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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有喜

作者:一朵两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泊云走进内室时,苏墨竹正半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烛光映着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苍白,眼下也带着淡淡的青色。


    “感觉如何?脸色还是不好。”陆泊云走到榻边,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感微凉。


    他在宫中时便得知大理寺卿杨瑜骇住了,这几日卧床不起,上不了早朝。原本以为只是苏墨竹推辞的借口,现在见到本人,陆泊云才发觉,她是真的瘦了。


    苏墨竹放下书卷,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大碍,就是总觉得乏得厉害。”她看着陆泊云眼底的红血丝,担忧地问:“宫里……陛下可好些了?”


    “烧暂时退了,只是人还虚弱得紧,时昏时醒。”陆泊云在她身边坐下,重重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朝上也是一团乱麻。辽王、晋王还有燕王承烨那边,报捷的文书雪片似的飞来,都在催着封赏。父皇这个样子,这封赏只能拖到明年了。多亏有顾清安帮我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然真是分身乏术。”他顿了顿,提起另一桩事,“我把郑鸢苒那个在刑部当差的侄子郑璋,调到户部去了。眼看就要年关,户部核查各地税赋、预备宫宴开支,忙得脚不沾地,够他喝一壶的。”


    “你这是釜底抽薪?”苏墨竹了然一笑,随即敛了笑容,认真地看进他疲惫的眼底,“身为太子,你也要保重自己。本官选了太子爷,可不能让人失望啊。”苏墨竹靠在椅子上淡淡一笑意有所指。


    陆泊云苦笑一声,向后靠在榻上,闭上眼:“有时候,我倒真有些羡慕承烨那小子。天高皇帝远,封了王,带着他的兵,打赢了仗就能威风凛凛地班师回朝。我呢?只能在这金陵城里,日复一日地陷在这些泥潭里,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苏墨竹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你也说他是燕王,‘天高皇帝远’。他若知道陛下病重至此,恐怕也未必能真正‘舒坦’得起来。”


    “舒坦?”陆泊云睁开眼,那眼神深处是难以言喻的孤独与萧索,“这偌大一个皇宫,那么多兄弟,母后走后,真正和我一条心的,也就只有他了。父皇十六个儿子,只有我们两是母后所出。可这小子,性子是越来越野,越来越不羁,行事常常出人意表,让我为他提心吊胆。”他反手紧紧握住苏墨竹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声音沙哑低沉下去,“墨竹……我现在……父皇病着,承烨远在千里之外,看着满朝文武,一个个心思难测,我怕,真的很怕,有时候觉得,除了你,我还能信任谁,还能依靠谁?”


    苏墨竹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微颤和那沉甸甸的孤寂,心头一软。她唇边却忽然绽开一抹促狭的笑意,故意揶揄道:“堂堂太子爷,竟说出这般孤家寡人的话来?这东宫偌大的地方,难道还缺了人?你那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郑悦音,不还在替你管着内务,安抚你那好‘母后’么?”


    陆泊云被她这故意为之的调侃弄得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气夹杂着不被理解的委屈升腾而起。他猛地侧过身,另一只手惩罚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你明知故问!东宫?郑悦音?那地方……何时是我的‘家’?不过是个镶金嵌玉的牢笼罢了!”


    正说话间,顾瞳清冷的声音在外响起:“殿下,胡大夫请来了。”


    陆泊云立刻收敛了外泄的情绪,迅速起身让开位置。须发皆白的老医生提着药箱进来,恭敬行礼后,坐到榻前为苏墨竹诊脉。


    起初,老医生眉头微蹙,手指细细感受着腕下脉象的变化。渐渐地,他那皱紧的眉头竟舒展开来,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浓浓的喜色。他收回手,对着陆泊云躬身抱拳,满面笑容,声音洪亮:“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位姑娘这是…这是喜脉呀!”


    “什么?”


    “喜脉?!”


    苏墨竹与陆泊云同时失声,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短暂的死寂之后,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陆泊云心底涌出。他顾不得其他,两步冲到榻前,俯身一把将苏墨竹打横抱起,兴奋得像个孩子般原地转了个圈,爽朗的笑声冲破了一室凝重:“墨竹!你听到了吗?是我们的孩儿!我们有孩儿了!”


    “哎呀!殿下!使不得!快放下!快放下!”老医生急得连连跺脚,声音都劈了叉,“姑娘本就脉象不稳,滑细无力,分明是连日操劳奔波又忧思过度,动了胎气!这哪经得起这般颠簸折腾啊!殿下快放下!”


    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陆泊云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作惊惶,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苏墨竹放回软榻,仿佛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口中迭声道歉:“怪我!怪我!先生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苏墨竹躺在榻上,手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震惊过后,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恐惧迅速淹没了她。有了两人的血脉……这本应是天地间最大的喜悦……


    老医生定了定神,开始细细叮嘱:“姑娘体弱,这头三个月最为紧要,需得安心静养,切不可再劳心劳力,忌奔波劳累,忌剧烈情绪波动,寒凉之物万万不能入口……”他一连串说了许多,又开了几张调补安胎的方子,“这方子老夫略作调整,用的都是些温和平顺、药性中正的药材,即便是……即便是姑娘有了身孕,于体无害,殿下尽管放心。”


    “有劳先生!”陆泊云郑重接过药方,命顾清安厚赏送客。


    房门再次关紧。方才的狂喜如同昙花一现,此刻室内只剩下凝重的沉寂。陆泊云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巨大冲击和笨拙的喜悦里,他回到榻边,半蹲下来,紧握着苏墨竹的手,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墨竹!父皇知道了定然欢喜!说不定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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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陆泊云!”苏墨竹打断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焦虑,“是孩儿……可、可是我怎么生下他?!现在……全金陵都知道大理寺少卿杨瑜!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怀了身孕?这、这是何等妖异之事?!一旦泄露,这就是欺君死罪!我们……还有孩子……我们谁都活不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割裂了陆泊云刚刚升腾的所有喜悦。那巨大喜悦背后狰狞的现实,此刻终于血淋淋地摆在了两人面前。喜悦瞬间褪去,只剩下如坠冰窟的恐惧和无尽的危机感。


    陆泊云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那份初为人父的欣喜如同潮水般退去,显露出下面冰冷坚硬的礁石名为“现实”的利刃。苏墨竹眼中巨大的恐慌如同一盆雪水,浇醒了他。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眼神由喜悦转为沉郁的凝重。沉默笼罩了室内。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别怕,墨竹。”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恐惧压下去,“天大的事情,我们一起扛。总有办法的。”他的目光落在苏墨竹依旧苍白的小脸上,“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和肚子里的孩儿护好了。其他的……交给我。”


    苏墨竹却始终拧紧着眉头不肯放松,她担忧道:“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左右我不是杨瑜就是苏墨竹,若是承认我是女儿身便是欺君罔上,陛下难得对你全心全意的信任岂不是要功亏一篑?若是我承认我是苏墨竹,那便是另一个火坑,郑鸢苒势必死灰复燃一口咬死我与陆影是前朝遗孤,到时候别说孩子,怕是你我连同长公主府和陆影都会性命不保,这个孩子要不得!”


    陆泊云登时浑身一僵,他有些结巴道:“墨竹,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当真不想要他?”


    苏墨竹不语,眉头紧锁像是在懊恼那夜在燕王府的放纵。


    陆泊云弯下腰,保住她的腰身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让这个孩子有个名分的。他会是我陆泊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的嫡长子,日后我做了皇帝,他便是太子。”


    原本是安抚的话语,到了苏墨竹的耳朵里却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身上,她冷声嘲讽道:“来日能做太子的,只有郑悦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陆泊云,别做梦了,等我们彻底扳倒郑氏,可郑悦音不一定被波及,你我能等,可孩子等不了。十月一到他便要来到这个世上,与其到时候抱怨他来的不是时候,倒不如现在当机立断堕了他!”


    最后三个字,苏墨竹说得决绝又不容置喙,陆泊云瞬间如坠冰窖。寒冬腊月现在在他眼里都比不上苏墨竹的心冷。


    陆泊云直起身冷冷地看着苏墨竹,眼中的红血丝现被泪水覆盖,他不可置信道:“墨竹,这几日来我殚精竭虑,没睡过一次好觉。你能否让我高兴的时间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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