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身中寒毒,又背上了一桩杀人灭口的案子,但此刻两人并辔走在山间大路上,清风拂面,空气新鲜,耳畔偶有鸟鸣唧啾,程衍仍是一派神清气爽。
事已至此,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义。一路上她索性就将承影剑系在腰侧,不再掩藏,甚至打算好了,待二人到了第一处歇脚的镇子就给它买一条漂亮的新剑穗佩上。
镇上卖这些东西的人并不多,找到也很容易。掌柜是个带着琉璃镜和瓜皮帽的中年人,见这两人衣着气度皆不似寻常人物,定是贵客来的,当即磨破了嘴皮子向他们推销。
见程衍相上了一条手编的剑穗,殷切地抚掌念叨:
“姑娘这是要买来自己戴还是送人,这条是对串儿,成对儿的,另一条就在这儿呢,再买一条给这小哥,正正好!”
“不是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我知道,亲兄妹也可以买嘛,一家人,和和美美,寓意也很好啊。”
“更不对了吧!我们只是,呃,朋友而已,对,朋友。。”
程衍大感窘迫,忙摆着手一个劲儿的否认。沈渊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墙上挂着的一串飞刀,像是根本没听见这头儿的对话。
这都哪儿跟哪儿,究竟怎样才会被错认成亲生兄妹?
“不是么?长得这么像,居然不是啊。那二位可够有缘的哦!”掌柜诧异至极,捏着镜框眯起眼,仔仔细细把两人打量个遍,啧啧感叹着。
偏巧此时沈渊横插进来,摸出钱袋,将这对儿剑穗当场打包,就连掌柜报出一个显而易见是在拿他们当冤大头的高价,他也全没在意,付得利落又痛快。
他向来是个买东西不问价的主,这种人一向是天底下的老板们最喜欢的那种客人,从不还价更不多问,扫上两眼就可会钞。
程衍有心阻拦,可耐不过他动作太快。直到两人走到店外她才忍不住道:
“那人摆明了就是坐地起价啊,这也太贵了…”
“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不贵。再便宜的东西,不喜欢也没有用。”
他说着,将那条白色的系在承影剑上,再将另一条玄色穗子也挂到了自己的剑柄上。
程衍愣了一会儿,摸摸有些发热的耳朵,佯作无事地翻身上马。但见雪白的剑穗照随着骏马轻快的脚步,在空中一晃又一晃。
接近晌午,太阳已是越发毒辣了,两人随便找了家茶馆暂时休息片刻,好躲过这阵难捱的酷热。
店是路边的小店,茶只是几个铜板一大把的,说不上好喝难喝,权当给路过的商客或是江湖人解个渴歇脚用,往来人员鱼龙混杂。
是以这种地方,也往往能听见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屋里人不多,几名佩剑的散修聚在一起,边喝酒边大声嚷嚷。谈论着宋无咎宣布即位仙盟之主的消息,已向天下大小诸门派发布请帖,约定三个月后,在三清山行祭天大礼,届时修真界各家也将悉数到场,以表祝贺与归顺之意。
而这之中,唯有天枢司对此事,以及蜀山派掌门的意外离世保持了诡异的沉默,将凌霄宗的帖子原封不动地退还回三清山上。
“果然与咱们那日听见的一模一样。他嘴上说要将这位置让给余,其实是完全不想放手呢。可是你们天枢司那边,真的没关系么,你要不要回去看一看啊,江南那边,我自己去就行。”
“不用管。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我现在回不回去,在旁人眼里也早就是与你绑在一起。此时贸然联系,反而会给他们添不必要的麻烦。别多想了。”
“我知道。只是…”
她虽早已知晓,也知道他这话还是在宽慰自己,心中感激有之,歉疚有之,一时竟无话可说,更觉今后万不愿再让他为自己涉险担忧。
谁让如今这世上,也许真的只有这个人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了。
而自己虽然方才说了要沈渊回帝都的话,可心底里,好像也已经无法想象他离开以后,自己又该怎么样。
这种感觉很讨厌,因为另一个人可以如此简单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是一件让人很不安的事。但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因为至少在此刻,他们还未曾分别过。
响亮的酒杯碎裂声。
门关了,但并没有风。
一名孔武有力,腰间佩剑的修士迈着四方步而来。他每一步都像是要将地面踏碎,周身杀气环绕,一眼就知,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
茶馆窗前一佝偻着腰的干瘦中年人一见了他,立时像逃犯见了官差,耗子见了大猫似的,嗷地一声跳起就要往桌下钻。
他的茶杯方才就被来人法力震碎了。他也被拎着领子,像是拎兔子一样拽起来扔在地上。
“你倒是还认得我。”那修士哼笑一声,粗声粗气地开口。
“这话说的,您老人家这等龙,龙章凤姿,人人见之不忘,小的,小的自然是记得住的。”
“知道还敢抢到老子头上来?”
“我不是故意,是真不知道啊!要是早知那是您老人家相中的,给我八个胆,我也不敢动!”
“我管你知不知的在这儿跟老子饶舌,那你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敢抢我看上的宝贝的,现在都去了哪了吗?”
“官,官府?”
“地府!”
“哎哟大爷饶命!”
四下隐有人悄悄议论:“这人就是这两年有名的,号称什么一剑封喉。传说他杀人只用一剑,出鞘必见血。无门无派,也没人管得了他。”
茶馆老板擦着杯子,对发生在自己店里的闹剧视若无睹。
他就是个凡人,而在场其余人里也几乎都是凡人。仅有的一两个散修,修为也不比这“一剑封喉”更高,是以没人想多管这闲事自找麻烦。
管闲事又不想惹祸上身,是很看本事的。
那跌在地上的干瘦中年人见屋内所有人都假装着视若无睹,唯有程衍还在看着自己。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就就要抓她的袖子:
“大人,恩公,两位大人救命,救命,救命啊!”
“他说你抢了他的宝贝,还回去不就好了,怎么还闹成这样?”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啊,咱就是一跑商的,也是受人之托。有人出钱托我从山阳道那头带回来本经书。上头写的什么两什么仪的玩意,都是你们这些仙师看的。咱也看不懂,咱也不明白。要那有啥用!本来收了人家的钱就得帮人办事,东西总得要带到。哪成想这位大哥突然找我,非说这书是他要的。我不给,他就从山阳追了一路啊。”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要说这书是抢来的呢?”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少在这儿找死。”见程衍有意出手相护,这修士呵斥道。
程衍压低声音到沈渊耳边:“我瞧着他倒是不像在撒谎,何况这人就是个凡人,无论怎么样,总不能看着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吧。”
“嗯。”
“你们天枢司一般怎么管呢?”
“全拎回去,严加审问,骗人的给官府,伤人的给我们。”
“可惜咱们现在既不能去找官府,你也回不去帝都。只能就地解决了。”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沈渊挑眉道:“是么,你想怎么样。”
不提天枢所颁修士不得伤害凡人的律例,即便对方也是一名修士,她也实在不想看见公然血溅当场的事,当即转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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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冤有仇,自去报官便是,公然打打杀杀,岂非是犯了律法,也太过蛮横。”
“看来这闲事你是非管不可了。我的剑,出鞘就要见血。有胆子碍手碍脚,不知有没有那个本事,接我一剑!”
满堂死寂。可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一处。
沈渊一向不喜欢与这种人讲话,好像和他多讲一句,就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此刻他终于耐心耗尽,一拍桌面就要起身,被程衍一把按下:
“没关系。你不要出手了。这人好对付的。”
这修士嘴角抹开一个大咧咧的笑,握着自己的剑,他很自信。对于一个散修而言,他的确称得上是少数强者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怒喝一声,拔剑而起,足底踏地,哪知紧接着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的剑竟是在出鞘的一瞬间,就被人以法力震成了碎片断为数截。
再回过头,见这两人仍好整以暇坐在原地,程衍望着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你这剑既然号称是出鞘见血,那让它没办法出鞘不就好了。”
茶馆里其他人见她修为深厚竟已至这等隔空打物的境界,皆在心中惊叹不已。原本没有人认为这个看上去清丽秀气的年轻女孩,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这一剑封喉纵容再不甘心,可如今剑已断,更深知自己绝非眼前二人的对手,也只得撂几句狠话,颓丧而去。
程衍长出一口气,就在她催动法力的一瞬间,那熟悉的钝痛再一次如利刃般刺入心间,她咬牙强忍着,额头上沁出些许薄汗,大喝了一口茶,定了定心神。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陡然色变的眼。
或许是那几日住一间屋子习惯了,听闻客栈老板讲今晚只剩一间房时,两人也依旧面色如常。
程衍放好行李,转头却见他将房门关上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没有啊,怎么啦这是,突然这么严肃。”她没忍住后退了几步笑着问。
“没有?今日你在茶馆里是怎么回事。当我没发现么。”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动用法力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有些心口疼而已,平时都是没事的。”
“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怕你多心嘛。”
“你不说我更多心。”沈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里里外外仔细探查了一遍,除去未祛的寒毒外的确再无其他,这才勉强爱心些许。
一路上他们也一直寻访精通毒药的修士,可惜一直未有所获,搞得他也一天比一天焦虑。程衍宽慰他总会有办法,但似乎没什么用处。
此刻那张通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挂上抹不去的担忧姿态。紧咬着唇,眼中寒意森然。
“你生气了么?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程衍终于有些慌了。她没想到对方会因为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有气你。我只是…是我的错。”
“这叫什么话,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可是我明明在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和她——”
他沉吟着,放软了声音道:“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这之后…也不要再用法力了。信中约定期限尚早,明日起先去寻找解毒之人。”
程衍也知道这种事上,一向是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应了。
第二日,二人决定先来打听可否有精通毒物的医生或是医修。
昨日那人鬼鬼祟祟地凑近:“二位恩公,听说你们在找大夫,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