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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不侍寝为好

作者:虎虎没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眼前白茫茫的,像打了麻醉剂的那一秒,在要昏不昏间不知被人挪到了哪里。耳边闹哄哄的声音持续了很久,躺在了软绵绵的褥子上她才算安宁,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她不敢说话,每一口呼吸腹部上方就像刀捅石锤一样痛,偏偏又昏不过去。静躺了一会儿后,耳朵总算能清楚听见别人说话。一个女声,是禾姑的声音。


    “卑职细细摸了一遍骨,腹上的一根肋骨断了,且有一端有所内嵌。”


    接着是一声沉重的抽气,是皇帝的声音,“如何治?”


    奚汐在大学学过急救,了解一些常识。肋骨断了扎进肺部就得手术,而在古代没有手术一说,意味着她有可能会缓慢煎熬的去死。


    又听禾姑说:“将内嵌的骨端提起时需观查贵妃的反应,唯恐肺脏有所损伤,因而不能服用麻佛散。”


    奚汐猛地掀开了眼皮,什么意思?硬抠啊?!


    明吟渊见她睁开了眼,一步跨上来:“贵妃。”


    奚汐不回应,不想搭理他。


    禾姑退后行了个礼:“女医中只有端木大人有此手法,卑职不善医骨,不敢妄动,只是端木大人回乡还未归来。”


    奚汐暗叫,完了。悬丝诊脉是影视演绎,这个朝代虽没这么夸张,可太医院给妃嫔医治伤病要么指派禾姑这样的女医,要么是医官带着女使,女使在内室望闻问切再将症状报给外面的医官。遇到重疾须由太医亲自问诊,也得是丝绢覆盖手腕,离身三尺低头摸脉,其他的一概不能做。


    太医院女使众多但只出了两名女医,除了禾姑这个医师,还有一位端木太医。但端木太医此时不在宫中,仅剩的女医禾姑却‘不善医骨’。男太医连问诊都只能隔着丝绢不能与她直视,为她接肋骨?接头骨吧!


    再看皇帝,那双眸子犹如静止的深潭,看不透。呵,她连恳求都不想去尝试。她这小命,比不上皇帝的颜面和妃嫔的贞洁。


    苦,太苦了。恶向胆边生,奚汐再次萌生了那个念头,果然,弄死皇帝才能消除这一切苦难的根源。


    脑中的恶念刚起,却听那皇帝说:“叫胡清牟进来。”


    奚汐惊得挣起身,他说叫谁?


    “不可!”禾姑惊声大叫,察觉失态后连忙低下头:“陛下不可,骨端复位不能有衣物阻隔。”


    是她听错了?自己的妃子要被别的男人触碰身体,还是用手在胸下摸来摸去,哪个皇帝能够忍受。正当奚汐不抱希望时……


    他将她按躺下去,又重复道:“叫你师父。”


    “陛下……”说不感激他是假的,当然也感激有智商的剧本大神。她刚才生怕他像别的小说男主一样跳出来说‘我来’,那她可就惨了。剧情可以弱智,但她遭的罪可不会弱。


    奚汐望着他的侧脸,分明冷峻又凌厉。


    天子执意如此,禾姑也只能服从,立刻将宫女手上的白布剪成略宽的布条:“请陛下回避。”


    明吟渊只是退到屏风后,未曾走开。


    禾姑向身后的女官说道:“你到床榻上去,跪在另一边,小心别碰到殿下身子,跟着我做。”


    女官走近,奚汐才看清是胭脂,泪水顿时断了线一样。胭脂没事,她还好好的。


    胭脂擦掉她的眼泪,无声说了句别哭。


    两人小心将贵妃上身抬起,剥了她的里衣,用布条将她胸以上和肚脐以下全部用白布条缠住,下半身则用薄被裹得严严实实。总之,能遮住的全部遮住,不能遮住的也尽量少留。


    一番折腾,奚汐痛得出了汗,却忍住不敢叫出声,怕又连累了胭脂。


    做完准备工作,禾姑快步去了外面。寝殿外室,胡清牟见她出来,了然点头,当即用备好的黑布勒紧双眼。寝殿内早就被清了场,陛下只让他一人在外候着,他便猜到有此情形。


    禾姑搀扶着师父走进内室。明吟渊见了二人,绕过屏风追了进来:“不必蒙眼……”


    禾姑忙说道:“陛下放心,师父接骨无需用眼看。”回头向师父详细禀报:“左扇骨最下一根,十二肋。断口居中,右断口内嵌有拇指尖半指,应该未扎入肺脏,但怕……”


    胡清牟点头:“你没擅动是对的,这种断口要用巧劲。”


    禾姑转身对胭脂下令:“抱住殿下的双腿,不对,趴下去,压下去,对,是这样,等会儿定要压紧,不能让殿下动弹。”


    “嗯!”胭脂合着锦被抱住那腿弯,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上面。脸掩藏进锦被时,眼泪便出来了。太后用刑,沉入深湖,现在又断了肋骨,短短时日受多少折磨!


    禾姑握住胡清牟的双手将其牵引至断骨部位,接着掐住贵妃的双肩:“师父,可以了。”师父是陛下依仗的人,应当不会受到祸连,应当不会的。


    除了用布条缠住身体,胭脂还用丝帕盖住贵妃的脖子和脸,不让她和胡太医打照面。奚汐看不见人,屏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剧痛。


    但和预料中不同,感觉手指在她那骨头上点了一点,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电击般的惊痛后就听胡太医说好了,前后不过三十秒钟,神医!


    禾姑那一番准备和担忧,在神医面前显得很没有必要。


    ※


    胡太医将内嵌的肋骨复位后便随皇帝去了偏厅,禾姑虽着急去跟去,但还有善后之事。她用剪裁好的薄纸板箍在贵妃的伤处,麻利地缠上白纱布,再嘱咐胭脂几句便追着师父去了。


    奔到偏厅,见师父还好端端站在陛下跟前,禾姑当即上前跪下,“是卑职无用才让师父……”


    没等她说完,明吟渊便说道:“何须自谦,胡太医在外稍加指点,禾大人不就做得很好?”


    禾……大人?她哪里能称大人。禾姑望着天子,不明就里。


    明吟渊看向魏忠:“禾大人医治贵妃有功,擢升医官。”


    “臣婢即刻去礼部传旨。”魏忠快步出去传旨,这种攀云梯的升法非得他亲自去传旨,礼部那些老东西才会办事。


    禾姑听明白了。宣称是她医治的贵妃,也就是不会追究师父亵渎贵妃之罪。她怎会如此愚笨,寝殿的宫人为何不在殿内伺候,连魏忠也被撵了出去,原来陛下早已为贵妃的清誉思量万全。


    说到底陛下传她来,不过是给胡太医当幌子,只她在自作聪明。


    明吟渊敛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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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大人?”


    禾姑心中五味杂陈,回过神来赶紧把头磕下去:“卑职谢陛下恩典!”


    胡清牟叹气道:“这丫头原本只是七品医师,医官是从五品,连升三级不妥当。”


    明吟渊抬手:“她的本事,早该了。回你的太医院,禾大人平身,留下来再为贵妃瞧瞧可还有别处不妥。”


    胡清牟摇摇头,退出去前到徒弟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明吟渊也随后跨出了门槛:“随朕去看贵妃。”


    “是。”禾姑跟在后面一脸愁苦。陛下刚才不是一直‘看’着贵妃吗,即使是要去瞧瞧,她这女医去便好。这么晚还要去,怕不止是看。


    蹑手蹑脚在陛下身后,禾姑踌躇了许久还是说道:“陛下,贵妃眼下不易挪动,需在陛下的寝殿静躺半月。”贵妃住进天子寝宫半月,这怕是不好。


    明吟渊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来是这事,大手一招:“去将贵妃平日惯用的私物收拾好,拿到长明宫。”


    天子的喜上眉梢半点不掩饰,安置的时辰却不去歇下,这司马昭之心……身为大夫,禾姑觉得有必要告诫一下:“贵妃的伤处约莫三月才可痊愈。”陛下长腿大步流星,禾姑只得一路追着说:“这三月,嗯,不能侍寝。”


    明吟渊停住脚步,回头冷眼看着她:“朕能不知?”


    禾姑心中挣扎,终是硬着头皮说:“卑职观贵妃身骨,虽修长但骨架窄小,若怀皇嗣本就辛劳。女子怀妊又对身骨压迫极大,唯恐日后不稳妥,此番受伤要好踏实些才好,嗯,伤愈之后,再过三月不侍寝为好。”


    在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冷,禾姑也越说越小声,陛下或许要当场处死他刚跳级提拔的女医了。


    皇帝闭眼吁了口气:“朕知道了。”


    “嗯,再过半年之后最好……”


    皇帝眼角似有杀意。


    禾姑弯着腰哆哆嗦嗦:“请陛下恕罪!卑职并非妄言,这也是师父刚才留下的……嗯,医嘱。”


    老狐狸,难怪跑得那么快。


    明吟渊此刻既恨得想杀了谢知言,又悔得想给自己一掌,两者皆不可,终是咬紧了牙:“还不走!”


    遵照陛下的吩咐,禾姑回到寝房又给贵妃全身细细摸诊了一遍,确定并无其他伤处,“过了今夜如无胸滞腹痛之症,殿下便稳妥了。”


    子时,禾姑禀告完便出了寝殿,只剩下胭脂独自跪在地上。


    “今日之事……”


    不等皇帝说下去,胭脂便飞快说道:“臣婢只知,禾姑带着臣婢一同为娘娘治伤,其他一概不知。”


    皇帝冷哼道:“亏得贵妃疼你,退下。”


    胭脂擦着冷汗,躬身退了出去。或许是她这太后间谍的人设不讨喜,向来体恤宫人的陛下却对她横眉瞪眼。可也说不通,这宫中牛鬼蛇神多了去,高高在上的陛下哪能个个都瞪得过来。她究竟怎么得罪这位陛下了?


    门刚一合上,明吟渊便从坐榻跳起,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奚汐喝过止痛的催眠黑药,迷迷糊糊却又睡不着,看他进来,半合的眼睛一下瞪大。这尊大神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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