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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心狠

作者:一朵两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冀州统领秦博回京述职,一双沉重的军靴踏入紫禁城的金銮殿。


    朝堂之上,龙椅高高在上。陆秉皇帝的脸在秦博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晕。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似乎听到了皇帝的嘉奖,听到了百官虚伪的贺喜。一切的声音都遥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他机械地行礼,谢恩,动作僵硬刻板。


    只有眼角的余光,似乎在不经意间扫过丹陛的一侧。在那珠帘之后,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繁复宫装的、木然端坐的身影。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那身影也如同殿外冰冷的石雕,不再是他记忆中鲜活明亮的“桃花姑娘”。


    走出大殿,站在阳光下,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刚从万丈寒潭中捞出。


    回府之后,他近乎以一种自毁式的决绝,将父亲为他定下的、一位出身清贵世家小姐的亲事当场撕毁。在举世震惊的当天,他更是做出了惊世骇俗的决定。


    “纳妾!”他对着惶恐的家人,声音冷得像铁,斩钉截铁,不容置喙,“要漂亮的!出身越低的越好!”仿佛要以此最极端、最粗暴的方式,报复郑鸢苒的入宫,报复郑氏高门对他当年的蔑视,更报复这冰冷恶心、操弄他人命运的上天。


    很快,一个以妖娆妩媚、擅长胡旋舞而著称的舞姬,被他八抬大轿热热闹闹地迎进门,成了秦博的正室夫人,紧接着,又有几房容貌艳丽、出身烟花柳巷或小门小户的美人被抬进府门。秦府的后院一时间莺歌燕舞,热闹非凡。而秦博本人,似乎终于找回了些许快意,沉迷于酒色征逐之中,纵情声色,荒诞不经。


    与此同时,皇后的位置几经更迭。郑鸢苒入宫后,凭借着家世与手段,以及诞下十皇子陆凛的功劳,一路从郑嫔,升至妃位,不过她的目光已经放在了皇后的位置上。这十年的宫中磨砺,她已经不再是闺阁中的郑氏大小姐,她要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人。然而,皇宫的奢华与凤冠的沉重,却如同最精致的牢笼。


    她被锁在了宫墙之内,她的喜怒哀乐不再属于自己,她的感情被冰冷的规矩碾碎。每一次听闻秦博又纳了新的妾室,每一次听到他被御史弹劾奢靡纵欲、荒废军务,她的心就如同被一次次钝刀凌迟。


    怨毒在心底无声无息地滋生蔓延,她怨秦博的放浪形骸践踏他们的过去;怨父亲郑氏当年将自己作为棋子送入这冰冷的深宫;怨皇帝陆秉的强取豪夺,将她困在黄金牢笼;更恨这锁住她一生的宫墙。恨那些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实则冷漠疏离的宫人。恨这冰冷、虚伪、残酷的整个世界。


    恨意如同最幽深的藤蔓,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汲取着她生命里最后的光亮。陆秉忌惮郑氏的财力给予她宠爱,可她明白这些宠爱都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他与皇后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可恨当初他一纸诏书,毁了她与秦博的终身,却又当着自己的面与皇后大秀恩爱。


    终于,当秦博再次应召回京述职,在那个充斥着试探与心照不宣的宫廷夜宴散场后,在那条悬挂着宫灯却昏暗得只能照亮脚下三尺的宫道上“偶遇”。那一刻,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被酒色侵蚀了面容、眉宇间却仍掩不住那份天生将才气质、眼神深处更是带着无法磨灭的锐利光芒的男人,一个念头如同最炽烈的毒火,在郑鸢苒冰冷的心中轰然炸开,将多年的压抑烧成灰烬。


    她故作楚楚可怜模样,搂着秦博痴缠,她赌的便是能一次就中。果不其然,她怀上了陆秉的最后一个孩子——陆凛。密信传入冀州,郑鸢苒不敢去猜秦博当时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她要权力,她要报复世上所有害她的人。


    在生下陆凛后,她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二十年的纠缠。


    二十年的爱恨交织。


    二十年的相互利用与折磨。


    她曾经把对未来的全部幻想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她后来把这满腹的怨毒也倾泻在这段无法摆脱的联系中;她利用他对旧情难以割舍的弱点,将他一步步拖入通敌叛国的深渊,因为有了陆凛她与他这辈子难以割舍。当初因为先皇后逝世,同年出生的十皇子陆信受尽皇上的冷落。郑鸢苒恨陆秉,更恨与他所生的儿子。


    而陆凛不一样,这是她与秦博血脉相连的证明,她自然会拼尽全力呵护。


    可她还是为了保全自己,下令刺杀了陆凛的亲生父亲。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是利用多一些?还是隐藏在权谋缝隙中那从未真正消失过、却早已被扭曲得面目全非的情愫?


    郑鸢苒不知道,她已经无法分辨。


    支撑了她二十几年的心气,在那具她爱过、恨过、最终又亲手“杀”了两次的冰冷尸首被当众解剖、肝肠肺腑暴露在空气中和无数双眼睛之下的瞬间——彻底崩塌!


    画面轮转,回到乾元殿。郑鸢苒所有的感官系统像是失调,她麻木地看着堂下荒唐的一幕,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刀尖划开腐败变色的肺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粘腻撕裂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混合着最原始腐烂气息的恶臭猛烈地轰入郑鸢苒的鼻腔。胃里翻腾的不适瞬间达到了顶点。眼前狰狞的内脏景象与仵作毫无感情、拨弄腐肉的手指动作,如同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她早已紧绷到极致、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上。


    就在这令人彻底崩溃的一刻,一个被刻意尘封在最深处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疯狂地冲破了理智的牢笼,凶猛地占据了她的全部意识。


    那是她生下十六皇子陆凛不久的一个夜晚。


    后宫深处的某个偏僻宫苑里。幽暗的角落里,她依偎在一个男人强壮而温暖的怀抱里,刚出生的小小婴儿安静地睡在男人的臂弯中。那个怀抱,带着军营中特有的、清冽的皂角气味,是陆秉那华贵的龙涎香气永远无法替代的踏实感。昏暗中,只有远处宫灯投下摇曳的微光。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狠厉,如同一柄冰冷的匕首,刺破虚假的柔情蜜意,一字一句,烙铁般印在男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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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博,你爱我吗?爱我的话,我要你守住冀州,守住大周的北大门。”她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我要让陆凛,让我们的儿子,成为这大周未来的皇帝。我要我们的儿子坐在这龙椅上。谁也夺不走!这是他们欠我的。”她的眼神在昏暗中燃烧着最炽热也最阴冷的火焰,那是属于一个被锁链困得太久、终于找到破笼机会的毒蛇的眼睛。


    轰——!!!


    最后的底线、最深的秘密、支撑着她行走于冰峰的全部信念,连同那被强制观看的戮尸、通奸的指控、皇帝冰冷的目光、太子了然于胸的笑容、满朝文武或震惊或鄙夷或恐惧的眼神……所有的一切,如同无数支毒箭,同时贯穿了郑鸢苒的灵魂!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郑鸢苒口中狂喷而出!如同一朵凄艳而绝望的死亡之花,瞬间在殿前冰冷光滑的金砖上绽放开来,溅起触目惊心的红雾!


    “啊——!”


    一声尖锐到撕裂帛锦般的惨叫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痛呼,而是被绝望之海彻底吞没前的最后挣扎!


    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颠倒、旋转、碎裂!眼前那具被剖开的尸体猛地膨胀、扭曲,化作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黑色漩涡!而那漩涡的中心,又仿佛出现了小陆凛安睡的脸,那龙椅的光芒在燃烧,她已经在这深宫之中失去了太多。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执念,如今倒不如鱼死网破。她一定要让陆凛登上皇位,为他的父亲秦博报仇。


    她身体猛地一软,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宽大的凤袍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从云端坠落的金色凤凰。


    “砰!”


    沉重的凤冠砸在金砖上,发出震人心魄的脆响。珠玉破碎飞溅。


    整个乾元,陷入了一片彻底的、死一般的寂静和混乱之中。只有那呕吐物的酸腐、尸体腐败的恶臭、和那滩刺目惊心的鲜血气息,如同沉重的幕布,沉沉压在每个活人的心头。


    “姑姑!”


    “皇后娘娘!”


    “母后!”


    陆凛凄厉的哭喊和宫人们的失声尖叫几乎同时炸响。


    陆秉依旧死死攥着皇后倒下令他骤然脱力松开的衣袖一角,僵坐在龙椅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倒在地上、凤冠歪斜、口染鲜血、人事不省的皇后,再看向那具兀自敞开、散发着浓臭的腐败尸体……他脸上的愤怒凝固了,只剩下更加深沉的惊骇、茫然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掐住喉咙、再也无法发声的衰老窒息感。


    陆泊云缓缓抬步上前,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冷静地扫过地上倒下的皇后,扫过那滩血迹,扫过皇帝失魂落魄的脸,最后,落在了尸体那被剖开的胸膛上,与同样在混乱中依旧保持着苏墨竹的视线,在混乱的空气中对撞了一瞬。


    新的风暴,已然在这恶臭与血腥的含元殿,无声无息地炸开!


    郑鸢苒被逼上了绝境,他必须想办法让苏墨竹逃离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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