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攻略第七十一天
薛遥知和醉仙楼的掌柜刚在雅间落座,掌柜才说了没几句话,雅间的门便被敲响,刚给客人送完菜的钟离寂端着好几碟精美可口的糕点就进来了。
“我没叫你送糕点啊。”掌柜看着桌面上满满当当的糕点,愣了一下。
钟离寂神情淡淡:“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客人吗?我在替你招待。”
掌柜嘴角抽了抽,哈哈笑道:“小钟啊你还挺替我大方的。”
“想喝什么?”钟离寂大方的问薛遥知。
薛遥知干咳一声:“不用了。”
“哦。”钟离寂又说:“有事叫我,我在楼下。”
薛遥知点头。
钟离寂离开后,掌柜喝了口茶,也没再与她多说了,直接拿出契约,递给薛遥知,让她看看,契约上约定了交付日期与酬劳,醉仙楼付给薛遥知一两定金,半月后如期交付美酒,再付二两,钱公子若是满意,再加一两。
薛遥知没谈过这么爽快的生意,她盯着契约看了又看,总觉得有问题,她说:“掌柜的不再多问我一些吗?怎么这般着急与我签下契约?”
“姑娘既是小钟的朋友,那我自然是也相信你的。”掌柜脱口而出。
薛遥知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钟离寂这才来梅城打工多久啊,竟已经是老板的心腹了,真是让她自愧不如。
签完了契约后,掌柜匆忙离去,正好就在门口碰见了等候多时的钟离寂,钟离寂一见他就说:“掌柜,我要请假。”
“好的你随意。”掌柜摆摆手,笑得很是温和。
钟离寂“嗯”了声,越过掌柜,进到了雅间里,关上门,在薛遥知对面落座,见桌上的糕点都没动,他问:“不喜欢吃吗?”
“我怎么觉得……这掌柜有点怕你啊。”薛遥知捏了一块松软的糕点,咬了一口后说道。
“没有吧。”钟离寂泰然自若:“掌柜脾气挺好的,人也大方。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工作。”
薛遥知刚想说话,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了掌柜严厉呵斥一个小二的声音:“你怎么干活的?给梅字雅间客人送的茶都冷了!扣工钱!扣半个月的工钱!你不服?不服就给我混蛋!”
薛遥知:“……”
钟离寂解释道:“是这样的,他对我比较大方,前段时间我问他预支工钱,他二话没说就给我了。”
“啊?你什么时候问他预支工钱?”薛遥知迷茫,他们不是都是才来梅城没多久吗?
“你让我去买药材,我没银子就先去找了份活,然后问他预支。”钟离寂很有条理的说道。
薛遥知:“……”感情这魔君还没给人干活就问人要工钱呢?
“那你为什么要来醉仙楼呢?”
钟离寂目光深远:“这得从我和你在蜜山分开的时候说起了……”
离开蜜山后,钟离寂找地方躺了两天养伤,很快就躺不住了,他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搞点钱,请薛遥知吃冰汤圆。
于是钟离寂在湄水城里找了个酒楼做起了跑堂,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原来赚钱的渠道竟然还挺多,除了扛沙包,他还可以去端盘子耶。
结果钟离寂干了没两天就被周长老给抓走了,还好被抓走前他先问老板要了工钱,老板看他吐血了还多给了他一钱银子,否则之后来了梅城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
开完房后钟离寂身无分文,但薛遥知却需要银子,她要买药要住客栈还要吃饭,他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让她天天吃素面,自然还得再去搞点钱。
钟离寂便想做回老本行,他敲响了醉仙楼的门,表示他要来这里做跑堂,但开门的店小二说临近年关不招工了,他不肯走惊动了醉仙楼的掌柜。
一开始掌柜的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不肯和他好好说话,他把掌柜打了一顿之后掌柜终于能和他好好说话了,并且顺着他的话愿意让他留在这里跑堂。
然后钟离寂开口问掌柜预支工钱,掌柜这次好说话很多了,二话没说就给了他,并且表示不够还可以再来拿。
钟离寂很感激,并且承诺:“我会还给你的,多谢。”
“哈哈哈不用了。”鼻青脸肿的掌柜大方的说。
“要的,我不是那等鸡鸣狗盗之徒。”钟离寂正色,说道:“对了你不要去报官,我给你种了蛊,你靠近官府就会七窍流血而亡,等还完你的钱我就会给你解蛊的。”
钟离寂离开前用灵力震碎了醉仙楼门口的石狮子,掌柜吓得两股战战,惶恐不安的接收了这个跑堂。
薛遥知听他说完,眼神复杂,怪不得掌柜的这么好说话,原来都是让钟离寂给打怕了,她说:“你的生财之道说出来总是让我震惊。”
“你可别说我欺负人,我说还就一定会还的。”钟离寂说完后,也捏着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薛遥知郑重的点头,钟离寂真的,她哭死,明明可以去当土匪,但还是决定端盘子还钱,她由衷的说道:“你是个很有风骨的人。”
“我也觉得。”钟离寂深以为然。
两人吃完了一桌子的糕点,心满意足,薛遥知擦擦嘴角,轻快离开,钟离寂则是留下来继续端盘子。
第二日。
薛遥知再去梅山的时候,就没有再去采药了,因为她要酿酒,半个月的时间很短,她得抓紧时间。
在蜜山时有桃花有桃子,她就酿桃花酿和桃子酒,但现在是在梅城。自然也是入乡随俗,酿一坛梅花酿了。
平日里她上山采药的时候,见一簇簇梅花怒放,花朵又大又香,早就手痒了,她挎着竹篮在找一棵满意的梅树的时候,忽然发现下山的樵夫与猎户身后的背篓里或多或少都放着一捧梅花。
薛遥知不明所以,但她没多想,直到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也慢悠悠的背着背篓下山。
不是,钟离寂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醉仙楼端盘子吗?
薛遥知叫住钟离寂,钟离寂惊诧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摘梅花做梅花酿呀。”薛遥知问:“你呢?”
钟离寂摸了摸鼻尖,说道:“我听来给醉仙楼送柴火的樵夫说最近城里有人收梅花枝,一文钱一枝。他说他们下山的时候顺手就折了,很轻松,还能赚点铜板,早上醉仙楼没什么事,我就也过来折梅花枝了。”
薛遥知艰难:“所以你……”
“对!”钟离寂斗志昂扬:“这是我的第二份工作!”
薛遥知:“……”
真……真不愧是魔君,原来他就是打工小达人。
钟离寂又说:“不过你要摘梅花啊,那这些给你吧。”
“我摘梅花瓣,不要梅花枝。”薛遥知摇摇头,说:“你先下山吧。”
“我看城门口的告示上说官道上有匪徒,不安全。”钟离寂却转身折返,与她一同上山:“我与你一起摘。”
薛遥知本想婉拒,但钟离寂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竹篮,大步往山上走了,她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只能跟了上去。
钟离寂指着半山腰上一株巨大的梅花树说道:“你看那棵怎么样?”
薛遥知顺着钟离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梅树树干粗壮,其上生长着数不清的枝条,树枝之上沉甸甸的缀满了红色的梅花,枝头上压着一层白雪,红白相间,看去美不胜收。
见薛遥知点头,钟离寂立刻开始伸手摘梅花,在摘花方面他可是老手了,毕竟当初他还在蜜山上的时候,就经常帮薛遥知摘桃花,换取薛遥知的午餐。
薛遥知踮起脚去摘梅花,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想钟离寂现在竟然这么上进,曾经枯树下到处躺着的人,现在一天打两份工,他是有什么缺钱的地方吗?
薛遥知想着,往旁边瞥了一眼,便见他正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梅花,一朵一朵的摘下来放进竹篮里,她这才发现钟离寂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肤色白皙,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偶有红色的花汁染红了他的指尖,苍白的指尖划过一缕淡淡的红色,倒也赏心悦目。
很快钟离寂就摘了半篮子的梅花,转过头去一看,恰巧就看薛遥知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手在看。
钟离寂不解,然后恍然大悟,他忽然伸手将头顶的树枝扒拉下来,怼到正在发呆的薛遥知面前。
薛遥知回过神来,就听他说:“你是不是摘不到,这样你就能摘到了。”
这梅树高大,薛遥知摘梅花时需得踮着脚来,但此时,一树花枝就在她的面前,她微微抬手即可摘到。
薛遥知摘下几朵散发着冷冷梅香的花瓣,丢进竹篮里,隔着一树梅花,她瞥了钟离寂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谢谢了,是好摘了。”
少女白皙清丽的面容在红色的梅花间若隐若现,白雪与红梅之后,那张漂亮的小脸越显唇红齿白,清丽无双,她鹿眼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刻钟离寂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初他们还在蜜山时的场景,他们在一起摘桃花时,她也隔着粉色的桃花,而那时的她比桃花漂亮,现在的她,比梅花也漂亮。
薛遥知比所有花都漂亮。
钟离寂微微窒住,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她,面色看起来很是平静的“哦”着回应了一声。
“钟离寂。”薛遥知忽然喊了他一声。
钟离寂有些迟钝的“嗯”了声。
她问:“你在做什么?”
“我的心在跳。”
我在心动。
“啊?”薛遥知愣了一下。
钟离寂深沉的问:“你懂吗?”
“我懂啊,我的心也在跳,不跳我人就没了。”薛遥知当即说道:“我在问你你是在摘梅花还是在揉梅花,这花瓣全让你给揉碎了。”
钟离寂:“……”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山里暖和了一些,钟离寂忽然想起来他下午还有跑堂的工作要做,要迟到了,和薛遥知打了声招呼,咻的一下就飞走了。
薛遥知没想到他现在还会飞了,有这本事干什么不好去干跑堂,真是大材小用了,她要是能飞这么快她就当信差去,咔咔送信。
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薛遥知不紧不慢的摘了一篮子的梅花,才下了山,回到了梅城。
入了夜薛遥知将花瓣处理好,接下来她就该去买酿酒需要的酒稞和谷物之类的原材料了,那掌柜看在钟离寂的面子上很是大方,给了她一两银子的定金,她买起东西来也不必束手束脚。
其他的原材料都好买,就是她对谷物的要求比较高,一连跑了好几个粮食铺才选好了满意的谷物。
这时候有了晚了,薛遥知到处跑跑了一天也走不动了,便偷懒抄近路回客栈,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后是一条有些杂乱的街,走过这条街就是客栈了。
这时已经快要亥时了,屹立在街角的酒馆却热闹非凡,薛遥知快步走过去,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吵嚷了声音,她看了眼,就见是两个醉汉大打出手,这种事在这种酒馆屡见不鲜。
薛遥知本来是想快步离开的,但她多往里面瞄了一眼,竟然又又又!看到了!钟离寂!
不是,他怎么哪里都在啊?以前可没见他存在感这么强啊!
钟离寂阴沉着脸一手一个将两个醉汉分开,两个醉汉不愿意还吵吵嚷嚷的,他挨个给了一拳把他们打趴下,两个醉汉老实了。
钟离寂指着被打坏的桌椅板凳,言简意赅,冷酷无情:“赔。”
两个醉汉互殴都没钟离寂那一拳打得狠,醉汉惹不起钟离寂,慌忙掏了银子,互相搀扶着逃离酒馆。
酒馆老板缩在柜台后面,看见打架被平息,又收了这么大一笔赔偿金,脸都笑歪了,走出来拍拍钟离寂的肩膀,连声称赞他的酒馆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薛遥知:“……”
她已经看呆了,都没有注意到互相搀扶着的醉汉朝故意往她身上撞。
钟离寂眉头微皱,在里面呵斥了一声:“想死吗?还不快滚!”
醉汉连滚带爬的离开。
钟离寂大步走出来,他无奈的说:“怎么哪都能碰到你,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我出来买点东西。”薛遥知第一次对一个人肃然起敬:“或许你接下来还有第四份工吗?”
“没了,暂时还没找到。”
薛遥知实在想不通,她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你最近是很缺钱吗?”
“不缺啊。”
“那你一天三份工?驴拉磨都没你勤快。”薛遥知还认真的计算了一下钟离寂的工时,他卯时起,子时归,一天十二个时辰他竟然把十个时辰都用来打工,她老生常谈的感慨真不愧是魔君,太拼了,有这毅力做什么能不成?
钟离寂正色道:“我不缺,但是我们缺啊,为了我们这个贫穷的家,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薛遥知愣住:“啊?”
“你还能指望容朝吗?他还是个孩子,还在家里养伤。”
“你放心,我会做好我们家的顶梁柱的。”
薛遥知惊呆了。
半晌,她终于顿悟,受益匪浅:“你说得对!我也应该努力起来!”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薛遥知本来是很累的,但是一想到一天三份工的钟离寂,她就不累了,他可是魔君啊他都在为了几两碎银发愁,她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懈怠?!她也要努力挣银子,早日成为富婆!
薛遥知被钟离寂可贵的精神激励到了,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客栈的后院鼓捣了一整夜,终于将梅花酿封坛。
第二天一早她要去补觉的时候,钟离寂已经精神抖擞的出门了,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金钱的渴望。
薛遥知决定不睡了,她继续摘梅花去!她洗了把冷水脸,就要继续出门。
对面容朝睡眼朦胧的从他昨天新开的天字房里出来,打了个呵欠,拦住她:“你干嘛呢?一整天不见人,昨晚还在后院瞎鼓捣了一整夜,你不困吗?先去睡,睡完我跟你说件事。”
薛遥知没去想容朝为什么会从昂贵的天字房里出来,她看着面色苍白的容朝,拍开他的手,成熟稳重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回去睡你的觉。”
容朝:“?”
薛遥知匆忙离开。
第72章 攻略第七十二天
鸡飞狗跳的半个月终于过去。
醉仙楼中,薛遥知精神萎靡的站在钟离寂旁边,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这段时间她除了酿酒之外,担心掌柜不信任她,所以在第一坛酒封好之后,特地跑来了醉仙楼,果真看到这掌柜在到处骂人,让他们赶紧去找好酒。
看见她过来之后,这掌柜又换了副嘴脸,很是谄媚的说:“薛姑娘怎么来了?今天又要和我签什么契约啊?要不别签了,我们直奔主题,你要多少?”
薛遥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掌柜的竟然在考验她的良心,她真的是个正直的人呀。
“哎呀别客气,你是小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能不能让小钟把我身上的蛊毒给解了。”许是看薛遥知比钟离寂好说话,掌柜哭丧着脸说道:“你们要银子就直说嘛,何必想着法的折腾我,我这一把老骨头……”
“徐掌柜说的哪里话,你可老当益壮了。”薛遥知微笑着说道:“方才听你教训伙计,很是中气十足。”
徐掌柜尬笑:“哈哈你听到了啊,我这人就这样,心直口快,薛姑娘看不顺眼我尽量改。”
“我今日前来是告诉你我已经备好了半月后需要的梅花酿。”薛遥知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一小坛酒,说道:“你可以闻闻看,满不满意。”
“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我肯定满意啊。”徐掌柜说着,随便的闻了闻,虽然他这个人欺软怕硬,但能做到掌柜,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密封的酒坛隐约还能透出一缕香醇的酒香,酒香之后,便是一阵清冷的梅香,他嗅了又嗅,万分惊叹。
“这酒,好啊!”
薛遥知又道:“除了酿酒,我还会做一些糕饼,听闻半月后恰巧就是梅城一年一度的折梅节,我可做些应景的糕饼,若是钱公子和白小姐喜欢,徐掌柜给我一些辛苦钱即可。”
“薛姑娘既想试试,那我自然支持。”徐掌柜正经了不少,他说:“我这就与你拟契约。”
除了酿酒之外,薛遥知又有了一笔收入,她也更忙了,除了去摘梅花之外,醉仙楼的后厨也是她常来的地方。
忙了半个月的时间,成败在此一举,徐掌柜也知晓她想验收她的劳动成果,卖了她个好,让她过来旁观一下。
此时只属于钱公子和白小姐的宴会还未开始,佳人未至,公子心焦。
钟离寂瞥了眼看起来快要睡着了的薛遥知,今天本来他可以不用来的,但薛遥知要来,他肯定得跟着,他低声说道:“你可以靠着我眯一会儿,一会儿正式开始了我叫你。”
钟离寂充满期待的耸着肩膀等着薛遥知靠过来。
薛遥知打了个呵欠:“好。”
她往旁边一靠,靠在了柱子上。
钟离寂小声嘟嚷:“不识好歹。”
竟然如此忽视他宽厚的肩膀。
宴会之上,这位今天醉仙楼最重要的的客人钱公子,显得很是焦躁不安,分明昨日已经彩排过了,今天还是对醉仙楼的诸项摆设指指点点,不停的指使着店小二这里搬那里搬。
钱公子看起来忙得团团转,但实际上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但他见不得有人闲下来,路过的徐掌柜都要被他支使去搬花,结果转眼一看竟然有人在睡觉。
“你!去给我重新插一下那瓶梅花!”钱公子指着薛遥知,颐指气使。
薛遥知太困了没听清,钟离寂眉头微皱,上前一步,冷道:“闭嘴。”
徐掌柜险些把腰闪了,他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哟小钟啊,你别这么大火气啊,这可是钱公子啊!钱公子啊!”
都是钱啊!
“你这个小伙计胆子还挺大。”钱公子反而笑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本公子很欣赏,那你去插花吧。”
钟离寂转身就走,走去插花。
很快就到了巳时,穿着一条姜黄色长裙,披着厚实的白色大氅的白小姐姗姗来迟。鹅蛋脸,樱桃嘴,一颦一笑间皆是灵动美丽,是非常漂亮的一张脸。
钱公子立刻迎上去,笑得比盛放的梅花还要灿烂:“蕊蕊,你来了。”
白蕊“嗯”了声,她扫过焕然一新的醉仙楼,挑眉说道:“你把醉仙楼包下来啦?好大的手笔。”
“若是蕊蕊今日能让我得偿所愿,这一切就都没有白费。”
白蕊并不领情:“我可无福消受,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钱公子急了,连忙说道:“我请你来是请你品酒的,我最近又搜罗了一坛好酒,等你来品呢。”
白蕊听了,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
这一次,桌面上只有一壶酒。
“这次怎么只有一种酒?”白蕊瞥了一眼,说道:“往日不是至少二十壶起步吗?”
说起这个,白蕊便觉无奈,她这傻乎乎的竹马,知她爱喝酒,每次请她喝酒都至少会准备二十种不同的酒,她不忍让他失望,所以每次每种都会尝一口,二十多种酒挨个喝一口,混合在肚子里,她就是不想醉也得醉。
后来不知怎的就传出了白小姐爱酒如命却偏偏不胜酒力的谣言,让白蕊很是无奈。
钱公子笑道:“贵精不贵多,你尝尝便知晓了,不过你来时可用过早膳?我瞧着这些糕点也是卖相讨喜,你也尝尝。”
“你还知晓贵精不贵多呀?我一个一个尝吧。”都是竹马的心意,白蕊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说道。
两人落座,立刻有侍女过来伺候。
薛遥知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不少,她兴趣盎然的盯着他们,旁边的钟离寂反而觉得与其看着别人吃吃喝喝,他还不如去端盘子呢。
薛遥知却在这时小声和他说了一句什么,钟离寂没听清,偏过头去,就见她贴着他靠近了一步,问他:“我刚才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没有。”钟离寂心中一动,微微矮下身子,说道:“悄悄话要在耳边说我才听得清。”
这臭毛病,薛遥知可不惯着他:“那我不说了。”
“你还是说吧。”钟离寂顿了顿:“我的耳朵忽然灵敏了。”
薛遥知唇角微勾,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过来看着吗?”
“不知道。”钟离寂费解:“他们吃东西我们伺候,有什么好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薛遥知同他说道:“我早些年也给别的宴会供酒,这些少爷小姐们最是阔绰,喝到好喝的酒要赏,吃到好吃的东西要赏,来一趟都抵得上辛苦半个月了。”
钟离寂不以为意,但薛遥知说话他很捧场:“原来如此。”
宴会正式开始,有穿着红纱、身段柔软的舞男在看台上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薛遥知看得眼睛都直了,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
钟离寂见薛遥知目不转睛的盯着,干咳了一声,薛遥知回过神来,说道:“好羡慕啊。”
“不就扭两下,谁不会啊。”钟离寂撇撇嘴,看那舞男不如看他,他这皮相难道不是绝世吗?
所以说薛遥知的眼光是真的不太行,放着他不看去那种货色。
薛遥知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她指着一道道上来的热气腾腾、卖相精致的佳肴,说道:“那盘菜,抵你一个月的工钱了。”
钟离寂自开始被薛遥知带着吃东西吃过最贵的也不过是一碗牛肉面,他震惊:“那盘菜那么值钱?”
“是的。”
“原来我让大厨给我做着带回家的菜竟然那么贵。”钟离寂叹了一声:“我还说让掌柜从我工钱里扣呢,失策。”
知道了一年白干,他还是就当不知道吧。
薛遥知和钟离寂说着悄悄话,白蕊在品尝着梅花酿与各色糕点,除了梅花酿以外,一道晶莹剔透的梅花冻最得她的喜欢,尝起来冰凉弹牙,还泛着淡淡的酒香,白蕊很是喜欢。
“这梅花酿与梅花冻似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白蕊笑着问旁边的徐掌柜:“可是醉仙楼又有了新厨子?”
徐掌柜不敢揽功,他立刻说道:“这梅花酿和梅花冻都是出自薛姑娘之手。”
薛遥知站了出来,同白蕊问好:“白小姐好。”
白蕊打量了一眼薛遥知,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她笑:“薛姑娘奇思妙想,赏。”
“多谢白小姐!”薛遥知笑得更是真诚:“祝白小姐今后经商,无往不利,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白蕊很是高兴,她看向薛遥知的目光柔和:“小姑娘真会说话,又有一双巧手,不如今后跟着我如何呀?”
薛遥知领了赏之后自是婉拒,白蕊也不在意,接着品尝梅花酿。
一场宴会很快就要到了尾声。
钱公子喝了一杯梅花酿,满脸通红,抓着白蕊的手不放,连声说道:“蕊蕊,你给我句准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嫁给我,我好想娶你啊。”
“我若嫁你,你当如何?”
钱公子脱口而出:“自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向你保证,我今生只你一人,嫁给了我也不需你再操持生意,自此之后我主外你主内,你在家只需相夫教子,我们生三个孩子!够吗?”
句句都是雷点,白蕊转身就走。
钱公子想追,但他喝醉了,连起身都困难,他失魂落魄:“怎么又拒绝我了啊……”
钟离寂在一边看着,暗道原来看别人被拒绝竟然是这种感觉,真爽。
白蕊脚步一转,来到薛遥知面前,邀她去楼上雅间谈谈生意,她想和薛遥知买几坛梅花酿。
在这半个月里薛遥知多酿了很多坛桃花酿,只是还未开封,需得再放一段时间,她等的就是白蕊这句话,若白蕊不与她做这笔生意,她就得去找徐掌柜做了。
两人去了雅间。
钱公子哭着让醉仙楼里的人快滚,他要哭一会儿再离开。
今天楼里被钱公子包场,没有其他生意,伙计们听钱公子让他们滚,这就代表今天放假了,立刻欢天喜地的出了醉仙楼。
钟离寂想了想,上前拍了拍钱公子的肩膀:“你也别太伤心了。”
“你也滚。”
钟离寂淡淡的说:“你就不想知道白小姐为什么拒绝你吗?”
“想。”钱公子擦擦眼泪,说道:“你先别滚,说说看,说得好本公子有赏。”
钟离寂虽然对女子并不了解,但他喜欢薛遥知,他眼中的薛遥知独立坚韧,勇敢善良,她生长在乡野之间,自由天真,不被世俗约束。
这样的薛遥知必定是世间最出色的女子,那世间女子必然也会想活成薛遥知的模样,这白蕊也不会例外。
“你不该让白小姐在与你成婚后放弃操持生意,说什么你主外她主内,她在成为钱夫人之前,首先是白小姐。”
钱公子愣了一下,他想起近些年来白蕊作为白家独女,斗败了一干想侵吞白家财产的恶心男亲戚,才艰难的接手了白家的生意。
钟离寂接着说道:“另外你不该让她生三个孩子,我听说生孩子很疼,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薛遥知就怕疼,从前是脖颈被划了条小口子就要皱眉的姑娘,怎么能忍受生孩子的痛苦呢?
钟离寂就不想要孩子,他无法容忍一团肉长在她的腹部,汲取着她的养分长大。不过如果薛遥知想要的话,他听说云水州有一种孕莲,可植入父体,这孩子他来帮薛遥知生也不是不行……他们以后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呢?
“你说得对!”钱公子激动的拍大腿,打断了钟离寂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本公子懂了!”
钟离寂“嗯”了声。
钱公子大声说:“赏!”
但周围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人了。
“我来赏!”钱公子直接扯了自己的钱袋子,随手摸出二十两银子,塞到钟离寂的手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钱公子感慨的说。
钟离寂接过,他第一次在不面对薛遥知时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果然薛遥知说得没错,大户人家就是大方。
钱公子又问:“怪不得你能追到心仪的姑娘,本公子甘拜下风!”
钟离寂脸上的笑容僵住,消失。
“你这什么表情,你没追到啊?”钱公子追问。
钟离寂:“……差一点,不过快了。”
“为什么?”
“我从前做错了事情,正在努力弥补。”钟离寂淡淡的说道。
在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周府密道的聚恶阵放血的时候,濒死之际,钟离寂的脑海中全是与薛遥知相处的点点滴滴。
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在蜜山之灾那日,他求爱不得失手伤了薛遥知上。她被他掐着脖子时惊恐含泪的双眼,软软倒下的模样,成了他那段黑暗时日里最恐怖的梦魇,至今未曾忘记。
他后悔了。
他不该逼她的。
他想,如果他能活着出去,他一定不会再做出伤害薛遥知的举动,他会控制好脾气,不做让她生气的事情。她是个好人,他也尽量在她面前做个好人。
毕竟薛遥知不喜欢他,一开始就是他先喜欢她的,他喜欢薛遥知,就该为她做得更多,这天经地义,若是强行逼迫,又算什么喜欢。
他会打动她的,一定。
灼华前辈都说了,他们是天作之合。
“我觉得你的思想觉悟很高,你一定能挽回那位薛姑娘的,本公子很看好你!”钱公子坚定的说。
“嗯。”
钱公子问:“那你看好我吗?支持我一下?”
“你们天生一对。”钟离寂勉强说道。
钱公子握紧了拳头,定定的点头,给自己打气:“对,我们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我们就是除了父母以外,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是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钟离寂默念着这几句话,心里忽然莫名有些不舒服。
第73章 攻略第七十三天
薛遥知和白蕊很快下楼。
钱公子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说好话:“蕊蕊我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再来一次,我重新说。”
“不可以。”白蕊淡淡道:“下次吧,在你找出更合我心意的酒之前。”
钱公子哀声说道:“哪里还有比这梅花酿更合你心意的,我是不是没有下次机会了?不要啊蕊蕊——”
“行了行了,你个大男人能不能别哭唧唧的。”白蕊下巴微扬,说道:“薛姑娘将梅花酿的方子给了我,今后我的酒都你来酿了,等你什么时候酿出我喜欢的酒,我就什么时候给你下一次机会。”
“我会好好表现的!蕊蕊,那今晚的折梅节你还是跟我过吧?往年我们都一起过的哦。”钱公子贴着她将声音放得很是轻柔
白蕊慢悠悠的说:“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诶!你不跟我过跟谁过?”
白蕊轻哼了一声,没理他。
钱公子又贴了上去。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钟离寂若有所思的说:“折梅节是什么节?我怎么没听说过。”
“小钟啊你看你就不是个地道的梅城人,折梅节是在我们梅城每年的十二月初一,也就是今天,这可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啊。”正挺直腰杆让伙计们赶紧把醉仙楼收拾干净的徐掌柜听见了,凑过来笑着说道:“往年折梅节都是在梅山过的,但今年雪大,山路难行,所以折梅节就改在了夕雪街了。”
徐掌柜尽职尽责的介绍道:“若是遇见了心仪的小姐或是公子,便可折一枝梅花送给对方,以示喜爱。每年收到梅花最多的小姐或是公子,可是能得彩头的,很有意思。”
钟离寂只“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徐掌柜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钟离寂一脸冷漠的样子,他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
徐掌柜去了一边忙活,薛遥知好奇的同钟离寂说话:“方才那位钱公子那么大声的一声赏,我在楼上都听见了,他赏了你多少?”
薛遥知下来的时候就见钱公子和钟离寂在说话,那声“赏”,自然是赏钟离寂的。
“没多少。”钟离寂平淡的说:“也就区区二十两。”
“哇!”薛遥知惊讶,她笑着说:“不愧是钱公子,真有钱呀!你好厉害呀,让他给你二十两。”
瞥见她灿烂的笑容,钟离寂不自觉的跟着她笑了,他唇角上扬,脸上的冷漠不再,他声音柔和了很多:“还好吧,你也很厉害。”
“那是当然。”薛遥知骄傲昂首:“回客栈补觉啦。”
“我与你一起。”
两人开开心心的离开了醉仙楼。
徐掌柜忍不住嘟嚷道:“这小钟,那么能打,想要多少银子搞不到?还为那点赏银高兴成那个样子,真搞不懂他们年轻人啊。”
徐掌柜摇摇头,继续支使伙计收拾。
两人很快就回了客栈。
钟离寂似乎想和薛遥知说什么,薛遥知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不去过折梅节哦,我要休息。”
“我也不过,那种节日最没意思了。”钟离寂下巴一扬,高傲道。
“那就好。”薛遥知转身进门:“睡觉去啦,你也多休息,前段时日太忙了。”
听见薛遥知的关心,钟离寂点头,见她进了房间,他也回房休息了。
半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薛遥知睡了个午觉,神清气爽,洗漱过后便推开门,往外走,似乎是打算出门了。
隔壁房间的钟离寂耳聪目明,听见她开门,他也跟着开门,正好与薛遥知打了个照面。
薛遥知友好的和他打招呼:“好巧。”
“嗯。”钟离寂跟上她。
薛遥知走出客栈,发现钟离寂还跟在她身后,扭头问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不去打工吗?”
“不去了。”钟离寂淡淡的说:“你说的,让我多休息。”
薛遥知点点头,她主动说道:“前段时日我囊中羞涩,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容朝买药,只能暂时先把大毛当掉,现在有钱啦,我要把它赎回来。”
“那一起。”
“好。”
路过一个菜摊的时候,薛遥知看见了个大饱满的胡萝卜,立刻心动,小手一挥买下一袋,钟离寂有银子了,大方付钱,并且骄傲的说:“今天你的消费,由本公子买单!”
“我记得你上次也这么说。”薛遥知想起了上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他去湄水城:“那我是不是该夸你阔气,这样你就能给我买漂亮的裙子了。”
“我考虑考虑。”钟离寂提起一袋子的胡萝卜,继续和她往前走。
不多时,薛遥知就走到了先前的那间当铺,这当铺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寥落,只是在柜台上坐着的不是之前的掌柜,而是一个伙计打扮的人。
薛遥知上前,说明了情况后,那正在打盹的伙计打着呵欠,随口说道:“后院啊,你自个儿去吧。”
薛遥知往后院走,但后院空空如也,并不见被安置在这里的大毛,她正要去问那活计,便听见后门传来了小女孩的笑声,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
当铺老板牵着他的小女儿,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一头驴,那老驴见着薛遥知,欢快的跺着蹄子,长长的尾巴甩啊甩,清澈圆溜的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欢喜溢于言表。
老板认出薛遥知,友好的同她打了招呼,他摸摸小女儿的脑袋,声音温和的说:“看,大毛的主人来了,让大毛过去。”
“好。”小女孩乖乖应声,放了缰绳,大毛便哒哒哒的跑向薛遥知。
薛遥知抱住它柔软的脖子,捏捏它可爱的大耳朵,笑着说道:“大毛,看来你在这里生活得挺开心呀,都胖了哦。”
通人性的老驴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心,无声的表达着开心。
薛遥知喂了大毛一根脆甜可口的胡萝卜,听着它咔擦咔擦的嚼着胡萝卜,她将当票与银两交给当铺老板。
“没想到才半个多月,姑娘就凑够了钱。”老板笑着收了当票与银两,说道:“看来我果真没看错人啊。”
“多谢老板先前的帮助,我得了银子就立刻过来了。”薛遥知的手停在大毛的大脑袋上,她笑道:“大毛被照顾得很好,真的很感谢。”
老板瞥了眼旁边眼泪汪汪的小女孩:“我女儿喜欢。”
小女孩瘪瘪嘴,不舍的说道:“姐姐,你是要把大毛带回家了吗?”
“是呀。”薛遥知点头,她温柔的说:“谢谢你对大毛的照顾呀。”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乖巧的说:“好吧,大毛,我会想你的。”
大毛甩着尾巴与小女孩告别。
薛遥知和钟离寂牵着大毛从后门走出来,小女孩守在门边依依不舍,老板忽然追了上来,说道:“姑娘,要不你便将大毛卖与我吧,就拿你方才给我的银两,我向你买回来。我女儿实在是喜欢大毛,我不忍她失落。”
薛遥知愣了一下。
老板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瞧着你也不是梅城人,你若是要长途跋涉,坐驴车不如坐马车,况且我瞧着大毛的年纪也大了,该颐养天年了。”
距离青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们如今有银两了,赶路自然也是优先选择马车,大毛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年纪已经很大。
薛遥知不舍的看着大毛,应允了,小女孩听见他们的对话,开心的跑过来,和薛遥知保证:“姐姐,我会照顾好大毛的!”
“姐姐相信你。”薛遥知笑道。
她没收掌柜递过来的银两,只是将那袋给大毛买的胡萝卜,递给了老板。
大毛通人性,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它用脑袋去蹭薛遥知,薛遥知抱住它,轻声说道:“大毛,你已经十四岁了,不该再跟着我长途跋涉,你要在这里颐养天年了哦。”
薛遥知放开它,往前走,大毛甩着蹄子跟了她几步,停了下来。
薛遥知回头,笑着朝它摆摆手。
离开了当铺后,薛遥知的情绪有些低落,钟离寂见不得她伤心,开口说道:“这么舍不得,带大毛一起走。”
“算了。”薛遥知叹了一声:“现在路费攒够了,容朝也好多了,我们很快就要继续出发了。带着大毛,这一路上万一再遇到点危险,我怕我顾不了它。”
“我会保护好你们的。”钟离寂立刻说道。
“嗯?”薛遥知一愣:“你要和我们一起上路啊?”
“不然呢?”钟离寂坚定的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你弟弟,保护好我们的家的。”
“家?”
钟离寂点头,重复:“家!”
薛遥知想了想,钟离寂当保镖似乎还挺不错,三人小家也不是不行。
“那好吧。”薛遥知点头:“这一路上就麻烦你啦。”
“放心。”
说话间,他们很快就路过了一家装潢雅致的成衣铺,钟离寂眼睛一亮,立刻带着她走了进去。
钟离寂大手一挥,很是大气的说:“选!”
薛遥知其实不缺衣裳,前段时间还在花城的时候她置办行李,买了好几身暖和的衣物。
“我不缺裙子,你比较缺。”薛遥知瞥了眼钟离寂,他还穿着单薄的黑衣,袍摆破破烂烂,长靴开了线,磨损严重,如果不是那张好看的脸,站在那里活脱脱的就是个难民。
怎么会混得连身好看的衣裳都穿不上呀钟离寂!
薛遥知说:“你去挑新衣裳,快去!”
钟离寂看薛遥知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说:“行吧,你在这等我。”
薛遥知点头,钟离寂转头大步走了进去,她在成衣铺门口等了一会儿,铺子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门口冷,她便走了进去。
这间成衣铺的规模很大,男子成衣在左,女子成衣在右,她往左边走,准备看看钟离寂挑得怎么样了。
走了没两步,薛遥知忽然见着前方架子上摆着暖和的长靴,她想着若是长途跋涉,必然少不了一双合脚的靴子,买回去送给容朝吧。
薛遥知走过去细细的挑了起来,左右容朝的鞋码她也知晓,没多久便挑着一双暖和的黑色锦靴去结账了。
结完账后,薛遥知坐在一边等钟离寂,钟离寂却过了好久才慢腾腾的走过来,喊了她一声,薛遥知听见声音看过去,便见破破烂烂的魔君焕然一新。
钟离寂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色长袍,洁白的布料上绣着点点落梅,犹如披了一身的雪中梅花,腰际的玉带束着他劲瘦的腰,如刀裁一般,很是惹眼。
他真的拥有一副顶好的皮相,肤白,貌俊,殷红的唇角在看见她时微微勾起,轮廓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泄出一缕笑,暗红色的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光,如坠夜空的星。
穿破麻袋都好看的男人,换上新衣,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他朝着薛遥知走来时,惹得周围挑选成衣的姑娘红着眼睛频频向他看来。
薛遥知忽然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将他那张脏兮兮的脸擦干净时,乍一眼看去的惊艳,不得不说三个男主里钟离寂那张脸最符合她的审美,就是脾气臭了点,不过最近……脾气似乎又没有那么臭了,她看着他,觉得顺眼不少。
钟离寂在薛遥知面前站定,将臂弯间挂着的一条裙子递给她,淡淡的说:“送你的,去换换看看?”
“不要,我有衣裳。”薛遥知拍拍裙摆:“新的。”
“黑不溜秋的,不好看,你应该穿更漂亮的颜色。”
为了赶路方便,薛遥知新买的裙裾几乎都是暗色系,看起来很不起眼,也耐脏,倒是没有考虑过好不好看,不过现在,好像也可以继续穿漂亮的裙子。
“好吧。”薛遥知接过,去换。
钟离寂跟上她,在门口等她出来。
片刻后,薛遥知穿着一身红白渐变的长裙走了出来,这条长裙的颜色很是别致,大体呈现明艳动人的红色,袖摆与裙摆却又由红渐变成了白色,像是雪地之上落满了红梅。
这裙摆繁琐,皱成一团,薛遥知正弯腰整理着,钟离寂忽然上前,半蹲下来,帮她整理裙摆。
薛遥知见他蹲在她面前,被吓了一跳,差点就一脚踹过去了,她退了一步:“你干嘛啊。”
“欣赏我买的裙子。”整理好了裙摆后,钟离寂站起身。
“好吧。”薛遥知没多说什么,她看着身上的新裙子,眉眼微弯:“裙子挺好看的。”
钟离寂淡淡道:“尚可。”
“我就知道,问你什么都是还行,都是尚可。”薛遥知撇撇嘴,说:“你是不是不会夸人呀。”
“裙子尚可。”钟离寂的目光长久的流连在她白皙的脸上:“但人很漂亮。”
薛遥知漂亮的鹿眼微微睁大。
她听见了什么?钟离寂是在夸她漂亮吗?果然人活久了什么都能听到。
钟离寂心情颇好的勾起唇,他很快结完账,薛遥知回过神来,弯腰拿起刚买的长靴,钟离寂先她一步接过。
“这是什么?”钟离寂惊讶的说:“不会是送我的吧。”
“鞋子。”薛遥知否认:“这是……”
“还算你有点良心,还会回礼了。”钟离寂唇角浅浅的弧度变大,他笑得露出了洁白的齿:“你竟然知道我的鞋码!”
薛遥知:“这是给……”
“你知道你身上的裙子多少银子吗?”
嗯?怎么忽然这么问?薛遥知迟疑:“五、五两?”
钟离寂皱眉:“你不要低估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自信点。”
“可是你上次在湄水城买的裙子就是五两的,我猜是二十两,你让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薛遥知提醒他。
钟离寂:“……我说过吗?”
“你说得很清楚。”
“可是今天,五两银子在我身上。”钟离寂慢慢的说:“还有十五两,在你的身上。”
薛遥知呆住。
她现在在钟离寂这儿的待遇已经这么好了吗?他该不会是在蒙她吧?
“所以钱公子给的赏银我都花光了。”钟离寂眉飞色舞:“我还在想要不要动用我的小金库去买双鞋,没想到你心细如发,竟然主动给我买了,你甚至还观察了我的鞋码。”
“我真没有,你误会了……”
钟离寂坐下,脱鞋,换鞋,一气呵成,他看起来高兴极了:“你看,刚刚好耶。”
薛遥知这么久以来还没见他笑成这样,算了算了,一双鞋子而已,他这么开心就给他吧。
“那你穿着吧。”薛遥知说。
“那是自然,我会好好珍惜的。”钟离寂珍惜的摸摸干净的鞋面,直起身,与她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难掩得意:“我就知晓我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你果然还是会为我心动。你为我花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薛遥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倒霉孩子是又开始自我攻略了吗?
薛遥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了他可能也不会信,毕竟以前就这样……算了,爱咋咋地吧,反正他也是男主,她的攻略对象之一,他要是能自己把攻略进度打到100%,都省得她攻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薛遥知看钟离寂更顺眼了,两人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成衣铺。
这时候已经入夜了,钟离寂和薛遥知回了客栈,他叫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薛遥知一起吃,吃完了之后薛遥知回绝了钟离寂想和她出去走走的想法,转身就回了房间。
钟离寂追了上来,一直在问她:“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真的不吗?”
“给你个机会,陪我去吧。”
薛遥知很坚定:“不去。”
“那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陪你去。”钟离寂改口。
难得见他服软,薛遥知动摇了一瞬,然后:“不去。”
“好吧。”钟离寂失魂落魄的垂首,喃喃道:“我孤身一人在外流浪了整整一百年,我早该习惯了一个人,你不去便算了,我去打工了。”
薛遥知想到了她流浪的那十年,心软松口:“那去吧……”
“当真?”
薛遥知点头:“当真!”
钟离寂立刻拉着薛遥知往外走,外面见门没关就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容朝一把拉住薛遥知,他穿着风流雅致的纯白衣衫,墨发由一根玉簪束起,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他声音轻快的说:“薛虫虫,今天外面好热闹,我们……”
容朝的声音顿住,他微眯着眼,打量着被钟离寂拉着手腕的薛遥知,为何他们会手拉着手?为何薛遥知会和别的男人穿情侣装?
薛遥知该不会是又要和别人谈恋爱了吧,那么爱谈,和别人谈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他谈啊。
等会儿,他在想什么?
钟离寂皱眉看着容朝,打断他的思绪,声音严肃:“容朝,不要没大没小的。”
容朝:“?”
钟离寂说:“放开你阿姐。”
容朝:“……”
“你没事吧?”容朝不放,皱眉说道:“还真以我哥自居了。”
这小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礼貌,钟离寂纠正:“是姐夫。”
没眼色的东西,薛遥知的眼光能不能好一点啊!不过为时未晚,等等与她出门,他定然要用犀利的语言鞭策薛遥知,将她打醒。
容朝想着,继续刚才的话头:“今天外面好热闹,我们凑热闹去。”
“我们约好了的,你不能毁约。”钟离寂看向薛遥知。
两人同时看向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薛遥知,等着她的回应。
薛遥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薛遥知看着一人抓她一只手腕的钟离寂和容朝,眉头微皱,下一刻,他们几乎是同时松开手,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等她说话。
薛遥知揉揉手腕,欢快的说道:“太好了,正好我也不想出门,你们俩都想出去玩,那你们一起出去吧,这样就不寂寞了,钟离寂你多让着点容朝,不要打架哦。”
“不行!”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薛遥知烦死了,她不耐烦的一手牵一个:“那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玩,这总行了吧。”
两人不领情,同时拨开她的手,盯着她,目光灼灼。
钟离寂重复:“我们约好的。”
容朝咬牙:“薛虫虫!跟我出去玩!”
第74章 攻略第七十四天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滞。
薛遥知忽然开始头皮发麻,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疑似修罗场的氛围怎么会在她和钟离寂和容朝之间产生?容朝过来凑什么热闹啊,有他什么事儿啊?
“薛遥知,你为什么不说话。”钟离寂等不及了,他的语气生硬,又很快柔软了下来,有些可怜的说道:“你说了要和我一起去折梅节的,我只想与你去,你难道又是骗我的吗?”
薛遥知打了个哆嗦,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离寂,这种可怜巴巴的声音真的是魔君发出的吗?他是脑子坏了吗?
她转头去看容朝,等他开口。
容朝皱眉,凶巴巴的说:“你看我干嘛,我找你去玩你又不理我是吧,你这次不跟我去玩以后都别和我玩了。”
很好,对味了,这就是容朝。
薛遥知松了口气,明白容朝只是又开始闹脾气了,这个没关系可以哄,但钟离寂……之后他们可是要一路同行的,他现在有点不太正常,且让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遥知很快权衡了利弊,对着容朝说道:“我已经答应了要和钟离寂出去,不能言而无信,我们改天再……”
“没有改天了,绝交吧。”容朝打断她的话,傲气的转身,扬长而去。
薛遥知没在意,甚至还偏过头对钟离寂说:“你别放在心上,他就这样,幼稚鬼。”
钟离寂沉浸在薛遥知选择了他的喜悦中,他暂时忽略了心中不断涌上的异样感觉,欢天喜地的与她出门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折梅节,虽然天寒地冻,但梅城里依旧热闹了不少,来往其间的年轻小姐公子,牵着孩提出行的一家三口,挑着摊位的小商贩,都一路往夕雪街的方向去。
还未走到夕雪街,薛遥知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她说:“你觉不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或许我们,该吃点东西?”
薛遥知拍手:“对!”
“那我去买冰汤圆。”钟离寂立刻往前走,然后又问:“哪里有冰汤圆?”
“冬天诶!吃什么冰汤圆?”薛遥知脚步一转,往就近的摊位走去,对老板说:“老板,来包糖炒栗子。”
老板爽朗应声:“好嘞,这就给您现炒!”
锅里热火朝天,栗子翻动在铁锅间,哐哐作响,很快就散发出了浓郁的栗子香气,虽然刚吃完晚饭没多久,但薛遥知还是馋得咽了咽口水。
旁边的钟离寂的心思却不在糖炒栗子上,他追问薛遥知:“那我上次给你买的冰汤圆,你吃了吗?”
上次?哪次?
薛遥知隐约记起来应该还是湄水城的那次,她说:“不是被你摔了吗?你忘了?”
钟离寂眉头紧锁:“不是那一次。”
“那是哪一次?”
“我在山洞里给你放信的那次,你没有看到我给你买的冰汤圆吗?”
薛遥知愣了一下,她记起来钟离寂好像是提过这事儿,那时他问的是她有没有看到他放在石洞中的信,她疑心是让燕别序看到了,便搪塞了过去。
可是钟离寂也没说还有冰汤圆啊!
薛遥知眼睛眨也不眨的说谎话:“哦哦我记起来了,我吃了,很好吃,谢谢你。”
“那我放在那里的那套红色长裙,你也收下了吗?”
“当然!”薛遥知立刻点头。
“可我放的是当初给你买的那套白色的衣裙。”钟离寂却道:“你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干嘛又骗我,小骗子。”
薛遥知不是第一次说谎了,但这么快就被拆穿还是第一次,她有点尴尬。
钟离寂却智商上线接着说道:“那时候……该是你与燕别序柔情蜜意的时候吧,该不会是让他看见了吧?”
薛遥知惊:“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是真的没看到,直接说没看到就是,还鬼鬼祟祟的照顾一下我的心情,不是心虚是什么?”
薛遥知:“……”
钟离寂,你别太聪明,我害怕。
“你心虚吗?”钟离寂又问。
都知道了干嘛还问啊讨厌鬼,薛遥知腹诽,却嘴硬的说:“从来不虚。”
“哦。”钟离寂却笑了:“那就是单纯的照顾一下我的感受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薛遥知:“……”
嗯?虽然但是好像也算是她在照顾他的感受吧,但是她真的没有心意啊。
“其实……”薛遥知难得心虚,心想还是解释一下吧。
钟离寂却忽然淡淡的说:“你说过,有的时候可以适当的不说最后一句话。”
薛遥知愣住,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钟离寂,他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吗?
“我会努力的,努力让你喜欢我。”他忽然说。
钟离寂相信薛遥知不是对他全无感情,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她肯为他花心思就够了,就算是真有假意,他也相信有朝一日,会变成真情。
薛遥知有些不自在:“干嘛忽然这么认真呀……”
“我得让你知道我在喜欢你啊。”钟离寂不假思索的说道。
“好吧。”薛遥知点头:“那我知道了。”
恰巧这时栗子也好了,薛遥知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栗子,钟离寂自觉的付了铜板给老板。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还是滚烫,薛遥知眼巴巴的看着,闻着浓郁的栗子香气,不忘问道:“对了,你说你给我留了信,是什么信呀?里面写了什么?”
“你既没有看到,那便算了吧。”
“别算了啊,你说了我现在知道也不晚吧。”
钟离寂唇角微勾,只说:“你没看到的这封信,我未来会补给你的。”
“行吧,随你。”
钟离寂看她光拿着栗子却不吃,问她:“我帮你剥?”
“我自己剥。”
“我就要帮你剥。”钟离寂二话没说,从纸袋里拿了一颗栗子出来——
薛遥知惊呼:“很烫!”
“区区栗子,不烫。”钟离寂指尖泛红,神情冷静。
这栗子是开了口的,很好剥,钟离寂三两下就剥了一颗栗子出来,递给薛遥知,薛遥知战战兢兢的接过,栗子已经不烫了,但钟离寂的指尖更红了。
见薛遥知接过栗子,钟离寂摩挲了一下红通通的指尖,这鬼栗子竟然会这么这么烫!差点害他在薛遥知面前丢人了!还好他反应快!
薛遥知不太好意思吃,她提醒道:“烫的时候摸摸耳朵尖就好啦,你试试。”
“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呀,快试!”
钟离寂点头,他抬起泛红的指尖——
摸在了薛遥知的耳朵尖上。
他指腹粗糙,而她的耳垂柔软。
薛遥知险些腿软,她反应过来后,当场翻脸:“给你脸了,赶紧撒手!”
“明明是你让我摸的。”钟离寂收手。无辜的说道。
薛遥知恼怒道:“你没有自己的耳朵吗?”
钟离寂很干脆的服软:“好吧,我错了。”
下次还敢。
薛遥知哼了一声,收回手,一口将已经冷掉的栗子吃掉,随手将纸袋递给他:“再剥几个。”
钟离寂任劳任怨的给她剥栗子。
薛遥知……爽了。
怎么回事呀钟离寂,现在怎么这么好欺负,她可是个会得寸进尺的坏人哦!
“够了够了,我吃不完了。”薛遥知捧着一把栗子仁,连忙制止。
钟离寂已经得心应手,他有些可惜的看着已经空了的纸袋,说道:“都剥完了。”
薛遥知抬起手:“呐,给你一半。”
“哦。”钟离寂接过。
他们很快走到了夕雪街,这条街显然被精心的妆点了一番,屋檐瓦舍上的层层白雪,与明橙的灯火辉映,折射出温暖的光辉。
往年的折梅节都在城外的梅山举办的,因为梅城里栽种的梅花并不多,且都没有梅山的梅花好看,今年是第一次在城里举办折梅节,虽说夕雪街上并未妆点多少梅花,但来来往往的小姐公子,手里都有一枝绑着不同花样的各色绸缎的梅花,便是寻常人家的少年少女,手里也拿着一枝梅花。
夕雪街临水,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除了画舫外,还悬浮着一张偌大的水镜,上面记录着今年收到梅花最多的女子或男子的影像,一眼望去俱是俊男美女,很是赏心悦目。
穿着梅花红小袄、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挎着花篮跑到他们面前,见他们两手空空,立刻甜笑道:“哥哥姐姐,今天折梅节,买两枝梅花吧,互赠梅花寓意两心相许哦,你们一定会地久天长的!”
钟离寂听了很是高兴,大气的说:“来两枝!”
“哥哥可以挑挑看哦,每一种颜色的绸带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红色代表热烈忠贞,橙色代表温暖希望,白色代表矢志不渝,粉色代表青涩浪漫……”小姑娘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
钟离寂认真思考他对薛遥知究竟是怎样的爱,他严肃的问薛遥知:“什么颜色。”
不就一根绸带还搞这么多花头,薛遥知怪无语的,随口说道:“白色吧。”
“我懂了。”钟离寂认真点头。
薛遥知:“……你又懂了?”
钟离寂对卖梅花的小姑娘说:“要白色和红色的。”
“好哦,都是一两银子。”小姑娘甜笑。
钟离寂掏钱:“这么贵?一定有它的道理,我买来看看。”
薛遥知阻止:“太贵了,不要。”
什么破梅花啊,山上折下来绑个绸带,就一两银子?谁买谁冤大头,放眼一看,几乎是一整条街的冤大头。
小姑娘能说会道的,她说:“哥哥姐姐,买的就是个寓意哦!心意无价。”
“有道理。”钟离寂干脆付钱。
薛遥知:“……”
行吧。
钟离寂将绑着白色绸带的桃花枝郑重的交到她的手上。
薛遥知兴致勃勃的说:“找个漂亮妹妹,把梅花送给她,送她上水镜。”
钟离寂听了,直接把他手里的梅花一并塞到她手中。
“给你。”他说:“漂亮妹妹。”
薛遥知干咳一声,嘴角有些压不下的上翘:“你现在怎么这么嘴甜了。”
两人在夕雪街走走逛逛,他们样貌出众,自是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有人犹豫着想上前递出梅花枝,但又见他们身上颜色极是相衬的衣裳,知晓他们必然是一对,便没有上前。
一阵清冷的梅香传来,薛遥知闻着味道看过去,便见是一家糕点铺子,正在卖着热气腾腾的梅花糕。
钟离寂说:“我去排。”
“好,我在这里等你。”薛遥知立刻说道。
钟离寂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看着她,薛遥知忽然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是,又没钱了吧?要我把钱袋子给你吗?”
“不是。”钟离寂不太放心的说:“你不会像上次一样,等着等着就跑去和别的男人约会了吧。”
薛遥知皱眉:“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钟离寂看她要生气,他不敢惹他,立刻否认,然后麻溜的去排队了,他排在队伍的末尾,不忘盯着薛遥知。
薛遥知没管他,她兴致勃勃的站在一个设在夕雪湖边的说书摊前,听说书先生说着大陆风云,他说到了遥远的寒川州:“话说当日在黄昏之战中捍卫人间登临仙君之位的霁华仙君,据传他为心魔所扰,于冰域的仙君殿中闭关,怎料师兄不慈,竟对其痛下杀手!实在是丧尽天良!”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惊起一片哗然之声,有人不停的催促后续。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薛遥知的身影被淹没,钟离寂收回目光,竖起耳朵也去听那说书先生在说什么,让薛遥知这么喜欢,他也来听一段。
只是周围的声音实在是太嘈杂了。钟离寂没能听到说书先生的声音,反倒是街上杂七杂八的声音都窜了过来,他立刻就不想再听了。
那边,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道:“但霁华仙君是何许人也,岂是这等宵小之辈可以暗算的?仙君蛰伏数月,一朝杀上了那玉尘仙山!”
“霁华仙君孤身一人,却*敢战他那师兄与一众党羽,直杀了三天三夜,杀得玉尘仙山可谓是血流成河啊!那师兄负隅顽抗,被他当场斩杀!”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群众哗然,等他说完了这一段,有少女星星眼的问:“不知霁华仙君可有喜欢的女子?”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开始瞎编乱造:“霁华仙君,天之骄子,风流人物,你觉得呢?话说当年……”
薛遥知没再听下去,她没想到时隔多日她再听见关于燕别序的名字,他已是回归玄极宗的霁华仙君。
他在高山之巅,她在烟火人间。
这样的结局,倒也不错。
薛遥知刚要去找钟离寂,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她抬头看着漆黑深渊的天空,明月皎皎,星辰闪烁,片片雪花,自夜空坠落。
周围嬉戏玩闹的少年少女惊喜的呼喊着:“又下雪啦!还以为今晚不会下雪呢!”
这雪来得很是凶猛,几乎是下一瞬便变成了鹅毛大雪,少年少女们惊喜不已,在大雪中向心上人递出手里的梅花枝,雪落满了头顶,映出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容。
薛遥知不太喜欢被雪淋的感觉,她刚想去远处的屋檐下避一避,不经意间抬眸,便见一袭白衣、身披大氅、撑着油纸伞的清贵少年握着一枝梅花,穿过肆意打闹的少年少女,朝着她走来。
夕雪湖上的画舫中传来歌女温柔缱绻的歌声,仿佛化开了这场大雪的冰寒,寒冷的冰霜都成了花。
款款而来的少年肤色比雪还要白,面容精致得让人赞叹,明亮漆黑的眼睛生得很是漂亮,眼角下的一点朱红泪痣,张扬又妖冶,仿佛让一切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成为他的陪衬。
薛遥知站着没有动。
她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氛围感中。
容朝会把他手里的梅花递给她吗?她不接的话会不会伤他自尊呀?
他走来时,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
容朝走到了薛遥知的面前。
越过了她。
然后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看什么看,本少爷都和你绝交了。”
第75章 攻略第七十五天
薛遥知脸上温柔恬静的表情渐渐消失,她转过身一把揪住容朝的头发,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容朝捂着头皮叫了起来,清贵优雅的公子模样荡然无存:“疼疼疼,你凶死了,快放手。”
薛遥知抢了他手里仙气飘飘的白色油纸伞,赶苍蝇一样的摆摆手:“哦,那你走吧。”
“伞还我。”容朝恼怒。
“不还,没收了。”薛遥知撑着伞,一副悠闲的模样,看着前方如镜面一般的夕雪湖上,大雪纷飞。
半晌,容朝还是慢吞吞的挪到了她旁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位钟公子呢?你们不是一起出的门吗?”
薛遥知只顿了一秒没有回答,就听容朝尾音上扬的得意说道:“哎呀,该不会是他看下大雪自己跑了吧。”
“不是。”薛遥知如实说道:“他去给我买梅花糕了,应该快排到了。”
“哦。”容朝有些失望,半晌才说:“你现在和他什么关系?”
薛遥知不假思索:“朋友啊。”
“你朋友还挺多。”容朝阴阳怪气的说:“之前那个燕公子你也说是朋友吧,结果呢,你还不是让他给骗了。”
“燕别序哪儿骗我了。”
“他骗你心。”容朝脱口而出。
薛遥知愣了一下,她诚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骗他。”
“怎么可能!你那时哭得那么伤心。”容朝立刻辩驳,然后又一副不想和她多说的样子,不耐烦的道:“好了,你别辩解了,反正那个燕公子现在也离开了,吃一堑长一智,你别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啊。”
“我没有啊。”
“我说钟离寂。”容朝苦口婆心的说:“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这个钟公子心狠手辣,当初在码头上就害死了工头,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薛遥知倒是不太惊讶,钟离寂是怎样的人她一清二楚,只不过是最近低调了很多,她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容朝见她听劝,松了口气,当即又说道:“趁他不在,我们赶紧连夜走。”
“不行。”薛遥知告诉他:“接下来他会和我们一起走。”
容朝不可置信:“什么?!你明明都知道他——”
“此去青城,路途遥远,他与我们结伴同行,我们也能安全一些。”
“我会保护你的啊。”容朝毫不犹豫的说,他有些委屈:“我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
“我知道。”薛遥知耐心安抚他的情绪,她对容朝的包容度一向很高,她温和的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排斥钟离寂?”
因为他缠着你!容朝说不出口,半晌才说:“我都说了,他不是好人。”
“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他在我们面前是好人就够了。”
他只在你面前是好人。
容朝紧抿着唇。
薛遥知又说道:“而且他真的帮了我们很多呀,前段时间如果不是他,你可能就被冻死了。”
“那之前我也把他从聚恶阵救出来了啊。”容朝酸溜溜的说:“他可是眼睛里只看得到你呢。”
薛遥知被他这语气惊了一下,她狐疑的盯着容朝:“你今天很奇怪诶。”
“我哪里奇怪了,你才奇怪!”容朝跳脚:“你一谈恋爱就奇怪!你一谈恋爱就忽视我!”
“我和钟离寂不是那种关系。”薛遥知解释。
“那你明知道他喜欢你,你还同意和他约会。”容朝控诉道:“你还为他拒绝了我,我!我容朝诶!我问你,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薛遥知毫不犹豫的说。
“那你为什么答应他的约会不答应我的,别跟我说什么你先答应了他的,我不听这种话,如果你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你怎么会拒绝我。”
薛遥知听得头疼,她深呼吸一口气,温声安抚道:“就是因为你重要,我才答应他的邀请呀,因为我们比较熟,不管怎么做你都不会真的跟我生气,但钟离寂不一样,我们是普通朋友,对待普通朋友,多少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而且接下来我们要一路同行,总不能因为一个邀请就闹得不愉快呀,对吧?你讲点道理嘛。”
好像挺有道理的……容朝迟疑。
容朝委屈的低着头,半天才扭扭捏捏的问:“你说真的,我最重要?”
“嗯。”薛遥知点头,肯定的告诉他:“你最重要。”
容朝飘了,但不依不饶:“那你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
“去告诉那位钟公子,你只与我结伴同行。”容朝一字一句的说。
“可以呀。”话音未落,就见容朝眼睛一亮,薛遥知却话锋一转,问他:“可是你以什么立场让我去这么做?是弟弟?还是朋友?”
“是……”容朝犹豫了一下。
薛遥知追问,她一字一句:“还是,爱慕者?”
“你胡说八道!”容朝炸毛。
薛遥知慢悠悠的说:“这么见不得我身边有男人,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呢,容朝,我再问你一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在离开湄水城的那一夜,薛遥知就这样问过他,那时容朝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她也没有再想这件事。
可是今夜容朝在面对她与钟离寂时,表现得出离愤怒,他管得太多了,远超他们目前青梅竹马的关系。
真怨不得薛遥知多想。
她想,那她就再问他一次吧,如果他对她真的有那种心思,她在攻略钟离寂的时候,也会多审思一下会不会伤害到容朝。
容朝张了张嘴,却半晌都不出声。
他喜欢薛遥知吗?
容朝几乎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就算是薛遥知主动问他,他也下意识的想否认。
如果不喜欢,他今晚又在闹什么?
容朝想回答她,但嗓子像是刀割一样的疼,让他说不出话来,从更早开始时不时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
“不要爱她。”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就不要爱她。”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半晌,容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垂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眸子里黑红的光芒交织,落在薛遥知的身上,深沉如渊,偏偏嘴里还玩世不恭的否认着:“你干嘛动不动就这么问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我可不喜欢你,别觊觎本少爷了,没结果。”
“真的吗?”薛遥知和他确认。
“千真万确。”
“那就好。”薛遥知看时间差不多了,说道:“我去找钟离寂了。”
容朝愣住,慌神,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薛遥知偏过头去:“干嘛。”
“伞还我。”容朝干巴巴的说:“我伤还没好,淋雪会生病的,你要是……”
不想淋雪,本少爷可以勉为其难和你走一段路。
话还没说完,薛遥知就将油纸伞塞回了他手心,声音温和的说:“你可别再生病了,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
薛遥知说完后,转身离去。
容朝独自站在原地,风雪未停,他本该撑伞的双手,却如脱力一般,垂在了身侧,沉重的油纸伞坠地,裹挟着大雪的寒风刀子一样的割在他身上。
他长久的凝视着薛遥知的背影。
她穿着红白渐变的长裙,那样浓墨重彩的红色,像是忘川上方深红色的河水一般,那深红随着他的坠落,逐渐浅淡,恍惚间他似乎又来到了忘川水底的漩涡中,背对着他的男人,银发倾泻,转过头来,用血红色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而那张脸……
那是他的脸。
容朝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在想什么?那段陌生的记忆又是什么?
他再睁眼时,双眸又是一片血红色,他痴痴的去捕捉薛遥知的背影,眼见着她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风雪与人潮中,他不由自主的抬脚,跟上——
一枝梅花忽然被递到了他面前。
他的脚步顿住,神情僵硬的看向那手持梅花的陌生少女,他血红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眼中却无她,尽是一片浓重的血色。
少女方才远远的就注意到了容朝,只是那时旁边还有个漂亮的姐姐,她不好意思上前,见薛遥知走了,她被朋友怂恿,让她来给容朝送花。
少女低着头,羞涩而勇敢的说:“公子,虽然你没能向那个姐姐求爱成功,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梅花枝呀?”
他抬手,接过。
少女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他手一松,鞋底碾过那根梅花枝,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少女恼怒的冲上去:“你也太没礼貌了!”
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终于注意到了他颜色不太正常的眼睛,她被吓坏了,指着他的眼睛哭道:“红……红眼病?有妖怪!”
风雪太大,一时模糊了他的眼,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双眸漆黑,似乎有些迷茫,他回骂道:“你刚说什么?你是在骂我吧?你有病吧!本少爷都不认识你。”
少女觉得容朝不太正常,慌忙拉着一边等着她的朋友跑远了。
容朝觉得他的头好像更疼了,最近见到薛遥知的时候,似乎时常会陷入很难被他察觉的精神恍惚中。
他不会真有病吧。
容朝抿了抿唇,仍旧不太甘心薛遥知和钟离寂单独相处,这风光雪夜,梅香冷冷,花前月下,他们要是真的处出感情来了,他……
对,他真的有病,刚回绝了薛遥知现在又想追着她跑。
容朝捡起地上的油纸伞,追着薛遥知离开的方向跑远。
第76章 攻略第七十六天
走出容朝的视线后,薛遥知开始呼叫系统:“统子统子,给我播报一下目前的攻略进度。”
系统半晌才应声:“目前仙君的攻略进度为35%,魔君的攻略进度为50%,鬼帝的攻略进度为……嗯?-50%!”
“怎么掉这么多!怎么掉的?”燕别序和钟离寂就不提了,攻略进度很正常,可是容朝是什么情况?她上一次看,不是还是-30%吗?
系统调出了攻略进度的流水给她看,前段时间燕别序的攻略进度一直在掉,最近已经恢复正常,定格在35%。
钟离寂的攻略进度倒是从蜜山之灾后一直在缓慢稳步上升,今天的进度升得最快,从45%直接飙升到50%。
至于容朝,他的攻略进度本来在湄水城地动后也在稳步上升的,在他病得神志不清的那段时间,攻略进度一度高达0%,然后,就在刚才,怒掉50%。
薛遥知看得好心痛,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掉这么多的攻略进度,就因为她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至于嘛!
现在薛遥知可以非常确定容朝是真的不喜欢她了,不然这攻略进度也不会大半年了还是回到了-50%,简直是一塌糊涂。
如果不从容朝是喜欢她的角度出发的话,那他今晚在她面前这么闹,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了——容朝是真的单纯的想和她玩,被她拒绝了不开心,其实想想也是,如果她的朋友不和她玩还去和别的人玩,她也会生气的,说到底,都是占有欲作祟,而容朝就是这样。
捋清楚这一点后,薛遥知立刻神清气爽,她不再去想容朝,而是对系统说道:“统,你最近的存在感有点低呀,都不冒出来找我说话,也不实时播报攻略进度了,没有你的吐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唉,我领导说我话太多了,还搞实时播报这一套,有损你的攻略体验,让我少说话,不然扣工资了。”系统叹了口气,无奈又委屈的说道。
薛遥知“啊”了一声,说道:“好吧,那我尽量少找你。”
系统和她打了声招呼后便下线了。
薛遥知继续往前走,才走了没两步,忽然有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将手中缠着粉红色绸带的梅花枝递给她。
那公子看出薛遥知要拒绝,温文一笑:“这梅花能在姑娘手中,好过在这风雪之中凋零,还望姑娘莫要推辞。”
“好吧,谢谢。”薛遥知温和的笑道。
那公子微红着脸目送薛遥知离开。
薛遥知继续往前走,结果又没走两步,她就继续收到了梅花枝,一直走到那卖梅花糕的铺子附近,她的手里已经抱了五六根梅花枝。
这么多梅花枝聚在一起有些重,她刚放下,甩了甩有些沉的手臂,钟离寂就已经提着梅花糕,站在她面前了。
这时雪下得小了许多,但方才的鹅毛大雪还是让薛遥知的头顶和肩膀落满了雪,钟离寂没忍住,伸手将她头顶的雪拂掉,一边难掩愉悦的说道:“你还真在这儿等我啊,下雪了就去屋檐下,我总能找到你的。”
薛遥知被他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刚要发作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手,她听见他的话,立刻否认,她说:“啊?不是啊,我刚才是……”
钟离寂打开油纸包,里头的梅花糕正冒着热气,腾升的白雾带来一阵香甜又清冷的梅香,他递给薛遥知,并说道:“我不想听,别解释了。”
他就知道!他一不跟在薛遥知身边,就一定会有苍蝇在她旁边飞!
钟离寂向下一瞥,看见她脚边堆放的一捧梅花枝,不太开心的问她:“我送你的梅花枝呢?”
竟然和别的男人送的梅花枝混迹在一起!
薛遥知正捏了一块梅花糕在吃,听见他说,她低头看了一眼,梅花枝上的绸带两根红的三根白的一根粉的,钟离寂送了她两根梅花枝,一红一白,混迹在其中,她已经分不清了。
“分不出来了。”薛遥知不太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哦,我下次一定把你的单独放。”
钟离寂幽幽道:“没有下次了。”
下次他吸取教训,就不送和别的男人一样的礼物了。
薛遥知还以为他是生气了,鉴于他最近表现良好,她也愿意哄着他,她温声说道:“别气了,你吃块梅花糕,好甜的哦。”
钟离寂听见她刻意放软的声音,一时心神荡漾,只觉吃进嘴里的梅花糕似乎甜得发齁,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薛遥知吃完了一块梅花糕后,又正色道:“不过我刚才不是想和你说我收到四根梅花枝。”
钟离寂顿住,嘴里的甜味开始发苦,他偏过头:“说了我不听。”
“不行,为了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你得听!”薛遥知想起上次七夕时在湄水城被当中戳穿同时与两个人约会的惨烈,面对钟离寂时,她绝不能这样含含糊糊的,要完全杜绝当日情景重现的可能性,她说:“我刚才碰见容朝了。”
钟离寂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闹脾气,被我说了一顿,以后应该正常了。”
考虑到钟离寂之前就因为燕别序三番两次的和她吵,而且钟离寂有对情敌动手的例子在先,她不想钟离寂误会容朝喜欢她,所有有意隐晦的澄清。
薛遥知接着说道:“你也知晓容家发生了变故,只剩下他了,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和他计较,你也说了,他是我弟弟。”
听薛遥知这样说,钟离寂的唇角勾了又勾,故作大方的说:“你不用特地和我说的,我都知道,往后我可是要做他姐夫的,我在意你,喜欢你,自然会让着他。”
“钟离寂,你这样我好不习惯。”薛遥知沉默了一下,不太自在的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了,你也不要经常这样说嘛。”
钟离寂却理所当然的说:“那我发现我喜欢你,可不得让你知道吗?我不天天说,你要是觉得我不喜欢你了,不给我追你的机会怎么办?”
“可我还是喜欢以前骄傲的你,三句话能惹毛我六次的那种。”薛遥知诚恳的说道。
钟离寂:“……”
“所以你正常一点。”薛遥知总结。
钟离寂无语:“我对你好跟你说好听的话,你觉得我不正常,我觉得你才不正常。”
“对,就是这样!”薛遥知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继续保持。”
钟离寂:“……”
行吧。
薛遥知梅花糕只动了一半便没再吃了,她递给钟离寂,抱起梅花枝,说道:“我们去湖边的水镜看看,今晚是哪个漂亮妹妹出道。”
钟离寂虽然没太听懂,但很捧场的说了一声“好”,他三两下吃光薛遥知特意给他留的梅花糕,然后朝着她伸出手,他帮她拿梅花。
薛遥知递给他,他们往前走了两步,薛遥知忽然说:“那里又有卖栗子的诶!我再去买一袋。”
薛遥知一溜烟的跑过去,钟离寂抱着一捧梅花,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不远处,少女正在安慰梅花枝还没送出去反而被神经病又吓又骂了的朋友:“珠珠,别伤心了,你自己也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们再换个公子送。”
白珠眼泪汪汪的说:“可是刚才那个长得是真不错,你帮我再看看,还有没有长得好看的。”
宋迎雪回顾四周,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你看见那个穿着绣了红梅的白衣公子没,他手里那么多梅花了,一定不会拒绝你的,你快去送,今晚咱们非得送出去一枝!”
“长得的确不错。”白珠眼睛一亮,直接问旁边正在到处卖花的小姑娘买了一根绑着粉红色绸带的梅花。
她重振旗鼓:“我去了!”
“加油!”
白珠立刻往钟离寂的面前跑,钟离寂在距离薛遥知还有三步远的地方,被她挡住了路。
钟离寂眉头微皱,绕开白珠,正要继续往前走,白珠又堵在了他面前。
少女羞涩的说:“这……”
“滚。”钟离寂冷声说道:“再挡路掐死你。”
白珠愣了一下,钟离寂已经在薛遥知旁边站定,正好薛遥知也买好栗子了,她笑着偏过头去同钟离寂说:“这栗子还很烫,别再抢着给我剥了。”
“不烫。”钟离寂淡淡的说:“是你细皮嫩肉。”
薛遥知撇撇嘴:“果然嘴硬。”
白珠盯着薛遥知,认出薛遥知就是被那个神经病求爱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和她撞男人了?
白珠沉了脸,很是不悦。
薛遥知正巧看见了白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盯着她,她不明所以,只能先关心的问道:“这位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钟离寂充满警告的盯了白珠一眼。
白珠没注意钟离寂,她盯着薛遥知,忽然将手里没送出去的梅花枝,塞到了薛遥知的手里,然后一溜烟的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直到跑回宋迎雪面前,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宋迎雪正在摊位前挑选发簪,见白珠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看白珠两手空空,笑问:“恭喜你呀珠珠,可算是把梅花送出去了哦。”
“对,我终于送出去了。”白珠笑得灿烂:“那个男的凶的要死,我送给他旁边说话好温柔的漂亮姐姐了,她好好啊,还关心我诶。”
宋迎雪:“啊?”
“就是这个漂亮姐姐有点可怜。”白珠看着和钟离寂走在一起的钟离寂,叹了一口气:“先是被一个神经病求爱,现在又跟在一个那么凶的男的旁边,她一定会被欺负的。”
宋迎雪也看到了他们,她说:“不至于吧,我看他们有说有笑的。”
“那那个漂亮姐姐手里怎么会一根梅花枝都没有!那个男的只顾着自己收梅花枝,都不让她收,太过分了!”白珠握紧了拳头,做了决定:“我要让那个姐姐收到好多梅花枝,告诉她还有很多人喜欢她,放弃那个男的吧!”
宋迎雪好奇:“你怎么让啊?”
“我姐那么厉害,我们白家有的是银子,谁给我漂亮姐姐送花,我就给谁一两银子!”白珠眼神灼灼的说:“我们行动起来!”
薛遥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栗子刚不烫手,还没来得及剥,就不停的有人往她手里塞梅花枝。
有收了白珠银子的,也有本就蠢蠢欲动想给她送梅花枝的,还有过来凑热闹也跟着送一枝的。
薛遥知被热情的少年少女围住,就连杵在她旁边的钟离寂都被挤出了人群,他懵了一瞬,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薛遥知竟然这么多人喜欢!
危机感腾升而起,钟离寂挤进人群,将怀里抱满了梅花枝的薛遥知救出来,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了出来,往夕雪湖的方向跑去。
有少女惊呼:“漂亮姐姐别走呀,你还没收我的花枝呢。”
“还有我的!”
“我的!”
只是薛遥知和钟离寂都是练过的,他们压根追不上,没一会儿就追丢了,只能遗憾散场。
夕雪湖畔一角,薛遥知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等气喘匀了才说:“吓死我了,刚被围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阳雪宗的来抓我了,结果没想到是送我花诶!你看,我收到好多的梅花呀!”
漂亮的少女整张脸都被层层叠叠的梅花遮挡,雀跃的声音却从梅花后传来,钟离寂听她难掩开心的语气,他跟着笑了:“这么喜欢啊,跑的时候这么多梅花一根没掉。”
“对呀。”薛遥知爱怜的抱着满怀的梅花,说道:“都是别人送我的,怎么能掉地上,那多伤人呀。”
钟离寂点头附和。
“倒是你,也都抱着没有扔啊。”薛遥知调整了一下位置,从梅花枝旁边探出个脑袋,看着钟离寂。
“一两银子一枝呢。”钟离寂嘟嚷道:“这怎么能丢。”
薛遥知便玩笑道:“我们都可以去卖花啦!好多梅花。”
不过也只是说笑,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折梅节应该快要结束了。
钟离寂接过薛遥知手里满满当当的梅花枝,放在了洁白的雪地之上,薛遥知跟着蹲下来,将梅花枝插在雪地上。
这也是折梅节的传统习俗之一,往年是将梅花插进泥土里,今年下雪了,又在城里,便将梅花插进雪地里。
将收到的梅花放进雪地里之后,薛遥知又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包还热着的糖炒栗子:“想不到吧,这个我也没丢!”
钟离寂失笑:“你手怎么这么能拿。”
“是吧,吃的可不能丢了。”薛遥知抓了几颗栗子塞进钟离寂手心:“拿去吃,薛姑娘请客。”
“好。”钟离寂接过,不紧不慢的剥了起来。
薛遥知也拿了一颗,飞快的剥壳扔进嘴里,她嚼着栗子,咽下去之后说道:“等吃完了栗子我们就回家吧,我好困哦。”
钟离寂“嗯”了声,朝着她摊开手掌,掌心里安静的躺着几颗已经剥好了的栗子,显然是给她的。
薛遥知刚要说“我不要”,后面忽然横出了一只手,抓走了钟离寂掌心的所有栗子,他们回过头去,就见容朝攥着几颗栗子,笑容灿烂。
“阿姐,钟公子,好巧哦。”容朝漫不经心的说:“吃我的哥哥姐姐们几颗栗子,应该没关系吧?”
听见容朝的称呼,钟离寂很是大方的说:“可以,多吃点。”
容朝一把塞嘴里,还抢走了薛遥知刚剥好的栗子,狠狠地嚼。
薛遥知嘟嚷:“也不怕噎死。”
容朝嚼啊嚼啊嚼,没空理她。
恰逢这时夕雪湖上的水镜光芒大盛,湖畔边立刻就围满了人,有人看着水镜感叹道:“也不知今夜收到梅花最多的是位公子还是小姐,去岁可是白家的白蕊小姐呢,听说钱公子可是为此砸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真是大手笔啊,那钱公子图什么呢?”
“去年的彩头提前泄露了,是根梅花玉簪,白小姐很是喜欢。”
“原来如此,也不知今年的彩头是什么。”
“我可不关心今年的彩头,我只想知晓今年夺得榜首的人是谁,可别又是个被银子砸上去的。”
“白小姐也很好的啊,就是钱公子不给银子,我也乐意给她送梅花。”
人群中的白珠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姐、白小姐可受欢迎了,根本不需要钱公子插手。”
那面巨大的水镜光芒变幻,忠实的记录了夕雪街的一切景象,其上不断的播放着今年梅花的少年少女们,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身着红衣的明艳少女上,紧接着,之后的画面便都是她了。
这说明今晚夺得榜首的就是她。
这水镜本该放的是她收到梅花枝时的样子,但薛遥知在同一个时间段收到了不少的梅花枝,画面一晃而过,水镜开始播放其他画面,便见水镜上,薛遥知一会儿和钟离寂吃栗子,一会儿和容朝在湖边聊天……
画面交织变幻,几乎都是薛遥知和钟离寂和容朝。
人群一时鸦雀无声。
然后爆发了激烈热议:“榜首呢!榜首在哪!我要亲眼看看榜首到底有多美!竟有两位如此俊美的公子为她折腰!”
“她怎么做到的,一个晚上,两个男人。”
“时间管理大师。”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行,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让漂亮妹妹钓一下。”
“很好,你们梅城今晚的折梅节成功引起了本小姐的注意,真是让我想起了今年七夕的时候在湄水城目睹过的一场精彩戏码。”
“天!我知道你说的!话说回来她长得是不是有点眼熟?”
“所以榜首到底在哪啊!我要看!”
水镜将今晚关于薛遥知的画面都播完了之后,便开始实时记录,他们抬头看水镜之上,方才画面上的三位主人公正在分一包栗子吃,俊男男美女,画面很是和谐养眼。
薛遥知三人的位置立刻被锁定。
他们围了上去。
薛遥知迷茫:“怎么了?”
华丽的画舫停在了湖畔,今年折梅节的主办方李老板走了下来,他中年模样,微胖,脸上时常带着笑,很是亲切。
他停在薛遥知的面前,多看了容朝一眼,然后说:“姑娘便是我们这届折梅节的榜首了!恭喜你!”
薛遥知惊讶:“怎么会是我?”
李老板尚未说话,就有围观的人激动的说:“就是你!你值得!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了!”
“原来你们是三个人在一起玩,可以带上我吗?我住床底。”
“我挂床头,咱们五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薛遥知:“?!”
“真是三生有幸能见此场景,我由衷的想问一句:你们三位是*什么关系,我咋瞅着有点不正常捏?”
“呜呜呜就是你!对味了!湄水城一别我真是朝思暮想,终于又见到你了!再见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真给我们姐妹长脸!”
“温柔体贴的大房不见了,但愚蠢美貌的二房还在!新来的小妖精三房也不错!”
“真是一场视觉盛宴啊,我这一生,无憾了。”
“湄水城什么事啊?什么大房二房三房?你们在说什么啊急死我了。”
眼见着场面就要控制不住了,李老板咳了一声,大声说道:“今晚的彩头,是一块梅花玉佩!这玉佩可一分为二,其中一块可赠予看重之人,以示珍重。”
李老板递出一个极有质感的木盒,薛遥知硬着头皮接过,勉强保持微笑:“多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历过一次修罗场的她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这一次她都没有向他们隐瞒对方的存在,甚至还特意报备了,一定没问题,只要他们俩不联合起来为难她,一切都好说。
李老板微微一笑,问她:“姑娘必是才华出众,引得你身边的二位公子竞折腰,不知今夜姑娘要将其中一枚玉佩,送给你身边的哪一位公子呢?不知哪位公子,得姑娘的看重呢?”
李老板激动啊,经此一事折梅节名声大噪,明年他还不得赚得盆满钵满?
薛遥知笑不出来了。
不是,你在说什么?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为难无辜的我!
这玉佩真的非送不可吗?
白珠不甘心的说道:“也不一定要把玉佩送给漂亮姐姐旁边的公子啊,或许她有更好的选择呢?周围还是有许多倾慕漂亮姐姐的公子呢!”
实在不行送她也可以,可是她把漂亮姐姐捧上榜首的呢。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捧场:“说的是啊,姑娘你看我怎么样?”
“看我看我,我对姑娘一见钟情。”
“姐姐也看看我可以吗?”
薛遥知:“……”
你们不要再添乱了啊!
薛遥知看看左边的钟离寂,钟离寂微笑着看着她,她打了个寒颤,觉得他笑得瘆人。他似乎是知晓是周围的人误会了她和容朝,所以笃定她一定会把玉佩给他。
薛遥知又去看右边的容朝,他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双眼灼灼的盯着她,清楚而迫切的传递出一个信息:给我!我要!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早知道就不要这块玉佩了。
薛遥知捧着这烫手山芋,欲哭无泪,为什么她还是非得经历这种事不可啊可恶。
第77章 攻略第七十七天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后方的街道时不时传来热闹的声音,更显得这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等着看薛遥知会将玉佩给谁。
万众瞩目之下,薛遥知的第一个反应是随便将玉佩给个路人,但她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就见一左一右的钟离寂和容朝不约而同的身子前倾,似乎也要跟着伸手接过。
薛遥知就不太敢给路人了,因为这样她就同时得罪了两个人,得不偿失。
她将手放下,左顾,看着钟离寂,钟离寂唇角勾起,眉飞色舞,朝着她伸出手,声音像是能掐出水来的温柔:“是给我吗?我会好好珍惜的。”
薛遥知被他温柔的声音吓得手抖了一下,如果她给钟离寂的话,容朝一定会很生气的吧,毕竟今天她就没有答应和他出去玩,而且前脚刚和容朝保证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后脚就把这块号称应该送给最重要的人的玉佩送给钟离寂了,容朝不得骂死她,她的良心也会不安。
算了算了。
薛遥知缩回手,钟离寂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冻结,冰冷。
薛遥知右盼,容朝已经伸出手来了,准备接过,眉飞色舞的说:“我就知道你会给我,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拿来吧。”
钟离寂的目光让薛遥知如芒在背,最近这个魔君好不容易正常了很多,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自己没银子都给她买十五两一件的漂亮裙子,她不想把他惹毛,要是惹毛了,燕别序不在,谁还能制住这个疯子?因为一块玉佩让她陷入困境,得不偿失。
容朝已经自发的伸手握住了木盒,他往外一拽,没拽动,薛遥知死死地扣着盒子,他用了力气,反而被薛遥知一把给抢了回来。
容朝:“……”
力气真大。
他幽幽的看着薛遥知,用目光传递着他的不悦: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人吗,连个玉佩都不给我。
钟离寂见着薛遥知的动作,嘴角僵硬的笑容好了一些,勉强收敛了表情,抿唇,沉沉的看着她。
薛遥知灵机一动,一把打开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红色的玉佩,能工巧匠将一枚红暖玉其雕刻成了五瓣梅花,花瓣脉络清晰可见,巧夺天工,触手生温,价值不菲。
薛遥知眼疾手快的把玉佩一分为二,左右开弓递给旁边虎视眈眈的两个人,尽量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一人一半收下我的心意吧。”
钟离寂握着那半枚玉佩,有些不悦,但到底没说什么,毕竟容朝是薛遥知的弟弟,作为未来姐夫他要大度,不要让薛遥知为难。
钟离寂在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容朝就沉着脸把玉佩扔回给薛遥知,不悦的说道:“你糊弄谁呢,本少爷不吃你这一套!你把一整枚都给我!”
钟离寂听了,脸色立刻不好看了,他让着容朝但容朝不肯让着他,他又凭什么只拿半枚玉佩?
“那半枚给我!”钟离寂朝着薛遥知伸出手。
薛遥知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抢走钟离寂手里的另外半枚玉佩,将一整枚玉佩放回到木盒里。
“我自留了,都不送!起开!”薛遥知都语气很差,她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两个人,提着裙摆一溜烟的跑远,看起来像是被气跑了。
容朝和钟离寂对视一眼,又跟看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追着薛遥知离开。
主角一离场,旁边目睹了全程的人群终于可以喘口气,然后爆发了激烈的热议,夕雪湖畔重新热闹了起来。
“世界名句:《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
“这两个男人不识好歹,小肚鸡肠,一人半枚怎么了嘛,我一个玉佩角角都没落到呢。”
“是啊,妒夫要不得!妒夫会让家宅不宁!”
“唉,我们愚蠢娇气的二房竟开始委曲求全了,他都打算收下那半枚玉佩了,做漂亮妹妹重要的人之一了,但这个三房太不懂事了,你看,这一闹两个人都没了吧。”
“好想加入他们的家啊,一定每天都是如此的和睦温馨吧。”
另一边,薛遥知直接一口气跑回了客栈,她进了客房,将房门紧闭并且反锁,窗户也谨慎的锁了起来,然后三两下换好衣裳将自己藏进被子里,才气喘吁吁的安静了下来。
太险了太险了,要不是她会跑,恐怕现在还在那里饱受煎熬!感谢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拼命奔跑的她!
薛遥知刚把气喘匀,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一开始像是钟离寂,后来又像是容朝,然后他们开始一起敲门。
薛遥知不敢听,她缩进温暖的被褥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终于平安无事的度过了这个晚上。
天亮了。
薛遥知洗漱换衣之后,鬼鬼祟祟的推开门,确定没有人蹲守她后,她昂首挺胸的下了楼,撞上正在吃早餐的钟离寂。
不是,这魔君不是号称不食五谷吗?为什么现在一顿不落甚至才刚天亮就出来吃早餐啊!吃得还挺丰盛。
薛遥知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钟离寂朝着她露出一丝瘆人的温柔笑容:“过来一起吃,我特地多叫了一些。”
薛遥知总不能再扭头就走,她怕钟离寂去砸她的门,她在钟离寂对面坐下,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表示她现在没空和钟离寂说话。
“你看我今天,有没有哪里不一样?”薛遥知不说话,但钟离寂会说,他和颜悦色的问她。
薛遥知嚼着小笼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懂的看着钟离寂,他不是还穿着昨天那身衣裳吗?哪里不一样了?
钟离寂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青年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很是养眼,但此刻他低眉垂眸,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你……你怎么了?”薛遥知终于把皮薄馅大的小笼包咽了下去,惴惴不安的问。
“你觉不觉得我腰上有点空。”
薛遥知看着他被玉带束起劲瘦的腰,咽了咽口水:“还好吧……”
“可我觉得。”钟离寂重新坐下,给薛遥知,主动给薛遥知盛了一碗小米粥,温和的说道:“可惜我的银钱给你买了裙子之后,就快要花光了,不然我定然要去买几枚玉佩装饰一下,现下看来我可能还得去端两个月盘子,才能买得起玉佩吧。”
薛遥知:“……”
钟离寂灼灼的看着她。
薛遥知坐立难安,她说:“你想要那枚玉佩就直说嘛!”
“我想要。”钟离寂立刻说:“可你不是不肯给我么。”
“那我偷偷给你,你藏起来不要被容朝看到。”
钟离寂皱眉:“他看到又如何?不过是个弟弟,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对啊,他就是个弟弟,是我弟弟,我总得顾忌他的感受吧,他可黏我这个姐姐了。”
钟离寂还是不肯松口:“可你送我的东西,我自是要让所有人知晓的,这才能显出我的珍视。”
“那你给我一段时间,我去好好教育一下容朝,到时候再把玉佩给你,可以吗?”薛遥知好声好气的说。
钟离寂问:“一段时间是多久?”
“我尽快。”薛遥知给他夹了一个小笼包,声音温柔:“你体谅一下我嘛,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软软绵绵,尾音勾着,分明是撒娇的口吻。
钟离寂听得心痒痒,终于松口。
“好吧。”
薛遥知的笑容真诚了很多。
真好糊弄,她过段时间就说玉佩丢了,看他还怎么为难她。
用过早餐后,钟离寂便去了醉仙楼,他快要离开醉仙楼了,目前的工作得处理一下。
薛遥知脚步轻快的上楼,准备睡个回笼觉,结果还没躺下,房门就被不急不缓的敲响。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没处理。
薛遥知笑容满面的去开门:“容朝,早上好啊。”
“嗯。”容朝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丰盛的早餐,问她:“一起吃吗?还是你已经和钟公子吃过了?”
薛遥知立刻说:“没呢,我刚睡醒,好困啊。”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容朝走进去,将托盘上的早餐放在桌面上,和薛遥知面对着面坐下:“吃吧,这小笼包做得很好吃。”
“好。”薛遥知用筷子夹起来,毫不停歇的喂进嘴里。
服了,她要变成小笼包了。
薛遥知暗自腹诽,只盼着她赶紧吃完容朝赶紧走。
容朝慢悠悠的说道:“你看我今天,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薛遥知:“……”
你是和钟离寂串好词了吗?
薛遥知瞥了他一眼,他今日穿着厚实的白色锦袍,其上绣着一团团梅花纹样,窄窄的腰同样被一条玉带束起,玉带上配了好几枚样式各异的玉佩,叮当环佩,清脆悦耳。
薛遥知说:“玉佩不错,发财了啊。”
“但我却不甚满意。”容朝叹了一声:“这么多的玉佩,都配不上本少爷的新衣服,我记得你昨晚得了一块梅花玉佩,倒是和我这衣裳上的梅花团纹很是相衬,拿来给我吧。”
“不给。”
容朝微眯着眼,很是敏感的问她:“不给我,那就是给钟公子了?我就知晓你是骗我的,我根本不是你最重要的人,连块玉佩都轮不上我。”
就是不给他,也不能给钟离寂。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但是现在要开始骗你了,薛遥知掏出玉佩:“你看,还在呢。”
容朝自然而然的要接过。
薛遥知慢慢的说:“给你也不是不行,你不准去钟离寂面前显摆。”
“好。”容朝一口答应。
“你看你这样子是不会去显摆的样子吗?”
容朝睨她一眼:“知道你还问。”
怎么可能不显摆,他就是把玉佩戴脸上,也要让钟离寂看清楚,他什么货色什么地位能和他比。
“那我不给你了。”
“我就要!”容朝要开始闹了。
薛遥知话锋一转:“给你也不是不行,我过段时间再给你。”
“为什么要过段时间?”
“我自然是要把话和他说清楚,告诉他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让他不要对你有意见,我怕他记恨你呀。”
容朝挺直腰杆:“好,那你现在就去,我陪你。”
“不行,这事得循序渐进。”薛遥知用她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我替你着想,你也体谅我一下,可以吗?”
容朝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他愣了一下,然后不自在的说:“好吧,都听你的,那你玉佩一定要记得给我啊,让我发现你给钟公子的话我们没完。”
“放心。”薛遥知的笑容越发真诚,过段时间她就把玉佩卖了,谁也别想要,一块破玉佩而已,竟敢让她水深火热,一定要狠狠卖掉。
容朝喜上眉梢,给她夹了一个虾饺,连连说道:“那你多吃点。”
“好。”薛遥知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送走了容朝之后,吃了两份早餐的薛遥知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脸上内敛的笑容逐渐猖狂,她真是个天才,区区两个她根本没在怕的。
第78章 攻略第七十八天
因为早上吃得太撑了,薛遥知一整天都不太饿,她中午也没吃午餐,下午的时候去了当铺找大毛玩,直到傍晚的时候,她见天色不早,便打算回客栈。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折梅节,薛遥知在很多人面前都混了个脸熟,她一路走过的时候,经常有人偷偷的打量着她,并且用她能听见的声音窃窃私语。
“是她吗?我们永远的姐。”
“是她!是她!就是她!她有三个男人!”
“哇,昨晚夕雪湖我也在啊,哪里有三个啊?不是两个吗?”
“哎呀,一看你就错过了来自湄水城人士的转播,昨晚那两个是二房三房啦!大房不知道去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善妒被休了。”
“原来如此!”
薛遥知听得头皮发麻,在几个小姑娘越说话离她越近的时候,她撒腿就跑,跑出一条街后才停下脚步。
薛遥知将头发往脸上拨了拨,勉强遮住点脸,低垂着脑袋低调的回客栈,不经意间经过一个说书摊,听得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道:“话说昨夜夕雪湖畔!”
薛遥知被吓了一跳,加快了脚步。
身边的茶楼里,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话说在今年七夕的湄水城,可是发生了一桩缠绵悱恻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啊!且听我细细说来!”
救命,不听不听。
薛遥知走不下去了,她重新跑了起来,直到看到客栈的影子,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不行,这梅城真的不能待了,再这么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名震梅城了,她要赶紧走,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薛遥知快步往客栈走,这时忽然有个路过的少女眼睛一亮,脆生生的喊了她一声:“漂亮姐姐!”
薛遥知一开始就当没听到,直到少女挽着朋友的胳膊,一起站在她面前。
“是你啊。”薛遥知认出是昨晚送她一枝梅花的少女。
白珠的眼睛亮闪闪的,声音清脆:“好巧啊漂亮姐姐,我刚才就在想能不能和迎迎在街上偶遇你呢,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啦。”
薛遥知疑惑的问:“你见我做什么?”
不会是来她面前八卦她的吧。
白珠扭捏了一下,小声问她:“姐姐,昨夜你身边的那两位公子呢?我们能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说吗?”
“不能。”薛遥知温和道:“就在这里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不能聊太久,好吗?”
“可是是很重要的事。”白珠咬着唇,坚定的说道。
薛遥知便将她带到了客栈的后门,这边没什么人,很是冷清。
白珠这才小声说道:“昨晚都怪我,才让姐姐如此为难,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昨夜姐姐回去,那两位公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白珠说着说着就红了脸。
薛遥知:“……没有!你不要瞎想!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嗯嗯普通朋友,反正没有就好。”白珠松了一口气。
“可是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怪你?”
白珠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见不得姐姐身边那位公子只顾着自己收梅花枝,却不让姐姐收,气不过便花了银子让人送你梅花枝,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让你成为榜首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薛遥知:“……”
她还以为是凭她的美貌,没想到竟然是有榜一妹妹捧她。
“你可能误会了,他怀里的梅花枝都是我的。”
白珠惊讶:“竟是如此。”
“是的。”薛遥知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有。”白珠左顾右盼,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姐姐,你是被迫的吗?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让我姐救你,我姐可厉害了,一定能帮到你。”
“啊?”
“就是那两个公子……他们虽然皮相很好,但是……”白珠吞吞吐吐的说:“先前与你在夕雪湖畔的那位公子,他很奇怪也很凶,就是……他的眼睛会变成红色,一会儿红色一会儿黑色的,我感觉他不正常。”
容朝吗?薛遥知愣了一下,说道:“你看错了吧,他怎么会是红眼睛,另一个才是红眼睛。”
钟离寂有一双很漂亮的暗红色眸子,但因为颜色太暗,不仔细看也只会当成是黑色的。
“我没看错,他有一瞬间就是红眼睛,可吓人了。”白珠笃定道。
薛遥知这时已经没有耐心听了,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干,听个小姑娘在这里骂容朝不正常。
白珠又接着说道:“还有另一位公子,你别被他骗了,他比那位公子还凶呢,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说要掐死我。”
这话倒是没错,钟离寂刚见她那会儿也一口一个要掐死她。
薛遥知便当这小姑娘是好心,她也温和的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嗯嗯。”白珠又说了一遍:“姐姐你要是需要帮助,尽可来找我呀,我是白珠,住在菁华街的白府。”
告别了薛遥知后,白珠和宋迎雪挽着手离开,远远的,薛遥知隐约听见宋迎雪嗔道:“珠珠,你都不认识那位姐姐,与她这样说话实在是有些冒犯。”
“我不管,我就要说,万一她是真的需要帮助呢?”
“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的声音远去,薛遥知忽然笑了,倒也没有计较这小姑娘的冒犯。
她们离开后,薛遥知本来是想回房收拾东西的,但她见夕阳金黄,撒在洁白的雪地上,很是恬静美好,便又想坐下来好好欣赏一番这美景,顺便复盘一下昨晚的事。
“统子,在吗?”记起系统说和她说话可能会被扣工资,薛遥知都不太好意思叫他了:“给我播报一下目前的攻略进度哦。”
系统很快上线:“目前仙君的攻略进度为35%,魔君的攻略进度为55%,鬼帝的攻略进度为-53%,鬼帝的攻略进度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打哦。”
“习惯了,别管他。”薛遥知弯腰将门口台阶上的雪扫干净,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昨晚我又翻车了,你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系统畅所欲言,大力夸赞:“你的临场反应能力很不错,端水能力强得令人发指,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毕竟是有经验了。”薛遥知谦虚,然后又说道:“刚才那位姑娘说容朝是红眼睛,是什么情况?”
系统似乎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她的旁边便忽然坐了一个人。
薛遥知偏头看去,就见钟离寂坐在了她旁边,问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薛遥知诚恳的说:“我怕半个人吓到你。”
“你太低估我了。”钟离寂被她逗笑,然后又说:“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看夕阳,可以找我陪你。”
“你这不是自己来了吗?”薛遥知好奇的问道:“怎么我在后院门口坐着,你都能找到我啊。”
“你的身上,有我的气息。”钟离寂淡淡的说:“只要不是离得太远,我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哇,这么神奇,你是狗吗?”薛遥知惊讶得脱口而出。
钟离寂:“……我岂是犬妖!”
“不好意思,我嘴快了。”薛遥知诚恳道。
“无妨。”钟离寂脾气极好,却话锋一转问她:“你教育容朝了吗?他听话吗?需要我帮忙吗?”
薛遥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用了,容朝挺乖的,我会看着办的。”薛遥知敷衍的说道。
“那……”
薛遥知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了钟离寂的话,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看,好多雪啊!我们来堆雪人吧!”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后院外无人经过,积雪也无人清扫,像是贴在地面上一块厚厚的雪白地毯,柔软冰冷。
“堆雪人?”
“对啊!”薛遥知兴致勃勃的说:“虽说我幼时在霜梧州时常能看见雪,但那时候都忙着讨生活了,都没空玩,还没堆过雪人呢?你堆过吗?”
钟离寂的注意力被转移:“没有。”
“那我教你。”
薛遥知跳下台阶,蹲在地上,白嫩的双手团着地面上的雪,不多时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便被她团了出来,她推着这雪球,不多时便见这雪球越来越大。
“你看,就像这样!”薛遥知跑了一通,额头出了薄汗,鼻尖和脸颊被冻得通红,漂亮的小脸却因此更是生动鲜活,她笑得张扬肆意。
钟离寂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意思,一个圆滚滚的雪球而已,他有灵力,想要多大的雪球都行,但他还是学着薛遥知的模样,蹲下来团着一团雪。
薛遥知已经做好了雪人的身子,她将雪球滚到门口摆好,见钟离寂还是蹲在地上团雪,半天都团不出一个雪球。
“哎呀你笨死了,我帮你团一个。”薛遥知看不过去,跑到他旁边蹲下,三两下就将一个圆润的雪球塞进钟离寂手里:“滚吧。”
钟离寂握着雪球和她保证:“你看我堆一个更大的雪人给你看!”
“你别说大话啦,你都不会团雪球。”薛遥知一点也不信,她忙着堆她的小雪人,推着雪球在门口跑来跑去。
等薛遥知做好了雪人的头,固定在圆滚滚的身子上的时候,钟离寂也推出了一个巨大的雪球,他一口气抱到薛遥知的雪人旁边,把她的雪人挤到了一边,他得意的说:“够大吧!”
薛遥知“哇”了一声,夸奖:“大!但是我都堆完了,你堆得没我快,你等我去给他拿个胡萝卜鼻子,我就大功告成了。”
薛遥知跑去客栈的厨房找胡萝卜,钟离寂见她不在,偷偷作弊,心念一动,地面上的雪便自发的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被他安在了方才的大雪球上。
钟离寂满意的看着两个挤在一起的雪人,又觉得薛遥知的雪人被这样挤着会不舒服,又把雪人往前挪了半步。
正好薛遥知也带着两根胡萝卜回来了,她看见一大一小两个雪人,惊讶的说道:“哇塞,你怎么这么快,你也太厉害了吧!”
钟离寂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雪地里,他笑得眼睛咪起,露出洁白的齿,是一个很是阳光的笑容。
“是吧,我可有天赋了!然后该怎么做?”
“当然是打扮我们的小雪人啦。”
薛遥知将胡萝卜插进雪球里,找了石子充当眼睛,她给她的小雪人画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摸出一盒刚从房里拿的口脂,将口脂在雪人脸颊晕染出一对可爱的腮红,就大功告成了。
钟离寂学着她的模样,和她堆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薛遥知指点道:“你的雪人怎么不笑,要笑得超开心。”
薛遥知伸出手,画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堆得真可爱。”钟离寂学着她夸奖他时的模样,有些笨拙的夸她的雪人,然后又脱口而出:“和你一样可爱。”
薛遥知笑眯眯的说:“你的雪人也很可爱,你也要像它一样可爱哦。”
钟离寂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腮帮子,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嗯,我尽量吧。”
“不知道我们的雪人能在这儿站岗多久,可别有熊孩子来把我们的雪人破坏了。”薛遥知笑着说道。
钟离寂淡淡的说:“放心,没人敢。”
“那就承你吉言啦。”
钟离寂看着那依偎着的两个雪人,眼神动容,他忍不住往前一步,想像那只雪人一样,站得离她很近很近。
“原来你们在这儿背着我堆雪人呢。”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钟离寂止住了脚步,容朝慢腾腾的走了过来:“我说我回来一个房间两个房间都没人,合着你们在这玩呢。”
薛遥知心情很好,笑着同容朝打了招呼:“晚上好啊容朝,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呢。”
“你们笑得太大声了,我在楼上都听到了。”容朝轻哼一声,越过钟离寂,上前打量着两个雪人,说道:“哟,好大的雪人,这一看就是钟公子堆的吧。”
还特意一大一小,显给谁看呢,果然是没什么好东西可显摆了。
钟离寂淡声说道:“是我,你可仔细观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是要好好看看。”容朝绕着两个雪人走了一圈,漆黑的眸子里光芒明灭,像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薛遥知提醒道:“容朝,你如果敢动歪脑筋,你就完了。”
“阿姐说得哪里话呢,我很乖的。”容朝在大雪人旁边,邪倚着靠下去,懒散的说:“我哥哥都没意见,轮得到你说话了。”
钟离寂很喜欢容朝的称呼,他唇角微勾,声音平静:“没事,你玩。”
“好。”容朝一口应下,他手肘往后重重一撞,那大雪人的头便骨碌碌的掉了下来,摔在雪地上,裂成两半。
“你看,我就说嘛,熊孩子来了吧。”薛遥知耸耸肩。
钟离寂有些怀疑容朝是故意的,因为他笑得太开心了。
容朝一边笑一边故作惊讶:“哎呀,一不小心,这雪人也太不结实了,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钟离寂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
容朝直起身子往前走:“没办法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搞了破坏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钟离寂指尖一弹,黑色的灵力探到容朝跟前,容朝得意忘形,没有注意,被这灵力被绊了一跤,薛遥知下意识的想去扶他,被钟离寂一把拉走。
容朝摔在地上,脸埋在柔软冰冷的雪地中,半天都忘记了动一下。
薛遥知沉默,憋笑,然后:“哈哈哈哈哈。”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弟弟。”钟离寂假模假样的说。
容朝咬咬牙,随手抓过一把雪,忽然爬起来,照着薛遥知和钟离寂就丢,完全无差别攻击。
钟离寂下意识的将薛遥知拉到身后。
容朝更生气了,他弯腰一抓就是一个雪球,接连往钟离寂身上砸,他准头很好,一个雪球砸在了钟离寂脸上,把他砸得满脸碎雪。
钟离寂沉了脸:“你完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吗,那来吧。”容朝冷笑一声:“我也早想和你分个胜负了!”
薛遥知忙劝:“啊?你们要打架吗?别啊!”
钟离寂抓起地上的一把雪,精准的砸向容朝的脸,容朝躲也不躲,反而团了个更大的雪球往钟离寂脸上砸。
他们,打了起来!
虽然是打雪仗。
薛遥知连忙退到一边,生怕被波及,什么臭毛病砸人雪球砸脸的,好恶毒的男人。
结果她还没想完,一个雪球拐着弯砸在了她的脸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碎雪,恼怒:“谁砸我?!”
“不是我,是他!”钟离寂和容朝同时否认,并指认对方。
薛遥知很凶,她抱起小雪人的脑袋,把石子和胡萝卜拔出来扔一边,将大雪球往离她最近的钟离寂身上砸。
钟离寂*敏捷一躲,还没来得及笑,容朝的雪球就又已经砸过来了。
“你们为什么一起砸我!”钟离寂生气的控诉。
容朝得意极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薛虫虫肯定帮我啊!”
“别急,你也有。”薛遥知抄起雪人的身子——一个更大的雪球,往容朝身上砸。
容朝的反应没钟离寂快,被砸了个正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怒火被点燃:“薛虫虫!你完了!”
钟离寂看着地上满身雪的容朝哈哈大笑。
“你也别笑!你们俩都完了!”薛遥知三两下就团出了好几个雪球,一个两个三个的无差别往他们脸上砸。
钟离寂一边躲一边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容朝咬牙切齿:“等着我的报复吧你!”
“我能怕你们?”
薛遥知以一敌二,她仗着手边的雪多,打得他们两个人脸上头上都是碎雪,后来也不知怎的,又变成了三人间的混战,很是激烈。
“容朝!不准砸我的脸了!”薛遥知捂着脸,很是生气的说。
容朝也气,大声说道:“那你先让钟离寂别砸我啊!”
“那你们俩能不能先别砸我了啊!”钟离寂喊得更大声。
“……”
夕阳西下,金黄的夕阳尚未完全隐去,又从天空落下了碎玉一样的雪花,漫天飞舞,泛着夕阳金色的余晖,美不胜收。
薛遥知倒在雪地上,呼吸起伏,她搓着冻红了的双手:“不行了,不打了,好冷好冷。”
“我是个伤员,你们竟然一起欺负我。”容朝躺在她旁边,很是委屈的说道:“我的伤口要裂开了。”
钟离寂坐在薛遥知的另一边,闻言说道:“别信他,我没闻到血腥味。”
休息了一会儿后,薛遥知从地上爬起来,她顺带把容朝也拉起来。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回去吃饭啦,我的手下败将们。”
“你才手下败将。”容朝立刻说。
他们一起往后门走,钟离寂的脚步忽然顿住,他有些不开心的说:“可是雪人都没了。”
“以后再堆嘛。”薛遥知不太在意的说。
“可是那是我们第一次堆雪人。”钟离寂总觉得可惜,他说:“你们先去,我再堆一个。”
薛遥知推了容朝一下:“你干的好事,你去帮忙。”
“你让我去我就去?去就去!本少爷乐于助人。”
“你还想玩就直说嘛。”
院外的雪都被挥霍一空了,但院内的雪还有很多,他们三个人,堆起了三个雪人,这一次钟离寂没能作弊,半天都堆不好一个雪球。
薛遥知过去帮忙,她不忘对着容朝说:“去厨房拿三根胡萝卜。”
“哦。”容朝一溜烟的跑去厨房。
薛遥知很快就帮钟离寂团好了雪球,一个大大的雪人堆在了她的雪人旁边,钟离寂看着这雪人,很是满意。
“这回行了吧。”薛遥知笑着说。
“嗯。”钟离寂勾唇,他盯着雪人,又忽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的雪人身上有点空,像是缺了什么。”
“容朝去拿胡萝卜了呀。”
“不是。”钟离寂暗示道:“是那个硬硬的,看起来很值钱的,会发出脆响的,一个东西。”
薛遥知茫然了一瞬,钟离寂又说:“就是你很看重的那个东西。”
“你是不是在催我还你钱呀!”薛遥知反应过来,立刻掏钱袋子,将二两三钱塞到钟离寂手里:“我不是故意不还钱的,我是忘了。”
这次反倒轮到钟离寂愣了一下了:“什么还钱?还什么钱?”
“你的二两三钱。”
“谁要你的臭钱了。”钟离寂无语:“我是说玉佩!玉佩!”
薛遥知:“……哦。”
“我觉得我今天跟容朝玩得很开心,和他的关系更近一步了,我相信他也能通情达理的接受你把玉佩给我了,他已经长大了,你要对他放心。”钟离寂振振有词。
薛遥知失笑:“你怎么这么想要那个玉佩啊。”
“当然想。”钟离寂不假思索。
薛遥知心情很好,钟离寂一再提起,应该是真的很想要吧,趁着容朝不在,满足他好啦。她摸出玉佩,递给钟离寂:“好吧,给你就是了嘛,但是你别……”
“薛遥知!”容朝的声音忽然传来。
薛遥知的手抖了一下,钟离寂已经眼疾手快的接过其中半枚玉佩,藏进了怀里,眉眼舒展,笑意盎然,亲昵的同她说道:“谢谢知了。”
容朝三两步的走到她面前,张口就控诉道:“你骗我你不是说……”
这可不兴说啊!
“等等!”薛遥知大喝一声,她直接转移矛盾,恼怒的对着钟离寂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没有啊,你别生气嘛。”钟离寂当然不可能承认,他软声说道。
“你就是!”薛遥知大声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偷瞄容朝,见他果然没有再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的意思,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钟离寂忽然将手里的二两三钱塞进薛遥知手里,温柔的说:“不要生气。”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薛遥知皱眉。
钟离寂摸出他的钱袋子,全部塞进薛遥知手心:“我真的错了。”
薛遥知:“……”
别这样啊,谁能拒绝这样的小动作?钟离寂你小子,行啊,太长进了。
拿人手短,薛遥知的语气弱了不少:“下不为例啊。”
容朝不干了:“薛遥知!你骗……”
“闭嘴!”薛遥知头皮发麻,她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她上前一步,直面容朝,一脸认真的说:“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现在我要将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你最好不是要把你手里的另外半枚给我,我说过我不会要的。”
薛遥知:“……”
还真是。
薛遥知深呼吸一口气,忍痛,将刚拿到的二两三钱并钟离寂的钱袋子,郑重的交到了容朝的手里:“怎么会呢?是我的银子!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全部都是你的了。”
容朝心中一震:“你认真的?”
薛遥知含泪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容朝扬着下巴看向钟离寂:“哥哥不会介意吧。”
钟离寂:“……”
虽然拿到了玉佩,但是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说不上来哪里怪,钟离寂随口回道:“就这样吧。”
薛遥知觉得只有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两个诡计多端的狗男人非得从她手里拿点什么是吧,可恶啊!
薛遥知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了,以免再有战火波及到她,她匆匆离开。
虽然薛遥知跑了,但雪人还没堆完,钟离寂和容朝难得和平的待在一起,堆完了三个雪人,才离开后院,去找薛遥知吃晚餐。
天色渐渐暗了。
月光皎皎,伴着细碎的雪花,落在院中那三只靠在一起的雪人身上,三只雪人都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挤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第79章 攻略第七十九天
钟离寂和容朝回来的时候,薛遥知已经换下了被雪浸湿的黑色长裙,坐在客栈一楼里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
看见他们,她笑眯眯的打招呼,然后说:“我问店小二要了姜汤,你们可以喝一碗驱寒,然后把湿衣裳换了。”
容朝不喜欢喝姜汤,他皱眉:“为什么你喝的是热水。”
“因为我不喜欢喝姜汤。”
容朝轻嗤一声,说道:“你不喜欢喝的让本少爷喝?休想!”
“爱喝不喝,但你要是生病了,我们明天就不能如约出发了。”
“本少爷身体好着呢!”容朝顶着冻红了的脸不屑的说道。
在他们说话的这空挡,钟离寂已经闷声不响的喝完了姜汤,递给容朝一个轻蔑的眼神,上楼换衣裳了。
容朝觉得他被看轻了,端起姜汤一饮而尽,快步上楼,大声说道:“一碗姜汤而已,得瑟什么。”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上。
薛遥知抿了一口热水,嘟嚷道:“一碗姜汤而已,他们干嘛呢。”
等薛遥知喝完了一杯热水,钟离寂也换了身衣裳,走了下来。
薛遥知随口问道:“容朝还没好吗?”
“我怎么知道他好没好。”钟离寂在她对面坐下,叫来店小二开始点菜,还问她:“你想吃什么?”
薛遥知随便点了两个菜,然后问:“你们不是住一起的吗?”
“没有啊。”钟离寂愣了一下:“他没跟我住几天就搬去天字房了,你不知道吗?”
薛遥知……还真不知道,她那半个月太忙了。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小子不会真发财了吧,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吗?”
钟离寂淡然自若:“我没必要关注他吧。”
“可是你不好奇他怎么住天字房去了吗?”
“只要不是跟你住,都与我无关。”
薛遥知:“……”
他们说了这两句话的功夫,容朝终于慢悠悠的下来了,矜贵的小少爷又换了一件之前没见过的新衣裳,清贵优雅的白衣,样式花样却与之前的白衣都各不相同,手持一把风流的折扇,昂首挺胸的走了下来。
和他一比,薛遥知和钟离寂真是灰头土脸,贫穷朴素。
两人对视一眼,等着容朝走了下来,坐在四方桌面的另一边,他晃着折扇,朝着他们微微一笑:“看什么看?没看过有钱人吗?”
“你哪来的银子?”薛遥知好奇的问:“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怎么能做体力活呀?”
容朝不屑一笑,蔑视一切:“只有没有头脑的人才会去出卖劳力。”
薛遥知:“……”
应该不是在说她吧,她是在做生意,没有出卖劳力,说的应该是钟离寂,对,就是钟离寂,她不生气。
钟离寂:“……”
他只是每天摘摘梅花,端端盘子,打打人,信手拈来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体力活,所以容朝是在骂薛遥知呢,真是没有礼貌的臭小子。
“你们看我干嘛,说的就是你们俩。”容朝傲慢的说。
薛遥知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了,赶紧说。”
“哦。”容朝收敛了表情,他笑着说道:“其实很简单,我能走动后去了解了一下这个城池,梅城里没有多少梅花,折梅节却又近在咫尺,我便想到了去梅山上漫山遍野的梅花。”
容朝想趁着折梅节将至卖梅花,但一定有很多人也是像他这样想的,如此一来,一个噱头就显得无比重要了。
他出银子雇佣了樵夫与猎户,让他们在下山途中给他折了梅花带下来,确保每一枝梅花都完好无损,一枝可得一文钱,如此简单又顺手的活计,让容朝一开始就积累了不少的梅花。
听到这里,薛遥知看向钟离寂,他听得认真,脸色却古怪了起来,他大概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替容朝打工。
容朝没注意,他接着说:“接着便是噱头了。”
容朝花银子以低价在绸缎庄买了一批废弃的上好布料,又以绸缎的颜色为梅花增添了更多一份的寓意,然后就等着卖出第一批梅花了。
他找了很多的小姑娘来卖花,让她们专门跑去消费昂贵的酒楼、成衣铺、首饰店等地方卖,卖一两银子一枝,每卖出一枝许给她们十文钱,往年一枝梅花都卖不出十文钱,若是卖不出,他也给她们一文钱一枝的劳务费,这种稳赚不亏的雇佣,她们自是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这份工作。
“不过这样做生意,很容易被模仿,所以在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我就去找了今年折梅节的主办方,夕雪画舫的东家李老板,与他合作,五五分成,暂时垄断了市场。”
薛遥知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他怎么可能同意和你五五分成,这噱头这么好模仿,他直接拿去用不就行了。”
“我和他说折梅节后这生意便全权交给他,相当于他用五成的利向我买下了这桩生意,我的货源,人力,都是他的,他为什么不同意?”容朝反问。
薛遥知被说服,她问:“好吧,所以你赚了多少?”
容朝勾唇:“五百两。”
“这么多!你好厉害啊!”
容朝叹了口气:“本来是一千两的,那个黑心李老板在我的利润上又扣了一半的利。”
不过考虑到他很快就要离开,且他和薛遥知在这里,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容朝便也没有追究了,反正五百两而已,他很快就能挣出来。
“啊,好吧,五百两也很好啦。”薛遥知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没多说,而是感慨道:“没想到一根梅花枝上绑个布条子,真的能有那么多人买账。”
“为什么没人买账?那些小姐公子的可不差钱,都说了买的就是那个寓意,若是在湄水城有这个,本少爷高低也得集齐七个颜色。”容朝极有条理的说道:“而且我瞧着你昨天手里可是也拿着梅花枝的,你那么穷都肯买账了,更何况是那些小姐公子们?”
薛遥知想起一两一枝的梅花,心都在滴血,好不容易赚点银子竟然落容朝手里了,她嘟嚷道:“我当时就在想是哪个黑心商人想出的噱头,没想到竟然是你,你说是吧钟离寂。”
钟离寂没说话,薛遥知转过头去看他,就见他睁圆了暗红色的眸子,很明显是在认认真真的听他说话,眼睛里全是惊讶与赞叹,清楚的传达出一个意思——原来还能这么赚钱!原来赚钱这么容易!
很显然,容朝的生意让涉世未深目前还只会靠打苦工挣钱的魔君大吃一惊,大开眼界。
薛遥知顿了一下,移开目光,又问:“我还有问题。”
“说吧,今晚本少爷让你学个够。”容朝大方的说道。
“你本钱哪来的?我隐约记得你当时问我要一两银子说还我十两,我没钱,没给你呀。”
钟离寂终于出声:“容朝是问我借了,我借给他了。”
“哇!那你还是很有投资眼光的!”薛遥知张口就夸,她好奇的问:“那你是不是进账十两。”
“不是。”钟离寂淡淡的说:“他和我说我借他一两,一个月后还我一两十文。”
薛遥知:“……”
这奸商,借个银子竟然只给一分利,钟离寂竟然也肯借他。
容朝摸出一两十文钱,放在桌面上,推向钟离寂:“还要多谢钟公子的鼎力支持了,这是还你的银子。”
钟离寂消化完了容朝的生意经,脸上平静了下来,淡淡回应:“哦。”
“说完了我,说说你们吧。”容朝语调轻松的说:“你们这半个月做什么去了呢?每天我起床了你们都出门了,睡着了你们才回来,如果不是偶尔看见薛虫虫在后院酿酒,我都以为你们丢下我跑了呢。”
薛遥知平静:“做点小生意。”
钟离寂淡然:“打点小工。”
“哦。”容朝摸摸鼻尖,开心的说:“今晚请你们吃饭,薛虫虫要吃什么,随便点。”
因为有钱了,容朝知晓薛遥知的口味,兴冲冲的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桌面,三人饱餐一顿,吃得很是惬意。
薛遥知吃饱了犯困,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早我们出去采买行李,下午就离开梅城了。”
容朝应了一声“好”,钟离寂没说话,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越过薛遥知就上楼了。
薛遥知眼尖,拿着桌面上的一两十文钱追了上去:“你的银子。”
“给你吧。”钟离寂漫不经心的说。
“啊?干嘛又给我银子呀。”
钟离寂看她不想收,他停下脚步,正色道:“我觉得我花钱太铺张了,你帮我保管吧。”
“好。”薛遥知一口同意,她不忘说道:“你要用了跟我说哦。”
“嗯。”钟离寂唇角微勾,转身进了房间。
容朝嘟嚷道:“不就一两十文钱么,又不是一百两十文钱,高兴什么。”
“你说什么?”薛遥知没听清,问他:“也要我帮你保管吗?我不介意。”
容朝越过她,大步上楼:“净想美事呢,洗洗睡吧你。”
一夜很快过去。
薛遥知起床的时候看今天的天气还是很冷,她翻了翻衣裙,穿上了前天钟离寂给买的那件价值十五两的红色长裙,贵的衣裳穿起来果然不一样,出门的时候都不冷了。
她去了楼下吃早餐,等早餐上来的时候,本来是想去叫钟离寂和容朝的,但是她刚站起身,就见楼上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推门而出。
钟离寂的步子快一点,几步就下了楼,站在楼梯边,和已经起身的薛遥知打了招呼,然后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问她:“你看我今天,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薛遥知:“……”
怎么还来!
薛遥知认真的打量着他,他穿着的是前天和她一起买的那件袍摆绣了梅花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一如既往的合适好看。他肤色雪白,殷红的唇角微勾,素日里看起来阴阴沉沉的桃花眼,这段时间都微微上挑着,显示着他这段时间来,极好的心情。
……所以是哪里不一样啊!
薛遥知强笑:“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比昨天的好。”
“还有呢?”
薛遥知:“……”
下次她一定不在这里吃早餐了!
容朝的声音忽然从楼梯上传来:“薛虫虫,你这都看不出来吗?你们今天穿的又是情侣装呢,感情还真好呢。”
最后几个字,他扭着调子,听着很是阴阳怪气。
薛遥知:“什么情侣装?”
容朝接着瞥了一眼,又说:“钟公子腰上还别着那半枚玉佩呢,你怎么不佩上,一对玉佩,可别分家了呢。”
钟离寂往薛遥知腰上看,眉头微皱,薛遥知额角一跳,觉得容朝是在存心找事,她尬笑:“那半枚玉佩我收起来了,我怕被我弄碎了。”
容朝“啧”了声,看着还要说话。
钟离寂却忽然拍了拍容朝的肩膀,沉声说道:“朝弟,让我一下。”
听见这称呼容朝愣了一下,干嘛啊瞎叫,没眼色的家伙。
“我能挡到你?”容朝反问。
钟离寂微微一笑:“我怕你踩到你阿姐前天送我的鞋。”
容朝让开,看向薛遥知。
薛遥知已经扭头想走人了。
“薛遥知!”容朝大喊一声,又要开始闹了:“你怎么这么偏心!为什么我没有鞋子!”
“我去置办行囊你们吃不要浪费。”薛遥知一溜烟的跑了。
直到中午,薛遥知才小心翼翼的回到客栈,她想临到出发的时候了,钟离寂和容朝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结果回去一看,两间房没一间有人的。
只有她的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容朝的手,而是钟离寂写的。
钟离寂写字太抽象,薛遥知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钟离寂写的是他和容朝有事,明日再出发。
他和容朝能有什么事?
薛遥知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好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她便打算制点毒带着防身,还有给容朝做的药丸他也快吃光了,不如今天下午全都制了。
只是在制毒的时候,薛遥知没能在城里的药材铺买到她需要的草药,只能去一趟梅山采摘。
薛遥知看还有点时间,便去了一趟梅山,那草药不太好找,直到傍晚时分,她才采够,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不好耽搁,快步从官道往梅城走去,走了约莫一半的距离,前方的官道似乎被影影绰绰的人影堵上了。
天太黑了,薛遥知看不太清,但不好的感觉从心中腾升而起,她刚想往回走,就见一个人影朝着她冲来。
一边跑还一边哭喊:“救救我!是土匪!黑风寨的土匪!”
薛遥知扭头就跑,身后的去路已经被挡住,一把刀横在了她脖颈上,那冲出来的少女也被抓住了。
土匪用刀背拍拍少女的小脸,粗声粗气的说:“跑什么跑?老子不都说了劫财不劫色吗?你以为你是仙女啊,老子还劫张嘴回去吃我们山寨的饭?”
少女嘤嘤嘤的哭着,不敢说话。
“都带过去!”土匪头头大声说。
薛遥知被推搡着带到了那被劫的一队马车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只是路过啊!我没钱。”
那土匪头头微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薛遥知的穿着,一脸不信:“穿这么好还说没钱?当老子傻啊?一看你就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识相的话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我真没钱,不信你搜。”薛遥知说的是真的,她的储物袋和银钱都在客栈里,她辩解道:“你见过谁家大小姐一个人走夜路啊。”
土匪头头想了下,用刀指了指方才跑出来的那个少女:“你,给她搜一下。”
少女哆嗦着手在薛遥知身上搜,好不容易才搜出两个铜板。
土匪头头捏着两个铜板怼到薛遥知面前:“你看,这不有钱吗?瞧不起两个铜板?够买一两白面了知道吗?你知道一两白面能做几个馒头吗?”
薛遥知:“……”
“对不起,我向铜板道歉。”
土匪头头没理她,指挥着手下赶紧搬财物,很快那队马车就被搜得一干二净,他果真只是劫财,手下的弟兄们也把刀从他们脖子上移下来。
薛遥知摸了摸冰冰凉凉的脖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土匪还挺讲武德,说放人就放人,她运气真好。
一众人对着土匪头头感恩戴德,薛遥知也连连点头,跟着称赞他们菩萨心肠,土匪界楷模。
土匪头头看向薛遥知,若有所思:“你先别急着谢。”
“为什么?”
土匪头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闪亮的牙齿:“你没钱,老子劫色。”
他说着,上前,一把拉住薛遥知。
薛遥知立刻挣扎起来,想甩开他的手:“我有钱,我这就回家去拿!”
“那也不要了。”土匪头头将她拽到马儿旁边,笑得肆意:“把你抢回寨子里,给老子做媳妇儿。”
“别啊!我很能吃的,你不是不想寨子里多张嘴吗?”薛遥知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那是普通人,你长得好看,吃多少都行。”他说着,伸出手,要把她抱上马。
陌生的男性气息环绕着她,让她很是不适,她奋力挣扎:“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要打人了。”
山贼头头哈哈大笑,旁边的山贼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天呐,仙女要打人了。”
“好怕好怕哦。”
薛遥知忍无可忍,她照着这山贼头头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把他的头都给打偏了,脸颊高高肿起。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薛遥知趁机挣扎开,钻到他身后就想跑,几个山贼眼明手快的用刀挡住了她的去路。
山贼头头捂着脸,被打红了眼睛:“你敢打我!我姐都没这么打过我!把她给老子绑了!尤其是手,多绑两根麻绳!”
薛遥知挣扎不开,很快就被五花大绑,扔到马上,被带着纵马飞驰,一队人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80章 攻略第八十天
时值隆冬时节,几乎每一天都是大雪纷飞,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空气里的冰冷犹如实质,冻得人浑身发冷,但对于寒川州的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寒冷。
一袭庄严冰冷白衣的燕别序握着诛雪剑,穿行在玄极宗内,来往的弟子见他皆垂首,口称“君上”。
燕别序踏入屹立在山门的传送门,光华流转,眼前肃穆庄严的宗门不再,只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
他的脚步停在一处冰封般的湖泊边,冰层之下是寒川州的寒狱,比之外面的严寒刺骨,这寒狱里更是阴冷瘆人,其间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之徒,近些年来寒川州迩安远至,这里清静了很多,只剩下了几个一直被关押在此处饱受极寒之冰折磨的囚犯。
在燕别序停留在冰面上的那一刻,冰面的阵法启动,在冰面上张开了一扇寒冰制成的大门,燕别序走了下去。
虽已入夜,但值守的侍卫仍旧精神十足,见仙君亲至,连忙垂首抱拳:“君上!”
燕别序走进了寒狱中。
这寒狱在冰层之下,共有两层,第二层只有寒川州的最高掌权人才能进入,现在,这里关押着他曾经的师兄,玄极宗前任掌门霍疏。
燕别序曾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在玉尘仙山上大开杀戒,他杀光了所有反抗他的人,杀戮心魔在他耳畔叫嚣着不断壮大,他也已经习惯心魔的存在。
那场杀戮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霍疏。
燕别序没有杀他。
走到寒冰凝成的牢笼前,燕别序垂眸,冷眼看着盘腿坐在角落里,那几乎已经成了冰雕的人。
这片湖泊下埋藏着极寒之冰,这是世间至寒之物,长时间待在这里的人,若无修为,几乎立刻就会被冻死,而就算是有修为,极寒之冰也会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们的修为,直至他们再也不能抵御严寒,活生生的冻死。
霍疏已经撑了整整十日,他的修为高深,这十日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修为被蚕食,寒入骨髓,被耗死在这里。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折磨。
燕别序微微抬手,一丝纯白的冰冷灵力溢出,震碎了霍疏周身覆盖着的一层薄冰,霍疏脸色惨白,睫羽之上凝了一层冰霜,微微的颤抖着。
“你为何还要留我一命,你应该干脆的杀了我。”霍疏启唇,声音嘶哑:“师弟,你从不心慈手软。”
这是霍疏被囚后,燕别序第一次来这里,他冷漠的睨着霍疏,清冷的声线毫无起伏的陈述:“为什么。”
霍疏愣了一下:“你竟也会问为什么。”
“我视你如兄长,我虽为仙君,但一心修炼,不问权柄,整个玄极宗乃至寒川州,皆在你的掌控之下。”燕别序一字一句的说:“为什么,你要杀我。”
“一心修炼,不问权柄?”霍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讽笑道:“你若真是如此,当初就不该抢了我的仙君之位!你凭什么?就因为你的天赋比我高,修为比我强,所以你处处压我一头,我是玄极宗掌门,执掌整个寒川州,但我永远被你这早该死在剑意山庄灭门之时的贱种压了一头!”
剑意山庄的灭门是燕别序永远难以言喻之痛,骤然被霍疏提起,他沉了眉眼:“你什么意思?”
霍疏冷笑一声,告诉燕别序一个残忍的事实:“你以为当初灭你剑意山庄满门的真的是魔种吗?”
“你以为当初师尊收你为徒,当真是因你天赋卓绝,有心培养你?”
“不,我告诉你——都不是!”或许是因为死期将至,霍疏知晓燕别序一直为心魔所扰,他越发口无遮拦,想将残忍的真相化作利剑刺穿他的胸膛。
霍疏温和儒雅的英俊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纵声说道:“你剑意山庄灭门是三百年前数个门派联手所至,其中就包括我玄极宗!剑意山庄实在是太富有了啊,你不知晓我们在一堆尸体中缴获了多少天灵地宝,足够我玄极宗千秋万代!可是唯一的纰漏就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在这几乎是整个寒川州仙门联手的巨大阴谋之下,少年燕别序侥幸逃生,他就注定了要与整个寒川州为敌,所以在那百年间,所有人都想杀他。
剑意山庄的少主,少年英才,天赋卓绝,他实在太出色了,几乎没有人敢想,若是让他成长起来,他们会遭受怎样的灭顶之灾。
然而少年却在一场场的杀戮中,用他的剑划破黑暗,天光乍现。
彼时已是黄昏之战的开端。
燕别序沉浸在杀戮中,已有百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等妖魔毁了寒川州,燕别序便会先杀了他们所有人。那些宗门与门派的大能们这样想。
最终由玄极宗那时的掌门无极真人出面,将燕别序收做弟子,装模作样的提议让他转修无情道,是为在他转道修为大大削弱之时,找机会杀了他。
可燕别序非但没有死在转道的那一年,反而扶摇直上,修为大大提升,最终成为黄昏之战的战场上,最锋利最战无不胜的存在。
这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结果,但万幸的是燕别序一直都以为,屠了剑意山庄满门的是魔种。
他们想,那也就只能这样了,让他去杀吧,去杀光妖怪和魔种。
黄昏之战持续了整整百年,许多当年的仙门大能都死在那场战争中,还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屈指可数,恰巧,霍疏就是其中之一。
剑意山庄被屠时霍疏也还只是少年,他知晓一切,然后见燕别序被他的师尊收入门下。霍疏只觉燕别序太可怜了,所有人都*想杀他,所有人都等着杀他,他从来不被期许过活着。
霍疏想,仙门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该死的不是燕别序,是虚伪的仙门。
出于怜悯,出于对仙门的失望,在燕别序转道的那一年,在战场之上,霍疏甚至会偷偷的保护燕别序。
也因此,他们感情深厚。
然而黄昏之战互相扶持的百年他们患难走过,那份珍贵的情谊,却在战争结束后的太平盛世,分崩离析。
在经年累月的不甘之下,霍疏也成了想让燕别序死的人之一。
霍疏冷冷笑道:“真后悔啊,我当初就该在战场上捅死你,竟让你活到了今天!”
“你以为你报仇了吗?不!没有!剑意山庄四百五十二口人至今冤死,而你,却一无所知!燕别序,你真该死啊,你不孝,你认仇人做师父!”
“当年你守护的整个寒川州,都是凶手!杀光你剑意山庄四百五十二口人的凶手!”
霍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你应该,杀了所有人!你不是最擅长杀戮了吗?杀啊!杀光所有人!你就报仇了!”
杀戮心魔易怒,轻易就被霍疏忍痛,疯狂的在燕别序耳畔叫嚣着杀戮之言。
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着燕别序。
心魔借机想要吞噬他。
燕别序的呼吸逐渐沉重,他尽量压制着杀戮心魔,冷冷的看向癫狂的霍疏:“你所言,本君自会查实。”
霍疏冷笑:“你去查啊!我所说的皆是事实!”
燕别序转身,他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很快就消失在霍疏眼前,他走到了寒狱的大门口,两个侍卫恭敬行礼。
听着他们的声音,燕别序的脚步顿住,心魔告诉他:“霍疏说得没错,所有人都是我的仇人!他们都该死!”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家人全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却还活着?!”
“杀了他们!”
见燕别序脸色不佳,侍卫小心问道:“君上……”
燕别序倏的朝着他看去,眉眼冰冷,眼中弥漫的杀机,犹如实质。
侍卫不禁噤声。
在失控前,燕别序紧握着诛雪剑,化作一道流光,往荒无人烟的雪山俯冲而至,他拔出诛雪剑,发泄似的劈砍出一道又一旁磅礴的灵力。
霎时,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沉睡的雪山被杀戮唤醒,无数沉重的积雪翻滚而下,形成巨大的雪崩,将他的身影掩埋。
他倒在沉重的冰雪之下,终于久违的感受到了寒冷。
燕别序抱着他的剑,艰难的蜷缩了起来,他眼眶泛红,细看似有泪珠闪烁,他呢喃着:“为什么……”
“杀光他们啊!”心魔绝望而愤怒的说:“我要报仇!只有他们都死了,我的爹娘,我的家人,才能瞑目!”
燕别序浑身颤抖,他抱着他的剑,半天都没有做出回应。
丝丝缕缕的魔气缠绕在他的身上,犹如一层邪恶的茧,将他包裹住。
黑色的魔纹自心口生长,向上攀升,覆盖了他惨白的脸。
他缓缓起身,带着一身的魔气,震开周遭沉重的冰雪,站了起来。
他握着他的剑,站在原地,犹如一座冰雕。
杀戮心魔问:“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忘记她了吗?”一丝微弱的声音响起。
燕别序问:“谁?”
“知了。”少年轻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情绪稳定了许多。
燕别序重复:“知了……”
“我们还有知了。”少年痴痴的笑道:“她虽然骗我,抛弃我,不爱我,可她依旧比所有人都要好。”
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除了薛遥知。
所以她比所有人都要好,她将他带回家,给他包扎,给他一个家,带他体验尘世烟火,给他毕生难忘的美好记忆,对他说她喜欢他。
所有人都恨他。
只有薛遥知喜欢他。
燕别序握着诛雪剑,冰冷透亮的剑身映照出他惨白无暇的脸,与他那双,似乎有了神采的双眸。
长夜漫漫。
有人在凛冽的风雪中静站枯等,有人在疾驰的马背上被颠得头昏脑胀。
薛遥知一开始还能记一下路,但后来实在是太难受了,这路是一点都记不了了,只觉得在马背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终于停下来。
藏在翠微山深处的山寨大门被火把点亮,寨门大开,山匪高呼:“二当家回来啦!满载而归!还把我们二嫂给带回家啦!欢迎欢迎!”
山寨的气氛很是热烈,明晃晃的火把,在冬夜中透出一丝温暖。
薛遥知难受得半睁开眼,几乎是被那位二当家拖着在走,那二当家嫌她走得慢,直接把她扛在了肩膀上,大步的往前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没吃晚餐,她肯定吐这土匪头子一身。
二当家踹开门,将薛遥知丢到了柔软的软榻上,薛遥知本来就难受,这一摔摔得她是头昏脑胀,好不容易睁开眼,就见那二当家一边解披风一边朝着她走过来,一边丢下披风还一边笑。
薛遥知慌了神:“你、你别过来啊,不然你就完了……”
然后就见那二当家越过她,往帘子隔开的内室跑去,紧接着他兴奋的声音传来:“姐!姐!别睡了!你看我把你未来弟媳带回来了,冲喜的事儿就放心交给我吧!”
女人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带了个啥回来?”
“我未来媳妇儿,路上抢的。”
女人披了件虎皮披风走了出来,果不其然看见了仰躺在软榻上,被五花大绑的漂亮姑娘。
万万没想到黑风寨大当家竟然是个漂亮姐姐!薛遥知激动,眼泪汪汪的看着大当家:“救救我吧漂亮姐姐……”
“哎呀,小右你怎么回事,还把小姑娘给绑了起来,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大当家爱怜的看着薛遥知,伸手欲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梁右连忙伸手阻止,警惕的看了薛遥知一眼,说道:“不能放开她,她会打人巴掌,可疼了。”
薛遥知:“我没有!”
“你还没有!我脸肿这么高!”
梁左这才注意到弟弟脸上的红肿,她忍着笑说:“还不是你这小子冒犯,要是我我把你的牙都打掉,竟敢绑老娘?你怕是不想活了!”
薛遥知身上的绳索还是被解开了,并且还被安置在寨子里的一间空屋住下,显然是没打算轻易放她离开。
薛遥知坐在床上,揉着被绑出一圈红痕的手腕,看着门外站岗的人影。半晌,她站起身,推开一扇窗。
窗外,是整座黑风寨。
夜已深,黑风寨里的灯火渐熄,没了光亮之后,便犹如蛰伏于黑暗中的巨兽,似乎顷刻间就会将她吞噬。
薛遥知关上窗,眉头紧锁。
现在该怎么办?钟离寂和容朝能找到她吗?就算是侥幸找到了他们肯定也打不过这么多人……算了,不指望他们,她得想办法自救。
薛遥知认真思考,还是先睡觉吧。
她蹬掉鞋子,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一夜好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