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三年,暮春初夏。
金陵重水江。
一只鱼鹰从空中俯飞而下,黑的发亮的羽毛在阳光下像黑色的利箭,扎进湍急的水中。
少顷,鱼鹰一跃而出,长钩喙中多出一尾肥白银鳞鱼,挣扎不断。
竹筏上的捕鱼人撑着竹篙赶过来,一把抓住鱼鹰的脖子,防止它吞食,粗粝的手指勾着鱼腮,将那尾活蹦乱跳的鲜鱼放进装水鱼篓中,动作间有几分惊喜和小心。
他的运气不错,竟抓到了一条鲥鱼。
捕鱼人扶着斗笠,看向朱红楼船观看的人影,以及船舷处的带刀甲卫,大着胆子,仰头扬声问道:“小娘子,可要尝尝鲥鱼?新鲜着呢,刚逮到的,过了这月可就没这等时令货了。”
楼船上的绿珠观看完鱼鹰捕鱼的全过程,她趴在栏杆上,哎哎了两声,“老丈,你先给我留着,我得问问我家的夫人吃不吃?”
“好叻。”捕鱼人撑篙逐水而行,跟在大船附近,没敢靠太近,他笑咧着嘴,说起了行价,“现在鲥鱼最是鲜嫩的时候,就连金陵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争相购买,价格比往年要高出不少,我手上这条重两斤左右,约莫要二十两银钱。”
“那以前多少钱一斤?”绿珠问道,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帝都,也是第一次到江南金陵,对侯府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去年最高价是五两银钱一斤。”捕鱼人说道。
绿珠算了一下,居然比去年涨了一倍价钱,“为什么今年这么贵?”
鱼鹰飞到捕鱼人的蓑衣肩膀上,捕鱼人从鱼篓里抓一条草鱼扔到鱼鹰嘴里,说道。
“城里好像要办一场热闹的宴会,听说宴会上的大贵人喜欢吃鲥鱼,鲥鱼就越发贵起来了。”
捕鱼人感叹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宴会。”
这个绿珠知道!
是昭鸾长公主举办的金陵夜宴,她家夫人被长公主特意邀请参加,专门派了甲卫和官船去帝都接夫人。
不过夫人受了风寒,路上耽搁了时日,成最后来金陵的了,幸好没有错过后天的五月二十五金陵宴。
绿珠转身就去了楼船里间,穿过小巧前舱,撩开纱幔,放慢了脚步声,进入夫人的卧居。
阳光透过菱花窗,洒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味。
红拂在窗下美人塌前亭亭玉立,手持托盘,乌木托盘上放置着色釉极好的药盏和果碟。
“你在外面叽叽喳喳说什么呢?”红拂皱眉,悄声问道,觉得这次出府,绿珠变成了离笼的雀鸟,一刻也不得安生。
绿珠看了一眼正在塌上小憩的夫人,小声说了鲥鱼一事,又问道,“红拂姐姐,要买吗?”
红拂眉头不曾松开,“鲥鱼虽鲜,但夫人尚在病中,恐怕闻不得荤腥,让那渔人勿等,另寻买家。”
绿珠诺诺,心下懊恼,就要应下。
“买下吧。”
塌上的夫人却是忽的出声,声音如碎玉击泉。
裴仙昙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揉着额头,坐起了身,仪态清雅端正,仿若一株流光玉树。
黑色的长发被一根绸带松挽束于脑后,妇人姝丽的面容带着一丝苍白,生的琼花玉貌好模样。
“可是吵到您了?”绿珠更加自责。
红拂瞪了绿珠一眼,放下托盘至小几处,走至塌旁,伸出双手,为夫人揉着太阳穴,力道轻缓适中。
“没有。”裴仙昙看着绿珠一副天塌的模样,和声道,“观棋先生很喜欢这些鲜物,鲥鱼初夏则出,余月不复得也,和鲜笋,河豚,共为江南三鲜,今日就添道清蒸鲥鱼吧。”
绿珠得令,提裙跑了出去,环鬓处的铃铛叮当。
“夫人,您也太惯着绿珠了。”红拂说道。
“水路枯燥,有绿珠在身边逗趣,不会无聊。”裴仙昙拿过尚未看完的《稽会录》翻卷阅读,打发时间。
红拂为夫人按摩了一会,道,“药要凉了。”
裴仙昙看向药盏里的棕褐药汁,还未喝下,舌尖就泛起了苦意,“观棋先生是在药里加了黄连吗,怎那般苦?”
“这您可冤枉观棋先生了。”红拂捧起药盏,用银勺在药汁里轻晃搅拌了一下,散散余温,巧笑倩兮的上前,“先生特意在药里加了石蜜,独摇芝,中和药味,温补滋养,对您身体有好处。”
那为什么还那么苦?裴仙昙见今日汤药是躲不过去了,红拂在一旁看的紧,碎碎念念的,幸好,是最后一服了。
裴仙昙接过药盏,一饮而尽。
红拂松了口气,她家夫人体质寒凉偏弱,对汤药苦大仇深,每每病中,饮药就成了红拂的牵挂之事。
见夫人喝完,红拂俯身收拾药盏,嘴里冷不丁被喂了一瓣橘子。
红拂看过去,青绿卢橘被秀长的葱白指尖剥开一半,露出黄澄澄的橘心,已经少了两瓣,满室清新。
“谢谢夫人。”红拂一板一眼的说完,将药盏送回小厨房。
裴仙昙起身开窗,看向重水江,凉风拂面,清爽宜人。
重水江辽阔无比,河水激荡,渔人一叶扁舟渐行不见,两岸青山相连起伏,日光铺照水面,粼粼金光,大大小小的货船商船接连而过,江海枢纽的忙碌可见一斑。
作为南北会合之处,金陵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它是江南的中心点,带海傍湖,良田万顷,堪称膏腴上地,繁华非常。
昭鸾长公主的夜宴就在这旧时帝王州举办。
上月开始就写信告知于她,日日督催。
裴仙昙在家中过了端午,才启程去金陵,不料途中病了一场,病去如抽丝,错过了沿途风景,时至今日才有机会透气。
窗外,春风吹大江,绿意满千山。
裴仙昙的心情也随之开阔疏朗。
“夫人,您的病刚好。”红拂甫一进屋,看见吹风的夫人,不免心急担忧,从箱笼里取出一件月白绣竹披风披在夫人身上,“观棋先生说了,江风阴凉,不可多吹。”
裴仙昙半关窗牖,将随风飘动的发丝勾至耳后,“红拂,你的话比绿珠还多。”
“还不是您不听医嘱。”红拂气恼,动作却是万分仔细,系了一个灵巧的结,将夫人的长发从披风里轻柔挽落。
“是我之过。”裴仙昙笑道。
红拂愣了一下,微抿唇角,“您是夫人,怎可对奴婢随意道歉,被旁人听了,会误会您管教无方,府里无上下尊卑之分,对您不好。”
“那我只与你私下相语,红拂莫气了。”裴仙昙道,知道红拂最是面冷心热不过 。
“奴婢没生气。”红拂认真道,“只是希望您能爱护自己的身体,生病可不好受,药里加了再多的甜味,也是苦的。”
裴仙昙含笑点头,问起了另一件事,“观棋先生可用午食了?”
“还不曾,等着那鲥鱼呢。”红拂倒了一杯温茶,“您生病一事,真的不告知侯爷吗?”
“被容华知晓,半路就会被他追上来返程回府,耗时又耗力,他最近颇忙,不打扰他了。”裴仙昙说道,“何况,我已答应赴约,不好辜负昭鸾长公主的美意。”
“您是想外出游玩。”红拂侍立在旁,见夫人气色尚可,终于放下了心,陪着夫人说话。
“刚好浚儿也在金陵,我做母亲的,自然要去看看他。”裴仙昙道,“这一年多里,除却几封书信往来,这混小子竟一点也不想归家了。”
“小侯爷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红拂道,“要不,派人告知小侯爷一声,让他在沙汀码头迎接您。”
“已经到金陵了,算了,昭鸾长公主宴会也邀请了阿浚,到时给他一个惊喜。”裴仙昙说道,“如果他在绿潺湾,说不定晚上就能见到。”
红拂点头,等过了重水江,这艘官船就会从金陵内河直达沙汀码头,已经有宫人在等了。
绿潺湾则是侯爷在金陵的一处置地。
“听说小侯爷在漠北实打实的做出了一番军功战绩,就连蛮人王庭的大君们都称赞我们大胤多了一位杰出将才。”红拂道。
“从哪听来的传闻?”裴仙昙问道。
“帝都茶馆,酒肆里的说书人都这样说的。”红拂道。
“阿浚才参军一年半,担不得此语。”裴仙昙想想又说道,“外人好捧杀,这些奉承话不要在阿浚面前提及,免得他骄矜太过。”
“是,夫人。”红拂应下。
绿珠从外进来,对着夫人福了个万福,声音似黄鹂清脆,“夫人,鲥鱼做好了。”
说话间,一位身着素白麻衣,脚踩木屐的温润中年男子止步帘前,手上拿着一碟被热油泼过的清蒸鲈鱼,微笑看着她们,指了指门外。
裴仙昙欣然点头,走至船外。
中年男子盘膝坐在席上,面前放置一方案几,上呈三道小菜,一碟嫩笋炒腊肉,一盘下酒花生,再加清蒸鲈鱼。
一壶醁醽酒,一双碗筷。
裴仙昙坐在观棋先生对面。
中年男子更像是文士,面容端方,双眼炯炯有神,两鬓乌黑,头戴竹冠,颌下三寸胡须修剪的飘逸,自带文人风流,若三十出头,任谁也看不出他已经五十有三。
看什么?中年男子手指沾酒,在案几上写道。
观棋先生有哑疾。
“先生身体康健,面容也看不出年岁,江湖中人都似先生这般吗?”裴仙昙病气初愈,此刻多少有些羡慕这些不畏寒暑,不惧年岁的江湖高手。
极少矣,中年男子指尖点字,回道。
绿珠说道,“观棋先生,您的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说您五十几岁,出去根本没人信啊。”
中年男子斟了一杯醁醽酒,笑而不语。
绿珠跪坐在夫人旁,小意锤肩,继续说道,“观棋先生,您若有什么独家驻颜的秘方,可不能小气了,须得给我家夫人一份。”
乡君天人之姿。中年男子一笔一画写道。
绿珠偷偷瞥了一眼夫人,的确,她家乡君是真好看。
裴仙昙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两岸青山,略有出神。
中年男子吃着鲥鱼,半晌,放下竹著,难得抱怨写道,好吃,就是刺太多。
傍晚。
官船抵达沙汀码头。
裴仙昙看见了随奉昭鸾长公主左右的常家令,隶属公主的女官,掌公主府事物,她歉言道,“劳烦常家令久等。”
“夫人言重。”常家令微胖的脸一团和气,“得知您病了,公主心中不知多焦急,能来就好。”
“乡君身体无恙乎?”常家令关切道。
“现已大好,多谢公主和家令关心,待明日,我再去寻公主。”裴仙昙在下船时已让红拂挽了鸦鬓,换了交领轻罗袖的垂带深袍,束腰环佩,飘带飞逸。
常家令殷殷道,“乡君,今晚不若就住在临春宫?公主早早就让仆备下油桐香车,还有上山的华辇。”
裴仙昙略有犹豫。
“长公主一直很想念您。”常家令道。
“请家令带路吧。”裴仙昙心里轻叹,对着红拂说道,“红拂,你去绿潺湾,让赵伯不要准备餐食了。”
红拂敛袖福礼,“喏。”
船还未达到金陵时,红拂就派随行的侯府家奴提前一步,让赵伯备好一切,清扫绿潺湾,打理夫人的下榻之所。
常家令一张老脸笑开了花,领着青越侯夫人乘车,去往临春宫。
裴仙昙坐在车内,看向窗外,已至黄昏,街上行人仍然摩肩擦踵,叫卖声不绝,妇人的窄袖衫裙常服和男子的葛麻短衫互相穿流,平民的草鞋麻鞋与贵族的高头丝履在街道上交错,摩擦出几分蒸腾的初夏暑气。
金陵小市就多达百座,大市十座,自从夜市解禁后,市门并不关闭,百姓来往自由,更有昼夜不分现象。
这座从前朝起,就是皇族,士族,土著豪族喜居的大都邑,是大胤名副其实的温柔富贵乡。
经历繁华百余载,人口到达了一个顶峰的高度,官船还未到重水江时,沿江乡间小镇就多有草市,圩场,酒坊的旗帜飘到了金陵周边县治边上。
进入重水江内围,出现了梳理,保养河道的淘河者,指挥河道船只进出的市舶司官员小吏。
重水江都这样了,到了金陵内街大道,人更多了。
所以,堵车是难免的事。
思及此,裴仙昙忽的轻笑一声。
绿珠趴在窗沿处,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夫人,金陵好热闹。”
帝都人也很多,但是宵禁严格,处处都是规矩,行差踏错,就会惹了麻烦,毕竟那里丢块砖头都能砸到长安城的贵人。
“这里是鸡鸣大市,等过了这街,我就带夫人从王堂里的大道走。”常家令说道。
“常家令上来坐吧,小心腿疼。”裴仙昙对她说道,鸡鸣大市人流密多,马车行驶速度缓慢,到了士族聚居的里坊,道路宽敞,就太为难常家令了。
再三推脱不过,常家令才上了马车,“多谢夫人。”
“家令客气了。”裴仙昙将一软垫放在锦墩上。
常家令半头银丝,只侧坐半边,笑的愈发和蔼,“仆本想让带刀健奴开道,夫人不欲扰民,等到临春宫,估计天色都黑了,可要买些鸳鸯丝饼,茶饼垫垫?”
“还是到临春宫吃吧。”裴仙昙道。
“也好,宫里新进了一位江南菜系的厨子,想吃什么都可以。”常家令道。
临春宫位于金陵闹中取静的小别山上,原是前朝一处皇家行宫,现是昭鸾长公主的避暑胜地。
从山下到山顶宫殿,皆有宫女垂首提灯,十步一人,在寂静幽然的山间,若一条细长的火蛇,宫灯蜿蜒依次照亮了阔平的青石山路,也将裴仙昙的脸染上一层暖色。
等到了临春宫,见到昭鸾长公主,裴仙昙双手交叠笼袖,抬高至额头处,颔首行了一个见面礼,“长公主安康。”
昭鸾长公主在宫前等待,不等裴仙昙行完礼就握住了她的手,埋怨道,“阿昙,每次见面你都要行这些虚礼做甚?”
“礼仪者法之始也,不可轻废。”裴仙昙和长公主进入临春宫大殿。
“既要行礼,那你只能与我执手礼。”昭鸾长公主说道,两人一起入坐主座,长桌案旁,青铜连盏枝烛火闪耀,金鎏挂钩勾着层叠纱幔,兽炉燃起灵犀暖香,沁人心脾。
整座临春宫因来人,鲜活忙碌了起来,宫人鱼贯而入,呈上佳肴,动作轻悄得有序退下。
“公主答应我下次不在门前等候,山中入夜寒冷,万一生病怎办?”裴仙昙望着昭鸾长公主,微蹙眉,半忧半愁,终于理解了红拂。
“好,好,我应你就是。”被人驳话,昭鸾长公主一点都不气,心情反而高兴的很、没有半分在外狠辣的样子。
细长眉下,一双眼睛柔和笑眯起,虽然已四十有五,但仍鬓黑如漆,只有眼角细纹增添了年长岁数,“不过,也只有阿昙,能让我等候了,而且我与阿昙十几年的情谊,如何等不得?”
昭鸾长公主轻轻拍了拍阿昙的手背,在她眼里,阿昙还是那个阿昙。
她膝下无子女,十七年的相伴情分,早已让昭鸾长公主把青越侯夫人当作了亲生儿女疼爱,为她挂心。
“那您也应该披个御风的狐裘,没有常家令在身边,您就照顾不好自己。”裴仙昙无奈道。
宫灯一旁的常家令适时笑道,“夫人常来此,公主就不需要仆了。”
“我的身子骨可比阿昙好,是谁一病就是半月多。”昭鸾长公主借着烛火仔细打量着裴仙昙,见其雪辉湛湛,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现可好了?”
裴仙昙道,“真好了,随行的医师颇通药理,身体已无大碍。”
昭鸾长公主亲自夹了一块色味清淡的泉芹,如寻常人家的父母般,哄劝道,“阿昙,多吃些。”
“您也是。”裴仙昙回了一道长公主喜欢吃的金丝卷,就餐途中,你一著,我一著,最后分饮了澄亮鲜黄的珍菌鸡汤,两人亲近一如往昔。
到最后阶段,昭鸾长公主忽然拍了拍手,令侍女呈上新菜,对着她道,“阿昙,尝尝这道鲥鱼。”
难道这条鲥鱼有什么不同?裴仙昙看向那尾鲥鱼,比寻常鲥鱼要大,似被煎过,油脂丰润。
她从鱼腹吃了一块,清冷的面容流露出些许惊诧,鲥鱼还是鲥鱼,只是鱼肉更加细嫩,而且…
“没有刺?”
昭鸾长公主难得见到这幅模样的阿昙,笑道,“我让庖厨把鲥鱼带鳞剖皮生煎固形,小刺挑拣而出,鱼肉二三条合一,敛藏鱼皮之下,吃时就免去了你说的多刺之扰。”
裴仙昙怔怔看向长公主,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戏言,心里顿时酸软难言,“只是闲暇之语,您怎么当真了?”
“阿昙跟我来。”昭鸾长公主起身,唤道,带着阿昙从殿外长廊转至后殿花园一亭台处。
那里海棠花丛在月色下袅袅泛光,花色若胭脂匀淡,紫腻红娇,千重花色,有异香萦绕。
昭鸾长公主提着一盏琉璃宫灯,夜照海棠,展示成果,不无得意道,“此香是我让宫廷调香师花费月余,采集百种花露制成的海棠香,洒于花叶,这世间,再无这般贴切江南第一花的香气了。”
幽雅芬芳的香气奢靡,如梦似幻,浮在裴仙昙身侧,是切实又飘渺的海棠香。
“鲥鱼无刺,海棠有香。”
昭鸾长公主掐了一朵海棠插入阿昙鬓边,柔声道,“阿昙,能用人力做到的事,从来就当不得你的烦恼憾事。”
裴仙昙清浅一笑,朦胧灯火下,她的眉眼乌黑,脸颊雪白,“幸好我来了,否则就看不见公主为我的一片苦心了,对我而言,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就你嘴甜,尽说些我爱听的。”昭鸾长公主嘴角挑起。
“我说的是真心话。”裴仙昙闻着幽香,拿过长公主手里的琉璃宫灯,把臂搀扶着她,步下台阶。
两人穿过绮罗花丛,昭鸾长公主让阿昙尽快休息去,不用再陪她了。
绿珠接过夫人手里的宫灯,常家令在前引路,介绍青越侯夫人的居所,是临春宫的蓬莱阁。
裴仙昙洗漱完毕,斜倚在靠上,等到红拂回来。
“阿浚在绿潺湾吗?”
“回夫人的话,小侯爷没在,听赵伯说,小侯爷自从到金陵就未曾住在绿潺湾。”红拂回道。
“那他去哪了?”裴仙昙道。
“赵伯说,小侯爷与一李姓好友住在台使聚集的秦淮河畔。”
裴仙昙支起身,想起了阿浚曾经在书信上提过自己交了一名北地好友。
绿珠不忿道,“肯定是那不怀好意的友人带着小侯爷去风月地的。”
“少胡说。”裴仙昙拿着书卷轻敲了一下绿珠的头顶,对于一手养大的孩子,裴仙昙还是了解沈浚的,绝非纨绔子弟。
年少俊才,上进刻苦,有些自骄,但十七岁的少年本应就是他这样的,耀眼,张扬,何况他容貌家世皆出众。
是长安城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浚儿为何去台使聚集处?”裴仙昙问道。
台使是当今陛下直接委派至江南征收滞纳税金和临时课税的一些受宠恩倖,常与宦党,商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权利较大的台使甚至可以派发官职,文书给一些商人,横征暴敛,滥用征税权是常态。
“赵伯不知。”红拂回道。
“明日,你带一些人找到浚儿,就说我也到金陵了。”
睡前,裴仙昙还能闻到残留的海棠香。
[烟花]开新啦,开新啦,新文是清冷昙花大美人妈妈[撒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红心][让我康康]
每日更新时间为中午12点,等上榜后,会随着榜单更新字数,第一章会给二分评的宝宝们发个小红包,时间截止明天中午十二点[猫爪][元宝][橘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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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