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倒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咱这不是惦记二位恩公昨日救命之恩。托我送书那位恩客,巧了正是名大夫。绰号三不治,能走路的不治,能喘气的不治,能说话的不治,这一大片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号。
“不能喘气不能说话不能走,这人岂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夸奖话。是说不管病得多重,伤得多深,只要经了他手,没有救不回来的,而且听说他从前也在什么仙门门派里待过的,没准你们还认识呢!您要是找大夫,何不去问问?”
这行商说着说着,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咱前年跑商,赶上暴雨从马车从悬崖上掉下去,断了两条腿,多亏了人家给接上,还没落下病根,要么早成瘸子了。”
“这么厉害?这人本名叫什么?”程衍奇道。
“说是从前修行时道号什么天仙子,现在外号叫得太响,真名是什么,倒是没人知道了。”
“走了,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沈渊看自己就一转眼的功夫,她又跟别人聊起来了,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窜起来。那日听见余笙喊她姐姐的时候也是一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认不认识道号天,呃,天仙子的医修之类的?”
她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不免心想这人的道号着实有些难以启齿。
哪知他思忖一瞬,竟真的点了点头:
“嗯。听说是出身西域某门派,退出后游历到中原,但也不再过问修真界的事,断了联系。也无人知道近况如何。问这个做什么。”
程衍将行商方才所言转述过后,两人对视一眼。
“去看看。”
这些日子总寻不见眉目,他实在心里挂念的太紧,不愿放过一丁点机会。所谓病急乱投医,想来无外乎此。
山溪顺崖而下,水声潺潺如铃,清脆悦耳,遥遥就见一竹屋围成的小院。许多丹修喜欢将居所建在水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则便于取水制药,二则流水也能够将丹炉里的废物清理干净。
那行商挂着朗笑健步如飞,看上去全然不像曾双腿重伤的样子,一进院就直迈进正屋:
“大夫,大夫,这东西也给您送到了哈。”
“得了。搁那儿吧。”
一个干涩的嗓音从帘后跳出。这“天仙子”听声音,竟已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程衍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窗前有一红衣童子正煽火煎药,一阵药草的甘苦气味,
屋内站着个腰杆笔挺,身材清瘦的高个中年人。面孔不过四五十岁,可须发却已全白,一双眼睛小而亮,正持一卷经书默读。
这约莫就是那位传闻中的“三不治”天仙子了。
“恩人,这就是那位大夫了,地方我已经带到,就先走了嗷。”行商脱帽执礼,咧嘴一笑,欠身而出。
天仙子放下书抬眼扫向来客,先是对上路一双眼睛,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无端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像是被其中的寒意刺痛。
再看这女孩带着笑意,温润如春水。那股冷意才被融化其中。
他心中已经了然,没有问来者是何人。毕竟来找他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他没多话,令二人坐下,伸手搭上程衍腕脉,又按着小臂向上点了几处穴道,撩开袖子看手腕上五个依然青紫的针孔,嚯地一声,啧啧奇道:
“你,你这……居然还活着呢,够稀奇,”
“啊?是嘛?”
“寒毒本就难祛,你所中之毒更是其中最阴寒狠毒的一种。能制得出用得来的人,必是当世用药的顶尖好手了。嗯……我看看,有人将你体内毒素暂且封在两处穴位之间,怪不得到现在居然还没死。嗯,这倒是做的不错。可惜再拖下去,也是迟早的事。”
“多谢了,哈哈……”
“嗯?你中毒后,又使法力还是运气了?寒毒攻心,治起来可要花些功夫。”
沈渊在一边,脸色越听越难看,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这位公子你又怎么了,脸黑成这样,你也中毒了?”
天仙子说着就上手要抓他脉搏,却被他一闪身灵巧地避开了。
他倒也不在乎,一甩袖子起身:
“这寒毒虽说治起来困难,但得亏你们遇见的是我,不出半个月即可全愈。但是,我这里三个规矩。第一,不准自作主张。老老实实听医嘱,否则神鬼难救。第二,不准自己瞎看医书。第三,进了我的门,就别出去,看不上我您就另请高明。就问答不答应?”
二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这些日子寻访医师也有许多,可要么说不曾见过此毒,要么说医术尚浅不通救治。此人非但一搭一摸之间就断言病灶,还。自然当即应允。谈及报酬,对方却摆摆手:
“钱就免了。难得撞见这么个活病例,你留下连着治病,叫我多观两日,就当抵了药钱了。”
“那真是多谢先生了。”
程衍笑着说完,身后又一人带着个孩子神色匆匆。
“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孩儿这是咋地了,昨晚上起就咳个没完没了的。”
天仙子带着那对父子转回内室,声音渐弱,一瞬就听不见了。方才正煽火煎药的红衣小童上前,将二人带至小院唯一一间偏房。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榻,都是些竹制家具,淡得像是水洗后褪色一般,打扫得很干净。
“你从前见过这个人么?”
送别红衣童子,见沈渊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程衍小声问道。
若这人从前当真在哪个门派里待过,他认得倒也不奇怪。
“硬要说的话,是有些眼熟。不过只要真的能将这寒毒祛尽就行,出身是何也不重要了。”
“听他讲话,虽然性格有点硬气,但倒像是个不错的人……呃,怎么了,不是么?”
“没事,只是在想你似乎看谁都像好人。”
“你觉得这大夫有问题?”
他默然不语,随后又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我的确太多疑了。”
轻巧的叩门声打断了谈话,方才偏室中拿着蒲扇煎药的红衣小童子端着饭食站在门外,碗中红油鲜亮。
“先生令我给二位客人送上晚饭。客人体寒,湿气重,这几日也当多食用辛辣之物祛湿除寒。”
“是么,这可真是多谢他一番好意了。”
她和沈渊口味都不重,这些日子来吃食也都清淡。但此时赶了半日,早已饿得发晕,她也顾不得许多,忙端起碗,随即浑身一颤,捂着嘴泪光点点,空咳不止。
“没事吧?!快喝口水,”沈渊吓了一跳,赶紧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太,太辣……咳,咳!呛到了”
见人的确无事,他才放下心来,嘴上还忍不住念叨:“真是的,也没人和你抢,着什么急。吃饭都能呛到。”
“医者用药,治病为下等,阻病者为中等,养生为上等。”
这是天仙子挂在嘴边的话。单纯用药治病,这是落了下等。平日便以药食防病,才是修养调和之道。
只是除去三餐与镇静驱寒的药方,要将阻于经脉之中的毒素祛尽,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与日但见天仙子取出九枚长针烧红,分别施于程衍右臂以至胸前,再以法力灌注,用以疏通经络,稍减体内寒毒。
沈渊眉头微皱,盯着青光闪烁的银针,显得有些不安。
“能行吗?”
“又没扎你,哪儿那么多事。我昨天说什么来着。废话多就出去。”
“我——”
平日里他的性格是绝不肯受这种数落的,可如今事关程衍,他居然一句话也没反驳。
那银针刺入穴位初时,程衍只觉整条手臂都麻木着剧痛到仿佛被人一掌捏碎,又怕身边那人又担心,才咬着牙不肯表露分毫。可时间稍长,那痛却化作了绵软的暖流,带着些微挠人的痒意。
待天仙子收回银针,她再次试图运转法力,心脏之上的剧痛果真似是减弱了几分。
如此一日一针灸,配以汤药与食疗。三日以来,原本手臂上青黑的针孔竟也跟着淡化了许多。她心中稍感些许安慰,这位“三不治神医”的确并非是浪得虚名。
这几日二人就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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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这间侧室,沈渊自然而然将唯一一张床榻让给了程衍。便如此前在那间山居之中一样。
但眼见着全愈少说也要半个月,再叫他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下去,她实在有些心底过意不去。
“你要不要过来睡啊。总这样休息不好也不是办法。”
她向内侧挪了挪,让出一大片地方来,拍了拍榻:
“听天仙,呃,这位大夫的话,怎么也得再呆个半个月,你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要不还是过来吧?”
沈渊神色微动,眼神躲闪几回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小心翼翼地靠到床边和衣而卧。
月色朗朗,星月的光辉透过窗棱倾洒而下。
“你睡了么?”
“没。”
“哦。好巧。”
程衍点点头,随后才发觉对方并不能看见,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些好笑。
身侧清浅的呼吸声在静夜之中好似放大了数倍,像什么咒文,叫她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
分明是自己主动提议,如今怎么这幅全身僵硬。
同床虽未共枕,但在一处看着同一个月,又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等治好这病,我们就快些到嘉兴去。你说那个人究竟要和我说什么?她居然对咱们的行迹知道的这么清楚,当真非同常人。”
她边说边叹息:
“你说我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有点心理准备。提前知道一下啊。”
“是个好人。”
“真的?我很厉害么。”
“嗯。比我见过的人都厉害。”
“有没有谁很讨厌我的?”
“他们都没品。”
“好吧,那还是有的。所以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很晚了,该休息了。”
“哎,怎么这就不回答了,不要装睡啊。”程衍有些不开心,推了推身边的人。
“很晚了,好好休息。”
“月光太亮了,睡不着。今日好像的确是十五。怪不得那么大那么亮。为什么呢?”
“可能是天上哪个神仙忘记熄灯了吧。”
“这叫什么话,在哄小孩子吗?”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说有没有人御剑到月亮上去看过,所以才有月宫的说法。嫦娥不会不就是传说中的飞升修士?可如果飞升得道,就是这样一个人呆在月亮上千年百年谁也不见,只有一只兔子陪着自己。那未免也太寂寞了。真是苦寒啊。所以才叫广寒宫么。”
“说不定她觉得一个人过也很好。旁人以为会觉得寂寞,其实未必如此。”
“那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是当一个普通人高高兴兴过一辈子,还是去做天上的神仙,永远只有一个人。”
是选择俗世短暂热烈的繁华,还是孤寒无边的大道?要死寂的永恒,还是刹那的痛快。
“都不选。飞升很无聊,这天下也很无聊。”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侧看着她:
“与其看一群看着就烦的家伙,不如把时间花在在意的人身上。这世上值得在意的人本就不多。”
“比如?”
“不告诉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沈渊没说话,可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望着她时,竟然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叫她一时间也忍不住看得呆了,忽然想起其他人说他总是冷冷淡淡的那些话。
可其实这世上哪儿谁是当真心如磐石的。再冷漠的人,面对自己在意的那个人的时候,也总是会无法控制地变得柔顺如水。
这是人生来的本能,是不需要学习的事情。
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麻。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他,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就时常有这种感觉。
叫人心烦意乱。
她忽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渊。
“哦。那我睡了。晚安。”
“嗯。晚安。”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浮云遮月,风摇林叶。夜已经深了。
第二日醒来,程衍慌忙伸手摸了摸身侧,虽空无一人。但尚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