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捏着两张字条，目光在三个人名间游移，沉吟片刻，心中权衡利弊，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乌雅兆惠，你和皇帝都提过这个名字，看来真是个人才，但到底年纪尚轻，还需时日磨练。”
“需要时间，对娘娘来说不更好吗？”
眉庄悠然一笑，继续开始忽悠。
“娘娘，正因为兆惠年轻，尚需历练，娘娘才能在此期间施以恩情，让其在身上打下娘娘的烙印。”
“二来，他成长这些时间，正好避开朝堂上的风浪，过上几年皇上前朝稳固，皇上对您和十四爷的疑虑也慢慢淡去，届时兆惠长成，便是水到渠成。反正这几年，只要有娘娘在，乌雅家的牌子就不会倒。”
“三来，一个兆惠到底单薄，娘娘也可以多多督促乌雅家的其他子弟，多多习文练武，既是帮衬也能以防万一。如此一举三得，娘娘何乐而不为？”
年轻好啊，花几年时间调教好，再花几年时间往上爬，等他站稳脚跟，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收拾收拾正好拿出来用。
眉庄敛眉瞬间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扬，然后抬眼，十分真诚地看着太后。
太后有些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思忖片刻后，先将写着乌雅兆惠的名字的字条放在一旁，反正是自己族中的，只要确实是个人才，栽培提拔都是应该的。
然后将写着晏明漪和富苏里·乌西哈名字的字条，往眉庄面前一递。
“你倒是舍得，递了两个名字上来。”
“两个都是臣妾的表妹，臣妾都疼爱，自然舍了谁都心疼。”
“晏家是汉人，明漪和臣妾一样，受外祖诗书传教，年纪尚幼；乌西哈是满人，功课自然也跟着学过，但是个十足的满族姑奶奶的性子，若不是生辰晚了些，上一年选秀说不定娘娘能在殿选上看到她。”
性格不同，家世不同，年纪不同，情况尽量都考虑到。不管落谁头上，最起码肉烂在锅里，都是自家人。
不然人要是调教完，被别人挖走，眉庄非气吐血不成。
“翻过年淑和公主和各宗室格格就要入学。正好马上就要给淑和公主，和各位格格选伴读，娘娘若有意，见上一见也是好的。”
太后思忖片刻，应下联姻，寿康宫和永和宫达成默契，形成新的利益联盟。
那待会儿惠妃再提及限制皇后之事，自己可就完全基本没理由反对了。
太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深邃，心中盘算皇后和惠妃的优劣势。
眉庄对太后的突然沉默也没有意外，自己的意思已经暗示得足够清楚，只需静待太后权衡利弊。
太后只要不是糊涂，自然知道怎么选最有利于她自己。
果然，片刻之后，太后放下茶盏微微点头，目光也柔和下来。
“你是个聪明人，给哀家出的主意都是既巧妙又长远的。”
然后将写着晏明漪和富苏里·乌西哈名字的字条收好，和乌雅兆惠的名字放在一起，心中已有决断。
“看你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也一定都是好的，等过几日选伴读，带来寿康宫让哀家瞧瞧，合不合适的，另一个哀家也会送一个前程。”
“谢娘娘。”
眉庄立刻展颜一笑，难得的非常直白展露出内心的喜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虽说不上冰雪消融，眉庄自带的距离感也是瞬间消融。
如春日暖阳初照，整个人都仿佛明亮几分。
能走通这步，就算是自己之前一年的阶段性胜利。
可不止是斩断太后和皇后之间的纠葛这一点，最起码一箭四五雕。
当然也不是没有坏处，那就要看等回去，自己怎么再忽悠皇帝了。
眉庄这下甚至有心情，从软榻上起身，非常给面子的给太后微微一福身，就像圆明园的事情，全部没有发生。
太后还是那个对眉庄十分喜爱欣赏的太后，眉庄也依旧是那个谦逊对太后十分敬重的眉庄。
太后见此内心十分复杂，但还是跟着对眉庄点头，在软榻上，倾身向前，在眉庄刚刚福身时，就伸手轻扶。
这就算彼此心照不宣，默契达成。
眉庄起身，对太后一笑，算是眉庄从进寿康宫的门，对太后最大的笑脸。
太后心中暗叹，难怪皇后斗不过惠妃，这份拿得起放得下，和这翻脸的功夫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然后在眉庄坐回软榻后，接着道。
“乌雅家的事，暂时等哀家见过兆惠后，再做定夺。老十四，你觉得让皇帝放他出来是否可行？”
这次的口气就缓和许多，不像刚才的双方试探与强硬，现在就是利益相连方商量对策的语气。
不过眉庄却没有给出太后想要的答案。
“娘娘若是想保下十四爷的性命，就不要想给他自由，最起码这两年内，皇上清除完所有异己之前，十四爷的安全还需谨慎考虑。”
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让放人出来，尊重一点，他们是政敌好不好。
“娘娘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不愿皇上和十四爷兄弟阋墙，这是人之常情，但朝局纷争非同儿戏。十四爷这时候贸然出现，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风波，是祸非福。”
太后面色微变，道理她当然知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太后眉间轻蹙，眼神不悦地看着眉庄。
太后愿意和眉庄合作，一切的前提是乌雅家和十四的安全无虞。
眉庄眉梢微挑，人家都是过河拆桥，您这还没上桥呢，稍不如意，就想着拆桥。
呵呵！
眉庄面上不露心声，甚至依旧笑意盈盈。
“娘娘莫急，事急则乱，事缓则圆。自由不可能，但娘娘若能放下身段，再加上娘娘刚才答应皇上的条件，臣妾愿为娘娘周旋，让十四爷从宗人府迁回原来的府邸，起码生活起居无忧，还有各位福晋照顾。”
“其他的待时机成熟，再图良策。”
太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终是叹了口气，点头认同。
“你说得对，哀家不能因一时心软坏了大局。”
“你能说动皇帝吗？他对十四成见颇深，比之十三差得远了。”
眉庄脸上的笑差点没撑住。
老十三那是为皇帝出生入死，被关养蜂夹道多年，老十四他要是有机会把皇帝关进去，能手软留条命，都算他宅心仁厚。
这是能比的吗？
眉庄敛眉收拾自己情绪时，眼角余光看到刚才的棋盘，心头一跳，脑中灵光一闪。
“娘娘，能不能说动皇帝，臣妾不敢妄言，但事在人为。”
“不过臣妾这里倒有一个想法，太后娘娘可有兴趣。”
对于自己突然想到的精妙绝伦想法，眉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是控制不住想往外冒的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