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绿后他重生了》 第1章 楔子 赐死 楔子赐死 他快死了吗?为什么他的感官变得如此敏锐,她的哭闹声,声声传入他的耳中。 “凭什么让本宫去死?你们也配,让那个死鬼亲自来对我说!”她的声音尖利,含着不可置信:“滚,不准碰我,堂堂天子妇,岂容冒犯……” 若是从前,他必定不会让下人去做此事,但如今,他时日无多。他绝不能让这么一个女人,坐上太后宝座。 “皇兄,我去吧!” 大约是见到皇后迟迟不愿就范,琅琊王自动请缨。 他沉默片刻,用眼神示意,他恩准了。他勉强转头,看着弟弟的背影。不多时,那头的吵闹声渐渐停息了。 从前两情相悦时,片刻都不想分开。他与皇后选择了相隔最近寝殿,隔着一道宫墙,所有的声音都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缓缓咽气的动静,让他蓦然心痛,他挣扎着看向回来复命的弟弟,想要说些什么。琅琊王跪在榻边,低下头,聆听圣训。 他努力嗫嚅着,把生前最后的愿望说了出来。 琅琊王吃惊地睁大眼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弟弟的手,逼他答应。 琅琊王妥协了:“臣弟遵旨!” 他放心了,双眸逐渐失去神采,身体也重重向后倒去。景纯二十七年秋,大兴朝一代明君昭烈皇帝,溘然长逝。 第2章 第一章 请安 第一章请安 滴漏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赫兰罕缓缓睁开眼睛,帐顶绣金莲纹的图案逐渐放大,正中的花蕊似乎随风摇摆。 他感受着略微燥热的空气,原来已经是夏天了么?! 赫兰罕从床上坐了起来,本来以为病了这么久,身体应该很虚弱,没想到他并无什么不适。看来宫人们照顾得很尽心。 听到响动,值夜的内侍蹑手蹑脚地上前,躬身询问道:“陛下可是要起了?” 赫兰罕“嗯”了一声,随意撩开了幔帐,待他看清小黄门的脸,整个人呆住了。这个内侍叫符钰,因为“诬告”皇后被他亲自下令处死了。 可是现在,一个已死之人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跟前。 赫兰罕恍惚了。 他又环顾周遭的宫室,这……这是平城旧都的寝宫。他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光洁如玉,指如青葱,这绝对不是病入膏肓之人的手。 赫兰罕震惊了。 他定了定心神,唤符钰取来一面铜镜,看着镜中自己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哪里有半分病容?! “今天是什么日子?”赫兰罕缓缓问道:“朕有些睡迷糊了。” “回陛下,今日是景纯七年六月十九观音诞,”符钰提醒道:“您忘啦?今日您和郑中散约了要出宫呢!” 赫兰罕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心里波浪滔天:他这是重生了吗?!昊天上帝怜惜他悲苦一生,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又或者“众生无始生死,长夜轮转,不知苦之本际”,这只是另一场苦难? 赫兰罕一边任由内侍服侍洗漱,一边想着前世种种,在心中立了很多目标,头一件就是他要扫平南北一统天下,第二件就是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瓜葛。 穿戴整齐,通天冠的十二旒遮住了赫兰罕的脸色。迈出寝宫之前,他淡淡说道:“出宫之事,不要让人知道。” 他说得很简单。 符钰听得心头一震,他隐隐觉得今日这位年轻的帝王,与平时大不一样了。但具体有何不同,他一时半会儿又分不出来。 按照惯例,赫兰罕当去紫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再次行走在长长的复道,夏日的风拂过脸颊,他只觉得步履松快。后头的内侍们抬着轿子跟在他的身后,甚至有些追不上。 来得太早,太皇太后还未起,赫兰罕便在紫宫的外间侯着。 太皇太后的女官荀令媛微笑着走过来,侍奉赫兰罕用茶点,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要用什么话把事情圆过去。 赫兰罕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内室有宠臣侍寝,太皇太后春兴方歇,起不来了。 如今这具身体里的,是三十三岁的赫兰罕,城府已深,怎会把恚怒挂在脸上?!他佯装不知,只是一味品尝点心,还跟荀令媛说,这茶点做得好吃极了。 荀令媛应对得体,直说:“都是太皇太后命奴准备的,料想陛下亦喜这些,祖孙自有相通之处。” 赫兰罕点头,不住称赞太皇太后疼他。 荀令媛暗自叹息:陛下明明已经瞧出来了,却没有发作,如此客套,只怕是嫌隙更深了。 又过了两刻钟,太皇太后起了,一番梳洗,赫兰罕依然耐心等待,并无不悦。又过了好一会儿,内侍才来请赫兰罕进去。 赫兰罕一丝不苟行了礼,抬头看一眼太皇太后。算来祖母今年不过三十九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此刻她眉画春山,眼横秋水,似乎心情很好。 曾经,赫兰罕对这位祖母,又敬又爱,又恨又怕。再次见到年轻的祖母,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原来她亦有弱点,原来她亦是凡人。 赫兰罕心情复杂,各种思绪交织,但唯独少了惧怕。现在他又重活一世,相信他会做得更好。 祖孙两人都是做戏的高手,对方才殿内发生的事只字不提。赫兰罕陪着太皇太后用朝食,似乎他刚才根本没用茶点。 等宫人内侍退去,太皇太后才说道:“皇帝,你今年十三了,也到了大婚的年纪。你父亲就是十三岁上得了你。说来还是祖母疏忽了,竟忘了采选的大事。” 赫兰罕见她如前世一般,只提采选,对“亲政”一事态度暧昧,他便在心中有了应对之策。 没错,他的对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他知道这朝堂上,郑家还不能一手遮天,自有忠直之士为他说话,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此时展露野心。 因而赫兰罕依然恭恭敬敬地说道:“皇祖母对孙儿事无巨细地关心,怎能说是疏忽?!孙儿大好时光,应该用在读书上。” 太皇太后似是很满意:“读书重要,采选也重要,此事关系着我们赫兰家开枝散叶、龙胤传续的大事,不可不经心。你放心,祖母即刻吩咐大臣们去办。” 她笑眯眯地看着赫兰罕,赫兰罕低头不说话,最后才应了喏。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太皇太后与荀令媛说道:“皇帝只怕有了别的心思。” 荀令媛虽也有觉察,却不敢担挑拨离间的罪名,故而只是问道:“太皇太后何出此言?”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别的孩子,十二三岁的年纪,听说要娶亲,即便再沉稳,哪个不害羞?你看看他,可有半分期待?女色在他心中,不算什么。他所谋的,很大,很多!” 荀令媛连忙说和:“可能陛下还小,还没有开窍呢!”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让她附耳过来,叮嘱几句,荀令媛一一应了。 而赫兰罕呢,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还是引起了太皇太后的警觉。出了紫宫,想起方才太皇太后的话,他不由想起前世,他的三任皇后都是来自太皇太后的家族——郑家。 第一位是郑氏长房长女郑兰生。她容貌端丽,但性子执拗,他极为不喜。婚后,他按照宫规,每月见她两次,其余时间都招幸其他嫔妃。 后来郑兰生反对他亲汉的举措,夫妻二人一度相看两厌,最后太皇太后做主,同意他废后。郑兰生出家为尼。 第二位是郑氏二房长女郑葳庭。她颇通诗书,极富才情,有古代贤媛之风范。奈何与姿容出众的郑蓁华一同进宫,始终不得他的青眼。 郑兰生被废,他宠爱的郑蓁华身子不争气,出宫养病。而太皇太后趁机举荐左昭仪郑葳庭,众位大臣也一致称赞,他无奈只能立其为后。 待到郑蓁华回宫,见到郑葳庭成了皇后,愈加恼怒,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他身上。他本来就就偏心郑蓁华,那会儿为了讨好她,对时任皇后的葳庭视为路人。后宫跟红顶白,葳庭的日子很不好过。太皇太后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废黜了她。 这三姐妹中,他对郑葳庭最为愧疚。 当着诸大臣的面,赫兰罕曾列举她的诸多缺点,说她不配为后。可是内心深处,他清楚地知道,她什么错都没有,只是因为不够美丽。是他肤浅,是他偏宠妖后,才害得她冷宫早逝。 至于蓁华,他站在紫宫的高台上,回望万重宫阙,心中苦涩难言。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蓁华,就是在这里,那场景,他至今记忆犹新。 她一袭绯红春装,向他走来,刹那间,这阴沉沉的紫宫仿佛有了颜色。 她轻轻一笑,他差点打翻手中的羽觞。那一刻他变得那样卑微,那样惶恐。他虽是帝王,却是已婚的身份,他已经立了皇后,拿的出手的,只有夫人之位。 可是,就算夫人又如何?三夫人之一,并非独一无二,实在是委屈了她!她那样美好,那样迷人,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不知道祖母愿不愿意,将郑家最美的一朵花赐予他?他第一次毕恭毕敬、真心实意地向太皇太后祈求。 太皇太后皱眉:“郑家的姑娘,你喜欢哪个,尽可以选哪个,我又何惜一个蓁华?!但她性子野,不服管束,进了宫,只怕闹出祸事。” 他哪里听得进去?!得到太皇太后的首肯,他心急火燎地迎她入宫,虽然只是纳妃妾,却给了她形同副后的婚礼。他以为,从此他们二人心心相印,恩爱绵长。 到头来,还是让太皇太后说中了。 他那般爱她宠她信她,但凡她所求,他无不应允。甚至不用她开口,他早就想她所想,尽早替她办成。后来更是将她捧上了皇后之位,为天下女子之翘楚。 但是她呢? 趁着他南征之际,私通大臣,欺凌公主,行巫蛊之术,咒夫君早死,不守妇道,丧尽天良! 列位臣工,天下百姓,南朝敌人,乃至后世史书会如何看待他、评价他? 一个宠爱妖后的昏君?一个被爱妻戴了绿帽的可怜男人??一个因女人暂停南征大业的皇帝??? 六月的阳光晒得他睁不开眼。内侍打着华盖追在他身后,他在宫中一路狂走,终于平复了思绪。 一想到蓁华,他就乱了思绪,实在太不应该了。 回到太极宫,符钰已经替他寻了两套衣裳,一套是小黄门的衣服,一套是外头流行的富贵公子的服饰。 赫兰罕皱了皱眉,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装小黄门。 第3章 第二章 冤家 第二章冤家 赫兰罕皱了皱眉,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装小黄门。不过既然约了郑冉,他还是想见见这位昔日好友的。 他快速换上小黄门的宫装,带上黑色漆纱笼冠,跟着符钰来到宫门口。 这会儿符钰是宫中红人,大摇大摆的,赫兰罕暗笑他狐假虎威。侍卫又打量了一眼符钰身后的小黄门,感觉他有些眼生。 符钰也不解释,眉毛一抬,道:“看什么看?!别耽误咱家办差!”符钰态度嚣张,侍卫却很恭敬,将宫牌还给符钰,挥手放行。 于是,赫兰罕就这样顺利出了宫。来到宫外,符钰带着他七绕八拐地到了一间僻静的宅子,让赫兰罕进去换上兀烈贵公子的装束,还牵来了两匹马。 赫兰罕随口问道:“这是谁的家?” 符钰笑道:“这是奴婢置的宅子。” 赫兰罕前世似乎也来过,当时没有多问,只顾着玩闹。今世他阅历不同,一下子估算出这套宅子并不便宜。符钰一个宫中内侍,就有能力置宅,着实不简单。看来当年蓁华说他“视财如命,勾结外臣,据宫中要职,如跗骨之蛆,中饱私囊,败坏纲纪”,并没有冤枉了他。 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赫兰罕摇摇头,把那个牙尖嘴利的女人甩在脑后。 一路往约定的法林寺狂奔,路人见到他们纷纷闪避,这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可不好惹。 京城纵马,并非明君所为。赫兰罕放慢了速度,于是符钰也跟着慢了下来。 坊市间货摊林立,人来人往,驼铃与胡乐相和,闾巷内炊烟袅袅,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一派祥和盛景。 赫兰罕慢悠悠来到法林寺,佛院的钟声传来,而佛院外都是赶集的小贩,叫卖着南北货物,胡汉混杂,熙熙攘攘。 赫兰罕终于生出了少年爱玩闹的心性,下了马,凑过去看热闹。一个骊特人看到赫兰罕的装束,立马上前推销。 “公子,看看我的骏马,可比你的这匹好多了。我们这是大食的汗血宝马,不是你们中原的马可以比的……” 赫兰罕虽是兀烈人,但是他们与汉族通婚已久,再加上他毕竟是宫中教养长大的,野性褪去,难怪被骊特胡商称为“中原人”。 赫兰罕不答,看看他的马,掰开了牙齿,又看了看身形,笑道:“龙骨高起,肩宽背平,确实是良驹……” 只听“噗嗤”一声笑声响起,赫兰罕循声望去,一个女童叉腰道:“你方才夸耀是大宛名驹,被人揭穿,这会儿说什么大食的汗血宝马,吹牛不打草稿啊!” 这是…… 赫兰罕心头一震,这竟然是年幼的蓁华!!哪怕她还是孩童的模样,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双鬟绾就金丝缠,眉间朱红莲纹花钿,衬得她双目眸光盈盈,叫人难忘。原来她自小就爱这样的奢靡昳丽的打扮。 被人拆穿,骊特人恼怒至极,挥手叫道:“去去去,别扰我做生意,谁家小孩,也不管管!”要不是碍于她身后的豪奴,他早就动手了。 冤家路窄。 赫兰罕明明不想再见她,却不料竟然这般不期而遇。 赫兰罕没好气道:“我也看出来了,用你多嘴!” 见赫兰罕不领情,郑蓁华毫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是冲着赫兰罕来的。这会儿她摆出无赖样,对着骊特马商道:“我这小孩儿今天无事可干,我就杵在这里,来一个我就说一个,看你生意做不做得成。嘿,不仅是今天,明天、后天我都跟着你。我又不用读书,哈哈哈,我闲着呢!” 骊特马商气得上前一步,她身后的奴仆立刻围拢,站到她身侧。这架势,女童必然出身富贵,搞不好是平城贵族,惹不起啊! 骊特人服软了,恳求道:“小姑奶奶,您老看中的那匹马还可以再谈!” 郑蓁华笑眯眯地点头:“你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快快,牵来给我看看!” 骊特马商从一边的棚子里拉来了一匹小马,垂头丧气道:“你说两匹就两匹吧!”郑蓁华使了个眼色,她的婢女捧着两匹绢过来了。 赫兰罕扫了一眼,都要气笑了,这匹白色小马,全身没有杂色,虽然可爱,但并非名贵品种,哪里值得两匹绢?! 尽爱华而不实的东西,她从来就这样!想到她私通那个野男人,赫兰罕气得发抖,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 看到他们完成了交易,赫兰罕方出言嘲讽:“这不过是普通的马,你上当了!” 郑蓁华奇怪地睨了他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与你何干?!千金难买我乐意!”说着牵着那匹小白马,带着一众豪奴扬长而去,看样子是走法林寺侧门了。 对对对,这“千金难买我乐意”的脾性,难怪会做出那样的丑事!赫兰罕盯着她瘦小的的背影,冷笑起来。 符钰这会儿走了过来,似是劝慰,似是透底:“这个孩子应是郑家人,太皇太后老人家的嫡亲侄孙女儿……她年纪小,从未进过宫,难怪她不认识陛下……” 赫兰罕“哼”了一声,道:“以后也不用进宫了。”符钰笑道:“陛下何须与她计较……” 两人转身进了法林寺的正门,不料郑冉匆匆走来,跟赫兰罕微微施了一礼,道:“陛…从弟,谁知今天我三叔母到此地进香,我看,我们换个地方吧,华岩寺那边更热闹!” 他说的三叔母,便是郑蓁华的母亲章氏,由于是妾室扶正,郑家人很不喜欢她。郑蓁华后来成了皇后,仗着身份一直抬举她的生母,处处要压两位大家出身的伯母一头,说来都是他纵容的。 原来她是跟着母亲来进香的。赫兰罕也不想再见章氏和郑蓁华,闻言便同意了。 行过人声鼎沸的大街,来到华岩寺附近,这里同样热闹非凡,法会已经开始了。香烟袅袅,佛幡烈烈,梵音如潮起伏,僧众身披袈裟持诵经文,烛火摇曳间,信众双手合十虔诚跪拜,祈愿声与木鱼敲击声交织回荡。 赫兰罕也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祷告,希望这一世能够得偿所愿。他抬头的瞬间,和一位高僧的目光相遇,那位高僧冲他点了点头。 郑冉凑过来问道:“从弟,你认识他?” 赫兰罕前世认识他,他是一代高僧什罗难佗,经常为他答疑解惑,后来不辞而别。这一世,他们提前见面了。 细细想来,是他出宫的决定影响了今天的遭遇。上一世,他与太皇太后因“亲政”的事发生争执,他心情不好,没有出宫。 这一世,都变了。本来不该遇上年幼的郑蓁华,这回他提前见识了她的恣意妄为。本来不该遇上还年轻的什罗难佗,现在似乎是要提前结识了。 法会结束,赫兰罕拉起还在跪拜的郑冉,往后殿走去。但是什罗难佗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小沙弥过来,给赫兰罕递了一张字条。 赫兰罕一瞧,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郑冉笑了:“听这口气,还以为是道门中人呢!” 赫兰罕无奈,只能出了华岩寺,四处闲逛。平城虽然比不上后来的都城洛阳,但却是他长大的地方。此时也算旧地重游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短短的一天还未结束,赫兰罕第二次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前头一个瘦小的身影,化成灰他也认识。 不是郑蓁华还能是谁? 此刻她换了男童的打扮,跟着一辆车,来到路边,低头侯着,仿佛小厮一般。 这是做什么? 赫兰罕一抬头,斗大的三个字“绮云阁”映入眼帘,他还没回过神,郑冉却笑着揽住他:“从弟,还没去过吧?!走,哥哥带你见识见识!” 见到郑冉略带猥琐的笑脸,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是秦楼楚馆啊! 赫兰罕不愿进去,他此时还是风华正茂贵公子,去这种地方找乐子,到底是谁嫖了谁啊?! 郑冉以为他害羞,两人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好看。里头鸨母已经迎了出来,不由分说,将两人都推了进去。 郑冉道:“我们只听歌赏曲,不干别的。陛……表弟放心!” 赫兰罕白了他一眼,原来郑冉小小年纪就逛青楼了,上一世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对着郑冉,他忽然想起了他的第一任皇后,也是郑冉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郑兰生。 郑兰生被废后,他与郑冉不再亲近,似乎成了最普通不过的君臣,少年情谊淡去,往后余生,不再提及。 此刻郑冉兴致勃勃地打着拍子,拉他看演奏琵琶的姑娘:“她叫康荞,是禄室人,才到平城两个月,就凭着这一手琵琶技艺名动京城,当然她的歌喉也动听无比,这么多人都是为了看她而来的……” 赫兰罕随意看了一下,转头看到一人,连忙缩回了头,以袖遮面,又拉了拉郑冉的衣袖,示意他观察。 郑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眼瞧到三叔郑叔民,吓得拉起赫兰罕就藏到柱子后面。被长辈抓到逛青楼,还带着没有大婚的皇帝一起,他就是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两人惴惴不安。 郑叔民是郑蓁华的父亲,也是他的岳父。赫兰罕的思绪又转到郑蓁华的身上,百思不得其解,她到这里来干什么?接她父亲回家??这也太离谱了!! 第4章 第三章 梦见 第三章梦见 她到这里来干什么?接她父亲回家??这也太离谱了!!赫兰罕百思不得其解。郑家贵女,扮成小厮,跑到这种地方,成何体统?! 康荞的表演结束了,很多人都是来捧她的场的,这会儿她退到后台,很多人就起身离席了。郑叔民也在这群人中间。 见他走了,郑冉放心大胆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赫兰罕却悄悄跟上了郑叔民。 只见他来到院子中央,抬头看了看月色,径直走出了绮云阁。赫兰罕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郑叔民上了郑家的马车,不料那个“小厮”也紧随其后跳上了车。 这个郑蓁华在搞什么名堂?!赫兰罕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想要看探个究竟。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车子上,身子隐在黑暗的一侧,像鬼魅一般。 果听到郑叔民一声怒喝:“无礼!汝怎敢……”过了片刻,他似乎酒醒了,低声道:“蓁华,你…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呵呵,她有什么不敢的?! 赫兰罕此时想明白了,蓁华不是后来才无法无天的,她自小就是这样的性格。瞧瞧她做了什么好事?! 郑蓁华的声音传来:“阿耶,这话该我问您才对吧?!您在这里做什么?今日是观音寿诞,您之前与阿母说,要去寺里斋戒三天,然后参加法会。原来这法会是在绮云阁办的呀……” 她的声音动听,如泉水击石,这会儿带着点笑意。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但赫兰罕知道此刻她一定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 “唔,小孩子家家,你不懂!”郑叔民还想狡辩,却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还想着搪塞过去。 郑蓁华笑了:“我是不懂,那我请教阿母去了。”声音簌簌响起,想必是她要作势下车,拿行动要挟父亲。 果然,郑叔民妥协了:“乖女,你想要什么呢?阿耶都答应你!你上次说,想要一只大虫,太危险了,不是为父不疼你……” 郑蓁华道:“大虫会伤人,阿耶顾虑周全,女儿不该让您为难。”她装出大度的样子,细声细气地恳求:“女儿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装模作样! 赫兰罕恨不得掀起车帘子,揭穿她的真面目。扮作通情达理的乖巧女子,实则以退为进,作天作地。她从前就爱使这种手段! “你说!”郑叔民的声音软了下来,显然被女儿感动了。 “乞巧节那天,我想去姨母家里玩!”郑蓁华的声音变得很甜腻:“她家有一只波斯国来的狸奴,可爱极了……” “原来是这样……”郑叔民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好,父亲准了。” “可是祖母……”郑蓁华可怜兮兮地叹道:“祖母看不起章家,不准我去姨母家里……” “放心,阿耶自有办法!”郑叔民早就忘了一开始女儿要挟他的事,这会儿安慰起难受的女儿:“祖母不是看不起章家,再说你姨母已经嫁入叱利家,勿虑,勿虑!” 哈!被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 赫兰罕听不下去了,气得扭头就走。郑蓁华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勒索要挟都学会了,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就是这么被她拿捏的。显然,在旁人眼里,他就如这个郑叔民一般可笑! 赫兰罕快步往回走,忽然停住了脚步。 叱利家? 叱利亦是兀烈贵族,曾经与赫兰家歃血为盟,赫兰家统一北方、定都平城后,将叱利家族首领叱利延封了西凉王,他们家的后代也有很多封了爵位的。 嫁入叱利家族的女人? 莫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金城公夫人吧?! 金城公去世后,国公夫人整日寻欢作乐,纵情声色,叫人议论纷纷。可怜的金城公去得早,留下财产和爵位,都便宜了那个女人! 赫兰罕曾经想让时任皇后的郑兰生训斥这个有辱叱利家族门庭的女人,后来不知怎的,她讨了太皇太后的欢心,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金城公夫人是她姨母啊!他怎么不知道郑蓁华还有这种姨母?!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章氏女美貌,但无德。母亲是这样,姨母是这样,家学渊源,难怪后来郑蓁华变成那个样子!赫兰罕心里唾骂不已。 此时郑冉跑了出来,正焦急地寻找赫兰罕,见到他站在院子里,连忙上前拉住他:“陛下怎么走了?叫我好找。” 赫兰罕“嗯”了一声,道:“朕不喜欢歌舞。” 原来还是孩子啊,不知道女子的妙处……郑冉偷笑起来,嘴上说道:“原来如此。这里的歌舞实属一般,也就是康荞的琵琶是一绝……” 听他张口康荞,闭口康荞的,赫兰罕微微皱眉,前世他都不知道这位表哥还有沉溺美色的时候。只是那个康荞,不过尔尔。郑家贵公子,也不知道吃点好的。 回到绮云阁,赫兰罕意兴阑珊的样子,显见得对身材曼妙、歌喉婉转的女子不感兴趣。郑冉无奈,又见天色不早,只能将他送回宫里。 郑冉自己偷偷去见姑祖母,忐忑不安地说了自己的发现。 “哦?”太皇太后思索片刻,笑了起来:“果然还没有开窍,与他父亲不同。” 荀令媛见状,也忙说道:“陛下是宫里长大的,太皇太后教导,众位太傅授课,一心向学,心性纯良,乃天下苍生之福。”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让郑冉回家去了。 赫兰罕回宫,睡意全无,先是看了一会儿明天的课业,又练了两页字,这才洗漱休息。梦里他骑着马,独自一人在草原上溜达。 忽然,他看见一匹小白马,小白马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刚出生不久,总之个矮腿短,显得娇小玲珑。 赫兰罕下马,去逗小白马。忽听一声娇叱:“大胆!你是何人,敢动我的马?” 赫兰罕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女童,竟然是郑蓁华。她瞪着剪水双瞳,微皱着眉,周身的傲气,看他仿佛看着庶民一般。 呵,要是知道他是天子,她还敢摆郑家贵女的谱吗? 赫兰罕压下不悦,反问道:“你怎么一人出来玩儿?你的婢女侍从呢?” 郑蓁华气道:“是我先问你的!”她上下扫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哦,你不是那个差点买了‘汗血宝马’的大冤种吗?”她嗤笑起来,眼风不屑。 赫兰罕恼怒,想要教训她一番,一伸手,就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提了起来。此时的郑蓁华才七岁,而赫兰罕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拎着她就跟拎狼崽子一样。 她尖叫起来,张牙舞爪,还真的和他的狼崽子一模一样。 赫兰罕得意地笑了起来。 郑蓁华气得啐了他一口。 赫兰罕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收敛了笑意,阴测测地盯着她。这里四处无人,他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郑蓁华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而他们体力悬殊,她显然不是对手,认清了形势,她这才慌张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她强撑着气势,喝道:“我可以饶你不死!” 呵呵,还嘴硬! 赫兰罕松手,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草地上。就算此时盛夏,草地松软,她也摔得哇哇大叫:“痛,痛死了!你好大的胆子,我不会放过你的!当今太皇太后是我姑祖母,你要大难临头了,你等着!” 当今太皇太后还是朕的亲祖母呢! 赫兰罕冷笑,蹲下身去,想要将这个嘴硬的臭小孩再揍一顿。不知怎地,他只觉眼前一花,躺在草地上的女童似乎瞬间长大了。 这才是他熟悉的蓁华,美貌中带着点邪气,明明身娇体弱,却野性难驯。 她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覆盖了半个身子,红裙虽包裹着她的身子,但却遮不住修长的双腿。 她哭哭啼啼地控诉:“好痛,你太过分了!”泪凝星眸,似芙蓉承露。她气呼呼地抬腿,理直气壮地支使他:“你给我揉揉!” 赫兰罕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微微偏过头去。 洁白的玉足上沾了点黑土,显得有几分可笑,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带着青草的气息,让他心跳如擂鼓。 见他不理会,她得寸进尺地将脚伸到他眼前,小巧的指头刮过他的下巴,直到喉结,一种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开来。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架到了自己的肩上,看到她吃惊的眼神,他意味不明地一笑。 草原上,以天为幕地为席,欲海翻腾,永不停歇。他隐隐知道这是梦,所以也不在意自己的出尔反尔,明明决定不再见她,却又忍不住纠缠不清。 梦里的蓁华也乖巧了很多,任由他揉圆搓扁,予取予求。 一觉醒来,感觉到臀股间的湿意,赫兰罕瞬间清醒,他黑着脸,推开了上前伺候的内侍,太气了。 他气蓁华,更气自己。 收拾妥当,赫兰罕去了书房,一个小宦见他走远,转身朝紫宫方向狂奔。赫兰罕转头看了一眼,轻哂一声,快步迈入殿中。 第5章 第四章 闯祸 第四章闯祸 赫兰罕虽然脸色不好,但对陆太傅提出的问题,却是对答如流。陆太傅点点头,难得夸赞一句:“陛下好学,必成大器。” 这些功课,都是赫兰罕曾经学过的,他当然游刃有余。他关心的是,南朝汉人,能否接受一个兀烈人做他们的皇帝。 对于少年皇帝的提问,陆太傅思索片刻后,答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陛下若能勤政爱民,修文偃武,以仁德示南朝百姓,则天下归心。” 他南征途中染病,后来亲审蓁华私通臣子一事,大受打击,卧床不起。再后来,大兴有没有继续他的南征大业、有没有一统天下,他也不清楚。 回想往事,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遗憾。 回到寝殿,赫兰罕用了朝食,便去紫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笑容满面,看着他不住点头。 “方才陆太傅过来请安,说皇帝胸怀大志,又勤奋好学,祖母甚感欣慰。”太皇太后的夸奖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治天下,汉人比我们有经验,所以祖母才为你延请汉学大儒,盼着你有所进益,你果然没有让祖母失望。” 赫兰罕知道,在学业方面,太皇太后是真的对他赞赏有加,他也比确实自己那个空有蛮力的父亲聪颖许多。 赫兰罕面色如常地磕头请安,随后表示,将继续努力,绝不辜负祖母的殷殷期望。祖孙俩说些闲话,也算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荀令媛带着两个宫婢走了进来。荀令媛对着赫兰罕行了个大礼,赫兰罕笑着说道:“侍中不用多礼,”说着看向她身后的两个宫婢:“这是你新收的学生么?” 荀令媛道:“奴已调丨教了几日,送给陛下做书童,伺候笔墨可好?” 伺候笔墨?呵!伺候枕席吧?!前世也是如此,赫兰罕记得选秀之前,太皇太后就送了两个宫婢,让他开荤。 只是荀令媛选出来的女子,太过寡淡,他新奇了一阵,就丢开手了。哪怕这会儿面对面,他也没能认出来,眼前这两个宫婢,是否就是前世那两个女子。 赫兰罕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坦然接受了太皇太后的好意。荀令媛和太皇太后相视一笑,想来今早那个内侍,已经迫不及待来报告他已成年的喜讯了。 赫兰罕回到自己的寝宫,符钰就将两个女子安排妥当。赫兰罕的寝宫本来就有宫婢,不过年纪较大,三十上下,姿色亦逊。 这两个新的一来,宫里立刻有了变化,大伙儿私下围着她们转,打听她们的籍贯、身世和经历,听说曾在荀侍中手下听差,都羡慕不已。 符钰在一旁仔细听着,一边打量着这两个姑娘。大的那个叫夏桃,身材高挑,略丰满一些,说话也爽利。小的那个,叫秋霜,是南朝过来的,骨架纤细,比较文静。 到了掌灯时分,赫兰罕停了笔,将功课吹干,吩咐沐浴。而符钰早就吩咐了夏桃,过去伺候。 她红着脸,果然像熟透的桃子,但也没有推拒。 赫兰罕从盆中跨出来,看到了灯下的身影,她低头替他擦拭身体,耳朵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仿佛一颗鲜艳的相思豆。 赫兰罕生出好奇,想要看看她的脸,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脸圆圆的像面饼,灯下还可以看到毛茸茸的汗毛。 “你叫什么名字?”赫兰罕随意问道。 “夏桃。”她声音有些发抖。 赫兰罕经不住笑了,这个名字很贴切,她的脸升起红晕,还有那细细的汗毛,可不就是个桃子嘛?! 他还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肉肉的,似乎会出水一样。 赫兰罕又转过身,让她擦拭一下自己的背,随后披上寝衣,去了内室,留下不知所措的夏桃。 符钰上前,朝她努努嘴。夏桃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赫兰罕坐在床榻上,看着她缓缓走来,停了下来跪坐于地,又颤抖着解开衣带,顿觉索然无味。 她的头发不够长,肤色也不够白皙,眼睛太过普通,难怪他后来毫无印象。 赫兰罕漠然道:“荀侍中是让你来伺候笔墨的,不是让你自荐枕席的。出去吧!” 夏桃吃了一惊,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惶恐,更让他觉得无趣。他挥挥手,催促她快走。夏桃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符钰在外头听着,皱了皱眉,见到哭丧着脸的夏桃,也没多说什么,让她早点休息。 赫兰罕平静地躺下,他喜欢这种难以被预测的感觉。 又隔了一天,符钰又让秋霜替班,这回秋霜就规矩了许多,老老实实伺候他穿衣用膳,没有多余的举动。 不过赫兰罕寻了个岔子,嫌她力气小,干活不够利索,又把夏桃叫了回来。 赫兰罕如此反复,让下人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讨好这两个宫婢,符钰自然也不敢押宝。 太皇太后那里知道了消息,有些疑虑,与荀令媛商议:“是不是再挑两个合意的?” 荀令媛也看不明赫兰罕的心思,但她知道此事不可急躁,因而劝道:“到底是宫婢,上不得台面。许是陛下,喜欢大家女子……”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想起郑冉的禀报,这孙子既不喜欢烟花女子,也不喜欢宫里良家子,也许真的只有大家淑媛,才能打动他。 这才对嘛!这才是她教出来的孩子,有品味! 荀令媛说道:“近来京中有不少宴会,太皇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陛下也出去走走。兴许陛下就开窍了。” “怕只怕……”太皇太后亦有疑虑:“他若遇上的不是郑家女子,当何如?” 荀令媛拢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太皇太后便应了。 转眼到了七夕,平城汉族大户有过女儿节的习俗,很多兀烈人也学着凑热闹,一时京中丝绢、首饰、脂粉都跟着涨了,连花儿草儿都翻了一番。 郑冉又来邀赫兰罕,他闷在宫里大半个月,不是看书就是习字,亦或是研究舆图,确实想出去透透气。 “今天家里要过‘女儿节’,办了七夕宴会,热闹极了!”郑冉拉着他,换了汉人男子的装扮。 原来是上郑家玩,赫兰罕迟疑片刻,还是应了。 太皇太后娘家要办七夕宴会,各家都以收到请柬为荣。家中女郎们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力求在宴会上露脸。 赫兰罕跟着郑冉来到人头攒动的郑家,差点应接不暇。他无意识地扫了两眼,忽然想起那天偷听到的谈话。 “七夕”、“金城公夫人”…… 郑蓁华今天不在家中,她去了金城公夫人的府上。那个金城公夫人荒淫无度,为人放荡,她居然去她的府上玩。 赫兰罕想到这里,转身挤了出去,随手牵了一匹马,就往公府奔去。 金城公府又是另一番热闹,这里来的都是城中浪荡子,当然也不乏美少年。还有很多稍稍年长的妇人,带着暧昧不清的笑意,步入府中。 赫兰罕急得闯了进去,却叫阍人拦了下来,他没有简帖。不过阍人上下这么一打量,微微一笑,放他进去了。 赫兰罕虽然恼怒,把他当什么人了?!但是他急着找人,没有跟这等下人理论。 与别家曲水流觞的文雅宴会不同,这里更像是兀烈人的聚会,射箭、放鹰、夺旗、踏火、飞石穿云…… 男子玩得兴起,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肌,一旁妇人们不错眼珠子地瞧着,看上眼了,叫人送上一樽酒水,眼神一对,就勾搭上了。 赫兰罕看得火冒三丈,一边乱走,一边寻找郑蓁华的身影。 忽然他看到一群孩童围成一个圈,连四周的树上都是人。里面传来他熟悉的声音:“你们瞧好了,今天我必能夺魁……” 好啊!可算让他找到了! 他拨开这群臭小子和野丫头,冲进去一顿怒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嘛?!给郑家丢人!!” 而郑蓁华此刻站在一匹纯白的小马上,做了一个展臂飞翔的动作,小白马勤勤恳恳地跑着圈。 奈何郑蓁华被他这么一骂,吓傻了,忘记了动作的要领,这会儿一个不稳,从马上栽了下来。 赫兰罕看清她只是在玩马术,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会儿摔下马来,他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蓁华……” 一群小孩尖叫起来。 叱利家的扈从冲了过来,这可是郑家的女郎,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可怎么交代?! 赫兰罕被人推到一边,他还想上前,被一个老妪拉着就走:“被人发现您在这儿,可就不好了!” 他担心至极,挣脱了手,躲到暗处,隐隐听到“骨头没事”、“没有摔到脑子”……他稍稍放下心来,同时也觉得自己鲁莽了,蓁华才七岁,还是一个孩子,尚且不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是他多想了! 老妪带着他走侧门离开了金城公府。为了掩人耳目,赫兰罕回到郑家的宴会,也不与人搭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等郑冉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从弟,从弟!”郑冉看着一身酒气的赫兰罕,跺跺脚。他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今天务必要带着表弟见识一下郑家五朵花,准确说,是与表弟年纪相仿的三姐妹。 全家起了个大早,忙活了大半天,尤其是长房长女郑兰生,家族对她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这倒好,连面也没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