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见
她到这里来干什么?接她父亲回家??这也太离谱了!!赫兰罕百思不得其解。郑家贵女,扮成小厮,跑到这种地方,成何体统?!
康荞的表演结束了,很多人都是来捧她的场的,这会儿她退到后台,很多人就起身离席了。郑叔民也在这群人中间。
见他走了,郑冉放心大胆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赫兰罕却悄悄跟上了郑叔民。
只见他来到院子中央,抬头看了看月色,径直走出了绮云阁。赫兰罕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郑叔民上了郑家的马车,不料那个“小厮”也紧随其后跳上了车。
这个郑蓁华在搞什么名堂?!赫兰罕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想要看探个究竟。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车子上,身子隐在黑暗的一侧,像鬼魅一般。
果听到郑叔民一声怒喝:“无礼!汝怎敢……”过了片刻,他似乎酒醒了,低声道:“蓁华,你…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呵呵,她有什么不敢的?!
赫兰罕此时想明白了,蓁华不是后来才无法无天的,她自小就是这样的性格。瞧瞧她做了什么好事?!
郑蓁华的声音传来:“阿耶,这话该我问您才对吧?!您在这里做什么?今日是观音寿诞,您之前与阿母说,要去寺里斋戒三天,然后参加法会。原来这法会是在绮云阁办的呀……”
她的声音动听,如泉水击石,这会儿带着点笑意。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但赫兰罕知道此刻她一定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
“唔,小孩子家家,你不懂!”郑叔民还想狡辩,却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还想着搪塞过去。
郑蓁华笑了:“我是不懂,那我请教阿母去了。”声音簌簌响起,想必是她要作势下车,拿行动要挟父亲。
果然,郑叔民妥协了:“乖女,你想要什么呢?阿耶都答应你!你上次说,想要一只大虫,太危险了,不是为父不疼你……”
郑蓁华道:“大虫会伤人,阿耶顾虑周全,女儿不该让您为难。”她装出大度的样子,细声细气地恳求:“女儿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装模作样!
赫兰罕恨不得掀起车帘子,揭穿她的真面目。扮作通情达理的乖巧女子,实则以退为进,作天作地。她从前就爱使这种手段!
“你说!”郑叔民的声音软了下来,显然被女儿感动了。
“乞巧节那天,我想去姨母家里玩!”郑蓁华的声音变得很甜腻:“她家有一只波斯国来的狸奴,可爱极了……”
“原来是这样……”郑叔民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好,父亲准了。”
“可是祖母……”郑蓁华可怜兮兮地叹道:“祖母看不起章家,不准我去姨母家里……”
“放心,阿耶自有办法!”郑叔民早就忘了一开始女儿要挟他的事,这会儿安慰起难受的女儿:“祖母不是看不起章家,再说你姨母已经嫁入叱利家,勿虑,勿虑!”
哈!被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
赫兰罕听不下去了,气得扭头就走。郑蓁华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勒索要挟都学会了,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就是这么被她拿捏的。显然,在旁人眼里,他就如这个郑叔民一般可笑!
赫兰罕快步往回走,忽然停住了脚步。
叱利家?
叱利亦是兀烈贵族,曾经与赫兰家歃血为盟,赫兰家统一北方、定都平城后,将叱利家族首领叱利延封了西凉王,他们家的后代也有很多封了爵位的。
嫁入叱利家族的女人?
莫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金城公夫人吧?!
金城公去世后,国公夫人整日寻欢作乐,纵情声色,叫人议论纷纷。可怜的金城公去得早,留下财产和爵位,都便宜了那个女人!
赫兰罕曾经想让时任皇后的郑兰生训斥这个有辱叱利家族门庭的女人,后来不知怎的,她讨了太皇太后的欢心,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金城公夫人是她姨母啊!他怎么不知道郑蓁华还有这种姨母?!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章氏女美貌,但无德。母亲是这样,姨母是这样,家学渊源,难怪后来郑蓁华变成那个样子!赫兰罕心里唾骂不已。
此时郑冉跑了出来,正焦急地寻找赫兰罕,见到他站在院子里,连忙上前拉住他:“陛下怎么走了?叫我好找。”
赫兰罕“嗯”了一声,道:“朕不喜欢歌舞。”
原来还是孩子啊,不知道女子的妙处……郑冉偷笑起来,嘴上说道:“原来如此。这里的歌舞实属一般,也就是康荞的琵琶是一绝……”
听他张口康荞,闭口康荞的,赫兰罕微微皱眉,前世他都不知道这位表哥还有沉溺美色的时候。只是那个康荞,不过尔尔。郑家贵公子,也不知道吃点好的。
回到绮云阁,赫兰罕意兴阑珊的样子,显见得对身材曼妙、歌喉婉转的女子不感兴趣。郑冉无奈,又见天色不早,只能将他送回宫里。
郑冉自己偷偷去见姑祖母,忐忑不安地说了自己的发现。
“哦?”太皇太后思索片刻,笑了起来:“果然还没有开窍,与他父亲不同。”
荀令媛见状,也忙说道:“陛下是宫里长大的,太皇太后教导,众位太傅授课,一心向学,心性纯良,乃天下苍生之福。”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让郑冉回家去了。
赫兰罕回宫,睡意全无,先是看了一会儿明天的课业,又练了两页字,这才洗漱休息。梦里他骑着马,独自一人在草原上溜达。
忽然,他看见一匹小白马,小白马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刚出生不久,总之个矮腿短,显得娇小玲珑。
赫兰罕下马,去逗小白马。忽听一声娇叱:“大胆!你是何人,敢动我的马?”
赫兰罕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女童,竟然是郑蓁华。她瞪着剪水双瞳,微皱着眉,周身的傲气,看他仿佛看着庶民一般。
呵,要是知道他是天子,她还敢摆郑家贵女的谱吗?
赫兰罕压下不悦,反问道:“你怎么一人出来玩儿?你的婢女侍从呢?”
郑蓁华气道:“是我先问你的!”她上下扫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哦,你不是那个差点买了‘汗血宝马’的大冤种吗?”她嗤笑起来,眼风不屑。
赫兰罕恼怒,想要教训她一番,一伸手,就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提了起来。此时的郑蓁华才七岁,而赫兰罕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拎着她就跟拎狼崽子一样。
她尖叫起来,张牙舞爪,还真的和他的狼崽子一模一样。
赫兰罕得意地笑了起来。
郑蓁华气得啐了他一口。
赫兰罕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收敛了笑意,阴测测地盯着她。这里四处无人,他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郑蓁华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而他们体力悬殊,她显然不是对手,认清了形势,她这才慌张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她强撑着气势,喝道:“我可以饶你不死!”
呵呵,还嘴硬!
赫兰罕松手,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草地上。就算此时盛夏,草地松软,她也摔得哇哇大叫:“痛,痛死了!你好大的胆子,我不会放过你的!当今太皇太后是我姑祖母,你要大难临头了,你等着!”
当今太皇太后还是朕的亲祖母呢!
赫兰罕冷笑,蹲下身去,想要将这个嘴硬的臭小孩再揍一顿。不知怎地,他只觉眼前一花,躺在草地上的女童似乎瞬间长大了。
这才是他熟悉的蓁华,美貌中带着点邪气,明明身娇体弱,却野性难驯。
她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覆盖了半个身子,红裙虽包裹着她的身子,但却遮不住修长的双腿。
她哭哭啼啼地控诉:“好痛,你太过分了!”泪凝星眸,似芙蓉承露。她气呼呼地抬腿,理直气壮地支使他:“你给我揉揉!”
赫兰罕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微微偏过头去。
洁白的玉足上沾了点黑土,显得有几分可笑,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带着青草的气息,让他心跳如擂鼓。
见他不理会,她得寸进尺地将脚伸到他眼前,小巧的指头刮过他的下巴,直到喉结,一种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开来。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架到了自己的肩上,看到她吃惊的眼神,他意味不明地一笑。
草原上,以天为幕地为席,欲海翻腾,永不停歇。他隐隐知道这是梦,所以也不在意自己的出尔反尔,明明决定不再见她,却又忍不住纠缠不清。
梦里的蓁华也乖巧了很多,任由他揉圆搓扁,予取予求。
一觉醒来,感觉到臀股间的湿意,赫兰罕瞬间清醒,他黑着脸,推开了上前伺候的内侍,太气了。
他气蓁华,更气自己。
收拾妥当,赫兰罕去了书房,一个小宦见他走远,转身朝紫宫方向狂奔。赫兰罕转头看了一眼,轻哂一声,快步迈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