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脸色这般红?”祝玉其吃酒吃到一半,不经意回头一看,发现元青容面色酡红,竟已红到了耳根脖子处,不由得大吃一惊。
“许是吃酒上了头,不胜酒力。”元青容倒没觉得多难受,只不过略有些晕晕乎乎的,还有些亢奋。
祝玉其看她红成这样,只觉得吓人,“可觉得哪里不适?”
元青容迟钝的察觉到她似在担心自己,于是想了想说道,“那我去花厅吹吹风,兴许会好一些。”
祝玉其点点头,“若是有事就让莺华来喊我,左右这宴会与咱们家没多大关系,实在不行我便带你回家去。”
元青容站起来摇晃两下,“我知道的母亲,我去去就回,您且放心吃酒,不必担心。”
祝玉其这才又笑意吟吟的举起酒杯和旁边桌的夫人说起话来。
刚走了两步,元青容才察觉到此时头晕的厉害,她半靠在莺华身上,皱眉道,“刚才只觉得酒水入口回甘,现在却觉出晕了。”
莺华扶着她往花厅走,“您要是觉得晕,奴婢便向府上的丫鬟借个客房,您小睡一会儿。”
“奴婢在一旁守着您,一刻钟便叫您起来。”
元青容闻言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摆摆手,“不必了,此行在外,少生事端,只在花厅坐一会儿便是。”
莺华扶着她走了两步,不等走到花厅,迎面走来一个方脸丫鬟。
方脸丫鬟看到她二人顿时眼前一亮,大步走来,“是谢府的贵客吧?可算是看到您二位了。”
莺华从未见过她,顿时警惕疑惑道,“你是谁?”
丫鬟笑道,“是大长公主吩咐奴婢前来寻找贵客,公主说贵客吃醉了酒,怕是身体不适,叫我来带二位去客房休息片刻。”
莺华听她话语不似作假,这才放松下来,也带着笑回答道,“那就劳烦这位姐姐,带我主仆二人前往客房。”
“客气了,您二位这边走。”那丫鬟笑了笑,转身带着她们走向另一条小路。
半刻钟后,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这路口。
“展安,你不是向来不喜参加这类宴会?今日怎的接了帖子?”走在后头的那个锦衣少爷好奇问道。
陆展安左右张望片刻,心里有些犹豫疑惑。
明明刚刚确实看到她的身影往这里来了,怎的突然又不见了踪影?
听到好友的话,陆展安顾忌着元青容的名声,不便提起自己的目的,便含糊说道,“我自然是有理由才会来的。”
周子文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这位好友,前些日子不仅突然疯了般的读书学习,害得他被夫子骂了好久。
现在又突然接了这种名为赏花,实则选夫的帖子。
周子文琢磨了一下,突然悟了。
难不成他这往日里光风霁月的好友,如今也为名利所折腰了不成?
周子文霎时脸色凝重,看向陆展安的眼神满是同情与探究。
陆展安只不过研究了片刻元青容去了哪里,回头便发现周子文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可待他仔细看去,又与往日并无二致。
陆展安心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这公主府的酒属实与寻常宴会不一般,入口绵软甘甜,后劲却烈。
还是不要贪杯为好。
“我们往这边走吧。”陆展安指了指花厅的方向。
依她的性子,定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而是会选择去花厅休息。
到时候再将周子文支开片刻就行了。
陆展安默默的想着。
这边莺华扶着元青容,一路拐来拐去走了半刻钟才看到客房,她不觉喘了口气,“这客房也太远了些。”
丫鬟听她这话似乎是僵了一下,随后转过来笑着说,“毕竟是女客,避的远一些,免得被冲撞了。”
莺华也觉得有道理,“也是,毕竟这么大的宴会,中途谁悄悄走出来个人,也注意不到。”
丫鬟见她扶着元青容躺下,便端来一壶茶水,“出门右转不远处便是水房,里头常年备着热水,贵客若是需要,可自行去叫水。”
莺华听了这话诶了一声,“麻烦这位姐姐了。”
丫鬟便起身出门,“我这就得回去跟公主复命,过会儿再回来候着。”
同为下人,莺华很是理解,“姐姐且放心去便是,我会照顾好我家少夫人的。”
丫鬟这才出去。
莺华回头就见元青容涨红了脸,眉间微蹙,十分难受的模样,还以为她是想吐,连忙取了痰盂放在床前,“二少夫人,您要吐吗?”
元青容摆摆手,“你去叫点水,我身上热的很,发了些汗得擦一擦,不然待会儿出去吹了风,怕是要染上风寒。”
莺华诶了一声,左右瞧瞧,随后便拿着铜盆走了出去。
元青容翻覆两下,这才安生下来。
只不过闭着眼也颦着眉尖,看起来叫人怜爱。
不过几息,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双穿着烟粉色牡丹金丝绣花鞋的小脚,慢慢从门口走了进来。
来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最后停在了床前,似乎在仔细打量着元青容。
“好一个浓淡皆宜的美佳人。”
那人看着安稳睡着的元青容,细声细气的感叹道。
“不过倒是运道差了点,竟然嫁给了谢庭清那纨绔,既然如此,那我帮你解脱了便是。”
那人轻声说着,话语间带了点笑意,左手从袖口探出,五指间寒芒闪闪,竟夹着三根磨的尖锐的金钱镖。
那边刃磨的极其锋利,只要轻轻一划,瞬间就会皮开肉绽。
元青容闭着眼睛酣睡,似乎梦到了什么,眉间舒展放松,看起来十分闲适。
她还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而另一边,谢庭清骑着马疾驰在官道上,脸上神色焦急,心中懊恼极了。
他早上怎的就没有多问一句?
若是他多嘴问上一句,知道元青容今日赴的是什么宴,她兴许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危险了。
那静和县主心思深手段毒,娘不了解,便不会对她心生戒备。
可她定会使手段,把元青容单独骗出来。
元青容文静柔弱,平日里不是抚琴读书,就是刺绣调香,哪里受得住这些?!
若是不小心受了伤,谢庭清这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这般想着,谢庭清又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吃痛的马儿高鸣一声,跑的更快了。
很快便到了城门,谢庭清顾不得下马查验,只是放慢了速度叫守城的府兵看了一眼他的脸,便复而疾驰前进。
府兵见是他,顿时一脸厌恶,“又是这个谢二爷,闹市纵马,蔑视律法,待会儿接班散值了,我定要跟头儿禀报,叫大人参他一本才是!”
“罢了,谢家位高权重,即便是参了又有何用?”另一名府兵劝说道,“你作甚白费力气。”
那府兵气不过,“还真就没人能管住这祸害不成?”
另一府兵摊摊手,“你管他呢!当值了当值了,当心头儿一会儿过来发现你不好好当值,罚你扫茅房去!”
那府兵又咕哝几句,才不甘心的闭嘴。
谢庭清一路狂奔,大声喊着,“让开让开!少爷我有急事!都让开!”
惊不少人惊慌失措的落荒而逃。
望着远去的马背影和弥漫的尘土,不满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
不过谢庭清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些。
他到了大长公主府前,猛的一勒缰绳,马儿吃痛停下。
他顾不得马儿站稳便跳了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门房面前,“我是谢庭清,我娘是谢家夫人,她与我妻今日都在你家主人府上参加宴会,我现有急事要找她们,立刻带我过去!”
那门房见到是这煞星,顿时头皮发麻。
况且这煞星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好事。
不等他说话,谢庭清已经不耐地推开他,自己往里闯。
他幼时来过这里,还大致记得方位,仔细辨别两息后,便顺着小路奔往花园方向。
果不其然还未靠近便听到沸腾人声。
谢庭清加快脚步,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闯进女客宴请区,惊的各府千金们花容失色,拿着帕子遮掩躲藏。
谢庭清低眉垂目并未多看,而是直接奔着祝玉其而去,走近后才皱着眉,“娘,她呢?”
祝玉其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这讨债鬼后,顿时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谁?”
“她!”谢庭清顿时急了,“娘!情况紧急,先找到她再说!剩下的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祝玉其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压低了声音回答,“吃了酒去花厅休息了,你快去花厅看看。”
“诶,勿要声张!”
谢庭清点头,随后又目不斜视的冲了出去。
闹的在场的人都一脸糊涂。
“玉其,你家这小子这是作甚?”大长公主也一脸茫然不解,“怎的急匆匆的闯进来,又这么走了?”
祝玉其心里不安,脸上却十分淡定,“这臭小子,原本是说要去庄子上看蹴鞠,结果媳妇儿被我给临时带走了。”
“现下怕是闹气了,非要带他媳妇儿去看蹴鞠,这才不依不饶的找过来。”
大长公主闻言有些惊讶,“清儿竟这般喜欢他这妻子?就连分开一日也不愿?”
祝玉其骄傲道,“我这媳妇儿,聪慧伶俐,为人温柔可亲,对我们又很孝顺,对清儿也是真心不错,不怪清儿喜欢的紧。”
“哦?这姑娘听起来倒真是很不错,不知是哪家姑娘,教的如此可人?”大长公主问道,她刚刚从别宫回到府都,并不了解谢庭清娶妻的内情。
不待祝玉其说话,那位马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插嘴道,“我看啊,谢夫人怕是太喜爱这儿媳妇了,才会如此夸大其词吧?”
“公主您有所不知,这姑娘算不得什么名门闺秀,不过是元大人家一个小小庶女,在此之前从未听说传出过什么名声。”
“哎呀,正巧元夫人今日也来了,我就不多嘴多舌了,不如您亲自问问元夫人,岂不更是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