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轮自由练习结束，球落地的声音尚未完全消散，神代莲顺手拨了拨额前微湿的碎发，呼了一口气。
他才准备转身走向墙边的水壶，就听见一个低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神代莲，对吧？”
神代莲脚步顿了顿，转头，看见那名站在边线旁观了整场练习的男人朝他走来。
暗路健行，枭谷排球部的总教练。
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笔记本，神情沉稳，语气不快不慢，却自然地让人专注。
“听木叶说你是二年级吧？你现在是什么社团？”
神代莲眨了眨眼，像是没想到会被问这问题，干脆地回了句。
“……还没有。”
暗路挑了挑眉，没说话，像是在确认什么。
“所以，这是你第一次来体育馆？”
神代莲皱眉，似乎在想起原身体有没有过来的记忆，最终微微点了点头。
“嗯。”
“那——”暗路轻声道，语气依旧平静，“你有兴趣正式加入排球社吗？”
这问题问得自然，语调也没有强硬，但在场边听到的其他成员却忍不住互望一眼。
——这是被教练亲自问欸！
神代莲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那颗球，球面还残留着他的掌温，触感熟悉又真实。
他像是思考了半秒，然后抬起头，看向暗路。
“……可以吗？”
那语气不是不确定，而是认真。
暗路凝视了他几秒，忽然轻轻点头。
“可以。”
“你这样的学生，回家社太浪费了。”
神代莲闻言轻轻笑了笑，没有否认。
暗路教练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转向场上的学生们。
“赤苇，木兔，神代，小见，猿杙，木叶分组，先跑几个基本配合看看，对面的……”
他一一说出其他选手的名字，语气淡淡，却让场上瞬间动了起来。
先不说候补们得对上正选那组，教练这种分配，根本就是明摆着要让神代莲直接进主力名单了吧？
这想法在某些人的心里悄悄冒出，却没人说出口。
赤苇点了点头，神代莲则是一贯的平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低头抓着护膝，蹲下将它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动作不疾不徐，彷佛这场训练只是日常的散步。
接着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看了鹫尾一眼。
那家伙现在没动静，看起来是不想对他这「从天而降」的新人做出什么表示。
神代莲没放在心上，拍拍膝盖便慢吞吞走上场。
在他踏进场的那一瞬，空气有那么一秒的停顿。
虽说大家昨天就打过一场，但现在立场变了。
从对手变队友，气氛也跟着微妙了起来。
木叶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用眼角扫了神代莲一眼。
“……怎么样，莲，今天还会砸我吗？”
他开口，语气玩笑却不无警戒。
“如果前辈站错位置的话，可能会哦。”
神代莲懒懒回了一句，完全没打算客气。
猿杙在一旁听了，闷笑了一声，摇摇头。
“这家伙嘴还是一样毒啊。”
“嘴毒又怎样，人家有实力啊。”
“莲，我们在这次可是同队了哦！”
“嗯。”
神代莲随口敷衍了句，视线不经意扫过场上，与一位还没见过的学长对上了眼。
——谁？
他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朝他走过来，语气轻松。
“哟，初次见面，我是小见夏树，三年级的。昨天晚到，没赶上和你那场对打。”
“神代莲，二年级。”
神代莲简单地回了一句，语气不算热络，但也不冷淡。
小见没在意，笑容倒更明显了点，拍了拍神代莲的肩膀。
“哦！我有听木兔他们讲你，说你很厉害——今天就拜托你啰。”
神代莲眨了眨眼，像是不太习惯这么快就热络起来的人，不过倒也没有避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边木叶正一边揉着肩，一边对猿杙咕哝。
“……反正今天会不会被砸我是不管了，配合第一发，只要他不要失误就好啦。”
猿杙侧眼瞥他一眼，冷静补刀。
“……莲要失误，机率比木兔开场就滑倒还低。”
“喂！”
木兔抗议地吼了一声，但也没反驳。
场上气氛正因即将开始的练习热了起来，神代莲正准备发球时，体育馆的门却在这时被拉开。
“教练！”
是一位绑着马尾的女生，脸上带着微喘的红晕，语气也稍微急促。
“稻荷崎到了，他们现在在门口。”
球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暗路眉头一挑，看了墙上的时钟。
“这么快？比原本提早还早很多。”
“应该是一路顺利了吧，他们全员都到了，看起来状况不错。”
木叶收回看向体育馆门口的视线，语气难得有些凝重。
接着他偏头看向一旁的猿杙，压低声音笑了笑。
“……这么快就要来个震撼教育吗？”
猿杙挑眉，慢吞吞回道。
“你是说我们被教育？”
神代莲原本只是默默系着护膝，听见两人这番对话才转过头，眼神从两人脸上略过，语气平淡却直白。
“他们很强？”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原本还在开玩笑的两人都安静了一瞬。
木叶收起笑意，微微点头，语气变得正经。
“……嗯，很强。那是全国级的队伍，去年的春高四强。实力、稳定度、默契都在水准之上。”
“尤其那对双胞胎搭档，一个快攻一个举球，默契好到不像话，配合速度快得跟动画剪辑一样。”
猿杙说着，语气半调侃半认真，但脸上那明显的回忆神色，足以让人想像出当时对上他们的压迫感。
“全国级啊……”
神代莲系完护膝，眯了眯眼，像是总算有点兴致地把视线往体育馆入口那群身穿稻荷崎制服的学生扫了过去。
——有那么夸张吗？
在他的眼里就是与木叶一样，一般的高中生，不过……
挺有趣的不是吗？
神代莲拿起水瓶，懒洋洋地扭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他眯起眼感觉着片刻的清爽。
“……那谁啊？”
一道轻飘飘的关西腔从体育馆门口传来，语气像是随口一问，却怎么听都带着针对性。
“这副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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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站在正选队列里……该不会只是来帮忙铺地垫的吧？”
“我可不跟废物打球。”
宫侑抱着手臂，看着站在枭谷主力队伍中的那位陌生黑发少年，眼里多了几分狐疑。
神代莲正好喝完水，拧紧瓶盖，脚步平稳地从水瓶架旁走出，朝场中央走去。
他甚至连一眼都没往声音的方向看。
就这么直接、毫无停顿地从宫侑旁边走过，像是根本没听见、或者根本没打算放在心上。
“……喂、欸？你、你刚才有听到我讲话吗？”
神代莲没有回头，只是慢吞吞地把护腕调整到位，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吵死了。”
——一语击沈。
宫侑脸都绿了，指着对方背影。
“你这家伙是听到了吧！？你、你到底是谁啊！？”
站在他旁边的宫治忍不住笑出声。
“噗，侑你是不是被人当空气了？喂喂——这人不简单欸，这招比骂人还狠。”
“你别在旁边看戏啊！！混帐治！”
宫侑整个人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
宫治一脸欠揍地挑了挑眉。
“谁叫你要去挑衅别人，你是猴子吗？”
“你说什么——？！”
他怒视着身旁的宫治，脸红脖子粗，眼看下一秒就要把那副欠揍的表情揍掉。
宫治倒是丝毫不怕，手插口袋、笑嘻嘻地后退一步。
“我说你啊，猴子。怎样，要跳了？要我帮你在场边铺个草垫配个香蕉吗？”
“混帐治！！”
“吼什么啦，我又没说错……”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眼看双胞胎又要像往常那样，在场边上演一出「兄弟阋墙」闹剧，一道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侑，治，吵够了没？”
北信介不知何时已走近，站在两人中间，眼神略带无奈，手里还拿着稻荷崎的球袋。
“刚到就要吵架，给人看笑话吗？”
“是他先……”
北信介：“侑。”
一个名字，语气平静却不容质疑。
宫侑像是被冷水浇了一头，撇撇嘴，小声嘟囔。
“……知道啦。”
宫治耸耸肩，还是笑着，倒是听话地没再多嘴，只小声补了一句。
“我又没说错。”
北信介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举手投降。
“好啦好啦，我闭嘴～”
这场小插曲就此收场。
远处的神代莲看了他们一眼，像是在心里默默给这队人下了个结论。
——稻荷崎……看来很多问题儿童。
赤苇淡淡开口，像是刚好精准接住了神代莲的心声。
“习惯就好。”
神代莲眯了眯眼，慢了半拍地回过头看他一眼。
这语气就像是早已看破一切，又无奈接受了现实的资深苦主。
他沉默了一会，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几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
木兔光太郎，以及那对活力满点却永远在拌嘴的青城双人组，及川与岩泉。
脑袋一阵隐隐作痛。
他转回视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高中生都这么幼稚吗？
我可能一辈子都习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