一次补给,尤其是最近梁老夫人生病需要很多的药材,明天他们就要外出购置补给和药材,届时她可趁着夜色躲在他们的物资车下,等明天一早,便可离开这里。


    系统大为惊叹:“狡兔三窟,还得是你!”


    “没办法,都是被逼的。”薛遥知叹气。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魔君和鬼帝都和你约子时,可你只有一个人啊,你怎么去应付他们两个人?”


    薛遥知笑得很安详:“*还能怎么应付?就,用一双腿跑呗。”


    系统:“……”


    薛遥知养精蓄锐,静待入夜。


    她照例去厅中用了晚餐,容朝和钟离寂同时过来,看样子像是住在一起了似的,梁左说是寨子里的空屋子本就不多,没道理让两个吃白饭的占两间屋子,所以今夜他们要住在一起,等薛遥知选中谁,明天一早直接拉出来成婚。


    用过晚餐,又去看梁老夫人用了药,由着梁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笑眯眯的和她说她明天就要成婚的喜悦,直至梁老夫人睡下,薛遥知才离开。


    梁左等在门口,钟离寂和容朝都在,还都眼巴巴的看着她,薛遥知还在想他们干嘛这么看着她,就听梁左说:“宝儿,做出决定了吗?”


    薛遥知:“……”


    这种时候说谁都会破坏她的计划啊!


    “看吧,宝儿不肯说,你们俩别追着我问了。”梁左摆摆手,对着钟离寂和容朝说道:“赶紧回去睡吧。”


    两人恋恋不舍的离开。


    梁左这才对着薛遥知说道:“嫁衣你还没试过,我们先去试嫁衣,然后再说,去你房间吧。”


    薛遥知颔首。


    另一边,容朝和钟离寂也回房了。


    目前他们是怎么看对方都怎么不顺眼,面面相觑,自然也没话说,直到——容朝要上床睡觉。


    钟离寂皱眉:“你去睡地板。”


    “昨晚上薛虫虫看我大病未愈都让我睡床上呢,哥哥应该不会如此不照顾我吧。”容朝往床上一躺。


    “你现在倒是知道喊我哥哥了?”


    “毕竟钟公子好像很喜欢别人喊你哥哥,不喜欢别人喊你太爷爷,是吧哥哥。”容朝微微一笑,说道。


    钟离寂:“……”


    昨晚说的话竟然都让这小子听到了!薛遥知喊哥哥是情趣,容朝喊哥哥是什么?是恶趣。


    钟离寂懒得再追究,他随手灭了灯,屋子里陷入黑暗中,他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入定。


    躺在床上的容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时间过去,不经意间忽然摸到枕头底下的一个布包。


    容朝看了眼毫无声音的钟离寂,轻手轻脚的将布包拆开,便见里面是一打书,钟离寂枕头底下怎么会有书?他竟然还会看书?这么好学呢?


    不过这一看就没被翻动过啊,以为枕着睡这书本知识就能进脑子里?真是可笑。


    容朝暗自嘟嚷,背对着钟离寂的方向,轻手轻脚的将书打开,借着从窗外撒进来的月光,他隐约看见了这是一本画册,而画册上是两个纠缠着的男女。


    嗯?这是什么?


    容朝觉得奇怪,又看了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避火图!


    这个钟离寂实在是太龌龊了!竟然在枕头底下放避火图!


    容朝惊愕不已,思及方才匆匆一瞥画册上的男女,他耳根控制不住的发烫,他猛地合上画册,然后将厚厚一袋避火图收进了他的储物袋中。


    不好的东西,没收掉。


    第87章 攻略第八十七天


    子时已至。


    钟离寂准时从入定中睁开了眼,瞥了眼床上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的容朝,容朝看起来已经睡着了,半天都没动一下,钟离寂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里。


    与此同时,容朝拉开了被子,他忍不住皱眉,这时候钟离寂出门去做什么?不过与薛遥知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容朝也没空再多想,匆忙离开。


    夜色中,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潜行在寂静的黑风寨中,却是去往不同的地方,钟离寂的速度比容朝快很多,一阵黑气掠过,他便已落在与薛遥知约定的地方。


    晚上的气温很低,隐约有夹杂着细雨的碎雪落下,打在身上凉飕飕的,薛遥知从黑暗中走出,站在了钟离寂面前。她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束成马尾的黑色长发湿答答的,碎发贴在被冻红的脸颊上,看起来很冷。


    钟离寂走近她,一丝黑色的灵力自他手中溢出,平日里极有攻击性的灼烫灵力,落在她的身上,柔软温热,暂时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


    “你等很久了吗?”


    薛遥知看起来有些着急,随口说了声“没有”之后,便催促他:“你快去破阵,我在这里等你。”


    钟离寂颔首,他走到前方的空地,暗红色的眸子上抬,透明的阵法复杂的脉络映入他眼中。他不会破阵,但他会毁阵,他抬起手,磅礴的灵力溢出,原本那一角透明的阵法,霎时黑气萦绕。


    这阵法着实玄妙至极,钟离寂破着阵法,一偏头发现原本就在他后面的薛遥知,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钟离寂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逐渐拼凑了起来。


    “薛遥知。”钟离寂沉沉开口。


    正在不动声色后退找机会跑的薛遥知停住脚步,走到他旁边问:“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就这么走了,容朝怎么办?”钟离寂看着薛遥知,问出他的疑问:“你会放心将他留在这里?”


    之前他在梅城找到薛遥知,那么艰难的情况下,薛遥知都没有放弃容朝,怎么到这时候反而不管容朝了,也没听她说要带容朝一起走。


    “梁左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我们走了她不会对容朝怎么样的。”薛遥知心急,语速都快了不少。


    钟离寂却反而慢悠悠的:“你才认识那梁左几天,就这么笃定她不会在我们毁阵离开之后,迁怒容朝。”


    这个魔君一如既往的难缠!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她只能反问:“你为何开始记挂容朝的安危了?你们现在的关系,竟然已经这么好了吗?”


    “倒也不是。”钟离寂愣了一下:“我是想到你……”


    “那我现在就去叫容朝,你专心破阵。”薛遥知立刻说道。


    钟离寂想了想,无论薛遥知是不是别有用心,但只要他破阵带她离开,容朝还在这黑风寨中,那往后就是他和薛遥知的二人世界,他管容朝做什么?


    “不要去,我很快就能破阵了,届时阵法一破,一定会惊动整个黑风寨,所以破阵后我们就得立刻离开。”钟离寂想明白之后,当即说道。


    薛遥知:“好。”


    她说着,又打了个喷嚏,看起来又开始冷了。


    “我去那棵树下面躲一躲。”薛遥知指着远处的大树说道:“等你破阵了我立刻过来,可以吗?”


    钟离寂看她说话时都在发抖,知道她是真的冷,便颔首应允:“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好。”薛遥知立刻退到大树下。


    钟离寂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直站在树下,放心不少,专心破阵。


    薛遥知又忍着心急等了一会儿,但钟离寂口口声声说着“很快破阵”,却半天都破不了阵,她没了耐心,想到容朝还在山寨大门,她扯过一边早就用树枝堆出的一个人影,转身跑开。


    夜色中,雨雪之下。


    薛遥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内横穿了整个黑风寨,大门就在眼前,却是一片平静,不见容朝的身影。


    薛遥知还躲在一边到处找容朝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轻轻的拍了下,一转头就看是清瘦高挑的少年站在她身后。


    “这都子时两刻了,你竟然还迟到了。”容朝不爽的说道。


    薛遥知尽量声音平稳的说道:“我睡过头了,你怎么还没开始?”


    容朝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应该是跑过来的,一时不疑有他,回答道:“给他们绑上傀儡线需要时间,不要急,你在旁边休息一下等我。”


    薛遥知点头,退到一边,安静的等了一会儿,她呼吸平稳了之后,才抬眸去看容朝。


    今夜雨雪,无星无月,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山寨大门屹立着的明亮火炬,只是他们这里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那光亮传到他们这里,也只让薛遥知勉强视物罢了。


    薛遥知借着这点光亮,抬眸向容朝看去,她站在容朝的侧面,只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他苍白的侧脸。他神情专注,十指抬起,每一根苍白修长的手指都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朝着大门的那些山匪,如蛇一般的爬上他们的身体。


    少年一袭黑衣,神情冰冷,眉眼沉寂,漆黑的眸子好似地狱深渊,当他凝望着眼前那些即将被他控制的土匪时,他的眸子不见任何波澜,好似一切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皆如同可以随意摆弄的死物。


    是因为这来自鬼界的傀儡之术吗?


    薛遥知收回目光,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她朝着掌心呵气,忽然听得容朝低低的开口:“知知,你冷吗?”


    她模模糊糊的听见容朝的声音,抬起头来时,发现容朝似乎正在她没有看他时,偷偷的凝视着她。


    他专注的看着她,却并不影响手中的动作,他手中控制傀儡线的动作却很是熟稔,仿佛演练过千遍万遍一样。


    在薛遥知抬眸的那一刻,他便移开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漆黑的眸子里,似有红光划过,她刚想问他刚才说什么,便忽觉被一阵暖意笼罩。


    他呢喃着,梦呓一般的说:“我知道,你最怕冷了。”


    “嗯?”薛遥知惊疑,她感受着身上的灵力,赞叹开口:“你长进了啊,都会这出了。”


    “你说什么?”容朝抽身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扬着下巴傲气的说:“别吵我,马上成功了。”


    薛遥知撇撇嘴:“少爷,搞清楚点,是你先和我说话的。”


    “谁跟你说话了。”容朝随口说了一句,继续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薛遥知便不吭声了。


    可是容朝的“马上”怎么和钟离寂的“很快”一个德行?!


    不行,她得去看看钟离寂那边怎么样了,薛遥知不动声色的看了容朝一眼,慢慢的往后退去,好在容朝不比钟离寂敏锐难缠,并未发现她离他越来越远。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奔跑,雨雪飞扑在她脸上,这一次倒是不觉寒冷,应该是容朝的灵力效用还在。


    只不过这一次在快跑到黑风寨北边的时候,身后忽然掠过一抹白衣,薛遥知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被发现了,结果发现那白衣人并未理会她,而是将手中的剑对准了已经将阵法破开一个巨大豁口的钟离寂。


    彼时,钟离寂正要去找薛遥知,但迎上的,却是那白衣人手里的剑。


    薛遥知连忙躲到一边,她盯着那白衣人,猜测他应该就是一直未曾露面的据说被阳雪宗除名的修士慕礼。


    慕礼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衣,清俊的眉眼沉下,看向钟离寂,带着隐隐的愤怒:“何人敢犯我黑风寨大阵?”


    钟离寂已经来到了大树下,看见的却是一堆树枝拼凑出的轮廓,他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慕礼的剑已近在咫尺。


    钟离寂冰冷的眸子里泛起戾气:“你想死吗?废物!”


    他一边骂,一边躲开慕礼手中的剑,两人就此缠斗起来,黑白灵力碰撞,有一瞬间竟是将漆黑的半边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这样下去没多久就会惊动整个黑风寨的,她得赶紧回去找容朝。


    薛遥知都来不及喘口气就拼命往山寨大门跑去,彼时山寨的大门已经大开,她心中一喜,还是容朝靠谱。


    她刚要毫不停歇的想跑出大门,却不想刚抬脚,就见容朝被十几个土匪给从大门赶了进来,他一边跑一边悲愤的喊:“为什么你们大门外面还会放六个土匪啊可恶!薛虫虫你人呢?来帮我打他们啊!”


    薛遥知:“……”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钟离寂和容朝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果然她还是只能靠自己。


    薛遥知敏捷的往旁边的雪堆里一躲,无论是被赶着到处跑的容朝还是追逐着容朝的土匪,都没发现她。


    等他们跑远了之后,薛遥知立刻钻出雪地,容朝的灵力还在,她并不觉得冷,手脚温暖,她的行动也敏捷了很多,一路往他们的物资库跑去。


    这时,整个黑风寨都被惊动,因为寨子里南北两方都出了事,平时稳重的梁左都急得差点上了火,她当真是没想给小妹安排两个赘夫,竟然会搞成这样!


    梁左想着,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薛遥知呢?


    “小姨,小右,你们去找梁宝!”梁左咬着牙说:“这两个男人闹起来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她收拾了这两个男人,怎么收拾这丫头!


    梁左提着刀,先把满山寨乱窜的容朝给绑了,然后把因为不想暴露魔种身份而被慕礼制服的钟离寂也给绑了,鉴于钟离寂修为不低,梁左特地多用了几根缚仙绳,把他绑得只露出一个头。


    “梁宝呢?找到了吗?”


    梁婧摇头:“没有。”


    梁右也摇头:“整个寨子都找了!找不到她啊!”


    “说,梁宝去哪了?!”梁左脸色难看的把刀架在容朝脖子上。


    容朝刚才跑了一整个山寨也没看见薛遥知,他脸色很是难看,脱口而出:“我怎么知道啊!”


    梁左深呼吸一口气,要换个人问。


    钟离寂听了,直接骂道:“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连我都抓住了竟然还抓不住知了,赶紧去找啊!千万别让她跑了!”


    今时不同往日,要是真让薛遥知下了山,山下的路四通八达,可不比之前从湄水城离开好找,要是薛遥知存心想躲,他都不一定能找到她。


    梁左被钟离寂的喧宾夺主给弄懵了一瞬,接着她更凶的说道:“把这个男的嘴堵上!他嘴太脏了!”


    一个押着钟离寂的土匪战战兢兢的撕了布条要塞住钟离寂的嘴,竟险些被钟离寂咬一口。土匪不敢再伸手了,不知所措的看着梁左。


    梁左说:“慕礼,你去。”


    一旁的慕礼听了,立刻上前用灵力封住了钟离寂的嘴,钟离寂便只能干瞪眼了。


    梁左又亲自带人在黑风寨搜了一通,都没能找到薛遥知的踪迹,偌大的黑风寨里,她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梁右不可置信的说:“她不会是趁乱离开山寨了吧?她怎么办到的?好厉害啊!”


    “大门有关好吗?”梁左扭头问守门的土匪,看见他们,她一肚子火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守你们的门去啊!谁让你们擅离职守的?”


    土匪保证:“关好了!我们追着这个小白脸跑的时候肯定关好了!”


    “那她人呢?”


    “不知道啊!”


    一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容朝和钟离寂都开始对视,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你们看什么呢?想眼神串供?!我告诉你们,要是找不到梁宝,明天就你们俩成婚吧!”梁左怒极,对着容朝和钟离寂放狠话。


    容朝:“……”


    钟离寂:“……”


    这个女土匪疯了!


    就在气氛焦灼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今晚为什么这么吵?黑风寨是出了什么事吗?”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披着温暖大氅的梁老夫人,被薛遥知扶着,慢吞吞的走过来。


    梁左连忙上前将梁老夫人扶过来,声音温和的道:“没事儿,就是宝儿的赘夫们想跑,被我抓到了,阿嬷您也是,天这么冷,该待在屋子里才是呀。”


    “这黑风寨只有我娘的屋子没有搜过。”梁婧眉头微皱,低声对着梁左说道。


    梁左眉头紧锁,立刻目光冰冷的看向薛遥知:“你不在你的屋子里,为什么要跑去阿嬷的房间,你想做什么?”


    薛遥知还没说话,梁老夫人便打了一下梁左的手背,她恼道:“你这孩子,凶你妹妹做什么?我听见声音出来看,雪天路滑,不小心摔倒了,是宝儿把我扶起来的。”


    听梁老夫人说她摔倒了,梁左立刻紧张询问道:“您有摔到哪里吗?是我疏忽,平日里我和小姨还有小右都是在的,今天实在是情况特殊,抱歉。”


    梁老夫人摇头:“我没事。”


    “把这两个男人都关起来。”梁左命令,然后对着薛遥知说:“你跟在我旁边,不要乱跑。”


    薛遥知点头。


    钟离寂和容朝被带下去,梁左将梁老夫人送回了房间里,看着她睡下后,几人才走了出来。


    一出来,梁左便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今晚的事,和你没关系。”


    别以为她看不出,那两个男人,都是想和她这半路捡来的小妹成婚的,唯一不想成婚的,只有薛遥知。


    薛遥知却说:“的确与我无关。”


    “今晚我本来都已经睡下,但外面太吵,我披了衣裳出来看,恰巧就看见阿嬷摔倒了,但你们都不在。我把阿嬷扶回房间,她放心不下你们,要我带她来找你们,我才扶着她出来的。”


    “那你的两个男人在闹什么?”


    “这你得去问他们。”薛遥知面无表情的说。


    梁左眉头紧锁,不信薛遥知的说辞,梁婧忽然开口:“无论如何,今晚还是多亏了宝儿了,这件事不要再提,很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薛遥知转身就走。


    回到屋子里后,她长叹一口气,有些可惜今晚没能离开黑风寨。


    薛遥知在前往物资库的时候,经过梁家,意外目睹了梁老夫人在雪地上摔倒,梁老夫人年纪大了,摔倒了若是不及时扶起来,这冰天雪地里,要是冻着一定会生病,更何况,老夫人现在的身体,也并不是很好。


    薛遥知做不到坐视不理,毕竟梁老夫人待她是真的很好,她只能暂时放弃了离开山寨的机会,先去扶梁老夫人。


    折腾了一晚上,却回到了原点,让薛遥知疲惫不已。她揉了揉眼睛,倒在了松软的被褥间,头疼的想着,明天可该怎么办啊。


    另一边。


    钟离寂和容朝被重新关进了他们之前的屋子里,容朝战斗力不高,只是双手反剪在身后被绑着,双腿虽也被绑了起来,但他还能蹦蹦跳跳。


    容朝蹦到了钟离寂的旁边,钟离寂除了头没被缚仙绳绑住,全身都被结结实实的绑成了一个茧,甚至就连嘴,都被灵力封起来了。


    “好惨啊钟公子,要帮忙吗?”


    这么多的缚仙绳对钟离寂的灵力有一定的影响,他正在努力冲破嘴上的封印,闻言看向容朝,他能怎么帮他?


    容朝咧嘴一笑:“帮忙替你开心一下,你好像不会笑了。”


    钟离寂:“……”


    这小子是在嘲笑他吧。


    容朝却在下一刻收敛了笑意,他语调很慢,带着些许的沉郁:“所以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总感觉我们让薛虫虫给玩了,钟公子,要不我们来对一下?”


    钟离寂暂时还说不了话,只能点头。


    “薛虫虫今天下午和我约会的时候,逼我一定要在今夜带她离开黑风寨,我与她约定今夜子时,在山寨大门汇合,只是这中间出了岔子,我没能离开黑风寨,一转眼她也不见人影了。”


    钟离寂微微瞪大眼睛,怎么容朝的遭遇和他一模一样啊!


    容朝问:“你也是这样吗?”


    钟离寂立刻点头。


    好好好,好个薛遥知,这么玩是吧,真是精明得很,两头骗,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还有,薛虫虫是不是说……”容朝说着,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容朝本来是想问,薛遥知是不是还和钟离寂说,如果他没能成功将薛遥知带离黑风寨,那明日她便会选择钟离寂成婚,所以薛遥知是不是也是这样和钟离寂说的呢?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容朝又觉得他不该这样问,毕竟谁知道这个钟离寂听了会不会反将他一军,称薛遥知没有这样和自己说,但既然都这样和他说了,那明日与薛遥知成婚,就他就不要横插一脚了。


    所以不能这样问,得换个方法问。


    容朝决定将话头扯到自己的身上,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她是不是还对你说,若是我没有把她带离黑风寨,那么明日成婚已成定局,她会选择我成婚呢?”


    钟离寂不点头了。


    他在想容朝怎么知道薛遥知是这么和他说的,难道薛遥知是真的决定如果不成功,明天就和容朝成婚?


    钟离寂越想越慌,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就算是真的是这样,他也不能让容朝知道,他要鼓动容朝退出!


    于是他摇了摇头。


    容朝的眼神立刻变了,他被反剪在身后绑住的双手紧握成拳。


    钟离寂这时也冲破了封印,毫不犹豫的说道:“知了与我说的是如果明日不成功,她便会嫁我,毕竟我是真心喜欢她,而你只是个好管闲事的弟弟。”


    “钟公子,既是决定了要对一下薛虫虫与我们说的话,我开诚布公的与你交谈,我并无半句虚言,你自然也该对我真诚。”容朝强忍住心中的波澜,一脸诚恳的说道:“你若说谎,我们又怎么知道,薛虫虫是怎么想的呢?”


    钟离寂冷着脸说:“我从不说虚言,倒是你,你确定你真诚吗?”


    “自然。”


    两人同时闭嘴了。


    半晌,容朝忍着心中的不快,和颜悦色的对钟离寂说道:“我知晓哥哥是真心喜欢我阿姐,但正因为如此,明日你才不能与她成婚,你也知晓,她很不满明日的婚事,你若是逞一时之快,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钟离寂冷笑:“那让你来么?”


    “自然。”容朝好声好气的说道:“哥哥也看到了,我与阿姐相识多年,青梅竹马,她有难我自然也要帮忙,我们对彼此都非常熟悉,与我假装成婚,她心里也不会不舒服。所以明日,哥哥就让我来吧。”


    “你口口声声的喊着薛遥知阿姐,喊着我哥哥,那你也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小辈,若明日与知了成婚的人是你,你觉得她嫁给自己的弟弟,又会好受到哪里去呢?”钟离寂同样微微缓和了语气,真诚的说道:“惹知了生气的事情,还是让你姐夫我来吧。”


    容朝:“……”


    两人对视,无形之中,针锋相对。


    短暂的友谊因为各怀鬼胎很快破裂。


    容朝蹦回床上,钟离寂躺在地上,两人一夜未眠,心焦的等着明天到来。


    和他们相比,这里那里跑了一晚上的薛遥知就睡得很香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睡到自然醒,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梁左给吵醒了。


    薛遥知没睡够,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嘟嚷了一声:“干嘛啊。”


    “选夫君去。”梁左也没睡好,她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精神的说道:“就你这个纠结劲儿,选好了就差不多天亮了,赶紧起来。”


    “知道了。”薛遥知眼睛还闭着。


    梁左又打了个呵欠,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赶紧的。”


    尚未天亮,连风都是冷的,梁左很快就被迫清醒了,她敲着薛遥知的门:“宝儿好了没,再不好我就进来帮你换衣裳了。”


    薛遥知很快收拾好走了出来,梁左走在她旁边,肉眼可见她的不情愿。


    梁左忽然淡声开口:“薛遥知,是吧?你的名字。”


    薛遥知的脚步倏的顿住。


    “我已经亲自去梅城查过你,结果一进城就在通缉栏上,看到了你和另一个男人的画像,那个为你爬悬崖的小子,是叫容朝对吧?”梁左不紧不慢的说道:“得罪了阳雪宗,被污蔑成为魔种,目前正在四处逃亡。”


    薛遥知垂眸,忽然说:“你为什么说是污蔑?万一我真的是魔种呢?”


    “我就是知道。”梁左说,然后接着道:“阳雪宗容不了你们,若是你们被发现了,一定难逃一劫,但你们留在黑风寨,你就是我的妹妹梁宝,你的两个男人,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会替你保护。我可以和你保证,阳雪宗永远都不会找到你们。”


    薛遥知有些惊讶梁左竟然会这么说,她反问:“你敢与阳雪宗为敌?”


    “我已经收留了一个慕礼,便不差你们了。”梁左平静的说道:“况且我知晓你并非什么坏人,你昨夜是想趁乱跑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打算用什么方法出逃,但你最后关头还是没有逃跑,而是选择了将我阿嬷从雪地里扶起来,你就是我梁左的恩人。”


    “做你的恩人,你还不是要逼我成婚。”薛遥知撇撇嘴,说。


    “我也没办法,这喜事是非办不可。”梁左通情达理的说了一通之后,不忘威胁道:“你今天可别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了,否则我就把你和那个容朝交给阳雪宗。”


    薛遥知紧抿着唇。


    梁左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况且阿嬷也知晓了你今天要成婚,想必现在都已经早早的醒来了,就等着看你成婚的模样呢。你也不要将成婚想得那么可怕,在我黑风寨,你是娶,他们是嫁,万事都是以你为主的,你不想体会一下男人的快乐吗?”


    薛遥知瞬间警醒:“等会儿?他们?你想干嘛?”


    “他,他,他,我说错了,这不是你还没选出来谁给你当夫君吗?”


    一想到竟然还要选,薛遥知就有些崩溃:“姐,能不能别让我选啊?我真的不想选。”


    和钟离寂成婚恶心,和容朝成婚更恶心,可恶啊。


    “好吧,那一会儿姐帮你选,恶人都让姐来做。”梁左立刻说:“你这可就是答应我好好成婚了啊,不许反悔了,你反悔的话,我就家法伺候了。”


    薛遥知心知是避不开了,但一想梁左说她是娶,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一下了诶……嫁人就算了,这辈子还没娶过男人呢。


    “知道了。”薛遥知勉为其难的应声。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钟离寂和容朝被关着的屋子里。


    推开门的时候,两个本就毫无睡意的人立刻清醒了过来,薛遥知看见躺在地上被绑成茧的钟离寂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怎么被这样绑了一晚上啊,这得多难受啊。”


    钟离寂忍着身体的僵硬,一脸平静的回答:“我没事。”


    薛遥知刚想再说什么,便见手脚都被绑着的容朝靠在床上,幽幽的看着她,他冷笑一声:“看不见我?”


    薛遥知闭嘴了,她退到梁左的身后,梁左上前一步,挨个骂:“为什么这样绑你你心里没点数吗?不这么绑着你你又闹事怎么办?”


    “还有你,都是要当二房的人了凶什么凶?温柔小意懂不懂?你再这样我不让我家宝儿娶你了!”


    容朝刚想回嘴,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薛遥知要娶我?!”


    不管他是娶还是嫁,都是和薛遥知,这是什么大好事砸在他头上了!


    钟离寂皱眉:“凭什么是他?”


    梁左刚要说话,容朝就得意洋洋的演起来了:“本少爷不是说过绝不会被你逼着成婚的吗?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你逼我也没有用。”


    薛遥知听了,忍不住高看了容朝一眼,容朝接收到她的目光,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好吧,那不逼你了。”梁左神情淡淡的说:“换你来。”


    钟离寂喜不自胜,却一脸平静,他不敢多说,怕梁左又改主意了,就只“哦”了一声,看向薛遥知。


    薛遥知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确定了今天和她成婚的人是他的时候,她眼中甚至多了一分兴味。


    要嫁给他就这么高兴吗?她果真是嘴硬心软。


    钟离寂甜蜜的想。


    容朝:“?”


    “你为什么不再问问我?”


    你再问一下我就同意了啊!


    梁左微微一笑:“你都说了你不喜欢我们宝儿,我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梁左一开始就没打算选容朝来入赘,连喜欢都不肯说的臭男人,怎么配得上她的小妹,方才也不过是故意逗他,看他什么反应罢了。


    容朝:“……”


    他总感觉梁左是在耍他,他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多说那么一句了,真是白白便宜了钟离寂。


    第88章 攻略第八十八天


    确定了今天婚礼的人选之后,梁左拉着薛遥知走出了屋子,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打扮喜气的土匪和寨民们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她们立刻打招呼。


    梁左指了指屋子里,说道:“新郎官已经选出来了,你们快去帮他梳妆打扮一下,一会儿就可以上花轿了。”


    “哪个啊?”打扮喜气、身材圆润的媒婆问道:“里面可有两个男人呢,是很凶的那个,还是爬悬崖的那个?”


    “凶的那个,悬崖哥就关到柴房去,别让他闹事。”梁左说着,又有些不放心:“慕礼呢?让他过来看着那个凶的,免得那个凶的过会儿翻脸了。”


    慕礼从人群中走出,他依旧是一袭白衣,温和清俊:“我会看好他,放心。”


    “嗯。”梁左点头。


    有好事的山贼大声的*说道:“正好慕公子也能好好学学该怎么入赘,往后指不定就和我们大当家用上了呢!”


    慕礼笑道:“我会认真学的。”


    “都闭嘴!什么时候了还贫!都赶紧各干各的去!”梁左不耐烦的吼道。


    一众人涌进房间中,薛遥知忍不住多看了据说是被阳雪宗除名的慕礼一眼,后者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友好的点了点头。


    薛遥知收回目光,和梁左离开。


    屋子里,容朝骂骂咧咧的被送到了柴房关着,钟离寂身上的缚仙绳也被一条一条的解开了,他含笑看着被拖走的容朝,心情颇好。


    媒婆扭着腰走到钟离寂面前,忽然伸手摸了他一把,拖着声音笑道:“哎哟不错嘛,小伙子挺结实的,就是长得太白了,一看就虚得很,这怎么带出去见人嘛?大柱二妞,你们一会儿给他化妆的时候把他往黑了画。”


    钟离寂立刻笑不出来了,他盯着媒婆的那只手,恨不得直接剁了,但身上的缚仙绳还没解完,和薛遥知的婚礼也还没开始,他忍。


    大柱和二妞上前,手里拿着一整套的胭脂水粉,将钟离寂按在凳子上,就要往他脸上抹。


    钟离寂险些跳起来,他一把挣脱身上的缚仙绳,咬牙切齿的说:“放肆!你们竟然还敢碰我!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都杀了?!”


    钟离寂很凶,昨晚上他们就看到了,逼急了他会咬人。


    二妞被他吓了一跳,嘟嚷道:“装什么贞洁烈男呢,碰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以为老娘想碰你?”


    大柱看向慕礼:“慕公子,咋办?”


    大喜之日,慕礼也不好闹得太僵,他想了想说道:“反正一会儿脸一遮也看不到,不必上妆,直接换喜袍吧。”


    “好吧。”大柱拎着喜服上前,一边走一边说:“唉,你不愿意上妆,到时候我们三当家看不上你,让你独守空房,可别怪我们。”


    钟离寂抢过喜服,冷声说:“都滚出去。”


    慕礼朝着土匪们颔首,他们才乌泱乌泱的走了出去,守在门口。


    钟离寂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与薛遥知成婚竟然会是这样的开场,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换喜服。


    外面,媒婆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的传来:“趁着这段时间我就给你说说做梁家的夫君得怎么做啊,大当家有和你说过吗?没有也没关系,我给你说,为夫者,三从四德,三纲五常……”


    钟离寂用灵力将耳朵堵上,世界终于清净了,他这边鸡飞狗跳,连个送亲的人都没有,薛遥知那边便倒是热闹,先是和梁左他们用完了早餐,再开始慢悠悠的换上嫁衣,梳妆打扮。


    整个黑风寨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唯有一处冷清凄凉。


    冷冰冰的柴房中。


    容朝快把两只手手腕磨破了,都还是没能挣脱开这粗糙的绳索,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


    越是这个时候,外面吹吹打打热闹的声音,便越是清晰,几乎和在他耳边弹琴奏乐没什么区别。


    容朝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想着现在,薛遥知是不是已经在和钟离寂拜天地了?


    ……怎么会是和钟离寂啊。


    就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他喜欢薛遥知吗?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


    容朝低垂着脑袋,轻声呢喃着:“薛遥知,我……”


    “喜欢”两个字哪怕只有他孤身一人时,他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无法说出口,所以在薛遥知嫁给别的男人之前,他都不敢正面去想,他或许,是真的喜欢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初见时的女孩儿瘦弱伶仃,偏偏又凶得不得了,他明明很讨厌她的,讨厌她凶他还打他,当然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敢打他,他就把她的酒全都喝光,一度惹得她追着他漫山遍野的跑。


    他们在追逐中长大。


    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容朝坐在碧水河畔,手边是一本他拿着充样子的《诗经》,他心不在焉的想着讨厌的薛虫虫什么时候会和宋圆圆她们过来洗衣服,他要把她按到水里,让她昨天敢打他。


    少女们的笑闹声由远及近,薛遥知过来了,只是很不巧,她们在河的对岸浣衣,那时的薛遥知可比这时候小多了,还是小少女的模样。


    隔着明媚的春光,容朝不经意间一撇,忽然发现薛遥知泡在清澈溪水里的那双手又小又白,偏过头去聆听叶柳脆声说话时的侧脸,柔和漂亮得不像话。


    怎么她和打他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原来她也是个女孩子啊。


    容朝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春风吹过,手边尚未翻开的《诗经》被吹动,第一篇便是《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薛遥知就在他的对岸,他不需逆流而上去寻找她,她看见他时,自会涉水而来。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她,她赤着脚,踩在浅浅的清澈溪流间,从对岸走到了他的面前,俯身问他:“容朝,你看什么呢?”


    那是容朝第一次面对她时那么慌张,他该如何说他刚才是在偷看她?


    容朝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她狐疑的盯着他:“你是不是想趁机把我推水里。”


    容朝对上她清澈漂亮的眸子,几乎不敢抬头,反应过来后,落荒而逃。


    薛遥知捡起地上的书本,指尖拂过上面的诗句,一字一句的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她的声音离他远去。


    正是青涩的少年时期,容朝在那一天,情窦初开了,他开始迫切的想要见到她,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她面前。


    少女迟钝,且心思从不在这上面,他赶走了她身边所有的少年,她也只顾着她的桃花酿。


    容朝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迫切的等待着天亮,去找薛遥知,迷迷糊糊间,他睡着了。


    梦里薛遥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从始至终都有陌生的声音在告诉他——不要爱她。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就不要爱她。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梦中的容朝不解,为什么爱她就会失去她?为什么只有不爱她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那声音一直绝望的重复着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天亮了,梦醒了。


    容朝想去找薛遥知,但那声音,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经久不散,他发现,他无法对她说出那两个字了。


    他开始频繁的做着同一个梦,梦中一片黑暗,只有那一遍一遍重复到绝望的声音。


    直到他开始忘记,他一开始是想要去告诉薛遥知,他喜欢她。


    这是属于容朝一个人的暗恋。


    悄无声息开始,无疾而终结束。


    自那之后,容朝也不再说这个了,他在时间中暂时忘记了这个梦,也忽略了他喜欢薛遥知,直到薛遥知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无论是燕别序,还是钟离寂。


    他们一定都可以告诉她,他爱她吧。而他,容朝,却是个连喜欢都说不出口的人。


    甚至连她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机会,他都无法把握。


    因为他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薛遥知要嫁给别人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说不出来。


    凭什么,他不可以喜欢薛遥知。


    那道声音却久违的传来,熟悉又陌生,他幽幽叹道:“我不爱她,她也不能嫁给别人。”


    “把她抢回来。”


    对,把薛遥知抢回来。


    手腕被磨破,绳索脱落,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双手重获自由的容朝扯断了腿上的绳索,“蹭”的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已经麻木,他就像是未曾察觉到一样,推开柴房的门,踏入昏暗的夜色中。


    已经过去一整天了。


    薛遥知此时,是在哪里?她与钟离寂成完婚了吗?她如今会在喜房中,与钟离寂……洞房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容朝浑身发冷,双手颤抖,只有腿还听使唤,他直直的往梁家冲,今天黑风寨的人除了守门的,几乎都在梁家喝喜酒,并没有人注意到容朝。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容朝便跑到了梁家的大门外,他跑得太快,冷风灌进了喉咙里,他似乎都尝到了腥甜的滋味,但他来不及想太多,悄无声息的翻越围墙,直奔新房而去。


    与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热闹喜宴比起来,新房附近空无一人,很是寂寥,容朝的脚步慢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告诉薛遥知,他喜欢她。


    容朝推开门。


    喜房内,红色的帷幔落下,烛火朦胧,将装饰喜庆的房间,勾勒出暧昧的橙红色剪影,透过一层层的帷幔,容朝隐约看见了帷幔里的床榻上,坐着一袭红衣的人。


    似乎是听见声音,那人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容朝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隔着帷幔,他低声说:“我是容朝。”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容朝哀求道:“你不要嫁给钟离寂,也不要和他洞房,可以吗?”


    “……”


    等不到薛遥知的回应,容朝低垂着脑袋,乖乖的说:“从前偶尔欺负你是我不对,以后你可以随便欺负我,我肯定不会再还手了。”


    “你还只跟我一起走可以吗?”


    “我们还要去青城,还要揭穿阳雪宗的真实面目,为湄水城无辜受难的百姓讨回公道,你不能留在这里嫁人。”


    “等我们从青城回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定居,你卖酒我就开酒楼,把你的酒全都收了,然后把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我那么聪明,赚的银子肯定比钟离寂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多得多,到时候全都给你。”


    “好不好啊?”


    容朝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唤:“知了。”


    “……”


    “是不是我不说那句话,就不能打动你?”


    “那我现在说。”


    容朝很紧张,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我喜欢你。”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终于说出口,容朝松了一口气,期待的等着薛遥知的反应。


    半晌,里面的人都还坐着没动。


    容朝逐渐开始不安,他眼眶发红,声音颤抖,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危险:“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真的又喜欢上钟离寂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啊!”


    他上前掀开帷幔,走到了那人的面前,恰巧这时,钟离寂扯掉了头上的盖头,难掩杀机的看着他。


    看见是钟离寂,容朝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咬牙切齿:“怎么是你?!”


    钟离寂冷笑:“还好是我,否则我还不能戳穿你这龌龊心思!”


    “薛遥知呢?你为什么盖着她的盖头!”容朝厉声问道。


    “这盖头是我的!”钟离寂怒道。


    容朝愣了一下,他立刻就不觉得尴尬了,然后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


    钟离寂:“……”


    今天绝对是可以载入钟离寂最屈辱的一天中。


    他白天的时候换好了喜服,刚推开门头顶就落下了一顶红盖头,然后就被推进了狭小的花轿里。


    钟离寂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在花轿里?


    媒婆欢天喜地的说:“快坐好了!我们宝儿小姐马上就来迎娶你了!”


    钟离寂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见薛遥知一袭大红嫁衣,坐在高头大马上,由梁右帮她牵着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迎亲。


    钟离寂忽然理解了什么叫赘夫。


    他还以为只是说说的。


    结果是真的。


    媒婆还在嚷嚷:“哎哟你怎么把盖头掀开了?快放下啊!这样不吉利,你想刚成婚就被宝儿小姐休了吗?”


    钟离寂已经呆住了,他愣愣的放下手,轿子颠簸了一下,开始起轿。


    梁家就在不远处,这花轿很快停下,钟离寂连薛遥知的手都没牵到,就被带着跨过马鞍与火盆,开始下跪。


    跪天跪地跪梁老夫人。


    这些钟离寂都忍了,想着与薛遥知对拜也不错。


    但薛遥知不乐意了,她不愿意和他对拜,梁左竟然也纵容着她,说:“一个赘夫而已,我们宝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然后钟离寂就被草率的送进了喜房里。


    钟离寂又自我安慰没关系他忍住,后面还有洞房,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结果薛遥知还没给他掀盖头和他喝合卺酒,就被梁右拽走,梁右兴奋的表示他要和薛遥知拼酒。


    那时候是中午。


    钟离寂在这里一直坐到了晚上,都没等来薛遥知给他掀盖头,前面他们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的声音传来,从下午持续到现在,越显这喜房死一般的寂静。


    他忽然觉得他好凄凉,他为什么非要成这个婚,还不如让容朝来,他去前面找薛遥知喝酒划拳,不也很快乐吗?


    总比在这里独守空房的好。


    结果这个念头刚出来,不速之客就过来抢亲了,好一段真情告白啊,这个容朝,果真是对薛遥知心怀不轨!


    正好他心中的愤怒无法宣泄,不如先杀个容朝泄愤,再杀去喜宴,把薛遥知绑过来给他掀盖头。


    他总不能什么都落不到吧?


    钟离寂想着,充满杀机的瞪着容朝,双手间,黑色的魔气涌动。


    容朝收敛了笑意,但原本沉着的双眸,明朗了许多,很显然看见钟离寂最后竟是独守空房,他爽到了。


    “哎呀,哥哥怎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就算是举行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仪式,最后还是落到这种下场吗?所以说你何必跟我抢呢,要是我,薛虫虫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容朝怪里怪气的说:“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吧,别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钟离寂连骂都不想骂了,他凝聚了灵刃,毫不犹豫的挥向容朝,臭小子给他死!


    第89章 攻略第八十九天


    充斥着杀机的灵刃直直的飞向容朝,容朝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滚,那灵刃割断了他身边的红色帷幔,一层层轻纱在屋子里漫天飞舞。


    钟离寂沉着脸,控制着灵刃再度攻击容朝,却忽觉双手不听使唤,那黑色的灵刃偏移了方向,竟是朝着他刺来!


    钟离寂侧身避开,往前一跨,那灵刃将结实的大床劈成了两半,发出剧烈的声响。


    “傀儡术?”钟离寂眉头微皱,隔着被灵力波动卷起飞舞的层层轻纱,他看向了容朝。


    容朝立在他的三步之外,眉眼冰冷,双手微抬,指尖无形的傀儡线,已经注入了钟离寂的四肢。红色的轻纱不断飘落,钟离寂对上他似是被轻纱覆盖,变成红色的双眸。


    钟离寂面无表情的扯断一根傀儡线,并未将容朝放在眼里:“既已是鬼道之人,那就下地狱去吧!”


    他并未说话,只是专注的控制着手中的傀儡线,钟离寂化作一团黑气,卷向了他,他见此,正要扯动傀儡线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


    两人的动作同时顿住,转过头去一看,就见薛遥知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她穿着一袭明艳美丽的红色嫁衣,宽大的裙摆之上,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今日成婚,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少女,此时脸上上了一层艳丽的妆容,红色的胭脂从眼角晕染开来,大片大片的妆点在她明媚的眉眼之间,她鹿眼湿漉,大而妩媚的眼尾上挑,平日里粉白色的薄唇,上了正红的口脂,在暖橙色的光芒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少女乌黑的长发挽成了繁琐精致的发髻,满头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垂在额间的东珠随之熠熠生辉,却难掩她的好颜色。


    谁也不能拒绝盛装打扮的心上人。


    两人同时失声。


    钟离寂看着她身上的红嫁衣,又见着自己身上红色的喜袍,与她极是相配,他这时候又开始觉得,今天的一切屈辱,换得此时此刻看她的这一眼,倒也值得。


    容朝的余光瞥见了钟离寂身上的一身红,只觉晦气,又感妒忌,要是穿着喜袍的人是他就好了,真想把钟离寂身上的喜袍给扒下来啊。


    薛遥知脸颊绯红,微微轻喘着,一副喝酒喝多了的模样,好在她酒量不错,勉强撑着醉意问:“容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打架了吗?”


    “我来找你。”容朝听她说话,立刻回应道:“但是哥哥好像不太欢迎我啊,叫嚣着要杀了我。”


    “啊?”薛遥知看向钟离寂,皱眉:“你不能杀容朝。”


    钟离寂温柔的笑:“我怎么会杀容朝呢,你别听他说谎,他是骗你的。”


    薛遥知“哦”了一声,她坐在了喜房中的软榻上,打了个呵欠,湿漉漉的眸子里泛着晶莹的水光,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懒散散的。


    容朝跟到她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她,告状:“薛虫虫你信他还是信我?你看那个床,就是他劈的,他也想那么劈了我!”


    薛遥知又打了个呵欠,点头。


    “知了,这个容朝,满口谎话,你不要信他!”钟离寂也凑了上来,半蹲下来和靠在软榻上的她说话,毫不犹豫的把容朝的老底给掀了:“你知道他方才闯进新房,将我当成了你,都与我说了什么吗?他从来都没把你当成过姐姐,他说他喜欢你!亏得你平日里这么照顾他,他反而借着弟弟之名,对你有这等龌龊的心思!”


    薛遥知还没吭声,容朝就炸了,他蹭的站起来,怒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闭嘴!”


    “怎么,我复述一下你方才的话,你就这般愤怒吗?你敢说你方才没有说过你喜欢薛遥知吗?”钟离寂也站了起来,冷睨着容朝。


    容朝张了张嘴,想大声的告诉薛遥知,他是说了喜欢她,他想和她一直在一起,但长久以来的噩梦再度萦绕在他心头,他张了张嘴,却失了声。


    钟离寂字字珠玑,瞅准了容朝的痛脚踩:“方才不是说得很是情真意切吗?怎么到知了面前就不敢承认了?你这种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的懦夫,有什么资格敢跟我抢?”


    “你连句喜欢都不敢在知了面前说,只会假借弟弟之名纠缠她,天天说着什么你们青梅竹马,认识很久,除了这个,你还会说别的吗?”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别在这里掺和我们的事情了,趁早滚吧!”


    钟离寂将容朝痛骂一顿,疏解着这段时间来的郁结之气。


    平时伶牙俐齿的容朝被钟离寂骂得说不出话来。


    “知了,你都听到了吧?”钟离寂得意的去看薛遥知。


    薛遥知靠在软榻上,眼睛闭着,呼吸很轻,看起来已经睡着很久了。


    容朝忽然没出息的松了一口气。


    钟离寂不甘心薛遥知没听到他们的这段对话,他试图叫醒她:“知了,别睡了,醒醒,我们在和你说话。”


    “闭嘴。”薛遥知艰难的睁开眼,她困得不行:“都出去,我要睡觉!”


    钟离寂还要再说,薛遥知一头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容朝冷声道:“别吵她。”


    “有你什么事,摆正你的身份。”钟离寂一字一句,讥讽:“弟弟。”


    容朝没再说话,他三两下帮薛遥知拆掉了繁琐的发髻,华丽的珠钗掉了一地,他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门口,一副在等钟离寂一起出来的模样。


    钟离寂也不想再吵薛遥知了,他率先走了出去,在门口坐下。


    容朝也在门口坐下。


    两人间隔着比银河还要长的距离。


    这时已是深夜,前面的笑闹之声已经消失了,此刻万籁俱寂。


    容朝低垂着脑袋,忽然声音艰难的说:“钟离寂,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薛遥知,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他没有勇气了。


    钟离寂嗤笑了一声:“毫无担当的臭小子,你既求我,那我应你。”


    容朝没想到钟离寂这么好说话:“多谢。”


    “但我要你,离开薛遥知的身边。”钟离寂一字一句的说:“等她明日醒来,你告诉她,你要独自前往青城,不需要她再与你同行。”


    “不可能!”容朝立刻反驳。


    钟离寂冷道:“那我就会将你今晚与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知了。”


    一阵沉默过后,容朝忽然冷笑了一声,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样的说:“好啊,你跟她说,全部都跟她说,告诉薛遥知,我喜欢她,很久以前就喜欢她。”


    那些他无法对薛遥知诉之于口的,都让钟离寂来替他说。


    钟离寂愣了一下。


    容朝又道:“她问过我两次是不是喜欢她,都被我回绝,但你这时又要告诉她,也好,我也不想再用这个弟弟的狗屁身份留在她身边了。”


    “你跟她说吧,然后我会与你竞争,你觉得,你争得过我么?”


    钟离寂倏的看向容朝,单薄清瘦的少年坐在台阶之上,一袭黑衣,眉眼沉寂冰冷,带着某种笃定,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掩漆黑眼眸里的挑衅。


    他真的要告诉薛遥知,容朝喜欢她吗?


    他争得过容朝吗?


    钟离寂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前他争不过燕别序,如今他争不过容朝,哪怕他经常会骗自己,薛遥知是喜欢他的,但这时他又无比清醒,他知道薛遥知不喜欢他,一点都不。


    这个容朝……真是讨人厌啊。


    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把喜欢薛遥知的男人都杀光,这样就没人能抢得过他了。


    容朝没有等来钟离寂的回答,他自顾自的说:“我只想与薛遥知保持现状,与你,我也可以保持现状,我劝你不要做,让薛遥知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你的事情。”


    钟离寂沉默下来。


    薛遥知不喜欢容朝,但她在意容朝。


    半晌,他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妥协:“好。”


    漫长的一夜很快过去。


    屋内,薛遥知睁开了眼睛。


    好一会儿她才从软榻上爬了起来,走出去开门,门外,钟离寂和容朝竟然都坐在她的门口,一个在入定,一个在发呆,听见声音,他们同时看向她。


    许是因为一夜未睡,容朝苍白的面容有些憔悴,但看见她,却是第一时间精神十足的与她打了招呼:“早上好啊,薛虫虫。”


    薛遥知“嗯”了声,她有些不解:“你们俩怎么回事呢,怎么都在我的门口?”


    “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钟离寂站在她面前,和她确认。


    “昨晚……”


    薛遥知酒量很好,但她平日里从不会放纵自己喝醉,昨天是个意外。


    昨日一开始只是梁右来与她拼酒,但梁右自然是拼不过她的,一杯酒就倒了,倒之前还嚷嚷着让梁左来帮他把薛遥知喝趴下。


    梁左随意的应了一声,拎着酒坛子就来找她了,毫无悬念的被她喝趴下,她趴在桌面上,口齿不清的说:“小姨!你来!我就不信了!”


    梁婧要照顾梁老夫人,笑着婉拒,梁老夫人今天也开心得很,气色都好了不少,闻言说道:“婧婧去吧,我没事的,我也想看看我们宝儿的酒量究竟有多好!”


    “不行。”梁婧坚定拒绝,她说:“慕公子来吧。”


    慕礼婉拒:“在下不胜酒力。”


    周围喝酒喝得上头的土匪凑上来,口齿不清的说:“那让我,让我来和宝儿小姐喝!我来把你喝趴下!”


    “来,试试。”薛遥知抱着酒坛子,红衣张扬,笑容肆意。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没人能把她喝趴下,她拎着酒坛子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趴下了,夜已深,梁老夫人也被梁婧送回了卧房休息。


    薛遥知晕晕乎乎的也想趴下睡觉,却听见后面的喜房传来了响动,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好像把钟离寂给忘记了,容朝好像也还被关着。


    唉,还不能睡。


    薛遥知慢吞吞的赶到了喜房,却意外的看见了钟离寂和容朝两个人竟然都在,他们都在她就放心了。


    然后她就睡着了。


    所以昨夜……是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钟离寂要这样问她?


    薛遥知立刻警惕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衣裙,然后看向钟离寂:“我昨晚喝醉了,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你这什么动作?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钟离寂沉声说道。


    薛遥知嘟嚷:“你不是你还吵嚷着要和我成婚。”


    钟离寂:“……”


    还成婚呢!他暂时这辈子都不想成了!独守空房的滋味一次就够了!


    他轻哼了一声,说:“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但有的人是借酒乱性的人。”


    薛遥知:“?”


    “我?”


    钟离寂拢了拢衣襟:“你觉得呢?”


    “你怎么不阻止我。”薛遥知扭头看向容朝,她其实觉得不太可能,她喝醉了一般都是直接睡了,哪里还有精神来乱/性啊,搞笑。


    所以容朝快来否定她。


    容朝瞥了眼勾起唇角的钟离寂,他拉长了调子,幽幽的叹了口气:“唉,我怎么阻止啊,我阻止你,你乱摸我,这谁还敢阻止你?”


    薛遥知:“……”


    别仗着她喝醉了就瞎说啊!


    薛遥知不想和他们多说,两个狗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她扭头就回先前住的屋子换衣裳洗漱去了。


    钟离寂和容朝对视一眼,相看两厌,别开目光,各自散去。


    另一边的薛遥知很快就换好了衣裳,她想着目前的处境,只觉头疼,这婚已经成了,喜也冲了,不知梁左愿不愿意放人,若是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再待在山寨了,还是要想办法离开。


    薛遥知心里揣着事,她本来是打算去厅中吃早餐的,半道上却意外看见了,正在与容朝说话的慕礼。


    薛遥知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她跑到容朝面前,将他与慕礼隔开,她看着慕礼,有些敌意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实在是阳雪宗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差了,便是慕礼已经被阳雪宗除名,她也依旧警惕。


    容朝拍了拍薛遥知的肩膀,轻松的说:“别紧张,我认得慕师兄的。他是我师父的另一个弟子。”


    薛遥知“哦”了一声,退开。


    据慕礼所说,他是在蜜山之灾时就动了离开阳雪宗的想法,他认为这偌大的宗门,不理百姓艰辛,只着眼对付并无害人之心的妖怪,着实不是一个名门正派该做的事。


    慕礼将他的想法与褚长老说了,他与褚长老,比起师徒,更像是朋友,褚长老听了只叹了一声,钦佩于慕礼的想法,他支持慕礼。


    于是慕礼自请除名,离开了阳雪宗,却不想不久之后,他便得到了褚长老失踪的消息,慕礼想去找褚长老,却被阳雪宗盯上,阳雪宗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对慕礼展开追杀,后来被意外梁左救下,他就留在了山寨。


    之后没过多久,湄水城地动、褚长老在花城身陨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慕礼知晓这其中必有蹊跷,却不知该如何着手查起。


    直到前夜,他看见容朝,今日特地来寻他,就是为了一个真相。


    容朝知无不言,慕礼听了,沉默了许久,他说:“我承诺过左左,她救了我,我留下来保护黑风寨,恕我不能与你们同行前往青城。”


    “但我知晓阳雪宗现如今还在追杀你们,我可为你们指一条安全的路,确保你们可以顺利去到青城。”


    “我对青城的情况,也稍有耳闻,可尽数说与你们听,届时你们去了青城,也可少走弯路。”


    “那真是太好了,但在这之前,我们连山寨都无法离开。”容朝询问:“慕师兄能帮帮我们吗?”


    “左左那里,我会去劝。”慕礼说着,看向薛遥知:“但薛姑娘被迫留在此处,是因为梁老夫人,梁老夫人通情达理,你可将你离开的理由润色一番,看能否说动她让你离开。”


    薛遥知点头:“我尽量。”


    用过早餐后薛遥知照例是要去陪梁老夫人喝药的,只是今天她去的时候,梁老夫人已经主动喝完药了,瞧见她,还含笑说道:“宝儿来啦,快来阿嬷这里坐,阿嬷给你吃蜜饯。”


    “这是阿嬷喝药要吃的蜜饯,我不吃。”薛遥知坐过去,笑道。


    “阿嬷不怕苦的。”梁老夫人说。


    “我知晓,但不怕苦也不说明不喜欢甜呀。”


    梁老夫人被她逗笑:“最甜的是我们宝儿这张小嘴,阿嬷听着就欢喜。”


    “现在阿嬷说你不怕苦,那以后喝药,可不要再闹脾气了哦。阿嬷要乖乖喝药,身体才能好起来。”薛遥知笑着说道。


    “知道了,小啰嗦。”


    薛遥知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说道:“那以后我不在了,阿嬷都是要乖乖喝药的哦,好吗?”


    “宝儿要去哪里呢?”


    “阿嬷,我不能一直待在山寨里,我有我该去的地方。”薛遥知轻声说道:“我从湄水城而来,走到梅城,又来到了黑风寨,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但我还没有走到这条路的终点。阿嬷,我一定要走到,这对我很重要。”


    “您可以和姐姐说一说,放我离开吗?”


    梁老夫人半天才说:“可是宝儿,外面很危险,待在寨子里,让你姐姐保护你,不好吗?”


    “阿嬷,我很坚强,我不怕危险。”薛遥知坚定的说。


    梁老夫人的眼眶渐渐红了。


    薛遥知又说:“等以后,我会再来看您的,好吗?”


    “你走吧。”梁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晓你不是我的宝儿。”


    薛遥知一愣。


    梁老夫人接着说道:“我哪里是老糊涂了呢,我知晓是左左不愿这时成婚,拉了你来凑数,但我昨日,见着你穿着嫁衣的模样,又觉着真的是我的宝儿回来了,你圆了我一桩心事。”


    “原来您都知道……”


    “你是个好孩子,姑娘,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知了,我叫知了。”


    梁老夫人长长的叹道:“知了,便是离开了,黑风寨也是你的家,如果你不嫌弃,还可以喊我老婆子一身阿嬷。”


    “阿嬷。”薛遥知抱住梁老夫人,红着眼眶说道:“您和我的阿婆一样,有您这样的长辈,我很开心。”


    梁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才放她离开。


    薛遥知离开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她没想到梁老夫人竟然会这么好说话,早知道她就早点摊牌了。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容朝和钟离寂都在,钟离寂已经听容朝说了他们很快就要离开黑风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她:“如何?梁老夫人松口了吗?”


    薛遥知看他如此着急,她微微一笑,问他:“你不是拖拖拉拉的不想离开黑风寨吗?这时候急什么?就留在山上,当我的赘夫呗。”


    钟离寂表情一僵,一个不受宠的赘夫他才不当,薛遥知又不喜欢他。


    容朝忍不住说:“你别卖关子了,梁老夫人到底怎么说?”


    “你怎么也急起来了?”薛遥知慢悠悠的说:“真是该急的时候不急。”


    “再留在这里,我真要被梁左逼着成你二房了。”容朝面无表情的说。


    薛遥知笑开,她这才说:“阿嬷已经松口了,她松口,姐姐也不会再拦着我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启程!”


    钟离寂和容朝立刻往外走去。


    三人走到了梁家的大门外,梁左堵在门口,微微沉着脸,看着他们。


    薛遥知说:“姐,阿嬷已经同意我离开了。”


    “我知道,慕礼也跟我说了。”梁左说。


    梁右从家里跑出来,眼巴巴的看着薛遥知:“小妹,你真要走啊,外面有什么好的。”


    “外面没有什么好的,黑风寨很好,但我不能留在这里。”薛遥知温和的说:“我以后会来看你们的。”


    “那你一定要来啊。”


    薛遥知点头。


    梁左将他们送到了黑风寨的大门之外,她说:“这三天谢谢你照顾阿嬷了,薛遥知。”


    “我将阿嬷当成我的亲阿嬷,不必向我道谢。”


    “那我呢。”梁左微抬着下巴。


    薛遥知脸上露出一丝笑,她喊:“姐——”


    “嗯。”梁左应了一声,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以后要是真的要和他们谁举行婚礼了,记得一定要回寨子里,姐给你办个正式的。”


    薛遥知失笑,怎么还想着婚礼啊,她说:“你还是先办你和慕公子的吧。”


    “我的事是你这小姑娘能编排的?”梁左佯怒:“说你呢,不许扯到我身上。”


    薛遥知乖乖点头,但嘴上却说:“希望下次来黑风寨的时候,姐姐已经替自己讨到夫君了。”


    梁左正要说话,钟离寂就不耐烦的开口了:“好了没啊,再不下山天都要黑了。”


    “这小子凶得很,若要当夫君,可得慎重。”梁左大声说道。


    钟离寂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容朝生怕梁左再编排他,他跟上钟离寂的脚步离开。


    两人的背影匆忙,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前两天耍心机不肯走的是他们,今天恨不得脚底抹油的也是他们,真是两个奇怪的男人。


    薛遥知笑:“那我走啦,姐姐,后会有期。”


    “一路平安。”梁左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放进她手中,目送她离开。


    远处的三道人影很快齐平,钟离寂和容朝放慢了步子等她一起下山。


    薛遥知轻而易举的追上了他们,她说:“跑这么快干什么,你们怎么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呀。”


    “我又没跟你成婚,我哪里会舍不得这。”容朝笑意吟吟:“哥哥才会舍不得吧,当赘夫快乐吗?”


    当赘夫快不快乐钟离寂不知道,他只知道被冷落的滋味很糟糕。


    薛遥知喟叹:“好地方,下次还来。”


    容朝也不喜欢这,他只是推脱两句就不带他玩了,破地方,他说:“好地方,下次留给钟离寂来,他有经验。”


    钟离寂:“……没有下次了!”


    这鬼地方只有薛遥知待得开心。


    薛遥知笑出声。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旭日东升,冬日里明媚的阳光,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90章 攻略第九十天


    在爬悬崖之前容朝将马车安置在了悬崖附近,这三天里马儿啃秃了一片草皮,容朝正在喂草料给马儿,钟离寂则是用灵力将马车上的积雪收拾干净。


    不过须臾,马车焕然一新,他们也可以出发了。


    薛遥知敏捷的往马车上一跃,便钻进了温暖的马车内,她往被冻红的手指呵着热气,就见容朝和钟离寂,相继钻了进来。


    这马车很宽敞,就是坐了三个人也丝毫不显拥挤,钟离寂坐在薛遥知的左边,开口问道:“接下来是哪里?”


    薛遥知咽下刚要说出口的话,回答道:“华城,入夜前应该能到。”


    华城是沐青州商贸往来的中心,无数的商人聚集于此,开辟出了四通八达的陆路水路乃至于空路。


    比起必须要经过数座城池有被阳雪宗发现的可能性,水路或者空路是他们很好的选择。


    容朝这时说道:“慕师兄建议我们走水路,因为空路大多把持在仙门手中,且票价昂贵,而且正值寒冬,天气不好,在天上飞也不安全。”


    “对,我看过地图,从华城的青水码头出发,可以直接取道青水河,直达青城,只需要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比走陆路要快得多。”薛遥知点头说道。


    钟离寂说:“可以,出发吧。”


    “嗯。”容朝点头。


    半晌。


    马车行驶得好像没有动一样的平稳,钟离寂正要夸一句,就听薛遥知说:“你们都坐在马车里,是要我出去赶马车的意思吗?”


    钟离寂和容朝同时愣了一下。


    他们不约而同有些尴尬。


    钟离寂冷静:“凡间的马车,竟然都不会自己走么,我故乡拉车的云兽,都是认路的。”


    容朝高傲:“本少爷又不是车夫,这马车还是我买的,给你们坐就不错了。”


    “懂了,少爷们,我去。”薛遥知立刻往外钻。


    这大冷天的薛遥知也不想跑外面吹风,但是!比起吹冷风,薛遥知更怕他们下一句话是“你觉得谁出去赶马车谁陪你坐马车好”,所以这马车,还是让她来赶吧。


    钟离寂和容朝同时拉住她。


    “外面很冷。”钟离寂说道。


    容朝也说:“是啊,外面很冷,还是让哥哥去赶马车吧。”


    “凭什么是我?”钟离寂反问。


    容朝装模作样的抬起手,袖管下滑,露出他手腕上被磨破皮的一圈红色,他说:“好吧,那我去吧,虽然我手有点没力气,但我也会尽力的。”


    “你手怎么了啊?”薛遥知问。


    “没什么,就是你成婚那天我被绑了,他们下手太重,我挣脱开的时候,把两只手的手腕都磨破了。”容朝朝着薛遥知伸出手,一对手腕上都有破皮的红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惹眼。他委屈的说:“你看。”


    薛遥知皱眉:“怎么不处理一下呀。”


    她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伤药,往他手腕上涂抹。


    钟离寂扒开她的手,不悦的说道:“这算什么啊,你又不是没看到前天晚上我是怎么被绑了一个晚上的,身上全是这种印子,我也没叫啊,容朝你也太娇弱了。”


    容朝淡淡的说:“本少爷和你这种粗人怎么能一样。”


    “你看!我的严不严重!”钟离寂怒了,他一把掀开衣袖,白皙的手臂上一条一条未褪的红痕,触目惊心。


    薛遥知:“……”


    钟离寂神情激动的说:“谁还不是细皮嫩肉了啊,我身上更多,不信我脱了给你看。”


    薛遥知立刻看向钟离寂。


    容朝却冷笑:“诡计多端,谁稀得看你,想方设法的勾引薛虫虫是吧,你乐意脱,你问她乐不乐意看啊。”


    “你看不看。”钟离寂立刻扭头问她。


    薛遥知:“……”


    干嘛要问她啊,要脱就脱嘛!真就是,躲不过去了是吧。


    薛遥知强笑:“你们不是都有灵力吗?用灵力治啊。”


    让她看有什么用啊,她看一眼他们就能好?服了。


    “那你给我治。”容朝摊手,挑衅的看向钟离寂。


    钟离寂默不作声的伸出手。


    薛遥知紧抿着唇,开始冒冷汗。


    两人紧盯着她,无形之中的对峙着,想看出在薛遥知心中,究竟在这时更有分量一些。


    半晌,薛遥知忽然伸出手,同时握住了容朝和钟离寂的手,将她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渡给他们。浅绿色的灵力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带着治愈的力量,轻易渡进他们身上,竟也将他们身上的红痕给治好了。


    容朝摸了摸他光洁如新的手腕,赞叹:“可以啊你,今非昔比了。”


    钟离寂也有些惊讶,毫不吝啬的夸赞她:“知了变得好厉害。”


    失去了所有灵力的薛遥知疲惫不已,她甩开他们的手,靠在马车上,脸色苍白的说:“快去赶马车吧。”


    别再闹了,大哥们,她遭不住了。


    容朝坐着不肯动,钟离寂声音温和的说道:“那我去吧,你不要感到为难。知了,你好好休息。”


    钟离寂出去赶马车了。


    薛遥知感动:“他真懂事。”


    容朝干咳一声。


    薛遥知扭头夸:“你也懂事,知道我怕你冷,所以乖乖待在这里。”


    容朝勾唇,满意的笑了。


    终于又熬过去一劫,薛遥知闭着眼,头疼的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因为上午的时候没人愿意去赶马车,耽误了一些时间,钟离寂赶着马车紧赶慢赶,才在入夜后将马车赶到了华城。他们在靠近码头的地方找了客栈,准备住一晚。


    薛遥知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匆忙的用完了晚餐,就回房休息了。


    钟离寂看她匆忙的模样,不明所以的说:“知了是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啊,你今天惹她了?”


    “薛虫虫可能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饭吧。”容朝慢条斯理的用着晚膳,毫不犹豫的说道。


    钟离寂冷笑,然后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个鸡腿。


    风平浪静的一夜很快过去。


    薛遥知一早就醒了过来,用完了早餐后,三人合计了一下,容朝去把马车卖了,她和钟离寂去青水码头买船票。


    不过在买船票的时候,薛遥知发现买船票的时候要查路引,但他们都没有路引,钟离寂说他可以去黑市买假路引,但薛遥知不想做违法的事,最终决定去附近的商行看看,能不能跟随着商行的船队前往青城。


    好在薛遥知的运气不错,真的遇到了可以带他们一程的商队,不过商队的目的地是曜城,到青城还需再坐半天左右的马车。


    薛遥知和商队的老板谈好了,容朝正好也卖完马车找了过来,三人一并登上商队的货船,离开了青水码头,顺利得不可思议。


    商队的季老板和他们一起上的船,他忙里偷闲的让旁边跟着他的小儿子季书清带薛遥知他们回房休息。


    看起来才十四五六的少年很是腼腆,面对薛遥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起来,低垂着脑袋说:“姐姐和哥哥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


    “好,谢谢你啦。”薛遥知笑着说道。


    “不客气。”季书清低声说道。


    这艘轮船很大,地面两层,地下一层,地面两层住着商队里的一些老板管事的,地下一层除了堆放货物以外,还住着船工与侍从。


    季老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薛遥知谎称钟离寂是她的兄长,容朝是她的弟弟,季老板自然也安排了三间房。


    将他们带到房间后,季书清就跑走了,容朝先三间房挨个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薛虫虫住最里面那间吧,靠在最里面安全,有什么人走过我们也能听得见。”


    “至于薛虫虫旁边的那间房,就我来住,钟公子住最外面的那间。”


    钟离寂淡淡的说:“我要住知了旁边的房间。”


    “钟公子修为高深,我们一路上还得靠你保护呢,你不住外面那间,难不成我住啊。”


    钟离寂不上容朝的当,他当即说道:“自然,我是保护知了的,可不是保护你的。”


    “哥哥这话说得真伤人,阿姐你说是吧。”容朝随时随地凭喜好变幻着称呼,他扭头去问薛遥知。


    结果发现薛遥知已经眼疾手快的钻进了房间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很显然是在拒绝和他们交流。


    容朝自觉无趣。


    钟离寂也不想再说。


    两人同时走进她旁边的房间,堵在门口,钟离寂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耐的说:“你确定你要和我抢?”


    容朝冷声道:“这话该我问钟公子吧。”


    “即使如此,只能光明正大的来比一场了。”


    “本少爷会怕你?”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最后钟离寂猜拳猜输了,遗憾的去了最外面的那间房住,容朝欢天喜地的住进了薛遥知隔壁的房间。


    隔着一扇门,薛遥知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动静,发现他们已经能很好的解决他们的内部矛盾而不强行拉她加入,她由衷的感到欣慰。


    他们上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薛遥知铺好了被褥,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隔壁两间房非常安静,可能是都在休息了,她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走到船尾的甲板上去透气。


    轮船平稳的行驶在宽阔无边的水域,距离轮船极远的两侧,是重重被白雪覆盖的青山。她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泛起涟漪的清澈水面,深嗅一口气,湿冷的空气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天色渐渐暗了,轮船之上,火光渐起,伴随着一阵炙烤的香气,薛遥知循着香气走过去,便见船头的甲板上热闹非凡,正支了许多个烤炉在烤肉,翻涌的热浪带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冰冷的空气都炙热了起来。


    季书清也在其中,他一眼就看见了薛遥知,跑过来邀请她过去坐,她坐过去,就听他小声:“我爹让我去叫姐姐呢,正好姐姐就来了。我们今天吃烤肉,姐姐我一起呀。”


    “怎么想到吃烤肉呀。”薛遥知笑着问道:“很香。”


    “天气太冷了,今天又是商队第一天出发,我爹就说要热闹热闹。”季书清见她笑了,他也跟着笑。


    薛遥知点点头。


    季书清又说:“那姐姐你先坐,我去找你的哥哥弟弟,和他们说一声……”


    “不用找他们。”薛遥知还想吃个安生饭呢,他们万一要是闹起来她都吃不好饭了。她说:“他们饿了闻着味会自己过来的,我们吃吧。”


    “好。”季书清开心的应了一声:“那我来给姐姐烤肉。”


    周围炙烤得热火朝天,季书清也熟稔的翻动着色泽金黄的烤肉,殷勤的放进薛遥知的碗里。


    薛遥知本来想说她可以自己来,但季书清一边烤肉一边与她说话,看起来是到了兴头上了,她也不好再多说。


    钟离寂和容朝循着香味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少年在薛遥知身边大献殷勤,还兴奋的同她说着话:“……原来姐姐去过那么多地方,真厉害。书上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要是能和姐姐一样,能看见那么多的景色就好了,这漠荒州与我们沐青州毗邻,但听闻漠荒州里却是黄沙漫天,民风粗犷,当真是如此吗?”


    薛遥知耐心温和的回答道:“漠荒州除了沙漠,也有绿洲和城邦,那里的人都很热情,我经过时,正是他们一年一度的篝火节……”


    烤炉前,面庞精致柔美的少女侃侃而谈,惹得小少年的眼睛越来越亮,眼神里尽是憧憬。


    钟离寂眉头紧锁:“这小子白天还和薛遥知说句话都脸红,怎么晚上就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这么亲热了,容朝,他和你一样会装。”


    愚蠢的钟离寂还要诋毁一下容朝,而聪明的容朝已经已经凑过去坐在了薛遥知的另一边,笑眯眯的说:“好热闹啊,阿姐,季小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呢。”


    见着容朝过来,季书清又有些拘谨了,坐在一边低垂着头专心烤肉。


    钟离寂走到他们旁边的时候发现薛遥知左边坐着季书清,右边坐着容朝,他瞪了容朝一眼,不甘心的在薛遥知对面坐下。


    如果不是怕薛遥知骂他,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把季书清揪着领子扔一边,敢跟他抢位置,真是不想活了。


    钟离寂落座后,季书清更拘谨了,他想说要不他还是先离开吧,薛遥知可不想让他走,立刻说道:“季小公子,你快多吃点,这肉很好吃。”


    季书清点点头,小声说:“好。”


    “烤肉啊,我最擅长了,烧烤叉给我。”钟离寂有意表现,伸出手。


    季书清连忙递给他。


    钟离寂接过,娴熟的翻动着烧烤炉上色泽金黄的烤肉,薛遥知看他的动作,看起来还挺有一套的,她惊讶的说:“你怎么会烤肉的呀。”


    钟离寂从前不是修仙不吃饭的么。


    “区区烤肉,不足为奇。”钟离寂一翻,将一块烤得焦黑的肉放进容朝面前的碗里。


    容朝不满:“你干嘛啊,你根本不会吧。”


    “一看你就没吃过烤肉,你不知道这种烤得焦焦的肉最好吃了吗?”钟离寂不紧不慢的说:“我这是照顾你啊,弟弟。”


    “你这是焦黑,不是焦焦,本少爷尝遍天下美食,苦了你也不会苦了我的舌头,你竟然让我吃这种肉。”容朝眼尖的盯着烧烤炉,吩咐道:“那块好了,赶紧夹我碗里。”


    钟离寂没理他,将肉放进薛遥知碗里,温柔的说:“烤好了,快吃吧。”


    薛遥知硬着头皮点点头,就当没看见他们的针锋相对。


    接下来钟离寂又烤了许多肉,连一边的季书清都偶尔能分到几块肉,容朝碗里还都是之前烤焦的,气得容朝去隔壁拿了一个烧烤叉过来,也烤了起来。


    烧烤炉上的肉渐渐的多了,然后在薛遥知碗里堆成了山,薛遥知皱眉说道:“你们自己吃啊,我吃不完了。”


    “吃你的,别废话。”钟离寂头也不抬的说:“我忙着呢。”


    容朝的胜负欲也上来了:“我烤的肉好吃还是他烤的肉好吃?”


    薛遥知险些被嘴里的肉噎到,她艰难咽下去之后,直接甩锅:“季小公子,你觉得呢。”


    季小公子艰难的吃下最后一块被钟离寂和容朝烤废的肉,不知所措的看着薛遥知,他觉得都不好吃啊,他吃的全是烤焦的。


    可是季书清不敢说,他只能讪笑道:“都挺好的,你们一家人感情还真好,让我想起了我爹,我该去找我爹尽孝道了,你们慢用。”


    季书清端着碗跑了。


    薛遥知一把夺过两人手里的烧烤叉,这肉还是让她来烤吧,她可不想被他们一人一句话架在火上烤。


    “我觉得我烤的最好吃,所以让我来烤吧。”


    钟离寂欣然同意,他想吃薛遥知亲手烤的肉,终于轮到薛遥知来照顾他了:“好吧。”


    容朝的胜负欲还在,他撇撇嘴,不屑的说道:“抢什么抢,都没本少爷烤的好吃。”


    一顿烤肉结束,薛遥知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甲板上的人渐渐散去,都去休息了,薛遥知睡了一个下午,暂时还不是很困,她手撑着栏杆上透气。


    容朝忽然鬼鬼祟祟的凑过来,站在右边拍了一下她左边的肩膀,大声的说:“水里有吃虫的妖怪哇——”


    薛遥知想也没想就朝着她右边伸出手,抓住了容朝:“水里没有吃虫的妖怪,但有吃人的妖怪。”


    “错了错了,别扒我,我不会水。”容朝连连说道。


    薛遥知轻哼一声,松开手。


    钟离寂站在了她的另一边,听见这话说道:“你不会水啊。”


    “对啊,本少爷无所不能,除了凫水。”容朝叹了口气说:“小时候学凫水生病了,我爹娘就不让我学了。”


    薛遥知听了插话:“义母倒是和我说过这件事,她说容朝是个笨蛋,大冬天的就往水里跳。”


    钟离寂忍着笑“哦”了一声。


    “然后好像从那之后他看见水就害怕,后来长大了一点才渐渐不怕的。”


    钟离寂又问:“你们认识多少年了来着?”


    “八年!”容朝立刻骄傲回答。


    “哦。”钟离寂撇撇嘴,不屑的说:“区区八年,那也没多久啊,我还以为八百年呢。”


    容朝“呵”了一声,说:“那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不知道钟公子像我们那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呢?不会连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都没有吧?”


    钟离寂慢悠悠的说:“在打仗,小鬼头。”


    “什么?”


    薛遥知补充:“他说的应该是黄昏之战,我们都还没出生。”


    “哦。”容朝应了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三人站在一起,往前方看去,一片漆黑,唯有明月皎皎,倒映在水面上,撒下一地清辉。


    寒冷的晚风吹过,又开始下雪了。


    容朝忽然打了个喷嚏,想说能不能回去睡觉了他好冷,钟离寂便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真弱。”


    “阿姐他骂我。”容朝立刻道。


    薛遥知呵出一口冷气:“好像是变冷了,回去休息吧。”


    “你到我身边来,就不冷了。”钟离寂瞥了她一眼,说:“过来点儿。”


    薛遥知听了,靠近他,有灵力自他指尖溢出,将她罩住,霎时温暖如春。


    容朝看着他们撇了撇嘴:“有点破灵力了不起啊。”


    “有本事你别用。”钟离寂回。


    容朝想了想,主动靠近了他们,薛遥知不想被他们挤在中间,她往后一躲,将容朝挤到钟离寂旁边。


    她笑眯眯的说:“排排站,取暖暖,你们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哦。”


    钟离寂嫌弃:“……倒也没有。”


    容朝的反应更大,他直接扒着栏杆,吐了。


    “容朝!你什么意思?!”钟离寂立刻怒了。


    容朝苍白着脸,因为呕吐,眼眶泛红,他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还嘴上不饶人说:“被你恶心吐了的意思,还用问?”


    “你找死啊。”钟离寂骂道。


    薛遥知把容朝扶走:“看这样子他是晕船了,不好意思说,快回去了。”


    钟离寂三两步跟上她,和她一起把容朝送回房。【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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