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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多方异动

作者:道友啊糊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神都,天牢。


    地底三层,空气里弥漫着血腥、腐烂和绝望混合的恶臭。潮湿的石壁上,滑腻的青苔在昏暗的火把光下泛着幽光。


    “陛下有旨——”


    一道尖利如刀的声音,骤然划破这死域的寂静。


    一名面白无须、眼窝深陷的老太监,手捧一卷灿烂的明黄,站在了囚牢主道的入口。他嗓音不大,却狠狠刺入每个囚徒的耳膜。


    整个天牢,死寂无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檄文一案,罪囚鲁一班、陆知行等人,虽言辞悖逆,其罪当诛。然,朕躬恤天下,念其或有一时糊涂,其心……或有可原。今特赦尔等无罪,即刻释放,望尔等好自为之,钦此——”


    圣旨读罢,狱卒们握着腰刀的手都僵住了,面面相觑。那些刚刚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囚犯们,更是满脸呆滞,如同被惊雷劈傻的木偶。


    没有审判,没有问罪,甚至连一句斥责都没有。一纸轻飘飘的圣旨,就将这群在所有人看来,本该押赴刑场的逆贼,又从鬼门关前踢了回来。


    这不是皇恩浩荡。这是帝王嫌棋盘上的血腥味还不够浓,亲自扔下的饵,也是割喉的刀。


    “鲁一班!滚出来!”


    一个瘦高的花白身影,被狱卒粗暴地从恶臭的牢房里推了出来,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鲁一班。


    他茫然地站在天牢门口,被外面阔别数月的阳光刺得双眼流泪。半个月的牢狱之灾,几乎抽空了这位大乾神工巨匠的魂魄。


    他的手腕上还留着镣铐磨出的血痕,眼神浑浊,只剩下毕生心血化为灰烬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寻常布衣、相貌平平的汉子,趁着狱卒驱赶围观家眷的混乱,如鬼魅般贴近他,将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和一张纸条,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中。


    “别出声,听着。”那汉子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位先生’托我转告你。”


    “他说,真正的‘神工’,不该在图纸上腐朽,更不该在神都这种肮脏地方,给皇家当狗!”


    “北境的风,能吹走你身上的晦气,也能重新点燃你的炉火!”


    话音未落,那汉子已如泥鳅般钻入人群,转瞬不见。


    鲁一班僵硬地低下头,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块沉甸甸的银锭,还有几张崭新的路引和干粮。


    他拿起那张纸条,上面没有字。


    只有一幅潦草的图。


    一架他从未见过的,结构古怪的犁。


    那一道弯曲如满月的犁辕,彻底颠覆了他数十年的认知!


    他一生都在钻研如何省力,如何让耕牛与犁刃的力道完美结合,却始终被笨重的直辕所困。而图中这道弧线,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迷雾!


    它在冥冥之中,暗合某种他曾苦思冥想而不得的力学至理!


    “这……这是……”鲁一班的身体,如遭雷击,剧烈一颤。


    那双死寂的眼瞳深处,骤然燃起疯魔般的光焰!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什么沉冤昭雪,什么家人团聚,在此刻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那位于城南的家。他只是死死抱着那个油布包,像抱着稀世珍宝,转过身,朝着神都的北城门,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他要去北境!


    他要去见那位画出此图的“先生”!


    ……


    相府,书房。


    当朝丞相赵文若,正用一柄象牙小勺,轻轻撇去紫砂壶口溢出的茶沫。刚从江南运来的顶级雨前龙井,香气清冽。


    听完管家关于圣旨和乱象的密报,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汤,那双半开半阖的眼眸,深处是洞悉棋局的冷酷。


    “陛下这是觉得……那几位皇子殿下最近太安静了,亲自给他们找点事做啊。”


    他轻呷一口,淡淡吩咐道,“传话出去,老夫偶感风寒,即日起,闭门谢客。朝堂上无论谁来请,都说我……病得下不了床了。”


    “是,相爷。”


    赵文若放下茶杯,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嘲。


    搅吧,搅得越浑越好。这潭水,淹死的永远不会是岸上观火的人。


    ……


    醉仙居,密室。


    青烟袅袅,一封刚刚译出的密信在烛火上化为灰烬。红拂纤长的手指捻了捻余温,那张媚骨天成的脸蛋上,此刻却不见半分笑意。


    她看向墙上那幅巨大的北境堪舆图,目光锁定在“黑水城”三个字上。


    “二皇子……三皇子……”她喃喃自语。


    “就因为黑水城那盏破空而起的天灯,这两条藏在阴沟里最深的毒蛇,终于忍不住开始互相通信,露出了尾巴。”


    她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波流转间,尽是对那个男人的钦佩与一丝无奈。


    “苏文……你这个小男人,真是坏到了骨子里,真真是个让人牙痒痒的坏胚子。”


    “你这一手釜底抽薪,何止是点燃了北境,简直是把神都这潭千年死水,都给生生烧开了!”


    ……


    千里之外,苍狼雪原。


    巨大的可汗金帐内,暖意融融。烤全羊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和马奶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让帐内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阿父!你是没看到,那个叫苏文的南人有多坏!”拓跋燕献宝似的凑到可汗身边,小脸兴奋得通红。


    “他做的那个会飞的灯,差点把黑水城整个都烧了!南人自己都吓坏了!”


    “哦?还有这等事?”上一刻还满脸慈爱的拓跋宏,饶有兴致地撕下一块羊腿。


    “是啊是啊!”拓跋燕抢过羊腿,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


    “而且我还听到那些偷偷跟我们做生意的南人商队说,这事儿把南人皇帝都惊动了,好像要派大官来查呢!南人内部因为这事都乱起来了,连运往前线的粮草都出了岔子,燕云关那边,日子正难过呢!”


    “你说什么?!”


    上一秒还慈爱和煦的拓跋宏,脸上的慈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王嗅到血腥时的极度专注。


    他猛地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拓跋燕,手中的黄金酒杯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连声音,都因狂喜而压抑得沙哑:“再说一遍,燕云关,缺粮?!”


    一瞬间,金帐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几位膀大腰圆的苍狼将领,和可汗的几位儿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父汗那压抑不住的,近乎狂喜的激动。


    大王子拓跋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噌”地一下站起,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捶胸口,粗犷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父汗!这是长生天的启示!是天赐良机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拓跋宏:“踏平燕云关,饮马南江,是您一生的心愿!如今南人自乱阵脚,军无战粮,我们怎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父汗,下令吧!”


    “父汗!大哥说的对!”二王子紧随其后,眼中满是贪婪与算计。


    “这不仅是您的心愿,更是我们整个苍狼汗国的宿命!请父汗下令,儿臣愿为先锋,为您取下燕云关守将的头颅!”


    一句“一生的心愿”,像一根引线,彻底点燃了拓跋宏心中压抑了二十年的野心烈火。


    金帐内的气氛,瞬间被推向顶峰,所有将领都站了起来,拔出弯刀,狂热地嘶吼着。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中暗藏磁性的声音,从帐门口响起。


    “诸位兄长,倒是比草原上闻到血腥味的狼王,还要心急。”


    帐帘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轻轻掀开。


    刹那间,整个金帐内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狂热、所有的呼吸,都仿佛被这道走进来的身影,一口吸了进去。


    瞬间,死寂。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紧身的皮甲勾勒出野性毕露的身段,腰肢纤若扶柳,臀线却挺翘得惊人,构成一道让所有男人喉头发干的致命曲线。


    胸前的皮甲被撑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她的长腿笔直修长,包裹在皮裤与长靴之中,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像一头行走在自己领地里的,优雅而致命的雌豹。


    帐内所有男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黏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里混杂着欲望、敬畏和恐惧。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


    美艳绝伦,五官精致得如同神明最杰出的造物。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眼尾狭长,目光锐利如刀。


    那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能剥开皮肉,直视灵魂。


    她没有笑,红唇紧抿,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苍狼汗国长公主,拓跋明月。


    看到她,拓跋宏眼中狂热的火焰稍稍收敛,但依旧灼人:“明月,你来的正好。你兄长们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拓跋武立刻换上一副诚恳的嘴脸:“皇妹智计百出,对南人兵法了如指掌,若由你来统领大军,定能马到功成!”


    “是啊是啊!”二王子连忙附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充满算计的弧度,“我等皆愿听从皇妹调遣!”


    他们在推举她。更是在将她推向火坑。


    赢了,他们可以伺机夺功。输了,她这个最强的汗位竞争对手,便会彻底陨落。


    拓跋明月冰冷的目光,从两位兄长那言不由衷的脸上扫过,迫得他们垂下目光。


    她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了拓跋燕面前。


    她的凤眼微微眯起,声音清冷而锐利,不带半点温情,直指核心。


    “燕儿,告诉阿姐,‘燕云关缺粮’这个消息,你是听哪个南人商队的什么人,亲口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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