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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一掌打断肋骨

作者:虎虎没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胭脂哀声叫道:“公公,臣婢粗手笨脚怎能服侍陛下……”


    魏忠不近人情:“给良御道喜了,请随老奴走吧,细软私物稍后会有人为良御收拾妥当。”


    不给胭脂再诉说的机会,两个内官已一左一右架着她出去。她也想维护主事女官的体面,上回被御龙卫带走也没有这样害怕,可这回,想起皇帝那一句‘全部喝下去’,她就无法再体面,惊惶大叫:“娘娘!”


    魏忠撒开老腿就往殿外跑。连死老头都骂出来了,再不跑可就真要命了。


    奚汐追上去:“魏公公你等等!魏忠,你给本宫站住!”


    原本缩在角落里的鲁瑾突然闪身出来:“娘娘且慢。”


    奚汐被他惊到,停了下来。


    魏忠的老腿也钉在了大门外。他是天子身边第一近侍,可不听天子以外的任何命令,但这是贵妃,总不敢完全不听的。


    “娘娘有何吩咐?”魏忠躬身问道。


    “我……本宫……”奚汐一时语塞,她该说什么。你去给狗皇帝说‘敢动胭脂,老娘和他拼命’?她有几条命够拼的。


    鲁瑾道:“烦劳首领公公求禀陛下,贵妃近来让陛下烦心之多,晚膳会亲自炖一盅解乏去火的汤羹送去给陛下。”


    “喏!”魏忠应声后赶紧跑了。


    和平日里一样,鲁瑾的圆脸上依然带着一丝笑眯眯的意味,哪怕不久前天子差点就要砍了他。


    他拱手一拜:“圣上金口已开,娘娘打算如何让陛下收回成命?”


    奚汐也想问自己,打算如何。秋嬷嬷说所谓天子金口玉言,杀头时哪怕错叫成你的名字也要先杀了再说。


    她望着这张圆圆的天生笑脸,品出了些味:“鲁公公有何指教?”


    鲁瑾是正五品的掌事太监,品阶远在胭脂和兰宜之上,但在凤栖宫他向来是透明人,印象中和他说话的次数寥寥可数。一个在凤栖宫的隐形人,今天却多管闲事。


    “娘娘抬举。”鲁瑾做了个请回的手势。


    奚汐暂且按耐心中的焦急,回到殿中坐好。


    鲁瑾合上门后才道:“娘娘恕罪,刚才门没合上,娘娘与胭脂小娘子所言,臣婢听了些。”


    奚汐尴尬地转开脸,以前她们都是关上门说悄悄话,就这一回还被人偷听了去。她和胭脂无比智慧的长篇大论,不知笑破了鲁公公的肚皮没。


    鲁瑾道:“娘娘和胭脂的猜测是有些道理……”


    难为鲁公公,还要捧着点贵妃可怜的面子。


    “只是恕臣婢想要说两句。兰宜小娘子被太医说是毒物所害,但那种东西是何物,无人见过,进了凤栖宫,百多来口人百多来双手,最终被谁的手送入谁的口,实难揣测。”


    奚汐惊讶:“何物?不就是石蜜……”


    鲁瑾摇头:“娘娘听谁说了是那石蜜,是太医?魏公公?还是陛下?”


    “春来说的……”奚汐仔细回想了一遍,除了春来说看见兰宜放了一颗石蜜在燕窝羹里,没有人说过毒药是石蜜。太医没有说过,明吟渊只是让胭脂喝下了石蜜水,魏忠也只是问了胭脂石蜜在哪里买的,没有任何人的任何结论说是石蜜。


    也是就说凶手不是胭脂?!欣喜刚涌上来一秒便打住了。不是胭脂,那是谁?是谁害死了兰宜,还是用那种没有人性的毒药!


    鲁瑾又道:“陛下珍爱娘娘,若是凤栖宫到今日还留着居心叵测之人,可说得过去?不敢欺瞒娘娘,昨晚上,尚宫局、内刑司、殿前司都虞候谢大人、御龙卫姜郎将都已先后将宫里清理多遍。”


    奚汐蠢笑了。她怎么没想到,今日还能好端端待在凤栖宫的人,她能问出什么。敢情刚才明吟渊是在陪着她唱大戏呢,可真难为他了。


    鲁瑾他回头看了眼合上的门,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早先时,太医院前来递话,说这毒物在卖市之中,只需两三颗的价便可再造一间陛下的西暖阁。”


    奚汐惊道:“这么贵?”


    那绝不可能用来毒杀兰宜,卖了兰宜也值不了这么多。


    鲁瑾道:“臣婢深知娘娘垂怜兰宜,但听老奴一句,事急则损、事缓则圆,娘娘且耐心,陛下那儿定给会给个准信儿。”


    奚汐的手从扶手滑了下来,“事缓则圆……”


    这一回她听话。只要对方在理,她本来就很听话,只这一回不听楚夫人的话,便把胭脂给害了。


    两人说话间,门外有人轻轻叩门:“鲁大,鲁大你在里面吗?”


    鲁瑾看了眼贵妃,脸色沉了下来,走近隔门问道:“何事?”


    那人似乎带着哭音:“春来他……御龙卫来了人,给捉走了。”


    鲁瑾淡淡道:“捉走便捉走,咋呼什么,他若是安生的主儿,自会放回来。”


    奚汐站起身:“春来怎么了?”皇帝的御龙卫本是贴身护驾用的,怎么如今就成了捕快。


    鲁瑾鼻管里冲出一口气,难掩恼火:“陛下亲临,他竟能忘了那颗石蜜的事,忘便忘了,天威一震,他竟又想起了。有些话,早说一刻晚说一刻都不行。”


    奚汐慌道:“御龙卫来,是陛下怀疑他与凶手有勾连?”


    鲁瑾拧起眉:“臣婢不知。纵然毒物与他无关,可他在魏公公的逼问下才托出石蜜一事,必成为众矢之的,事后怕是有许多人再来问他,问的多了他遭的罪也多。陛下将他带去问清楚,也省得他被别人作贱。”


    奚汐脸上的血色刷一下褪尽,“是要……要处置了他?”


    见她会错了意,鲁瑾忙道:“只是带去问话,他若无辜自会放回来,娘娘不必替那厮操心。”看这样子,陛下在她眼中难道是个肆意残杀的暴君么?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她这一瞎折腾还害了春来。看宫斗剧的后遗症,莫见怪莫见怪。


    奚汐站起身来,微微一伏身。


    鲁瑾立时跪在了地上,“娘娘使不得!”


    “本宫有两件事,须请公公解答。”


    说是请,其实就是懿旨,鲁瑾连磕三个头,“臣婢分内之事,定当知无不言,娘娘可别再折了老奴的寿。”


    奚汐就是怕他‘不言’。各宫的掌事太监无一不是主子的心腹,讨好奉承不在话下,和主子一条心才算履了职。可鲁瑾不是,从前有胭脂和兰宜围着她,宫里也没出过乱子,她便没往这处想。加之她对太监这种‘性别’觉得尴尬,想着他不亲近也好,省得大家都尴尬。现在回想起来,身为大秘,不亲近老板,这不对劲儿吧?


    “兰宜入不了陈家祖坟,可我也不愿她被人随便安置在野外,有什么法子?”


    鲁瑾想了会儿回道:“启禀娘娘,凡嫔妾得沐天恩者,仙逝之后便可入德贞陵长寝,岁祀不辍。只可惜兰宜小娘子未曾得到这福分便香消玉殒……”


    难怪楚夫人说她想不出办法,看来法子不是没有,但是难办。


    奚汐又道:“第二件,本宫如何能要回胭脂?”


    鲁瑾没有亲闺女,他这辈子亲的、不亲的闺女都不可能有。如果有,还像眼前这位,鲁瑾非拿起鞋底下抽她腿儿一顿。


    “娘娘若得陛下欢颜,要何赏赐不能?”显然,鲁公公这口气有点不太好了。


    良久,奚汐道:“鲁公公,你刚才是不是说要去给陛下送宵夜?看看有什么能送的,带着走吧。”


    鲁瑾笑道:“娘娘稍候。”


    ※


    魏忠虽回禀晚膳时贵妃要送汤羹来给陛下,但明吟渊想着是凤栖宫的应付之言,并未当真。他下旨弄走了贵妃的心腹,贵妃往后一段时间没给他吃闭门羹便不错了。


    凤栖宫女官毒亡一事本不大,但厉害就在那罕见的毒物,任谁都不会认为仅仅用来毒杀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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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太后定会刨根问底。想着明日要应付太后的搅和,还有贵妃的怨气,明吟渊心中略有烦闷,晚膳过后叫了谢知言去练功房对打两套拳掌来疏解。


    皇帝陛下练功,旁人哪能前去打扰,但高贵妃就不是旁人。见贵妃兑现承诺,魏忠乐呵呵地叫来试毒的内官。


    奚汐在旁等着,内官揭开汤盅的盖子,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她忍不住问:“什么汤?”


    魏忠和内官面露惊诧,你带来给陛下食用的,你不知道?


    内官喝了三口又用银牌试完毒后,魏忠小声嘱咐:“陛下练功不喜人打扰,娘娘在外求见务必轻声些。”


    奚汐点头。好奇古代的人练的是什么功,飞檐走壁的那种?


    练功房位于西厢房北边,从西厢房过去有一条约五十米的石子小道。一名侍人拎着食盒陪同贵妃一道前去,距离门前台阶下约十米,那侍人便停了下来。


    “殿下请。”侍人交了食盒便快步离开。


    奚汐记着魏忠‘轻声些’的嘱咐,提着食盒蹑手蹑脚地走向那练功房。上了台阶见房门大敞着,屋内有一个背对门口扎马步的人,她又走近两步细看。


    房中仅有几柄刀剑陈列在刀架上,刃面折射着血色残阳,余晖从格窗的裂隙斜进去,在青砖地上印画出细长的暗纹。中央的男人纹丝不动,仿佛与刀架融作一体,斜阳在他肩头割出半明半暗的裂痕,气氛肃穆得令人窒息。


    她站在门口,不敢轻易出声,只是目光被他牢牢抓住。尽管背影熟悉,但和平日的锦衣华冠大不相同,陌生得令她不敢乱认。


    男人一身素色短打,未曾盘发束冠,浓密的黑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发尾长至腰间。巍峨的背脊,轻柔的乌丝,十分矛盾的搭配可又意外的融洽。昆仑山巅雪,江南水乡柳,这两句特别衬他,不止是说他的貌。


    过了许久她做好心理建设后轻脚跨进门:“臣……”


    “哼……”


    一声带着嘲意的低笑后,奚汐只觉得胸口像被炮弹轰了,视线从前方移到天花板再移到屋檐上,连叫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砸在门外的木栏杆上,汤盅摔碎的声音过后就再没声响。


    她只有一个念头,古代的武功好凶猛。


    “知言,朕这一手回首望月如何……”明吟渊收回掌转过身,得意之声瞬间变成了叫声:“贵妃?!”


    贵你妹……奚汐骂不出来,模模糊糊间大概听懂了,是她自找的。


    “来人,叫禾姑!传胡清牟!”


    听惯了皇帝陛下的四平八稳,第一次听见他大喊大叫,还挺新鲜,只是她痛得没有余力去看他的脸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贵妃你睁开眼,贵妃!”见她只是一味淌泪毫无声响,明吟渊吓得声调都变了。硬生生挨他这一掌,谢知言可能只哀嚎几声,但贵妃这柳枝一样的身板怕是不好了。


    太痛了,痛得她连叫也不敢叫,光是张嘴呼一口气,胸口就像刀扎一样。


    明吟渊把人打横抱起,边奔边吼:“禾姑呢,来了没有!”


    “别动我……”奚汐终于呻吟出来,被创飞的人在医生来之前不能动,你有没有常识啊!


    “陛下?!贵妃这是……”谢知言换好练功服来正好遇上这一幕,看到皇帝陛下怀里奄奄一息的贵妃,脑中一声轰隆。早前凤栖宫女官毒亡一事他听说了,可不就是一名女官吗,何至于如此对待贵妃!


    他向来厌恶这玩弄君心的女子,可打小相识的情谊让他难以接受她被这般对待,这便上前拉住皇帝的胳膊:“陛下息怒!贵妃是弱女子,经不起……陛下!”


    “滚开!”明吟渊一个肘击将他打开,快步奔向西厢房:“贵妃你怎么样,回我一句……”


    奚汐只想给他一巴掌,大哥求你别摇我了!她这是倒了什么血霉,让她尽快死了吧,这命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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