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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第 83 章

作者:一朵两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窗外几树梨花正盛,簌簌如雪。临窗的软榻上,苏墨竹慵懒地斜倚着,宽大的云锦外袍也掩不住日渐明显的小腹弧度。她褪去了往日的精明干练,只余眉宇间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郁。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搅动着室内暖融的熏香。


    “姑娘,”贴身侍女玥儿轻步进来,低声道,“外头递了消息,燕王殿下带着王妃,昨儿已到京了,现下正守在陛下寝宫外。”


    苏墨竹摇扇的动作一顿,扇面停在了半空。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戒备,有探究,唯独没有一丝故人重逢的涩然。陆承烨,那个上一世封狼居胥的帝王再次回到金陵。苏墨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一抹担忧,现下陆秉病重,陆承烨只身归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帘栊轻动,太子陆泊云走了进来。他面色依旧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神情还算平静,并未因陆承烨提起的二人曾同乘一匹马的过往而显露任何不虞。


    “外头的风波,暂扰不到你这里,”陆泊云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寒暄,开门见山便是平静的陈述,“太医用心,胎息稳固便好。”他目光掠过她隆起的腹部,眼神微柔,继而声音沉下几分,“郑氏一门已尽数下狱,唯有…郑悦音。”提到这个名字,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的失落,“消失了,如同水入流沙。禁军掘地三尺,仍无踪影。”


    苏墨竹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团扇的玉柄,贝齿轻咬下唇,那里面涌动着对郑氏滔天的恨意。郑悦音的逃脱,无异于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让她心头蒙上阴影。


    见她如此,陆泊云伸手,温热的大掌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语气是罕见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恳切:“墨竹,孤知你心思。你想让郑氏立刻灰飞烟灭,恨不能生啖其肉。可现下不行。父皇……”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他若此刻崩逝,那便是将一个被丑闻撕裂,根基动摇的江山交到孤手里,一个天大的烂摊子。朝野动荡,人心惶惶,正是暗处宵小兴风作浪之时。这个关口,父皇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苏墨竹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是啊,她恨那高高在上昏聩偏袒的陆秉,恨那将她家族打入地狱踩在脚下的郑氏,可她对陆泊云,这个在泥泞中向她伸出手,在她最绝望时庇护她的太子,她恨不起来。心中那汹涌的复仇之火被一丝柔软触动。她沉默片刻,终究是心软了,轻声道:“罢了你的难处,我懂。”


    她略略坐直了些,凑近陆泊云耳边,声音轻若耳语:“城郊乔寒剑,他的来历你比我清楚。你去寻他就说是我的命令,他能给你一些灵丹妙药,不过你可别指望陆秉就此死灰复燃、延年益寿。左右不过是让他多撑一些时日,能上你们父子好好道个别。”


    陆泊云如蒙大赦,眼中猛地迸发出强烈的希冀之光。他甚至不及多言,只深深看了苏墨竹一眼,随即在她的额头落下一枚轻吻。他说:“多谢夫人,父皇与苏氏不共戴天,你能如此,我很是感激。”


    苏墨竹却沉着脸色没说话,她就应该放纵陆秉就这样结束他这一生,日后陆泊云坐上皇位,她还有后半生要去搏。当夜,陆泊云带着乔寒剑秘制丹药返回宫中,那时的陆秉气若游丝,他也顾不得这丹药是否有效。


    闷头将其送入陆秉口中,死马当活马医。


    第二日黎明,高烧不退、气息奄奄的陆秉,高烧竟奇迹般褪去。虽仍虚脱无力,面色却有了血色。到了下午,这位在鬼门关徘徊的老人,已在内侍搀扶下勉强坐起,甚至能灌些参汤。


    守在病榻外的亲王、嫔妃们,无不大大松了口气,口中高颂“陛下洪福齐天”、“天佑大周”!唯有陆泊云,垂下的眼帘后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勉强撑起精神的陆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帝王铁腕,肃清朝野的“污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像是与前些时日的奇耻大辱隔了一个世纪,郑鸢苒、秦博、柳映荷、似乎都像是他梦境中的过客。但他知道这不是梦,只是大周皇室的耻辱。


    皇后郑鸢苒,赐鸩酒,不得入帝陵。郑氏一族,凡参与过秦博通敌及知晓皇后丑闻者,成年男丁尽数斩首,妇孺没官为奴。念及十六皇子陆凛……陆秉闭了闭眼,那与叛贼秦博酷似的眉眼令他心头泛起阵阵恶心。他疲惫地挥挥手,仿佛挥开一只苍蝇:“药死…得了。”冰冷的话语,断绝了那无辜孩童的最后生机。


    处理完这些,他似乎耗尽了力气,目光茫然地在殿内逡巡,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瑟缩沉默、眼神怯懦的少年——因生母郑鸢苒当年不得宠而一直被忽视的十皇子。想到自己曾视若珍宝的十六皇子竟是逆臣孽种,而这个亲生儿子却因母罪而遭他厌弃多年,陆秉的愧疚和补偿之心油然而生。他喘息着,指着怯懦的十皇子,对旁边的内监道:“过继给…魏贵妃。”


    一直与皇后不睦的魏贵妃闻言,大喜过望。她正愁膝下无子,在宫中无依,这简直是天降馅饼。从此有了皇子傍身,她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在后宫甚至前朝的话语权都将不可同日而语。


    说罢,陆秉唤十皇子陆进上前来,陆正从小不受人待见,如今已经十五六岁看着却十分不健康。他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没有一丝一毫皇权贵胄的气质。


    “怕什么,没了郑鸢苒你还是朕的儿子,从此以后,你的母家就是扬州魏氏。忘了之前那个罪人,她只会让朕想起屈辱。”


    陆进在陆秉的安抚下呼吸均匀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儿臣明白。”


    此后的日子,陆泊云深知父亲这是靠外力硬撑的回光返照,时日无多。他便变着法子哄陆秉开心。天气渐暖,京郊万物复苏。陆泊云趁机提议举办一场春狩,言说此乃“驱逐晦气,彰我大周武风”。陆秉点头应允,他或许也明白,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驰骋。


    春狩宴上,帝王仪仗威仪赫赫。久病初愈的陆秉坐在主位,看着底下济济一堂的儿子、臣子,苍老的脸上难得带了些许生机。酒过三巡,气氛渐酣。陆秉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扫向席间。


    “冀州乃边陲重镇,”陆秉缓缓开口,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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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有些中气不足,“巡抚一职,先前定的是…杨瑜。咳…”他眉头微蹙,显然想起了那场风暴中杨瑜所扮演的关键角色,心存芥蒂,这人是不能用了。“承烨,”陆秉看向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陆承烨,“冀州是你驻防的咽喉,这继任人选,你可有思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燕王身上。陆承烨正把玩着酒杯,闻言抬眼。不能再用杨瑜了……他心中掠过一丝细微的遗憾。那个聪颖果决的女子,曾为他燕王府出谋划策,若她能去冀州,定是如虎添翼。可惜,世事无常。他不过半年没见,她竟已投入陆泊云账下。他正琢磨着是推自己人还是另举贤才,一个清朗的声音已从太子陆泊云身后的席位上响起。


    “陛下!”吏部侍郎,金陵顾氏陆泊云的心腹幕僚顾清安起身,恭敬行了一礼。他一身青衣,身形清瘦如竹,面容虽俊朗,却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确是名满京城的药罐子,也是顾阁老极为看重的嫡长孙。


    “微臣顾清安,毛遂自荐,愿赴冀州,为陛下、太子殿下,亦为燕王殿下分忧,镇守北疆。”顾清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


    “清安?”陆秉有些担忧地打量着他那弱不禁风的身板,“冀州苦寒,又系边陲,诸事繁杂,你这身子骨…可经受得住?”


    “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顾清安再次躬身,语气却透着坚定,“臣自小体弱,得祖辈多方延请名医调治,已比幼时康健许多。为国效力,不敢言苦,愿请一试。若臣力有未逮,甘当军法!”他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文人少有的铿锵。


    冀州苦寒顾清安自然知晓,只是原本定的杨瑜现在去不了了,太子党中只有他与魏翎适合前往,可魏翎他信不过。但不如自己前去冀州盯着陆承烨,以防他有什么小动作。


    陆承烨闻言,眼底精光一闪!顾清安,他自幼便是陆泊云的伴读,儿时一起玩闹吵架总也吵不过他,出身顾氏他文采斐然,心思缜密,虽然身体是差了点,但若能得他相助理清冀州错综复杂的政务,对他这武将而言绝对是好事,至少比空降一个其他不知深浅的人强。但顾清安绝对是要盯着他的。


    他立刻接口,语气轻松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打趣顾清安的身体,又像是在对太子表达支持:“仲卿文韬武略,若能坐镇冀州,那是冀州之福。不瞒大哥和父皇,”他笑着看向陆泊云,“我家那不成器的小舅子韩若愚,成天念叨着想跟清安先生讨教学问呢,若先生能去,他保管举双手双脚赞成。”


    顾清安苦涩一笑,他与韩若愚自小便不对付,到底是想他讨教学问还是别的,想到此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陆泊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微定。顾清安自请外放冀州,虽有风险,却也是关键一步棋,能替他将影响力直接楔入燕王的地盘。陆承烨这番看似玩笑的应和,至少表明了暂时合作的姿态。


    只是,顾清安的身子,他最是了解。从小他便生得文弱,男生女相,陆秉见了也喜欢。甚至免了他的礼数,可他即将前往冀州,陆泊云只能希望冀州苦寒不要侵蚀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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