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下午没去上课，回到家里，先是把家里一堆瓶子收拾出来，扛着一大麻袋空瓶子，骑上那辆破三轮，戴上口罩和帽子，绕一圈，在价格稍微贵一点的破烂收置点卖掉。
不过也只有几十块钱，之前赚得最多的时期，一天能搞个几千块，尤其临近毕业季，于野去附近大学城收毕业生的书，再倒卖给破烂收置点，但现在距离毕业还早着呢。
于野轻微叹了口气，给车子加满油，又搭进去20多块。
中午没吃，忙活了一大圈，于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附近馒头店，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又去隔壁超市买了包榨菜，坐广场上的台阶闷头吃。
后面的广场两个人架着三脚架，穿着奇装异服，又唱又跳的，边跳边喊：“感谢大哥的嘉年华！！！”，喊得几乎要破音。
于野吃完，两个人也差不多收工了。
其中一个黄毛说：“艾玛，累死老子了”。
另一个高个子男生说：“别抱怨了，不比搬砖强啊，一上午一个嘉年华，几辆超跑，折算下来有三四千了，搁以前，累死累活，一个月怕只有三四千”。
于野来了兴趣，起身问：“你们刚刚是在直播么？”
黄毛说：“是的”。
“这很赚钱么？”
黄毛看他年纪不大：“辍学了？”
于野没说实话，轻轻“嗯”了一声。
黄毛仿佛找到同类，凑近他，暗搓搓地用北京腔说：“我一哥们儿，社会摇，摇半年，摩托变路虎，归来也才20多，懂吗？”
于野忍着黄毛口臭，微微挑了一下眉。
黄毛目光又打量于野，说：“你这个姿色的话，不到半年，必定能风生水起”。
“直播有什么诀窍么？”
黄毛一本正经地说：“找准赛道加坚持”，随后补了一句：“最重要的，敢于豁出去”。
于野加了黄毛微信。黄毛给于野发了好多个视频。说是来钱快的视频和直播切片。
于野点开一看，两眼一黑。
这尺度，这衣服，这漏的点……
搞这个会被抓吧？？？
“不是，有没有正经赛道啊？”
“那你明天去公园，我们一起”
于野两眼一黑又一黑。
那……那还不如擦边呢。
于野下载某短视频平台，看了几个视频，找到几个舞蹈视频，虽然也有点擦，但是比黄毛发的那堆不堪入目的东西好多了。
于野注册了一个账号，不小心点了系统自动生成，7号纯情小狗。
“我靠，什么鬼，怎么改不了啊？”
“算了，小狗就小狗吧”
于野试着发了一个十几秒的视频，穿了件略微发黄的白色衬衫，带了个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只漏出一双桃花眼。
于野一下午没看手机，结果晚上的时候手机点赞和私信直接炸了。
粉丝从0涨到了1k。
后面两天是周末，于野也是熟练起来，不仅是基本直播规则清清楚楚，而且对于如何“媚粉”也是略知一二。
不管是跳舞、画画、书法，稍微带点“擦边”的流量会很好。
于野也是豁出去了。
但避免被熟人刷到，刻意设置了**。
而首播也是卓有成效，腰腹漏出，学了微擦舞蹈，一场3小时直播下来，赚了300元，这比他收破烂可强太多了。
……
程砚声从程家老宅出来，嘴唇紧绷，一言不发。
若不是母亲苏柠说要和父亲程昱搞好关系，他是不愿意踏进这里半步的。
李毅没想到程砚声会出来这么快，他偶尔也会走点神，偷玩手机，比如此时正刷着直播。
程砚声在他身份已经站了足足30秒，李毅也没有察觉。
直到他手中的手机被抽走，李毅才猛然惊醒。
他急忙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我以为您会出来晚一点，我下次不会了”。
程砚声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直播中跳擦边舞的男生身上，这个人虽然带着口罩，但是眼角那泪痣暴露了身份。
是他那个落俗又无礼的同桌。
手机屏幕中努力又谄媚的样子让程砚声更加鄙夷。
他看了眼ID：7号纯情小狗，轻“啧”了一声。
……
因为有了新的赚钱路子，于野不用再早出晚归出干零活了，每天只要预留一些出来直播或者发视频作品就行，他甚至可以在学校上完一整天的课再回来直播。
其实于野并不是能坐得住的人，但是眼看高三了，确实应该花更多时间在学习上。
于野起了个大早，买了个平常舍不得吃的6元手抓饼，还多加了一根火腿肠，有种安稳的幸福感。
于野去的时候，程砚声正低头写着什么，于野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扔，程砚声偏头看他。
那包随谈不上破破烂烂，但是显得有几分脏。
于野觉得程砚声似乎嫌弃地皱了皱眉，于野有几分不爽。
他用力踹了一下前座：“别他妈晃了！！！”
前座的孙祥立马停住，不敢动了。不知道谁惹这个祖宗了。
程砚声看此刻张狂的于野，又想起来昨天晚上直播时的媚劲儿。
反差很大，有意思。
于野下课去放水，厕所没人，裤链刚拉，程砚声也进来了。
于野表示不屑，他还以为这个洁癖狂连学校厕所都不会上呢。
程砚声比于野高半个头，在他身边停下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旁边的水声，于野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有点惊着了。
卧槽，这是高中生该有的尺寸？
再低头看自己一眼，靠，完全比不过啊。
于野顿时又恼羞成怒：“不是，你来这里干嘛？”
程砚声拉上裤链，语气不善：“厕所你家开的？”
于野一噎，朝程砚声背影翻了个白眼。
……
地理课，于野昏昏欲睡，感觉那些题目都讲烂了，还在说，无聊死了。
于野掏出手机，精神了，聚精会神地看私信。
“哥哥，有没有白袜腿照啊？”
“处么？”
“包你一个月多少米？”
【不可描述的照片】
……
照片冲击力过强，于野都快吐了，心想这群煞笔男的。
程砚声看了于野一眼。默认他在和人聊骚，毕竟屏幕上的东西十分炸裂。
他的目光往下，瞥了眼于野腰腹位置，现在是严严实实的，反正直播全漏了。
于野似乎察觉到旁边“窥视”的目光，迅速按灭屏幕，表情有一闪而过的慌张，不过程砚声还是捕捉到了。
于野冲他吐出一句唇语：“有病吧？”
程砚声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于野第一回见这么讨厌的人，比孙祥还讨厌。他晚上先去医院给宋晓花送饭，回到家就换衣服准备直播。
跳两下，有点累，直接坐着跟直播间的家人们聊天。
“小哥哥高几啊？”
于野还带着口罩：“高三”。
“刷一个钻石能露脸么？”
一个钻石10块。
于野看了一眼说：“可以”。
那个ID果真刷了一个钻石，于野想起来那边广场上两个人高呼谢谢大哥的嘉年华。
他也学着他们，磕磕绊绊地说：“额……谢谢我是你大爷的钻石”。
他随即摘了口罩，露脸1分钟，然后又戴上口罩了。
弹幕就刷起来了：“好帅啊”
“我感觉小哥哥露脸涨粉更快吧”
“你这个颜值还怕别人看啊？”
于野解释：“是学生，不方便”。
这个时候，一个不认识的ID突然给他刷了3个嘉年华。
一个嘉年华3k。平台得1，主播得2。
于野一下子愣住了。
他心脏有些怦怦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终于理解了他们声嘶力竭的感谢。
他稍显激动地说：“感谢S送的嘉年华”。
他又点开S的ID看了一眼，貌似是新注册的账号，头像是黑色，主页什么都没有，他的唯一关注就是自己：七号纯情小狗。
于野突然想起来之前买的盗版直播教程上有一节是如何维护“大哥”。
不过这个ID只在直播间停留了5分钟就退出了。
于野本想赚到200就下播，现在直接超额完成任务了，直接下播。
反复点开S的ID，点了关注。
与此同时。
程砚声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黑发还在滴水，他扯了条毛巾，随便擦了一下。
看着眼手机亮着的屏幕。
“七号纯情小狗关注了您”
程砚声看了几秒。
私信提示音响起：“七号纯情小狗私信了您”
七号纯情小狗：“hi【玫瑰玫瑰玫瑰】”
程砚声回复：“？”
于野从床上弹射起来。一个问号，这怎么回？
于野感觉抓起旁边的大哥维护指南。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捏？【星星眼 星星眼】”
“工作”
于野看着“工作”二字，猜测对方年纪，不会是50岁老头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工作的男人最帅啦，嘻嘻【爱心】”
于野回完，对面就没再回了。他有点紧张，过了半小时，小心回复：“早点睡哦，晚安”。
“晚安”
于野稍显放松了一下。
最近来学校也变得很勤，于野发现程砚声每天都来得很早。
不是，有必要这么卷吗？
不过现在他也不靠那1k的奖学金了，态度上也有所好转，甚至哼着小曲坐下来。
于野中午放学，去医院看完奶奶，预交了两个月的费用，还买了很多营养品。
不过还是出了些许意外。
两个人高马大的“混混”模样，看见于野就朝他走过去。
于野认识，“澜山”棋牌室的店员，他老爹是棋牌室常客。
老爹于河龙生性好赌，经常借钱赌博。
债主有的时候也会来找于野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