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歌觉得卡丑,把东西还给他又继续不理人。
第二日清晨,苏卿景有幸与海盗成员共同就餐。
他所在的房间里都是地位最低的海盗,苏卿景寻思海盗那么赚钱,伙食应该很不错。
哪成想早饭有黑面包,水果,焦黑鱼排,臭鲱鱼罐头,还有浑浊到难评的掺杂沙粒的苏打水。
伙食不能说不好,但苏卿景着实提不起胃口。
他捎了几个青果,在海盗们热热闹闹的非议声中独自走到角落里啃。
青果很酸,汁水蹿过舌苔后微微泛涩,苏卿景纳闷这果子怎么这么酸,勉勉强强才啃完半个。
眨眼间房门大开,两个面色凶恶的海盗闯进来,随便拽住一人开始咄咄盘问。
苏卿景无视他们,啃着又酸又涩的果子,在脑海中复盘昨晚补充拟定的逃跑计划。
“他,他就是!”有人呐喊。
人群忽而分开一条通路,指向苏卿景所在的角落。
“歪!就你叫苏什么玩意儿?”其中一个海盗厉声问。
由于想得太过投入,苏卿景没注意到他们,自言自语道如果计划要保险一点,他应该在奇袭后以最安全的方式离开……
苏卿景换了一个果子啃,半口下去,酸得他牙根一酥,面部肌肉不自觉扭曲两秒。
他盯着果子上留下的一圈牙印,心道这果子怎么比上一个还酸。他不怕死又啃一口,一时间酸爽上头。
被无视,对面两人明显不高兴,径直走到苏卿景面前后将问题一字不差地问了第二遍。
苏卿景刚适应味蕾上的酸涩,扔掉果子,思考哪种交通方式能让鱼安稳搭乘,即刻脸上挨了一拳。
巨大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苏卿景忍痛,顺手揩一下发麻的半张脸,竟抹到嘴角渗出的血丝。
“哈哈哈,猎黥?逗人玩呢!一拳都扛不住!”海盗拿他打趣,众人顷刻间哄笑一堂。
只有苏卿景偷笑,摸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不料膝窝被踹了一脚,连人带桌滚到地上蜷作一团。
海盗又踢了苏卿景两脚,其中一个矫揉造作道:“今儿是咋的,怎么自个儿摔了?哈哈哈哈。“
另一人上前,穿着锃亮的皮鞋踩苏卿景的脸,同样对其恶语相向:“成哥,是你什么人啊?细皮小白脸,不会是成哥小对象吧?”
他说着,脚底狠力撵了几下,“等你脸破了,成了丑八怪,看谁稀罕!呸!”
忽然,沉默许久的苏卿景抓住他的脚踝,“我请问,你们凭什么针对我?”
“针对你?”海盗狂妄大笑,“有好处吗?还针对你哈哈哈哈。”
苏卿景嘴角上扬,“哦,所以你们只是单纯来找消遣的。”
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硬生生单手抬起那只踩着脸的脚。被捏的脚踝传出一声脆响,对方想收脚,却被苏卿景使劲拽倒,又一脚踹中肚皮。
另一人徐徐后退,苏卿景忽而眸色灰暗,爬起来凝视他,“别走啊,乐子就在这儿。”
那人大吼着扑过来想要制服苏卿景,怎料扑了个空,还重心失衡朝前栽一跟头。
苏卿景见缝插针,握拳等着他朝自己拳头上撞。
轰隆一声,那人也倒在地上叫苦不迭。
其他海盗见状,大都不敢上前冒犯,直到那两个海盗呼救,才一股脑涌上去对付苏卿景。
他们人多势众,苏卿景又手无寸铁,自知高下,只能一边躲一边反击。
霎时间,房间里鸡飞狗跳,东西洒的洒,丢的丢。
直到房门再次打开,成哥站在门槛处大吼:“干什么!造反了!”
躁动戛然而止,成哥冷眼注视着打算用面包砸人的苏卿景,将他拉到房间外的僻角,小声质问他是不是存心找死。
苏卿景忽而一腔哭声,掌心抹上眼角,哭哭啼啼地自诉苦衷:“我爸被人开车撞死了,肇事者查不到,妈因为这事儿得了脑瘫,我还有个妹妹在上学,家里缺钱,他们要废我手脚,我还要赚钱是他们欺负我。成哥,你要为我做主啊,一屋子人都追着我打,还把我嘴打破了……”
他眼角红扑扑的,抽噎得厉害,成哥只好安慰两句,问了方才打他的人,又领人去水池。
今天是计划逃跑的日子。
苏卿景揉揉眼睛,庆幸糊弄成哥时挤出的两颗泪,使他的谎言更加真实几分。
毕竟他既没爸又没妈,更没有妹妹,撒谎只为活命。
水池里依旧安静,确认监视他的两个海盗守在门外后,苏卿景开笼叫醒翼歌。
倔鱼被打搅美梦,脾气不好,被收拾一顿后才老实。
苏卿景从口袋里摸出顺来的果子,啃一口酸得牙疼,就抛给翼歌。
海洋中见不到这般圆滑的食物,翼歌浅浅咬一口,耳朵直似天线般竖起来。
翼歌:“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待他吃完,苏卿景清嗓,慢条斯理地讲:“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人鱼打断他,勾手示意自己想喝水。
苏卿景把成哥的水壶塞过去,花了五分钟讲清现状,总结说:“我要带你一起离开,为了不引祸上身,咱得想办法暗戳戳地离开。”
“en。”翼歌含着水咕噜咕噜吐泡泡。
“你呢,作为一条美人鱼,可能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他眼神真切,“你需要执行一个叫美人……美鱼计的方案。”
鱼突然不吐泡泡了,而是望着他的眼睛怔惑,“苏要,色,诱,ho,糟糕的。”
“不是。”苏卿景瞅回去,“是你去色诱糟糕的老头子。”
翼歌丢掉水壶两手比叉,“苏,美人。丑的,翼歌,不要。”
苏卿景好话说尽,翼歌依旧不肯退让,倒是捂脸害羞:“苏,漂亮的,没有,不喜欢的。翼歌,不骗,好看的。”
无计可施后,苏卿景捧起脑门,困惑自己为什么要跟鱼讲人话,况且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回想他们初次见面,还是苏卿景九岁那年的夏天。
翼歌被猎黥打捞上船时是幼体,因为人鱼石成色不好打算放生来着,但他攻击意图强烈,渔网又缠得牢实,所以没人敢上去动他。
为了保网,猎黥们计划杀掉翼歌。
危急关头,是苏卿景跑出来说愿意去解渔网,希望他们手下留情。
解网时,苏卿景跟翼歌讲了好多话,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然而翼歌还是一爪破开了他的腹腔。
当时有多痛,他早就不记得了。
每当回想起这件往事时,他总会下意识低头,隔着衣服幻视皮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深夜,海盗BOSS派人来验收,翼歌表现得分外乖顺,看见海盗,眼神不凶不恶,还懒洋洋地趴回苏卿景肩头,目不转睛地看海盗。
苏卿景斜鱼一眼,不清楚他想搞什么幺蛾子,索性掐一把鱼胳膊,提醒他安生些。
翼歌半懵半懂,勾了勾苏卿景的耳垂,禁不住好奇,上手摸一把。
稍早时,苏卿景叮嘱:“你要用自己的美貌去迷惑对面的坏人,然后伺机施行计划。”
一小瓶麻药已经抹在翼歌尾鳍上,苏卿景编排翼歌,说只要他出其不意,悄悄拿尾巴扎海盗BOSS,就能避免正面冲突。
而且在对方失去反抗力后,还能拿他要挟海盗,保证自身安全。
翼歌学着苏卿景的样子斜一眼海盗,发现没有海盗BOSS,微合着眼帘,贴近苏卿景的耳朵悄语,“翼歌,不要丑的。”
苏卿景哪管他啊,侧耳回答:“按计划行事。”
海盗走近了,满面春风地跟苏卿景客套两句,然后切入正题,“人鱼怎样了?”
苏卿景:“他可配合了,您看看。”
他伸手让人鱼同他握手,翼歌照做。海盗也要跟人鱼握手,翼歌直接躲苏卿景身后不出来。
“他……他这是、是怕生吧?”
苏卿景笑得很勉强:“啊他……是是是,那么小的鱼怕生正常,哈哈。”
两天前海盗BOSS交给他的任务是让翼歌变乖,为了检测翼歌现在有多乖,海盗叫了一个兄弟过来,那个兄弟掏出一副扑克牌。
不过多时,三个参差不齐的影子席地而坐,三双手各夹了一摞扑克牌。
打牌,就是海盗用来检测人鱼乖顺程度的方法。
发完牌,海盗讲一遍玩法,翼歌瞬间茅塞顿开,从蹼中叼出一对王炸。
呆鱼牌大,海盗管不了叫过,没料到之后一直叫过。
第一局,翼歌单走五个炸、一对二稍一张四,在其他人一牌未出的情况下赢了。
见况,海盗很满意,安排一人回去禀报BOSS,又重新洗了牌分发。
翼歌无聊,捏着牌打哈欠,顺便咬一口方块二尝尝咸淡,觉得不好吃就吐掉了。
他闲得慌,茫然望四周,恰好与苏卿景四目相对。
忽然想起之前的计划,翼歌只得将咬碎的二捡蹼里扒拉扒拉,潦草拼凑,可惜怎么拼都拼不好。
海盗重新掏出一幅扑克牌,一局未完,海盗BOSS大驾光临。
此时一鱼二人正在打牌,苏卿景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原地。
海盗BOSS接过手下呈递的雪茄,招呼苏卿景说要看看人鱼怎样了。
苏卿景恭恭敬敬地答应,走到呆鱼身旁,一把夺过他手里和嘴里的牌,拎到海盗BOSS面前,摁着人鱼的肩膀供其确认。
翼歌牌打得正好,给苏卿景这么胡乱搅和一通,怨气颇大,张口咬住他的手背以示不满。
苏卿景:“您瞧瞧,多乖的小鱼,还会跟我撒娇。”
他从翼歌口中抽手,完事捏一把人鱼的脸,细细道着和人鱼沟通的不易,希望他老能看在自己那么卖力的份上赏点颜面。
海盗BOSS俯身查看,觉得确实不错,便问道:“你想要什么呀?”
得到明示苏卿景自然不会客气,装可怜抹一把鼻尖,“还不是成哥他,他,他吼我,还威胁我……说要找机会杀了我。您是他管不了的,可不能放任他这么做。”
海盗BOSS蹙眉,吐口白雾,“早看不惯那小子了,等着,明儿就办了他!”
他视线下放,打量一直乱瞟的人鱼,一下子喜上眉梢,戳着雪茄嘴往人鱼嘴边靠。
苏卿景迅速抬手推开雪茄,“人鱼不抽这个,抽了得病。”
“这东西可不兴过肺。”海盗BOSS自己抽,将手下招过来,挥手要把人鱼带走。
苏卿景连忙哎了声儿,想从他嘴里多套点话出来。
哪知海盗BOSS回眸,眼含笑意,惊呼道:“差点把你给忘了。”
刹那间,苏卿景背后一凉。
“既然人鱼已经训好了,”海盗BOSS单手拂了拂衣襟,“那你也没用了,杀了吧。”
苏卿景:……我好像有点似了_(‘^`」 ∠)_
知昼Sothoth:走得很安详,你有什么遗言吗?
苏卿景:帮我请个殡假吧。谢谢_(‘_`」 ∠)_
翼歌:什么,翼歌,也要_(_(oωo」***)β
苏卿景:你是鱼,你不要_(‘口`」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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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事【3】