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模拟考像场突如其来的阵雨,砸得祈丞有点懵。数学卷子发下来时,他盯着最后那道附加题看了三分钟,忽然想起沈清书在美术室画的辅助线——那天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笔尖上,把几何图形照得透亮。
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竟有种莫名的安心。他想起周五傍晚,沈清书说“我帮你复习”时的表情,侧脸被夕阳染成暖橙色,睫毛上像落了金粉。
考完试走出考场,沈清书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转着支笔。看见祈丞,他直起身:“感觉怎么样?”
“还行,”祈丞摸了摸鼻子,“最后那道附加题,好像做出来了。”
沈清书的眼睛亮了亮:“用的哪种解法?”
“就你说的那个……构造空间直角坐标系。”祈丞努力回忆着步骤,“不过算到最后有点慌,不知道对不对。”
“回去给你对对答案。”沈清书抬脚往楼梯走,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被风掀起一角,“去美术室?”
“去!”祈丞连忙跟上,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
美术室的门没锁,是他昨天特意留的。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地落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正好罩住画架上那幅没画完的篮球场素描。祈丞走到画架前,发现沈清书在他画的篮球旁边,添了几颗星星,用白色颜料点的,像洒在夜空里的碎钻。
“你啥时候画的?”他回头问。
“昨天你走之后。”沈清书从书包里拿出答案册,“过来对题。”
两人坐在地板上,中间隔着本摊开的答案册。祈丞的手指点在选择题第7题上:“这道题我选的C,对吗?”
沈清书凑过来,肩膀几乎碰到他的胳膊。“对,”他的气息落在祈丞的耳廓上,有点痒,“不过你的解题步骤绕远了,这里可以用排除法。”
祈丞低着头听,假装认真看答案,余光却瞥见沈清书的手——正搭在答案册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节奏,像在打某种只有他懂的拍子。他忽然想起美术室的红绳、篮球场上的矿泉水、错题本上的小猫,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慢慢在心里拼出个模糊的形状。
“喂,”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空气瞬间凝固,蝉鸣都仿佛停了。沈清书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讶像被惊扰的鹿,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我……”祈丞想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却被沈清书按住了手。他的掌心很热,带着点汗湿的黏,比上次在晚自习时更用力。
“是。”沈清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你把漫画藏进桌肚那天起。”
窗外的蝉鸣突然炸开,震得祈丞的耳膜嗡嗡响。他看着沈清书的眼睛,里面有他熟悉的认真,还有些陌生的慌乱,像被风吹动的湖面,荡着细碎的光。
“我……”祈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跳得快要撞破胸膛,脸上烫得能煎鸡蛋,却有种说不出的甜,从心底慢慢漫上来。
沈清书见他不说话,手慢慢松了些,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对不起,我……”
“我也喜欢你。”祈丞打断他,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从你给我讲第一道数学题那天起。”
沈清书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像冰雪消融的春天。他伸手揉了揉祈丞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让人想落泪。
“那道题,”祈丞忽然想起什么,“我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嗯,”沈清书点头,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亮,“不仅做对了,步骤还很标准。”
“那……”祈丞拖长了声音,指了指画架上的篮球场,“是不是该教我画星星了?”
沈清书拿起画笔,蘸了点白色颜料:“来,我教你。”
阳光慢慢移动,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画纸上。祈丞握着沈清书的手,一起在篮球框旁边点星星,白色颜料蹭到手指上,像沾了点月光。
“你知道吗,”祈丞忽然说,“我以前觉得数学很难,画画很简单。”
“现在呢?”沈清书问。
“现在觉得,”祈丞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管是数学还是画画,有你在身边,好像都没那么难了。”
沈清书没说话,只是把画笔放下,轻轻抱住了他。美术室里很安静,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像两只小鼓,在蝉鸣里敲出相同的节奏。
画架上的篮球场,篮球框旁边的星星越来越多,亮得像片小小的银河。而错题本摊在地板上,某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小人,手牵着手,头顶上画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窗外的阳光正好,蝉鸣正好,身边的人也正好。这个夏天,好像突然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秒都甜得像含了颗橘子糖,在舌尖慢慢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