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乔的指纹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时,林星晚已经灵活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受伤的手臂高高举着像面投降的白旗。
“医药费你付了,总得提供售后服务吧?”她踢掉运动鞋,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我一个人——”
“客房在左边。”顾南乔连眼神都懒得给她,“敢进主卧就剁了你的脚。”
林星晚嘴角悄悄上扬。这比她预想的“直接扔出门外”好太多了。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南乔走向厨房,在对方突然转身时差点撞上。
“滚去洗澡。”顾南乔扔来一盒防水敷料,“别蹭脏我的床。”
浴室里水汽氤氲,林星晚发现热水温度刚刚是她最喜欢的度数,这个发现让她哼着歌往身上抹泡泡,故意把沐浴露用成了泡泡浴的效果。
当她顶着一头泡沫探出浴室门外时,迎面撞见顾南乔举着浴巾站在门口。两人同时僵住,顾南乔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手...手滑拿多了。”顾南乔把浴巾砸在她的脸上,“自己捡。”
林星晚蹲下身时偷偷笑了——防水敷料明明贴得好好的,顾南乔却还是用保鲜膜把她受伤的手臂缠成木乃伊。
深夜两点,林星晚被厨房的动静惊醒。她光着脚摸过去,看见顾南乔正在往冰箱上贴便签。料理台上摆着分装好的药盒,每个格子里都贴着卡通贴纸:太阳是早餐后,月亮是睡前。
怕被发现的林星晚又蹑手蹑脚退回走廊,心跳声大得恐怕连楼下都能听见。她摸到客房门把手时,发现上面挂着一个崭新的防撞角——就像她以前总和顾南乔抱怨家里的直角家具容易磕伤。
第二天清晨,林星晚被咖啡香气勾醒时,发现床头柜上摆着温度刚好的蜂蜜水。下楼时,顾南乔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看财报,面前摆着两人份的早晨。
顾南乔头也不抬地推过餐盘,“吃完就滚。”
林星晚也不听顾南乔说的话,叉起鸡蛋就吃,注意到顾南乔的咖啡杯是她之前买的情侣款——她以为顾南乔早就丢了。而顾南乔假装没看见林星晚偷笑的嘴角,只是把财经杂志翻得哗啦作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顾南乔每天早上都会“不小心”多做一份早餐,每晚回家都会“顺手”给林星晚带草莓蛋糕。而林星晚则会在顾南乔开会时她就在休息室等待,顾南乔健身她就在泳池边数瓷钻,顾南乔参加晚宴她就蹲在停车场刷手机。
清晨七点五十分。吃完早餐的林星晚站在顾南乔面前晃着绷带的手臂,纱布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红笔画的小爱心:“医生说需要定期复查,我顺路送你去上班。”
顾南乔的目光在那圈纱布上停留了三秒。她记得昨晚换药时伤口明明在手臂外侧,现在爱心却画在内侧——这个角度只能是林星晚自己画的。
“我九点有会议。”顾南乔转身走向电梯,“没空送你去医院。”
“那我就在这等。”林星晚一屁股坐在玄关的地毯上,“反正受伤了也送不了外卖。”
“随你。”顾南乔说完就关上电梯。
林星晚无奈的耸耸肩,只好也跟着去顾氏集团。
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顾南乔看到助理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顾总,林小姐又跟来了。”
“像往常一样准备些零食送过去吧。”
“可...”助理吞吞吐吐道,“她说...说您家热水器温度调得特别合适。”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顾南乔抬头时,透过百叶窗看见林星晚正在对着她的方向比心,受伤的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打了个蝴蝶结。
“会客室。”顾南乔迈出办公室对着林星晚咬牙说道,“敢进办公区就打断你的腿。”
会客室的磨砂玻璃根本挡不住林星晚的身影。顾南乔第三次从财报上移开视线时,那个身影正帮保洁阿姨推吸尘器,单手操作的样子滑稽又固执。
“顾总,林小姐又...”
“让她进来。”顾南乔揉着太阳穴打断助理,“就坐那个角落。”
林星晚就这样获得了一张紧挨着文件柜的小桌子,然后把脸埋进去偷偷看着顾南乔办公的模样。
午休时分,市场部的经理拿着企划案凑到顾南乔身边。她今天喷了过量的香水,俯身时卷发扫过顾南乔的肩膀。
“顾总,这个数据需要您...”经理的指甲点在纸面上。
“她香水过敏。”林星晚突然插进来,手里举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文件夹挡在两人之间,一本正经的说着,“昨天刚打的脱敏针,会引发过敏性休克。”
顾南乔听到这话挑起眉毛看着林星晚并没有选择拆穿。
市场部经理尴尬退后,林星晚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保温杯:“您的红枣枸杞茶,45度的。”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顾南乔的日程本上洇开一个小圆点。
下午的商务洽淡,林星晚以“记录员”身份混进了会议室。当合作方的女代表第三次把名片往顾南乔手里塞时,林星晚突然打翻了咖啡。
“抱歉,手伤影响了神经系统。”她一脸诚恳地解释,“医生说这叫创伤后遗症性共济失调。”
顾南乔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脚,却任由那只“共济失调”的手在撒落文件时,“不小心”碰掉了女代表的名片。
下班时,林星晚看着顾南乔扔过来的车钥匙,眨眨眼说道:“我这种情况不能开车...”
“我开。”顾南乔拽过她没受伤的手腕塞进副驾驶,“闭嘴系安全带。”
车里的香氛是林星晚喜欢的味道,座椅加热悄无声有地启动。
红灯亮起时,顾南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不安地节奏。林星晚假装睡着,任由脑袋一点点歪向驾驶座。
顾南乔的目光落在她垂下的睫毛上,又滑向那道伤口。有个瞬间,林星晚感觉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纱布边缘,轻得像一片雪落在火焰上。
刚驶入停车场,林星晚“恰好”醒来,她假装没注意到对方泛红的耳尖。
“明天我要去工地视察。”顾南乔刚进屋就朝林星晚说道,“你要是敢跟来就...”
“我准备了安全帽。”林星晚立马跑进房间拿出两个黄色安全帽,其中一个贴着“顾总专属”的标签,“情侣款。”
顾南乔夺过头盔的动作太急,指尖擦过林星晚的手心。她也没看见头盔内侧写的小字:“要保护好我的小顾总。”
很快,到了拆掉纱布的那天,她特意在顾南乔的浴室里多磨蹭了一会儿,把绷带拆的慢条斯理,甚至还故意把沾血的纱布丢在垃圾桶最显眼的位置,企图博取最后一点同情。
然而,当她走出来时,顾南乔已经站在玄关处,手里拎着她的背包,眼神冷淡。
“伤好了,可以走了。”
林星晚眨了眨眼,试图装傻:“啊?什么伤?噢,你说手臂啊,其实还有点疼...”
“林星晚。”顾南乔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不容反驳,“别演了。”
林星晚撇撇嘴,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仿佛在无声抗议。但顾南乔只是靠在门边,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
最后,林星晚还是被“请”出了顾南乔的家里。
林星晚站在顾南乔家门口,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像是一块无形的石头。她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金属表面映出她微微扭曲的倒影。
“行啊顾南乔,够狠的。”她对着门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拆掉纱布的手臂,那里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林星晚深吸一口气,把背包往上提了提,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镜面映出她的脸,她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迅速垮下脸来。
“装什么坚强。”她对自己说,按下了一楼按钮。
顾南乔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已经冷掉的咖啡。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林星晚托着步子走出小区的身影。那个在她面前耍无赖的女孩此刻肩膀耷拉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活该。”顾南乔说着,视线却无法移开。直到林星晚的身影消失,她才放下窗帘,转身时差点撞到茶几。她低头看去,是林星晚落下的钥匙扣。
顾南乔弯腰捡起,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而是放进了衣服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