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选。”
苏毓灵说完这句话，直接上了电梯，并且警告跟上来的陆本：“你出去。”
陆本无奈苦笑：“我不可能让步的，这关乎你的安全。”
我不安全了你不应该高兴吗，财产就都是你的了。
这句话被苏毓灵的理智压了下来：现在还不是和陆本彻底翻脸的时候。
她蹙眉，深呼吸，想要让陆本坐下一班电梯上来。
可陆本的下一句话更是情深意切到让她哽住：“我不会插手你工作的，我只是不想在你遭遇危险的时候还缺席。”
苏毓灵：不是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吗？怎么你没醉都这么能演。
苏毓灵眉头更皱得更紧了，被怀疑了怎么办。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陆本就彷佛预料到了似地接着说：“我来找你核对文件，‘碰巧’电梯里遇到了。”
“文件……？”苏毓灵怀疑地看着他。
陆本还真的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份文件。
苏毓灵傻眼了，陆本你……怎么每次都真的能拿出文件……
“可以吗？我保证。”
他眉眼间带着些许郁色，整个人显得忧郁而脆弱，彷佛她的一句话能决定他的生死似的。
苏毓灵想说不可以，可她喉头哽住，还是没有说出来。
实在是陆本看起来太可怜了。
而且难缠。
真的很难缠。
苏毓灵拳头紧握，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可还是没办法狠心拒绝他。
说话间，电梯抵达了顶层。
陆本默默地抬脚，不动声色地以一种保护者姿态站在苏毓灵身前。
苏毓灵一心只顾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一开门，果然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苏毓灵推开陆本，慢慢走出去，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混乱，倒不至于。
人很多，是真的。
但都是会议室传来的声音。
办公区的员工没怎么受到影响，苏毓灵对他们微笑示意后来到了会议室。
门没有关。
“小朗。”苏毓灵喊道。
此时的祝高朗正端着一杯水，姿态谦和地递给一位灰头土脸的农民工。
听到声音，他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自家老板。
作为全公司唯一一个知道老板身份的人，祝高朗此时无奈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虽然和苏毓灵共事不久，但她的作风和性格已经大概摸清楚了。
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温和亲近，实则一言一行间都是精英阶级小孩的味道，自律、责任感强、聪明上进，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苏毓灵身着利落的职业西装，长长的头发被鲨鱼夹随意地夹住，碎发不时地在耳侧飘动，没有明说，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上位者。
祝高朗看着面前的农民工就要起身找苏毓灵要说法了，马上按住他的肩膀阻拦道：“哎哎，大哥，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您先急着站起来，您好好休息，我们老板马上就来……”
这时，苏毓灵也上前了。
“那苦厄……”还不等她向祝高朗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位大哥用方言叽里咕噜神色激动地说了些什么。
祝高朗急忙拦在苏毓灵身前，生怕大哥一时着急打人。
苏毓灵也是满脸错愕，但片刻后就镇定了下来，推开祝高朗，缓和着语气，微笑着对那位大哥说：“您好，是这样的，我是经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和我说，不用着急，我们一定给您妥善处理好的。”
她是半句也听不懂的，镇定都是装的，苏毓灵拽了拽祝高朗的衣角，求助他翻译一下。
祝高朗也是一头雾水，他轻声对苏毓灵道：“老板，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退后点，别让他伤到你。”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本突然开口了：“他说，你们负责人已经拖欠他们工地的工资好长时间了，不要个说法他们今天不会走的。”
他是在S市长大的。苏毓灵突然想到。
祝高朗疑惑地看向出声的方向。
这才注意到总部的陆总也在。
不怪他，陆本一直悄声跟在苏毓灵身后，刻意掩藏了自己的存在，乍一看还是以为是大小姐新请来的保镖呢。
祝高朗犹豫着要不要和陆总问个好，怎么也是顶头上司的上司，不说话好像有点不礼貌。
可陆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看向苏毓灵：“这位大哥语气很好，没有恶意，只是方言听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他只是在说，哪怕先支付一部分也可以，他们实在没有钱再继续工作了。”
苏毓灵蹙眉。
“这位大哥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我们一起再多问问吧。”
这句话就差没明晃晃地说，你甩不掉我，你需要我了。
苏毓灵：……
能怎么办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这是S市的地盘呢。
听到她的应允，陆本脚步轻快，连和农民工大哥对话时都显得活泼了。
祝高朗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不时地拿笔记录着，最终结合了所有人的说辞，得出了一个结论——
总而言之，就是来讨薪的。
苏毓灵还是很疑惑：“这个项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祝高朗作为一个优秀的秘书，当然是在老板发问之前就已经调出了相关资料，他把平板递给苏毓灵：“是去年开工的，当时账上走了定金，直接打到了对方的账户上。”
“那尾款呢？”
“财务这边给的信息是，您来分公司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苏毓灵：“那这是，上一个总经理走之前的最后一个项目？”
祝高朗点头。
“上一个总经理为什么走？”
“被高新挖到了云山的国外分公司。”
似乎有迹可循了。
云山是苏氏在S市的竞争公司。
苏毓灵看着聚集在会议室的人。
祝高朗处理得很及时，见拦不住，为了避免舆论，当即立断直接把人都安排进了会议室。
自从用方言和他们对话后，陆本就一直围绕在他们之间，不停地和他们解释着什么。
神色温柔，耐心地和他们对话，遇到三五个一起问他的，还会和左边说完右边说。
苏毓灵想叫陆本的念头突然就熄火了。
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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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陆本，比他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吸引她。
没有作为上市公司总裁的高高在上，没有白手起家的运筹帷幄，此时的陆本，在这些或是叔叔或是伯伯的普通人面前，是那样的……
融洽。
蓦地，这个词映入苏毓灵的脑海。
是的，融洽，一种意料之外的和谐。
没有因为穿着的不同而显出阶级，也没有因为语言的不同有障碍，此时的陆本，就像一个普通人。
“苏总，那您看？”祝高朗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苏毓灵，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先让财务拨款，把这个窟窿补上。”
“可我们……还没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收到尾款呢……”祝高朗的声音渐渐小了，因为苏毓灵不赞同地看着他。
“小朗，我相信陆总。”苏毓灵叹息一声，对着祝高朗道：“你也不是傻瓜，你看到了，这些人没有一丝一毫要讹人的样子，甚至连讨薪都是说只要能让他们生存下去就好，他们不是坏人。”
祝高朗想要反驳说您把人想得太善良了，下一刻，陆本的话再次印证了苏毓灵的说法：“每个人我都问过了，说辞都不一样，不可能是串通好来骗钱的，另外，你们有确认尾款账户吗？”
祝高朗：“确认过了，账户户主都是包头工，和之前定金的户主是同一个人。”
陆本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毓灵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了：“先重新打款，这部分我来垫，除此之外，尽快联系当地警察和公司法务，查一下尾款去向。”
祝高朗应声。
陆本的声音则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苏总，很有魄力。”
苏毓灵觑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用你说？
陆本耸着肩膀闷笑，像是重新认识了苏毓灵一样。
总觉得今天来送她太值了。
还没等他继续趁热打铁继续和苏毓灵缓和一下关系，苏毓灵就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陆总，如果没事的话，麻烦您和他们说一下解决方案吧，还是您的方言比较熟练。”
陆本的笑意僵在脸上，倒不是不愿意干。
就是陆总这个称呼，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陆总，他把这两个字咀嚼在唇齿间，如鲠在喉，可要让他说什么，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陆总？”苏毓灵疑惑地再次提醒。
陆本压下了心里的弯弯绕绕：“好，我现在就和他们交涉一下。”
转身就要离开苏毓灵的办公室。
这时候，苏毓灵突然想到了陆本在车上说的话，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个工作吗？”
“你的工作比较重要，我等下找S市本地的同事来帮忙吧，你先忙。”
陆本脚步一顿，神色自然：“不要紧，不是很重要的工作，下午也来得及。”
“噢。”苏毓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陆本则是神色自然地完成了工作，之后又假模假样地和“苏总”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苏毓灵继续和秘书一起调查，发现当初的尾款确实是被离任的总经理带走了。
和警察进行交接后，苏毓灵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