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来自北信那宛如实体的眼神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宫侑这才默默地吐了口气，肩膀微微一松。
但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下来，他余光一扫，便看到对方队伍中那张陌生又让他有点烦躁的脸。
神代莲正慢吞吞地蹲下，绑紧鞋带，然后站起身时，拉了拉穿在身上的枭谷球衣，背号还没完全展开，就被宫侑逮个正着。
那对懒洋洋的眼睛在这个瞬间抬起来，似乎是有意无意地与宫侑的视线对上。
两人隔着场地，只对视了一秒——但那一眼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火星劈啪地擦了出来。
宫侑眯起眼，嘴角微微勾起。
“……呵。”
他低声嗤笑了一声，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样。
不是助理啊……是敌人。
那家伙还真的穿上号码了。
而神代莲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将视线抽回，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像是根本没把这场眼神交锋当回事。
不过嘴角，却轻轻翘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枭谷这边，场边已经围成一个简单半圆。
暗路教练低头在战术板上划了几笔，手势简单俐落，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平稳。
“前半场就维持基本阵型，赤苇，你注意稻荷崎那边的节奏变化——侑的举球会刻意打乱你们的预判，尤其快攻会突然切拍。”
他抬起头，视线从木兔、小见、猿杙、木叶扫过，最后停在神代莲身上。
神代莲刚好正弯腰调整护膝，听到声音动作微顿，慢吞吞抬起头来，眼神懒懒的，还在扣着护膝带子。
“神代。”
“嗯？”
“你这场主打副攻，但原则不变——先观察节奏，该跳就跳，不用太拚第一颗，配赤苇的举球来打，抓好时间差就行。”
神代莲歪头想了一秒，然后语气自然地回了一句。
“我本来就是副攻。”
暗路挑眉，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意外。
——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主攻，毕竟从刚才看练习时的反应与控球来看，接球技巧成熟得不像话。
“……那更没问题了。”
他没再多说，把手中的板子轻轻一阖，转向队伍全体。
语气依旧不重，却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屏气凝神的力量。
“对方虽然强，但我们也不是来当背景的。前排要压住节奏，中排拉拍点，防守反应快一点，不要被对方一开场就牵着走。”
“是！”
回应声一齐响起。
神代莲站在圈边，单手撑着护膝站直了身，顺手拉了一下衣角。
球员们分别踏上场地，鞋底与木地板摩擦发出的「咯吱」声此起彼落。
枭谷一方迅速就位。
神代莲站在前排偏右的位置，赤苇在他后方。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肩膀也微微转了几下，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个动作都藏着热身的节奏感。
视线从脚边扫过球网，慢慢地——落在了对面正调整衣服、表情还有点不耐烦的宫侑身上。
那对双胞胎站在一起很显眼，尤其是宫侑，那张脸写满了「看谁都不爽」的欠扁表情。
神代莲没笑，只是稍稍挑起眉，像是评估什么，眼神慢慢变得带点兴味。
──不知道他会给我什么惊喜。
目前来看……印象只有一个字，幼稚。
不过，谁知道呢？
虽然嘴是臭了点，脸也确实欠打——
但如果球技真的够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问题是。
他对上的，可是我啊。
神代莲姿势松散却目光专注，彷佛周围的热身声都无法打断他脑中那条安静、清晰的弦。
“侑，那家伙上场了呢。”
宫治随口说着，语气轻快。
宫侑却皱了皱眉，视线直勾勾地黏在对面那黑发少年的身上。
“那家伙啊……”
他轻声开口，语调低沉，“一副没睡醒的脸，走路也懒懒的，站在那里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人……结果还站在正选里，还是副攻？”
“那家伙该不会是靠脸进队的吧？还有那举止……超令人讨厌。”
宫侑咬了咬下唇，眼神越看越不顺眼。
他不喜欢那种人。
表情永远一副「我不在乎」，语气像是对谁都提不起兴趣，讲话慢吞吞，看人眼神又淡又冷。最重要的是——
他不爽的是那家伙刚才完全无视他。
“……死鱼眼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宫侑暗自嘀咕，手撑着膝盖略弯着身，像一头准备冲刺的猎豹，目光牢牢锁定着神代莲的一举一动。
神代莲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移来看他一眼。
正当他还想继续观察，啪嗒一声，赤苇跨步站到了神代莲前方。
那干净俐落的动作刚好挡住了宫侑的视线。
他下意识一皱眉，视线从神代莲那边被迫转向站在网前的二传手。
“……呦，你们那个新来的是刚进社的新手吧？”
宫侑嘴角微勾，语气像在随口闲聊，却压着一层咬牙的火气。
“等下被我打脸，看他还能摆什么脸色。”
赤苇闻言，不疾不徐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确实刚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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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顿了一下，他补上一句，语调平稳得像在谈天气。
“不过……会不会被打脸，就不知道了。”
“哼。”
宫侑冷哼一声，目光重新压低，嘴角那笑容有点扭曲。
他最讨厌这种沈得住气还敢还嘴的人。
对面，神代莲压根没注意到这头的杀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护膝，又拍了拍掌，轻声呢喃。
“真热闹啊……”
哨声响起，练习赛正式开始。
对方那位拿球的，是个动作俐落、表情淡然的选手。
他没看过他们，也记不起名字，但从站位来看，应该是主攻。
对面球队一字排开，姿势松弛却整齐，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受到一种「已经很熟练」的默契气场。
不愧是这世界的全国高中呢。
神代莲眯了下眼睛，轻轻吸了口气，脚步微微向前移动了几分。
发球区那头，稻荷崎的选手将球高高抛起——
那道熟悉的声音像耳语般飘进神代的脑子里。
这种发球角度……是想针对我？
那就如你所愿。
第一球发出。
球带着急促的风切声，飞速划过空气，带着狠辣的弧度直奔枭谷阵地。
神代莲一步踏出，膝盖下沈，重心瞬间压低。
脚尖卡住地面，身体前倾，双臂自然张开。
眼神锁定那颗飞速划来的球——角度压得低、旋转快，像一道斜斩的刀风，直劈前排边角。
没有多余犹豫，他身体一扭，右臂顺势摆出。
啪！
手臂与球碰撞，声音短促而脆响。
冲击力瞬间从小臂一路震上肩头，整条手臂像被撞了一下，但他稳住了。
球被弹起，贴地回弹，弧度极低，却完美穿过两侧空隙，笔直朝赤苇的脚边滑去。
“好球！”
赤苇一个小碎步跟上，举球动作干净俐落。
那瞬间的配合干脆得不像临时拼凑，而像——已经磨合过数百次。
“啧。”
宫侑在对面冷声一笑。
他当然知道那球多刁钻。
那是他们排好节奏、精准压角的发球，照理说，不是那么轻松就能救起来的。
结果对方那黑发少年，不只稳稳接住，还帮助队友组织起了第一波节奏。
——角度稳，力度沈，方向还精准。
宫侑眼神微变，像是被打了一拳般不爽地低声嘀咕。
“这叫新手？”
他咬紧牙关，目光再度跟上球的轨迹。
下一球，他要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