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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弋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日拂晓,天河倒泄。京城倾倒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皇宫掩在细密连绵的雨帘下,含香殿屋檐水流成柱。


    雷声阵阵,寝宫之中,叶拂青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姝丽的面容被乍起的电光映得惨白,仿佛蒙了一层梦魇。


    疼!她想大叫,但惊恐地张大嘴巴后,却声音嘶哑,辨认不出一个音节。


    身下的紫檀木床似乎被雨水融化,变成冰冷的沼泽,她在其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至被拉入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最后一刻——


    那日也是一个雨天,彼时的她同谢誉峤成亲三年,在约定一同离京的这天,她于城外小道翘首以待,但等来的不是谢誉峤,而是一队蒙面刺客。


    狂风骤雨呼啸而过,让整个京郊的树木剧烈颤抖,绿叶零落成泥,不时有枝杈断裂,又被风雨抛向远处。


    一柄利剑没入叶拂青胸口,将她牢牢钉在树干上。此时的她已然头昏眼花,低头只能看见汩汩鲜血从她身上淌下,砸进泥水里。


    蒙面刺客们死死围住她,锋利的刀剑在她身上刻下一道道血痕,却始终不愿给她个痛快,像是谁豢养的鹰犬抓住了猎物,看着猎物在血泊中挣扎,以折磨取乐。


    叶拂青分辨不清全身上下还有哪一处完好,她还需要等多少刀才能彻底死去,哪怕是疼得直冒冷汗,她也一声不吭,只是面带嘲讽,冷冷地看向围住她的蒙面刺客们。


    疼痛和血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整个世界像是翻转过来,她看不清晰,恰如她从未看清过谢誉峤那般。自对他一见钟情,到成亲,再到相约离京前对方深情款款的承诺,她恍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清过他。


    “谢誉峤呢?”叶拂青突兀开口,她的声音喑哑,每吐出一个字都感觉心肝连着喉咙一块儿震着疼。


    无人回答她的话。


    叶拂青咳了几口血,吐在几人脸上,瞧着他们同自己一样鲜血淋漓的脸,笑得很是畅快。


    笑声刚在雨中碎开,她胸口的剑便被人狠狠用力,在骨肉中转了个圈,将她的血肉搅得四分五裂。


    叶拂青的呼吸猛然一滞,心脏剧烈地绞痛着。这个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平远侯谢濯的脸。


    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五官相差无几,但一双丹凤眼在谢誉峤脸上显得柔和多情,放在谢濯身上便只有锋利冷漠。此时谢濯那双不带感情的眸子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中,隔着时空又淡然瞥向她。


    叶拂青自嘲笑笑,缓过神来。


    往日只听说谢濯手段残忍,为了折磨那些罪大恶极之人,会在他们身上用上百道私刑,让人生不如死。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在这一点上,两兄弟竟然如出一辙。


    叶拂青从濒死边缘中缓过神来,嗓音嘶哑:“谢誉峤敢让你们来杀我,却不敢承认吗?他……”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天际一道惊雷突现,同时刀光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下一瞬,止不住的鲜血灌进她嘴中,她被呛得直咳嗽,将全身上下仅剩的热血也吐了出来。她的嘴角连着大半张脸被划开,如果稍偏一些,她的眼睛此时估计已掉落在地。


    一个蒙面人走上前来,将剑柄塞入她嘴中,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叶拂青只感觉整张脸要被撕裂成两半,全身上下都在疼,疼得最终只能感受到麻木。


    “公主何必苦苦不放?二公子与您早已夫妻离心,继续下去不过是互相折磨。”蒙面人开口。


    叶拂青只觉好笑,分明是谢誉峤推三阻四不愿和离,今日离京一事也是他自请同她一起,同她何干?她向来不是非他不可的人。


    但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听着对面的人继续说着。


    “怪只怪公主天生好命却不懂人心,顺风顺水当了二十年的公主,想来是早已忘却这些殊荣本不属于你,合该是我们公主的。新仇旧怨一同算,便只能以命相抵。可怜我们公主和谢公子佳偶天成却遭拆散,直至今日才大仇得报,算是你走运。”


    叶拂青眉头微皱,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指代,她正欲再问,便见站在后方一直默不作声的蒙面人走上前来,干脆利落地抹了她的脖子。


    叶拂青再也问不出口,甚至没来得及对此荒谬之言产生任何波动。


    ……


    轰隆!


    猝然一道雷声,含香殿内烛火摇曳,气氛幽然。


    叶拂青于噩梦中惊醒,冷汗止不住地渗出来,里衣被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僵硬又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只摸到一手的汗,不是血。


    霎时间她的脑中只余一片空白,犹如雪崩后的死寂和苍白。


    是一场梦?


    她只觉荒谬难以置信,但将自己的身子翻来覆去检查一番,也没看见任何伤痕,连成亲那年为救谢誉峤留下的腿疤也没有。


    可是那般真实的死亡痛楚,让叶拂青知道绝不是梦。她眯缝着眼,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物无一不稀罕名贵。


    含香殿?这不是她未出阁时的寝殿吗?


    叶拂青怔愣一瞬,颤抖着抬起右手,青玉素镯轻巧地挂在她手腕处,凝脂相称,更显碧波荡漾。


    这是皇叔父送她的及笄礼,只是成婚第二年便不见了,后来再见到这只玉镯,却是在某个春日宴上,她二妹的手上。


    思绪有如一团杂线无从理起。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会回到含香殿?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在她未出嫁时的模样?


    叶拂青头疼欲裂,脑中却频繁闪过她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公主和谢公子天生一对却遭拆散……”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公主,并不是她,而是她二妹,惊华公主——叶琼音。甚至于,他们并不单是谢誉峤派来的人,或许其中也有叶琼音的暗卫。


    叶拂青缓慢眨了眨眼,酸涩的眼眶不经意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无声掉落在地。


    解开一个结,所有事情也像一环扣一环,随之而解。


    其实说起来,叶拂青算不上名正言顺的公主,她唤圣上一句叔父,圣上的兄长定王才是她生父。在父母为国战亡后,圣上怜她年幼、孤苦伶仃,破格封她为公主,赐居含香殿。


    凭着太后和圣上的宠爱,叶拂青成了梁朝最尊贵的公主,吃穿用度都要比其他皇嗣好上不少,即使是皇后嫡出的惊华公主也落她几分。


    也正因如此,她和叶琼音的关系愈发紧张,即使成婚后也未能改变这番状况。


    因为,叶琼音也瞧上了谢誉峤,即便婚后也屡次传出他们二人有染的流言蜚语。


    但叶拂青一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在她心里,无论是她同叶琼音的关系,还是同谢誉峤的感情,都没有差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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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地步。她自认了解两人,认为他们做不出那般腌臜事。


    但最终结果告诉她,她没法保证一个人的本心永远不会改变,也并不了解人的感情在哪一瞬间腐烂。


    叶拂青正陷入回忆,一道清脆的呼唤声将她意识召了回来。


    “公主,公主,怎的今日这般早便醒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着水盆走进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叶拂青从愁绪中抬眼看去,便见自小伴她左右的丫鬟夕照站在门口,她瞪大了眼,惊诧出声,“夕照?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我送出宫去了吗?”她分明记得自己出嫁时便遣散了侍奉的丫鬟,让她们出宫过自己的生活。


    “公主,你在说什么胡话。”夕照嘟囔着嘴走过去,心想她准是又做梦了,“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


    “你是活人?”叶拂青张大了嘴巴,手指颤抖地指了指夕照,又指了指自己,“我也是活人?”


    夕照叹了口气,将面巾从水盆中捞出拧干,带了点力道铺在她脸上,一边揉一边说:“咱俩都活得好好的,公主不是还说带奴婢吃一辈子葡萄么?”


    叶拂青愣住,由着她侍奉梳洗打扮,慢慢意识到,脑海中最不可能的猜想,被证实了。


    她竟然重生了?!


    往日寻乐打趣时看的话本也爱写姑娘被辜负后,化成怨鬼去索命,亦或是重生让仇人偿债。


    叶拂青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呐呐问:“如今我年华几何?今日又是几月几日。”


    夕照正细致地替她梳好发髻,闻言答:“公主今日是被梦魇住了?你如今已十七,今日是九月初一。”语毕,她又想起什么,嘿嘿地笑着,“陛下说在中秋宫宴上给您赐婚,算起来不过十来天就要和二公子定下喜事了,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叶拂青蹭的坐起身来,发簪掉落在地,“什么?!不日便要赐婚了?!”


    夕照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抿了抿唇。


    “怎的如此迟啊!”叶拂青长长叹了口气,她在房来回踱步,低头沉思着。她必不可能再同谢誉峤有什么瓜葛,也不想同叶琼音玩你争我抢的戏码。


    如此这般。叶拂青望向窗外,此时天光渐亮,雨声渐息。


    时间紧迫,她须得好好同祖母商议一番。


    叶拂青下了决心,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夕照,我去同祖母说会话,不用跟来,你去内务府将这个月的葡萄份例领了吧。”


    夕照不解地看着她离开,又垂涎欲滴地点了点头。


    含香殿离永寿宫不过数里步,赐居此殿,也是方便她同太后共享天伦之乐。


    甫一进门,便见太后端坐于梨花楠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上一世,太后在她婚后第二年便仙逝。此时再见,叶拂青只觉隔了整整一个人生那么久,她细细描摹着对方的面容,眼中的泪几乎要决堤。


    但在对方抬眼看来的前一秒,叶拂青敛起情绪,换上往日活泼爱撒娇的神情。


    “汉阳给皇祖母请安,祖母顺遂安康。”叶拂青安分行礼,维持不过一秒便又没了正形,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


    太后看到她这般模样不觉气恼,反倒笑弯了眼,柔声问:“什么事把我们混世魔头都难倒了?”


    “祖母!”叶拂青娇嗔一句,眨巴着双眼试探问,“赐婚一事……能作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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