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三在手里用灵力凝成光球,实在是井口的光线照不清井里。
井水处于地下,温度低于河水也是正常,可这口井水很是不常。
没入水面,千三皱眉,随即打了个寒颤。
这水不能单单用冷来形容。
刺骨!他感觉井水似乎钻进他的骨髓,化成针,反复刺穿骨头。
他开始有些脱力了。
在水灌进肺里,沉入井底之前,他觉得还是先找找这有没有尸体。
他伸出手,费力地推向井壁,忍着刺骨的井水,终于转了个身,能够背面贴着墙,环视井内。
将光球举到面前,千三看清眼前的景象。
是一张惨白的脸,眼下淤青,没有被完全割断的脖子是泡发白的肉,狰狞可怖,惨不忍睹。散开的头发四处发散,如同水妖一般。
在那水妖身后,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千三,身体幼小飘荡在那,没有任何衣物,浑身惨白。
他惊呼一声,回应他的只有面前上浮的气泡,和灌进嘴与鼻腔的井水。
尖叫声淹没在井里。
他疯狂拽动绑在身上的绳子,水顺着口腔鼻腔灌进肺部。
如果在不上去,他觉得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回宗内跟师兄弟们道别,后山的桂花去年未曾看到,还等着今年前去观赏……
想着,他脱离水面,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就见一团黑气从井水内飞出来,伴随一声凄厉的尖叫。
“快……快……快拉我……上去……呃咳,咳咳……”
千三低声呼救,井口的光越来越近。
夏蔼昀伸手将千三拉了出来,瞧叫他模样,嗤笑道:
“瞧你那样。”
“咳咳咳……咳呃……滚蛋……”千三有气无力。
齐南袁看着天上的黑雾,暗骂一声,转头看向师哥,原来的位置人已经不在了,再转头发现师哥已经在布阵了。
“还是师哥靠谱。”赶忙过去帮忙。
那团黑雾慢慢向内收,萦绕在怨魂身旁。
散乱的头发盖住了整个脸庞,仔细瞧便会发现,那怨魂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封贺然布好阵法,先一步将刀插在阵法一侧,转头对其余几人喊到:
“快!”
这一切做好不过几息,千三还没缓过来,他奋力爬起,结果,又给扭到脚了,扑通一下,又倒了下去。
这回连站起来都难。
坐在屋顶上的晏费看见这一场景,连连摇头,叹息道:
“这……”
他收起配扇,从房顶一跃而下,往一个屋里去了,抬手撕下面皮,收好。
他记得这屋里好像放了把琵琶,也有婢女在内打扫。
“得帮一把,不然他们三人多少有些棘手。”
……
封贺然佩刀也佩剑。见怨魂俯身冲过来,寒光一闪,格挡身前,纵身一跃,往阵中跑去。
“得把怨魂引到阵里。”
怨魂凄厉惨叫,转身追去。
二者又交战几回,好不容易把怨魂引在阵中。
封贺然掐决,手上下翻动,“锁!”
阵法内瞬间灵光迸发,化成许多条锁链,交错捆绑怨魂。
突然,怨魂暴起,萦绕在身旁的黑雾猛地扩散开来,一息间,笼盖住整个法阵。
夏蔼昀被迫撤后几步,齐南袁被击得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膝盖吃痛。
“师哥!”齐南袁喊道。
“起。”封贺然御剑临于怨魂之上,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古琴,一手执琴,一手拨动琴弦。
琴声悠扬婉转,在宁静琴声之下,却饱含杀气。琴声猛地激起,指尖灵气流动,一声声如同剑气,幻化成波,始向被锁链捆住的怨魂。
不过顷刻间,怨魂的黑雾丝毫没有减去,还愈发强烈,封贺然感受到锁链要被挣脱,便又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没有效果。
没有时间多想了,他将古琴重新收回身后,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脚下的剑上。
“血为灵,万寂灭!”他抓住剑柄,俯身冲下。
“师哥!”齐南袁大喊,可手里的剑已经摇摇欲坠了,有些撑不住了。
师哥的实力在宗门内算是有点名号,可阐琅宗早已门道中落,不似曾经,要不是四大宗门曾经的名声在这,阐琅宗早就不在了。
师哥在各大宗门比试排名虽有前十,但也不为优秀,比不上那崇阳宗的晏费。
鹤立鸡群,翩翩少年,年少有为,是百年难一遇的天才,崇阳宗天骄,历年比试榜首,说是在年轻一辈里无人能敌。
可惜现在一代宗门落寞,一代天骄陨落,昔日辉煌已然不在,生不知去向,死不知尸首何处。
可道人悲矣。
现在的局面也盼不到晏费来救场了,人在哪都不知道。
齐南袁握紧手中的剑柄,咬紧牙关,看了眼师哥那的情况。
“师哥!阵要被强行冲破了!”
猛然间,锁链破碎,阵法被强行冲破,迸发的灵气击退了在两旁的人。怨魂抬手掐住封贺然的脖子,击向墙面,石块碎落一地。
只见封贺然面部已然涨红,原本在手里的剑被怨魂强了去。
他刚俯身刺向怨魂时,被躲开了,血剑扑空,周围的黑雾蒙住视线,让怨魂钻了空子。
他手里重新掐阵,从上而下法阵形成圆柱,不断冲击被困住的怨魂,从上伸出几条锁链,试图捆住怨魂的手。
法阵不断发挥着灵气,同流水般始向怨魂,化去萦绕的黑雾。
“是化怨法阵!”被击退的两人重新站起,异口同声道。
夏蔼昀和齐南袁看准时机,拿着剑便冲了上去。
一道琵琶声突然响起,似涓涓细流,又似巍峨山峰,悠扬婉转,清澈明亮,高耸入云,袅袅余音。
只见一位身着罗府婢女服饰的女子,坐于青瓦檐上,手中抱这把琵琶,身姿婀娜,面态轻柔。
手指上下抚动,琴弦震颤。
怨魂周围的黑雾慢慢散去,抓着封贺然脖子的手渐渐松开,他的双脚重新回到地面,充血的脸也退了红。
在这琵琶声下,仿佛一切都变得缓慢,就好似乡间溪流,缓缓流动,宁静安详。
被云遮住的太阳渐渐露头,阳光倾泻,落在院里的每个角落,水池因刚刚的震动惊扰了水里的红鲤,现在也回归宁静。
落地的剑打破了和谐,琵琶声也戛然而止。
怨魂再一首洗魂曲下化去了怨气,现已没有萦绕的黑雾,显出魂魄最初的雪白。
“有化怨法阵,又有洗魂曲加持,谁来都得脱层皮再走!”夏蔼昀说道。
“确实,只是我有个疑问,罗府的婢女怎会这洗魂曲?”齐南袁看着那屋檐,已然没有那婢女的身影。
封贺然将雪白的魂魄困在法阵内,因刚刚的洗魂曲,魂魄失去意识,晕了过去,做哈一切,转头也看向空无一人的屋檐,说道:
“罗华桁没有灵力波动,从未修炼,自身没有修炼过的情况下,不可能招一位修炼过者婢女,对自身不利。”
刚刚就觉得那洗魂曲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正想着,猛然看向坐在一旁的傻子。
视线交错,仿佛要将那疯傻子看穿一般。
位置跟开始一样,始终靠墙,未曾挪动过,看起来不像是他。
刚放下心来,猛然间想起什么。
他想起那洗魂曲在哪听过了。各宗的洗魂曲略有不同,大多都是因为早些年为了分门别派,各自作曲的缘故,使洗魂曲有许多变动,但都各有特色,却也保留了洗魂曲曲调。
四大宗门变动最少,都是在原曲上稍作修改。
刚刚那曲,是崇阳宗的洗魂曲!
在几年前偶然听过晏费吹奏,只不过那时晏费使的是笛子。
他心中有一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