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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使团觐见

作者:话梅可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雍皇宫地处洛京城的正中,宫墙高耸、宫禁森严,巍峨宏伟。大雍尚玄,宫城建筑多以黑白色为重,佐以朱漆金漆装饰点缀,建筑格局规整,远远望去格外刚毅稳重,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大雍太子谢淮所居的东宫位于大雍皇宫的东南角。相较其余宫苑,东宫殿宇稍减几分庄严,多了一缕清雅。庭院开阔,植以松柏翠竹,又引活水入池沼,饲着红金鲤鱼;殿宇端方,白玉长阶、黑琉璃瓦,飞檐下金铜风铃;后院是太子与太子妃、太孙的居所,装饰柔软、摆设温馨,朴素雅致。


    东宫仅一街之隔,便是当今太子谢淮力主开设的官学学宫——崇文馆,以“包容万象、百家争鸣”为旨,招贤纳士盖不论出身门第,被大雍无数学子奉为至高无上的学府。就连皇子,在翰林学士的教导之外,也要在崇文馆修习,与其他学子相比并无优待。


    大雍四皇子谢衍刚下了崇文馆的文赋课,挥别了同窗、将写满习作的宣纸往怀里一抱,就急赶着往东宫侧门去。


    内侍引他到正殿时,太子谢淮正与詹事曹辉谈话。内侍通报的话音刚落,谢衍已经兴高采烈地进了殿门:“淮哥!”


    谢淮丝毫没有责怪自己这个弟弟没大没小,只是笑着招他过来、在自己不远处的蒲垫上坐下,又吩咐宫人备下谢衍爱喝的蜂蜜牛乳茶。


    曹辉起身,对谢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四皇子殿下。”


    “快快免礼,曹大人。”谢衍轻车熟路地和曹辉打招呼,他两下拨开衣摆、从容跪坐、挺起背脊,双手搭在双腿上,一连串的问题争先恐后地蹦出来,“曹大人从阳河回来了?昭明是不是也回来了?北燕使团已经进京了?使团什么时候觐见父皇?”


    “子盟。”主位上的谢淮轻咳一声。


    谢衍立刻安分地闭上了嘴不再出声,只坐着旁听。


    “据臣和卫离的查访足以认定,阳河太守郭逢,以审查、更换身份文牒为由,私扣文牒、拖延北燕使团进京。臣在使团启程后,已命东宫亲卫控制了阳河太守府衙、扣留郭逢及其心腹,不日即将人犯押解进京、移交刑部处置。”


    曹辉略一停顿,面露愧色:“只是,恕臣无能,未能查获郭逢与陇西王勾结的物证,有负殿下所托,请殿下责罚。”


    “阳河之事,卫离已面禀始末,郭逢狡诈谨慎,非卿之过。”谢淮和颜悦色道,“况陇西王世代兼领秦州牧,北燕战事又仰赖秦州物资补给,议和大计未成,此时亦不是处置他的好时机。陇西王之罪,待使团离京后,本宫另与父皇商议。”


    “谨遵殿下吩咐。”曹辉道。


    “曹大人亲赴阳河一路辛苦,力保北燕使团进京,为两国和议立下汗马功劳,当赏。”谢淮语速不疾不徐,“来人,赐曹大人金五百两、锦二十匹,并准你三日休沐,以表慰劳。本宫不日后再上表父皇,另为曹大人请功加官。”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曹辉再度起身,面朝谢淮深深一拜,“臣自当鞠躬尽瘁,以报陛下和殿下大恩。”


    待曹辉告退后,沉默许久的谢衍浑身骤然一松、凑到谢淮面前:“淮哥,谢清那厮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勾结地方官拦截使团。陇西王一支在秦州一家独大,如今又公然与朝廷叫板,我怕他有不臣之心。”


    谢淮沉吟片刻:“子盟所言极是。我大雍自建国以来至今已历三帝,分封同宗诸侯王国七十余个,其中如陇西王谢清一般,势力日渐坐大的不少。放任不管,将来恐生大祸。我会寻个时机向父皇进言,若能效汉武‘推恩令’、徐徐图之最好。”


    “淮哥深谋远虑、英明睿智,一定没问题。”谢衍嬉笑着道,“淮哥,你刚才和曹詹事说‘卫离面禀’,昭明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他不在,这几日崇文馆的校场比武没劲透了,他们一个个的,弓拉不开、枪抬不动、箭拔不出,骑个马都摔三跤。”


    “瞧你急的。”谢淮笑道,“既如此,我倒要问问,你近日的武学有什么长进?”


    “淮哥,你明知道我心思不在这上面。”谢衍心虚一般,眼神四下乱瞟,忙双手捧上“对了,今日我作得这一首五言律,太傅看了都夸我呢!”


    谢淮接过那几张纸细细看来,读到一首《遥祭古战场》中的“月照双乡寂,沙没役人骨”一句,似有所感、微微一顿,面露赞许之色:“嗯,果然不错,确有文采。”


    谢衍得意的笑还未及上脸,谢淮就接着说道:“若是平日里再多花些心思在武学和策论上,就更好了。”


    “淮哥……”谢衍嘴角一垮,“这大雍将来是你的,我又不必治国带兵,只领了封地、做个逍遥王爷不就够了吗?”


    谢淮闻言,长叹一声,眉头微蹙、面露忧色:“子盟,你天性灵慧,任什么学问,只要用心便能熟习。如此才能,若不为国所用,岂不可惜?”


    “自然为国所用,我能写赞诗文赋,能弹琴谱曲,这还不够吗?”谢衍道,“淮哥,我自小便好弄文谱乐,你又何必逼我去学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


    谢淮见说不动他,只有无奈苦笑:“也罢,毕竟时日还长,循序渐进吧。”


    他一面仔细叠好谢衍的诗作,一面嘱咐道:“明日大朝,父皇亲自接见北燕使团,诸皇子皆在列,要注意分寸礼节。等大朝结束、昭明事毕,你们再会不迟。今日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臣弟谨记,臣弟告退。”谢衍躬身行礼,乐颠颠出了正殿。


    翌日早朝,百官分列,大雍当今皇帝谢琮端坐于殿内龙椅之上,太子谢淮垂首立于父皇身旁。泰和殿内外,官员、宗室、宫娥内侍千余人,无不端正肃立、鸦雀无声。元祁随使团候于皇宫正南门玄宸门外,静待传召。


    时辰已至,内侍击鼓,礼官吹号,“雍”字礼旗猎猎飘扬。门内传来文武百官“万岁、千岁”的齐声呼喊,声动梁尘、颇有气势,紧接着就是内侍尖利高亢的声音:“宣——燕国议和使团——即刻进殿!”


    元祁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紧随使团正副二使之后,穿过玄宸门,他屏息凝神、生怕一步踏错;一向活泼好动的贺兰恭,此刻在宫禁森严、礼节齐整的朝会场面下,也收敛了全部的好奇,老老实实地跟在队尾。


    元祁边徐徐前行,边用余光打量着大雍皇城:黑色砖石铺地,白石雕栏长阶,黑瓦飞檐、高大巍峨,远望便如连绵的黛山,格局之大、建构之美,确非北燕王庭可比。文官的皂色袍服与武将的朱色官服泾渭分明,使团从中穿行而过,只闻脚步声与持节上的金铃作响,数千人噤若寒蝉、井然有序,元祁暗暗心惊。


    泰和殿内,官员王公分立两侧。乌正使持节、贺兰副使手捧国书和礼单,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元祁手捧一件礼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悄悄抬眼——


    只见大殿深处,龙椅之上,端坐的那一位身穿玄色绣金龙团纹朝服、戴十二旒冕的,想来便是大雍如今的皇帝谢琮。距离甚远,白玉旒珠遮挡了皇帝的脸,元祁看不出个究竟。


    而皇帝身边立一青年,长身玉立、龙章凤姿,朗目疏眉、端庄持重,身着仅次于皇帝的玄色银龙纹朝服、头戴九旒白玉冕,腰系白玉环佩,无疑就是那位在背后解了使团之困的大雍太子,谢淮。


    “大燕王庭帐下使臣乌洛,携议和使团共五十二人众,参见大雍皇帝陛下。”乌正使站直身子,右手持节,左手抚前胸,朝龙椅上的谢琮微微下拜。他身后,使团众人也随之鞠躬行礼下拜。


    “贵使和使团车马劳顿,请速免礼。”谢淮朗声道。


    元祁起身,目光下瞟:泰和殿里,穿玄色银螭纹朝服的皇子们和王公在前,持白象牙板的官员在后。令元祁颇意外的是,王公之中竟还有个被嬷嬷抱在怀里的小婴儿。


    接下来的流程,自入京以来,使团已在礼部官员的教引下演练过太多次了:宣读国书礼单、面呈贡礼、太子谢淮代皇帝发表敕谕,嘉许使团劳苦功高;随后,乌正使侧身推开一步,让出了身后的元祁:


    “为表世代交好之诚意,我大燕愿将质子留于大雍。”乌正使道,“大燕皇亲、王庭近臣、白河部首领元海亮世子元祁,为大雍皇帝寿辰献上贺礼。”


    元祁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跨步上前、单膝下跪,将手中的描金礼盒高举过头顶:“大燕质子元祁,献稀世珍品千年人参一株,恭贺大雍皇帝陛下寿辰,此外,还有熊皮十条、紫貂十条、狐皮三十条,愿皇帝陛下万寿无疆、福泽万年。”


    王座上的皇帝微微咳嗽了两声,即便声量极小,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里还是被元祁清楚地捕捉到了。


    太子微微俯身到皇帝耳边,片刻之后,竟拾阶而下,径直走到了元祁面前,亲手接过了那装有千年人参的礼盒转交给内侍。


    “元世子请起。”太子伸手,虚虚托起元祁,“燕国交好之心、世子与使团祝寿之意,陛下心领。”


    “谢太子殿下。”元祁平身,低眉垂首——谢淮竟降阶来扶,这着实让元祁有些受宠若惊。


    “元世子今既入雍,陛下与本宫当尽待客之仪、宾礼之诚。东宫门下崇文馆,少长咸集,本宫特敕元世子入馆修习,望元世子以两国前途为念,朝夕砥行、日日精进,日后为燕之栋梁、雍燕通好之栋梁。”


    谢淮语气温和从容,并无高高在上的轻蔑,反倒十分诚恳,元祁听了进去,也有几分动容,抱胸行礼道:“质子谢殿下。”


    “尝闻元世子颇通汉语,元祁既是世子汉名,不知世子可有表字?”谢淮含笑问道。


    “表字?这,不……回太子殿下,质子暂无表字。”元祁被这个问题打得措手不及,惊讶之下难免慌乱。


    “使团入洛,平息战事、安定边疆,功在千秋,今本宫以‘安远’相赠,亦愿世子纵离家千里,亦从容自处、不失本心,如何?”谢淮微一沉吟,道。


    “质子谢殿下厚爱。”元祁一抱拳,“安远今后定以两国和平为念,不负燕帝所托、大雍陛下与殿下所望。”


    谢淮眼含赞许地微微颔首。他转身、信步回到父皇身边。


    元祁又退回了乌正使身后。


    即便心中对乌正使有再多不满,可一想到过几日使团启程,他再不能随他们一同回去,此时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这样与自己的同胞站在一起,他还是有几分惆怅。


    谢衍站在自己的兄弟们中间,不住地打量着这个让淮哥另眼相看的北燕质子。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不加掩饰,元祁似有所感一般看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对视,元祁的目光亮如猛禽、锋锐如刀,谢衍被这么不轻不重地一刺,心下不快,悻悻地转过头去。


    元祁倒是没把谢衍放在心上,一个俊秀清瘦、娇生惯养的皇子,在他手下怕是走不过几招,元祁不觉得他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他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太和殿的龙椅,望向那对父子,望着龙椅上方那个写着“政泰民和”的牌匾,微微叹了口气。


    接下来数年甚至十数年,他将一个人留在风土陌生的雍国,度过种种艰险。尽管元祁从不是怨天尤人的软弱个性,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有些不安。雍国的波涛暗涌,是会把他送上潮头,还是将他彻底吞没?


    作者本人写诗的水准实在不敢恭维,各位看官看个乐,把小谢衍文才出众当作底层设定就好[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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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三章 使团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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