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本应潜伏在千里之外冀北边境、彻查秦博通敌叛国疑案的太子——陆泊云。
苏墨竹原本就不平静的心跳,此刻更加慌乱。
是他!真的是他!
她挣脱两名锦衣卫的束缚,探究似的看着来人,她伸手揉着眼睛甚至忘了下跪。
陆泊云的视线冷冽地扫过跪伏的林辉和那几个筛糠般的飞鱼服,如同寒风掠过枯草。然后,那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僵在石阶上方、仿佛被定格的苏墨竹身上。玄色的男装长衫包裹着她,发髻被撞门的风吹得一丝散乱,露出了她过于纤细白皙的脖颈线条和一小片同样白皙得异常的耳后肌肤。她眼中残余着惊怒,更多的却是猝然得见援兵、压在心头巨石挪开瞬间的、难以言喻的脆弱。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间,陆泊云的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波动,快得像幻觉,随即又沉入无边的墨色。
他朝她伸出了手。
那指骨分明、带着长途驰骋磨损的薄茧的手,越过两个跪地发抖的锦衣卫头顶,隔着三级石阶,稳稳伸向杨瑜,带着不容拒绝的平静命令:
“既是拿人,何须你等动手。过来。”
杨瑜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在他目光触及的刹那,终于无可遏制地松了下来,一股酸涩汹涌的东西堵在喉咙口。她几乎是踉跄着,本能地向下冲了一步,冰凉汗湿的手,仓惶无措地递进他的掌心。
陆泊云的手掌宽厚、有力,温度并不高,甚至还带着风霜的微凉,却像一堵厚实而无法撼动的墙,瞬间将她从那片凶煞之地剥离。
她指尖冰凉到刺骨。他在握住她手腕的瞬间,指腹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脉搏剧烈得如同困兽的跳动。他力道稍稍收紧,那动作细微得像是回应,更像是一道无声的安抚符咒。随即,他手腕自然地向后一带,杨瑜便被他顺势拉到了身侧略后一步的位置,一个绝对庇护的角度。她那身过于宽大的玄色绸衫袖管,轻轻拂过陆泊云沾满尘土的马靴靴口。
做完这一切,陆泊云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台阶下那低伏的背影上。
林辉的头垂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身体控制不住地绷紧。
“林百户起得倒早。”陆泊云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可怕,像结了薄冰的湖面,底下藏着足以将人瞬间冻结的低温,“孤风尘未洗,倒是遇上了一场热闹。你方才所言,孤隐约听得‘奉燕王之命’?怎么,皇后娘娘的人,如今倒是和本王那好弟弟穿一条裤子了?”
林辉身躯一颤,硬着头皮开口,声音艰涩无比:“回殿下,属下…属下来此,非是奉燕王殿下之命……”他像是咬到了舌头,后半句几乎含混在喉咙里。
“哦?”陆泊云眉梢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无波,“那是为何?盛世浩荡地跑到这大街抓人,你倒是说说,一个新官上任的探花郎是犯何事了?是得罪谁了么?还是你后宫那位主子!”
陆泊云说话不疾不徐,只是在最后时眼神中划过旁人可轻易察觉的狠厉,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林辉的关节缝隙里。他额角的汗水瞬间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洇开深色的一点。
“殿下…殿下明鉴!”林辉猛地抬起头,动作幅度之大,连那狰狞的面甲都遮掩不住他瞬间扭曲变色的面孔。他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一块能把他骨头碾成齑粉的铁板。他眼珠急速转动着,像垂死挣扎的鱼,在绝对的威压和巨大的恐慌中,原本被皇后暗示用来构陷的“前朝余孽”的说辞此刻成了最毒的蛇,绝不能再提!一个念头如同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冒了出来:
“是…是因为昨夜诏狱里乔寒剑那重犯的死因…过于蹊跷!属下…属下查到杨瑜杨大人昨夜曾突然前往诏狱探视,行迹可疑!恐有重大牵连!这才…这才冒昧前来,请杨大人回去协助问清案情细节…绝无构陷之心!更不敢污蔑杨大人身份!属下所言那苏青之事,纯属为敲山震虎,乱其心神便于查案的下作手段…是属下孟浪!是属下僭越!请殿下重重治罪!”
他的声音又急又快,再没了方才的阴冷笃定,只剩下彻底的仓皇与撇清。他不再提及“前朝”,不再咬死“女扮男装”,甚至“奉燕王之命”也只字不提,乔寒剑这个死人和“协助查案”成了他唯一的、苍白又漏洞百出的借口。
他身后那跪着的几个锦衣卫,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地里。
陆泊云静静地看着他唱作俱佳的表演,仿佛在看一只虫豸爬过脚面。直到林辉那番颠三倒四的话音彻底落尽,庭院里只剩下他们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远处隐约的蝉鸣。那滴早先坠落在青石阶上的暗红血滴,此时已被炽烈的阳光烤得粘稠发黑,像一块丑陋的膏药。
他才终于开口,依旧是那毫无温度的平静:“乔寒剑的事,孤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林辉惨淡的脸色,最终落回身侧半步之后、极力维持着镇定的那人身上。晨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她刻意弄出几分粗粝感的眉骨上投下跳跃的斑驳。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整个庭院里的活物都听清,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分量:“既有人犯疑点未清,杨瑜身为新科探花,大理寺司直,嫌疑之事更当辩白分明。此事,”陆泊云的目光从林辉身上冷冷掠过,“孤亲自处理。即刻入宫,面见父皇,剖白详情。”
“至于尔等……”他握着马鞭的手随意地向下一指,落在林辉和那几个如同鹌鹑的锦衣卫头顶,“擅闯官邸,滋扰臣工,惊惶失措,言不及义。今日之事,是奉了谁的令,私藏了何等心思,孤自会查清。”他的声音陡然沉冷下去,如同万载寒冰在移动时发出的摩擦声,“现在,滚出去。闭紧尔等的嘴。”
最后四个字,如同一记无声的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辉浑身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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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震,面甲下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在对上陆泊云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墨瞳时,所有辩解都咽了回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带着那几个同样瘫软的手下,不敢再抬头看一眼那台阶上如山岳般矗立的身影和被他护在身后的玄衣探花,狼狈万分却又无声无息地迅速消失在庭院大门之外,只留下几道仓惶散去的烟尘。
沉重的边门被从内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庭院里重新安静下来。
槐叶婆娑的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些。
陆泊云缓缓松开了一直握住的苏墨竹的手腕,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脉搏失序的急促震动和肌肤的冰凉。他侧过身,看向身边努力维持着男子形象的女子。
那张脸,被刻意抹了些眉粉灰渍,掩不去过分精致的轮廓。鬓角几缕散下的乌发被汗水粘在同样染了尘色的细嫩脸颊旁。那双努力撑出锐利与镇定的眸子深处,后怕的余波还在微微颤抖,像惊飞后寻找栖息树枝的蝶翅。
泼茶的旧梦早已粉碎,昨夜的诏狱腥风、今日刀口舔血的试探尚未散去,而眼前这个人,仿佛穿越了层层迷雾与生死之界,于最惊心处如神祇般再次踏入了她的世界。
空气中,只余下庭院槐树清苦的香气,渐渐洗去残留的血腥。
“吓到了?”苏墨竹低着头,听见一声轻笑。
她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是有一点。”
“那看来是,燕王给你的庇佑不够。”陆泊云翻身下马,抚上苏墨竹单薄的双肩。
苏墨竹这才瞧见他一身的风霜,她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怎的今日回来了?信上不是说还要继续蹲点么?”
陆泊云轻笑一声将她拥入怀里,苏墨竹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书信,得知你在金陵举步维艰,便连夜赶了回来。”
陆泊云沉稳的声音深深地落入苏墨竹内心的那片湖水,她纵情享受这难得的温存,嗡声道:“那秦博怎么办?”
陆泊云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放心吧,有韩若愚盯着。总是书信来往,我怕暴露,所以借此机会回来询问父王具体如何行事。”
苏墨竹不再答话,许久之后她突然在他怀里闷笑出声:“我当你是赶回来参加燕王大婚呢。”
陆泊云这几日着急赶路,自然没听说进来宫中状况。他疑惑着"哦?”了一声,“韩清漪么?”
苏墨竹从他的怀抱中脱离,想到当时为了救出乔寒剑,她竟是错过了那精彩绝伦的对决。
她懊恼着有些遗憾道:“可惜了,你晚来一天。昨日这个时候,燕王爷被韩小侯爷一枪定乾坤,输的好生狼狈。”
陆泊云嗤笑一声,点头道:“嗯,换作旁人还真赢不下这场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