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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贵妃的稀罕物

作者:虎虎没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酉时将至,天色渐暗,暮雪初降。雪棠站在殿门前,频频往宫门外张望,心中暗暗嘀咕:按理说,申时就该有承恩司的人来传旨了。今夜陛下原说要来凤栖宫歇息,贵妃自然要提前梳妆打扮、净手焚香,以备侍君。可这都快到时辰了,却连个影子也没见着。承恩司那些懒东西,死在路上了吗?


    “来了!”忽听得远处脚步声急促,雪棠精神一震,忙迎上前去。走近一看,来的竟是魏忠,身后还跟着胭脂。


    “魏公公怎亲自来了?”雪棠略感诧异,连忙行礼。


    魏忠原不想接这差事,怕落了贵妃的面子,更怕惹一身腥,可这等事除了他这首领太监,还有谁能接下。巧的是,胭脂刚从尚服局回来,魏忠便拉了她一同前来,她可是贵妃的心头宝,最适宜分担些许压力。


    贵妃在暖炉会惹祸,胭脂这个策划者也有份,这两月她被罚去尚服局打工,但罪名和沈翊川之死无关。皇帝虽未明说,却借题发挥,既然你把贵妃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招蜂引蝶,那就去绣花的地方多绣一些呗。绣了近两月,手指扎了一堆血眼子,还绣坏了三套衣袍,最后孙尚宫忍无可忍,亲自把她送回了长明宫,一回来就被魏忠逮个正着。


    魏忠干咳两声,袖子在额头上虚擦了擦,大冷天的他额上并没有汗,“陛下今夜有要务在身,恐不能前来凤栖宫。老奴是奉旨前来传谕,还请娘娘出殿接旨。”


    雪棠脸上的喜色顿时烟消云散,低头福了福,转身往殿内而去。


    胭脂忙上前一步,轻声道:“我去说吧,魏公公稍候片刻。”


    魏忠连连点头:“不急不急。”看着手里的黄绢,他哪里敢催促。


    胭脂步入内殿时,贵妃正在更衣。


    一听魏忠不是来传陛下今夜留宿的事,而是来传旨的,奚汐当即气得跳脚:“什么?!不来?!”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失态,赶紧捂住嘴,见胭脂目光扫来,慌忙抓了件斗篷裹住自己。


    胭脂掩嘴一笑:“这睡衣不错,绣工精细,颜色也衬你的肤色。”顿了顿,补了句:“就是薄了些,不冷吗?”


    奚汐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一头扑在榻上,用锦被蒙住脑袋,嘴里嚷嚷着:“你想笑就笑吧!”


    胭脂笑得前仰后合,嘴上却故作正经:“我没笑你,真没笑你啦。”她懂,她懂,以皇帝陛下的颜,就算不爱他,生理性喜欢也很正常。


    奚汐在被子里闷声道:“你鬼才没笑!混蛋……狗皇帝……”又耍她一回!


    胭脂收住笑,正色道:“云美人那事,你不打算告诉我点什么?”


    奚汐坐起身,摇头道:“打是打了,但她那伤是假的。至于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她知道,云美人落胎一事,知情不报,便等于共谋。她有贵妃的“金钟罩”,胭脂可没有,她不想把胭脂也卷入这场是非。


    胭脂气得咬牙:“你不能告诉我?!”气死人的话,她竟还说的这么坦荡!


    看她那全身绷紧、整戈待战的模样,胭脂涌起的怒气渐渐沉了下来。奚汐想告诉她的事,用不着问,她自会哗啦啦倒出来,她说不想说,看这犟种样,再逼都是无用。


    “说说乐王妃的事吧。”胭脂转移话题,“书里写她像男主的长姐,性情刚烈,男儿性格。她去世了,陛下如果今晚来凤栖宫,岂不是没有心。”


    奚汐死鸭子嘴硬,“说这做什么,你觉得我在乎吗?在乎吗?”


    胭脂抬手就是一记栗子,“你再好好想想?”


    奚汐揉着脑袋,忽然惊呼:“你说的是那个王妃?!”


    胭脂点头,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吗?高贵妃曾因嫉妒陛下对乐王妃的重视,故意拖延太医,延误王妃病情。后来陛下命她前去吊唁,她却在灵堂外杖杀了一位身份不低的世家子弟,以此羞辱王妃英灵。”


    意识到严重性,奚汐猛地跳下床,“可我根本不认识她……”


    不,她认识,高贵妃认识。贺芷若,人与其名全不相符,虽名“芷若”,却是个爱穿男装、舞枪弄棒的女子,像个小将军。她与太子关系亲近,却因钦天监的一句“与太子八字不合”被早早踢出了太子妃行列。沈嫣然最是厌恶她与太子过从甚密。


    可厌恶她的又何止是馨宁郡主,只是郡主对她的厌恶表露在外,高贵妃却是暗藏心底。


    “我什么时候骗走太医了?我根本不知道她病了……”她话到一半,声音低了下去,难道是因为端木去着手云美人的事给耽误了?


    或许,她真的曾无意中被剧本推动了。


    奚汐越说越不确定,弱声问道:“高贵妃在吊唁的时候杖……杖杀了什么人?”


    胭脂叹气:“出场一回的小配角,名字记不得了,反正是身份不低的世家子弟。从这儿开始,陛下看高贵妃就有点变味儿了,你明白吗?”


    “杀了人啊,你怎么能不记得!”奚汐气得想摔东西。她的剧情预告除了引起恐慌,几乎没什么用!


    胭脂委屈道:“书上可能也没写名字……”


    奚汐狠狠捶了两下枕头,泄气地瘫在床上:“我不做什么,结果可能也都一样,就像沈翊川。”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被剧本操控,说几句台词,跳个湖,挨顿夹手指,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才明白,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区区几句台词,而是无法预料的‘因’和必将促成的‘果’。如果说只是用台词支配她是初级操作,那不管如何都无法逃脱的‘果’便是剧本大神的高端手法。


    胭脂见她难受,却仍提醒道:“乐王妃在书中也算是男主的白月光,但不是你这种白月光。她去世,陛下本就心痛,你如果还在她的灵堂闹事,肯定饶不了你。”


    奚汐扁着嘴瞪她一眼,心想还用你说。


    胭脂隐瞒了一个事,一个她才记起的情节——书中高贵妃的疯狂,是从杀沈翊川开始,而在大闹康乐郡王妃祭奠之前,还意图杖杀过一个妃嫔。此事只是一笔带过,直到她听说贵妃亲自对云美人动用杖刑才记起这一笔。


    她原以为又是剧本给的莫须有罪名,可奚汐却亲口承认有这回事,还不愿把真相告诉她。


    胭脂心里已开始动摇,这些事果真是剧本“莫须有”的污蔑?还是说……


    她心里的慌乱暂时理不清,只能低声叮嘱:“小汐,不管陛下怎么劝你,哪怕颁下明旨,你也千万别去吊唁乐王妃!”


    奚汐拍拍她的手:“放心,真有旨意,我也有办法推掉。”她抗旨都成家常便饭了,也不差这回。


    殿外,鲁瑾故意咳嗽几声,高声道:“娘娘,圣旨已到,莫让魏公公久等。”


    片刻后,贵妃冷着脸走出寝殿。


    魏忠展开黄绢,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六宫贵在肃穆,贵妃高氏私刑虐下,致美人云氏伤残,违内则衍义之训,今暂留其封号,降为德妃,划居凤栖宫西偏殿,闭门思过三月,暂且俸例减半,以儆效尤。六宫诸妃当鉴此诫,恪守仪范,违者严惩。钦此!”


    奚汐跪地接旨,程式化地回道:“臣妾恃宠骄纵,触犯宫规,罪当万死。今蒙皇上宽宥降位,必闭门省过,痛改前非。”


    魏忠将圣旨递给她,忙扶她起身,低声说道:“今日已晚,臣婢明日再与尚宫局安排事宜。”


    奚汐挑眉:“公公,划居是何意,要把这凤栖宫东西边砌墙隔开?”


    魏忠赔笑:“不必不必,拉一道竹栏便可。”


    奚汐淡淡扫他一眼,“魏公公是要留下来用膳?本宫已经吃过了。”


    魏忠赶紧拜首:“臣婢告退,告退。陛下说明日便来看娘娘……”


    奚汐冷眼一眯,“凤栖宫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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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起就窄仄得很,哪容得下陛下万乘之尊,本宫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魏忠错愕,仓皇而逃。


    ※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魏忠躬身回禀完凤栖宫的情形,明吟渊指间的朱笔“啪嗒”一声落在奏折上,墨迹晕开一团污渍。


    他心头像是被冰水浇透,发涩的声音透着心虚:“贵妃……当真如此说?”


    魏忠忽略天子的口误,垂首避开天子的视线:“臣婢不敢妄言,确是德妃娘娘亲口所言……”


    “放肆!”皇帝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砚台嗡嗡作响,“朕平日太纵着她了!去告诉她——”


    魏忠脖子一缩,屏息等着下文。


    “叫她……趁这三月闭门思过,好生将养身子。”话说出口,明吟渊却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靠向椅背。


    皇帝苦闷,想不出惩处她的法子。


    “遵旨。”魏忠忙用袖子掩住抽搐的嘴角。


    “慢着。”明吟渊忽然抬手召回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边缘,低着头问道:“若让德妃代朕去吊唁乐王妃……她可会应承?”


    魏忠愕然抬头。前脚刚降了人的位分,后脚就要人办事?他硬着头皮劝道:“王妃毕竟是郡王正妃,娘娘乃天子皇妃,尊卑倒置恐违礼制……不如遣卢尚宫或女官前往?”见天子眸光骤冷,他急忙转圜:“娘娘刚遭贬斥,心绪烦闷,怕是……无心操持外务。”


    魏公公心里苦,陛下这般朝令夕改,倒要他来收拾残局。贵……德妃那是何人,甩起脸子来,天子都无脸面,何况是他一个老奴。


    明吟渊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沉默片刻,他揉着眉心挥袖:“传谢知言来。”


    击鼓传花的花签落到了谢知言手里。魏忠如蒙大赦,忙不迭把人引到御前。


    谢知言听完,后悔自己当年为何做了天子的伴读。当年伴读也不止他一个,现如今只剩他这个倒霉鬼。


    殿前司都虞候故作惊讶道:“中书省全告假了?拟不了旨?纵是如此,翰林院那帮学士的笔墨,难道还糊不了一张黄绢?”


    这已非含沙射影,显然是指着鼻子在骂,但皇帝如今只有这么一个能说体己话的发小,到底舍不得砍。


    “朕自然能下旨命她去!”明吟渊把茶盏拍在案上,“可她若抗旨呢?朕还有几幅《秋山问道图》够送太后?还有多少云龙茶能填代王的胃口?”


    她抗旨苦得是谁?到头来遭罪的还不是朕!


    谢知言嘴角抽了抽。何止《秋山问道图》和云龙,为了给高氏闯下的大祸善后,陛下您不还要给襄国公府盖一座永曜殿?


    心里腹诽一堆,他面上却恭敬道:“那依陛下所见,贵妃……德妃殿下可还缺什么稀罕物?”


    明吟渊眼底倏地燃起亮光,这倒说到点子上了,“只是贵妃如今还稀罕什么呢?”


    见天子仰头挠着下巴发愁,一脸少年陷青丝的愁苦与甜丝,谢知言喉头一哽,尽是心疼。


    天子自幼个头便长得极高,明明小他两岁,却总显得比他年长。加上一向庄重沉稳,在百官跟前甚少显山露水,他便忘了,群臣跪拜的九五之尊,不过是个刚弱冠的少年郎。


    谢知言似乎知道贵妃的魔力何在了,她硬是把云端的神拽进了红尘。可她刚入宫时并非如此,那时也还是把天子拒之千里。细想也只是两三月的时日,高氏这妖精一旦改了手段,竟真成了妖孽!


    “她素爱珠冠……”明吟渊掰着指头数起来,“可精工细作的冠子,没三五月也打不出一顶……”


    谢知言摩挲着下颌,忽想起贵妃近来望陛下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于是,谢大人脱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什么?!”明吟渊先是一怔,继而勃然大怒:“你说贵妃只是贪图朕这副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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