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将堆积如山的消失柜投射成无数晃动的牢笼。我趴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后脑传来阵阵钝痛,嘴里弥漫着铜锈般的血腥味。
“这里是…有求必应屋…”
视线里是凯文·德斯蒙德苍白的面容——他昏迷着被铁链吊在离地六英尺的空中,那只变出球风铃草和月光花的魔杖静静躺在三英尺外的地板上。
"钻心剜骨。"里德尔的声音从阴影最浓稠处渗出,带着蜂蜜般黏稠的恶意,他缓步走来,将魔杖扔到我面前,"对着他念,现在。"
我挣扎着坐起,契约印记突然在锁骨下爆发出灼痛。藤蔓从袖口疯长而出,却在触及里德尔的瞬间枯萎成灰。
"你...疯了?"每个字都撕扯着我的喉管,像是吞下了无数碎玻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我尝到了自己牙龈被咬破的铁锈味。
里德尔突然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他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皮肤下浮现出蛇鳞状的纹路,在烛光中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背叛者该受什么惩罚,"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呼出的气息带着蛇类的腥冷,"我的小仆人应该最清楚不过。"
顿时,一阵剧痛,记忆的碎片如尖刀般刺入我脑海——
桃金娘空洞的眼睛透过破碎的镜片望着我;
盥洗室的水漫过瓷砖,混着鲜血形成粉色的漩涡;
里德尔魔杖尖端迸发的绿光将整个空间映成惨绿色;
钻心剜骨咒的余韵还在我的骨髓里嗡嗡作响; 染血的名牌在他指尖化为灰烬......
契约反噬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游走,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鲜红的液体在地板上溅开,竟诡异地蠕动着形成一条小蛇的形状。
疼痛终于烧穿了我的理智,那些一直由冷漠压抑的情绪瞬间像熔岩般爆裂,我听到我自己的尖叫和怒吼回响在有求必应屋,震得吊灯剧烈摇晃。
"你杀了她!"鲜血顺着我的下巴滴在袍襟上。
"把同学做成实验品,对他们用不可饶恕咒..."又一口鲜血涌出,在地面形成扭曲的蛇形。
"你根本...是个恶心的怪物!"我咳出的血沫飞溅在他雪白的衬衫上。
"杀人犯...变态...你比八眼巨蛛还令人作呕...你去死!!"
里德尔的表情凝固了。他伸手想碰我流血溃烂的契约印记,却被弹开的魔法灼伤了指尖。
"艾希..."这个称呼从他唇间滑出时带着奇怪的颤音。
我蜷缩着咳血,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起来,组成古老的如尼文字——"寻找下一位自愿缔结者,方可解除"。里德尔突然暴怒地挥动魔杖,所有血珠瞬间蒸发。
"一忘皆空!"
遗忘咒击中我的瞬间,我听见铁链断裂的声响,和里德尔罕见的、惊慌的咒语声:"愈合如初...该死...速速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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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校医院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后脑传来阵阵钝痛,仿佛有人用钝器撬开了我的头骨,粗暴地剜走了一块记忆——里德尔引以为傲的遗忘咒想来还是对我生效了。
"你醒了?"校医的脸突然闯入视野,她身后的药柜里,金色药瓶正泛着不祥的微光,"在图书馆突然晕倒,可把送你来的那个男孩吓坏了。"
我艰难地转动脖颈,床头的德斯蒙德立刻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手里攥着一封拆开的分手信和几枝月光花——那信纸上的笔迹确实是我的,却散发着龙血墨水特有的铁锈味。
"我理解。"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指节捏得发白,"我给你太大压力了,祝你NEWTs顺利。"
当德斯蒙德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他袖口滑落的瞬间,我瞥见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未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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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已经是初夏了。里德尔开始频繁地夜不归宿,袍角总带着墓土的气息。有次我撞见他对着一顶破烂的冠冕低语,月光下他的侧脸爬满蛇鳞状的纹路。
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里德尔不再在深夜用契约召唤我,甚至会在走廊拐角刻意绕开。偶尔在图书馆狭路相逢,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抬起,又在半空中凝滞,最终缓缓收回袖中。
那些充斥着钻心咒的"特训",那些将我拽出寝室的深夜召唤,都像被施了最高阶的遗忘咒,连带着校医院床头那束带着露水的月光花,一同消失在记忆的裂缝里。
只有我锁骨下的契约印记,在每次与他擦肩时依然灼痛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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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结业晚宴,礼堂的穹顶被施了魔法,呈现出深邃的星空。数千支悬浮的蜡烛将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如同黑湖平静的水面,而他就站在那片光晕中央——霍格沃茨近十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代表。
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将那双深邃的眼睛映照得如同两潭不见底的幽暗湖水。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胸前的学生会长徽章,声音像丝绸包裹着的寒冰:
“永垂不朽。”
他用这句话作结,声音冷冽而清晰,回荡在礼堂的穹顶之下和学生们的欢呼中。我抬头望去——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这个我始终固执地用原名称呼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悬浮的金色灯笼下。或者说,按照那些斯莱特林追随者和他本人的意愿,该称他为伏地魔了。
他在掌声中缓缓鞠躬,动作标准得像是计算过角度。斯莱特林的旗帜在他身后翻卷,银线绣成的蛇纹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而当他直起身时,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影子并未跟随动作,而是像一条独立的黑蛇,沿着赫奇帕奇餐桌的边缘,悄然游进了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